第七百五十章；夜襲漢軍營</br> 夜！丑時過半。</br> 李鈺的大營里除了巡夜的軍卒一隊隊來往，再無聲息，五里地外的突厥大營同樣如此。</br> 就在夜深人靜的時刻，漢軍大營外三里處，密密麻麻的人頭涌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br> 得知蒼鷹稟報，附近四十多里沒有其他軍隊之后，突厥的葉護阿史那杜爾決定出手教訓一下漢人的高官子弟，派出兩萬突厥精兵偷偷的半包圍了漢人的營地。</br> 其他突厥軍隊依然裝出一副兩軍對陣的模樣迷糊漢人。</br> 忽然漢人軍營巡夜的隊伍又兩邊穿插著路過。</br> 突厥大將胡爾靈圖帶領的突厥軍隊全部爬在黑暗中一動不動。</br> 漢人的領頭羊雖然年齡不大，但是漢人軍隊安排值夜的兵真是緊密，一會兒一隊，一會兒一隊，每次都是左右兩邊各冒出來一隊，而且人馬整齊，每次都是兩個千人隊出來四處巡查。</br> 胡爾靈圖很激動，越是如此緊密越是證明對方一無所知，遠處的漢人軍營里篝火還在燃燒，部分軍帳里還亮著微弱的油燈。</br> 還有兩里多，等巡夜的兩隊人馬過去后，胡爾靈圖當機立斷，連打手勢。</br> 兩萬突厥精兵迅速行動，一直摸到漢人軍營外里把地才被一隊漢人發現，可是面對成千上萬的突厥猛士，千把人的巡查隊伍不敢靠近，只能快速奔跑，一邊逃命一邊大聲叫喊著同伴。</br> “敵襲。”</br> “快起來呀。”</br> “突厥人來啦。”</br> “敵襲，有敵襲。”</br> 整個漢人的大營頓時亂成一團，有踢亂篝火的，有四處奔跑找兵器的。</br> 看著還沒有廝殺起來的漢人軍隊自己就亂成了一鍋粥，突厥大將胡爾靈圖猙獰的笑著；</br> “上馬！”</br> “是，上馬！”</br> 十幾個傳令兵來回奔跑，突厥人整齊的翻身上馬，不到一里地，正好夠戰馬沖刺起來，把殺傷力放到最大。</br> “哈克木，準備好了。”</br> “哈克木，漢人都在往他們軍營的后頭聚會逃跑。”</br> “哈哈哈哈，蠢豬一樣的漢人，老子摸到他們門口了才發現，晚了，給我沖！”</br> “沖！”</br> “駕！駕駕！”</br> 萬馬奔騰，突厥兩萬精兵一擁而上，片刻就沖到了漢人軍隊的轅門口處，馬上的突厥大將胡爾靈圖扯著嗓子叫喊；</br> “殺進去，一個不留。全部殺光。”</br> “呦吼，殺！”</br> “殺呀！”</br> 看著瘋狂一樣往遠處逃命的漢人，突厥人個個精神抖擻，葉護說的對，漢人就是四腳羊，根本打不過草原猛士，離開那些弩箭之后的漢人，狗屎不如。</br> 里把地對于突厥的戰馬來說，就是幾個呼吸的功夫，胡爾靈圖帶著手下的精兵猛將總算沖進了漢人的軍營，高興的指揮著手下；</br> “殺，每個帳篷里的都要殺光，一個不留。”</br> “其實不用胡爾靈圖交代，沖進來的突厥士兵正在肆意踐踏漢人的大營，一座一座帳篷被刺破，被掀翻。</br> 詭異的事情出現了，沒有漢人！沒有漢人！剛入夜的時候，這邊還熱鬧哄哄的兩萬多人不見了。</br> 許多突厥隊長都快速奔跑過來追上自家的大將軍；</br> “哈克木，不好了，沒有漢人？”</br> “哈克木，東邊也沒有。”</br> “什么？不可能，老子今夜親自盯著他們的營地半夜，根本沒有人離開過，剛才不是還有幾千人往后邊逃命去了嗎？給我追！”</br> “是。”</br> “追！”</br> 剛奔跑起來的突厥人個個都驚慌了起來，因為漢人的戰鼓響了，號角聲也響了，不知從哪里傳出來的，四面八方都是戰鼓的聲音，咚咚咚的敲打到突厥人的心里。</br> “哈克木，咱們怕是上當了吧？”</br> “哈克木！”</br> “快撤！”</br> 胡爾靈圖也著急了，傻子都看出來了，確實中了漢人的計策，可是人家也沒請自己過來。能怪誰呢？</br> 胡爾靈圖趕緊在漢人軍隊的大營里調轉馬頭；</br> “撤兵，撤！給我撤出去！”</br> 兩萬多人的隊伍想要快速撤退，是不可能的事情，輪到突厥人亂成一團了。</br> 還不等突厥人撤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突厥人最怕的事情來了。</br> “撤退，給我撤……噗！”</br> 一個突厥將軍正在大聲叫喊撤退，不知從那里射過來一支輕弓弩箭，噗嗤一下就把突厥將軍從馬上射出去好幾米的距離。</br> “有敵襲，漢人來了……噗嗤…”</br> “嗖嗖嗖！”</br> “嗖嗖噗嗤！”</br> “噗！”</br> 漢人來了嗎？漢人沒有來，來的是漢人的箭，來的是漢人的重弩，來的是好人的輕弩，和那種可怕的鐵胎弓射出來的強有力的弓箭……</br> 與此同時，突厥人的大營里，惦記的睡不著的葉護也聽到了不對頭；</br> “怎么回事？難道是圖靈那邊出了什么事情？”</br> “報！”</br> 一個突厥蒼鷹快速奔跑進來，氣喘吁吁的稟報；</br> “報……報葉護，圖靈大將軍中了漢人的埋伏，漢人軍營里鼓聲震天，號角聲也響了。”</br> “再探！”</br> “是。”</br> 軍帳里停留守夜的將軍們都站了起來；</br> “葉護，這怎么辦？”</br> “葉護，要不要支援上去？”</br> “都別慌！沉住氣，即便中了埋伏也不怕，他們也就兩萬多人，圖靈帶去兩萬人，能埋伏個什么結局？”</br> “圖爾，胡吉，你們倆各帶五千人上去增援，把圖靈那些人救回來。”</br> “是葉護。”</br> “是葉護。”</br> 剛打發了兩個將軍出去增援，一個突厥蒼鷹跑了進來，摔倒在地；</br> “報，報葉護，大營東西北受襲，不知敵人數目。”</br> “報，報葉護，我軍大營正北有漢人軍隊襲擊。”</br> “什么？”</br> 看著不斷跑進來的蒼鷹，葉護阿史那杜爾臉上青筋暴起；</br> “不可能，西邊和西北都是咱們大后方，是廣闊的大草原，他們漢人從哪里冒出來的？敢在草原上行走？”</br> “報，報葉護，甘州城城門大開，不知道殺出來多少兵馬，正在排兵布陣，弩手在前，騎兵兩邊，步軍在后。”</br> 阿史那杜爾也慌了，一頭的冷汗；</br> “派人出去查看漢人軍營那邊的情況，傳令下去，快速撤退，能撤多少是多少。”</br> “是。”</br> “你，帶人出去頂住北邊。”</br> “是葉護。”</br> “你們倆，趕緊出去穩住西北。”</br> “是葉護。”</br> 李鈺在那里？</br> 李鈺坐在后軍的軍帳里不動如松！</br> 李鈺的前后兩軍在突厥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剛入夜的時候，就被分成兩大營地，前后兩個營地相隔三里，李鈺故意把兩萬多人耀武揚威的擺放在突厥人正對面，沒錯！他就是故意的！</br> 李鈺不確定突厥人是否今夜上當，但是李鈺有李鈺的想法，只要突厥人不上當，他就一直吃喝玩樂，也不叫兩軍廝殺，一直等到他們上當為止，沒想到第一天夜里突厥人就忍不住了。</br> “左右兩房的兵馬呢？”</br> “回大帥，各自分出一半人數，已經行動起來了。”</br> “嗯，甘州的軍隊出動沒有？”</br> “剛出來，分成兩部分，提前安排的六千軍繞路去了西北方，這會兒也行動了。”</br> “那就好，林無敵！”</br> “末將在！”</br> “突厥人一定會來增援的，命你帶五千騎兵，中路殺出。”</br> “得令！”</br> “林繼祖。”</br> “末將在！”</br> “領兵四千，從右邊殺過去。”</br> “得令！”</br> “八長老！”</br> “末將在！”</br> “領兵四千，從左路殺出。”</br> “得令！”</br> “傳令左右兩房的兵馬，開始合圍，把突襲的突厥人留下一半，其他人放出大營。”</br> “得令！”</br> 李鈺這邊調兵遣將，忙碌不停，那邊葉護阿史那杜爾也是片刻都不敢停歇，四面八方都是喊殺聲，聽得阿史那社爾心情煩躁至極，不過他始終不為所動，中軍大帳的兩萬軍，他始終沒有調動，隊列整齊嚴陣以待。</br> “報！”</br> “報葉護，我方援軍被西北方殺來的兵馬阻攔，情況緊急！”</br> “什么？是不是對面的漢人？”</br> “回葉護，不是的，是另外殺出來的人馬。”</br> “報，報葉護，對陣的漢軍從東邊直殺過來，廝殺慘烈，哈克木胡爾靈圖被漢軍亂箭穿心……”</br> “什么？”</br> “不是叫他們撤兵了嗎？”</br> 啟稟葉護，漢人軍隊不見蹤影，只在黑暗中射箭，也不知人數。”</br> “報，報葉護，先鋒軍跑回來一半，漢人在后頭追尾。”</br> “報，報葉護，四面都有漢人軍隊攔截。”</br> “西北那邊有多少漢人？”</br> “啟稟葉護，西北方不足萬人。”</br> “傳令下去，四面歸攏，撤到西北退下十里，把西北方的漢人殺干凈。”</br> “是。”</br> 突厥人西北方向廝殺的正是甘州的張寶相。</br> “大將軍，突厥人都往這邊過來了。”</br> “撤，快撤，遲了就走不掉了，咱們的任務完成了，快撤。”</br> “是，撤兵。”</br> “將軍令，撤兵。”</br> 盡管張寶相反應迅速，突厥人的幾萬騎兵也不是好惹的，張寶相帶出來的一萬軍，跑回去的只有不到八千，即便如此還是張寶相反應迅速，要不然一個都不會剩下。</br> “報葉護，西北漢軍提前撤兵，西北安全，殺敵數千。”</br> “好，吹號角，全軍撤退。”</br> “是葉護。”</br> “嗚嗚嗚……”</br> 突厥人的號角聲響起，沒人停留，四面八方的突厥人開始歸攏在一塊。</br> “報大帥，突厥人吹響了號角，全面撤退了。”</br> “傳令下去不準追擊，立刻收兵。”</br> “唯！”</br> “來人！”</br> “人在！”</br> “傳令，沒有跑掉的全部留下，三面合圍。”</br> “唯！”</br> 失去了主將的偷襲部隊，先是被亂箭射死一大片，總算聽見對面支援來的族人，可惜沒沖過來就被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漢人截住廝殺起來，剛反應回來的突厥人正要撤退，又被東邊漢人營地后方沖出來的三方人馬沖擊的亂成一團，先鋒隊死傷慘重，逃回去小半數人馬，剩下的突厥人東一塊西一塊的分成四五隊，正要組織起來沖出營地，兩邊又有李氏大房三房的人馬合圍了過來，</br> 突厥人還是第一次如此絕望，面對李氏族人的數萬大軍，連半個時辰都沒有撐住，就被滅殺干凈。</br> 李鈺來到戰場上的時候，東方的太陽剛剛升起來。</br> 李鈺壓根就沒操心和突厥人硬碰硬，包括派出去擾亂突厥大營的人馬，和張寶相也交代的清楚明白，擾亂軍心為主，不要硬抗。</br> 因此突厥大營那邊，兩軍的傷亡都不嚴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上三房更是不靠近廝殺，只管放箭！</br> 李鈺真正的目的和主戰場是被偷襲的前軍大營。</br> 十幾里外，突厥人不敢大意，撤退下來之后依然保持著軍陣整齊。</br> 阿史那杜爾咬著牙詢問；</br> “中軍大帳死傷多少？”</br> “回葉護，不足三千！”</br> “嗯？什么？我問的是咱們的大營！”</br> “是啊葉護，敵人看起來很亂，很多，但是都不近身，只是放箭，所以也沒什么大的傷亡。”</br> “總算有個好消息了。”</br> 阿史那社爾長處一口氣。</br> “出去偷襲的兩萬回來多少？”</br> “九千出頭，不足一萬。”</br> “唉。中了漢人的計。不該貪婪的，這次不能怪誰，只能我自己。”</br> “葉護，不能怪您，換做誰都會忍不住的。”</br> “是啊葉護，不能怪您。”</br> “增援的那五千呢？”</br> “也是回來一半。”</br> “算了，天也亮了，派蒼鷹們出去，查看清楚對方到底是多少人馬。”</br> “是葉護。”</br> “報！”</br> “報葉護，對面的軍隊有三支，三支兵馬都是差不多的人數。”</br> 阿史那點了點頭；</br> “七萬人是有了的，漢人從哪里弄出來的軍隊？想要如此快速的增援甘州除了隴西李氏家族，這邊沒人有這個本事的，估計是甘州的張寶相去求隴西李氏上三房了。”</br> “葉護，咱們怎么辦？還打不打？”</br> “葉護，正面作戰，末將也不怕他們隴西李家。”</br> “是啊葉護，他們七萬，咱們也有五萬，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br> “葉護，下令吧，咱們殺回去報仇。”</br> “不不不。”</br> “不能莽撞，傳令下去，裝作害怕的樣子，再退三十里。”</br> “葉護，不打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