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老窩的府邸</br> 昔春輕輕的開口吩咐；</br> “都回去你們的家里，穿上以前的干凈衣服，再來謝恩。”</br> “是娘子。”</br> 李鈺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搖了搖頭，他也知道那些無辜的生命不該受到牽連，可是十九大姓的大家長定下的罪名不可輕易否決的，這里和后世可大不一樣，這里有這里的一套法則；</br> “你們別怪我心狠，我可以赦免那些死去的人，也可以赦免你們，但是赦免之前，原來的那些罪是不能輕易說沒有的，咱們二房家族偌大的門戶，得照著規矩來，我不能隨意行事的，活在這個世上就要遵守該有的規矩。”</br> 李鈺的話說完，站起來的婦人哭著點頭；</br> “臣妾明白，臣妾明白的，臣妾沒想著那些不該有的事情，這孩子也是嘴快，但她心里壓根沒想過造反的意思，請家主明鑒，我娘家梁家，婆家馬家都是忠心耿耿的族人，沒有出過逆子叛徒，真的郎君，從來沒有過！”</br> 婦人旁邊的閨女還在淚流滿面，但是卻倔強的抬著頭；</br> “啟稟郎君，奴婢真心沒有那些想法的，奴婢也不敢，也不會說兩位兄長是冤枉的，還請郎君明查。”</br> 李鈺點了點頭，溫柔的替女孩子把頭發弄順，輕輕的安慰著；</br> “我知道了，那會兒我以為你要來跟我叫冤枉，這么多族人在場看著，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呢，好了好了，既然都說開了，沒人叫冤沒人造反那就都過去吧。”</br> “謝族長理解，奴婢真心不是來叫冤枉的……嗚嗚嗚……奴婢不敢放肆的……”</br> “沒有就好，我也不用下不來臺了，好啦好啦，回去洗漱一番，再來府里謝恩，我有驚喜給你們的，都回去好好的打扮打扮，別叫我失望了。”</br> 聽到還有驚喜到來，三十一家主婦都心里咚咚直跳，拉著孩子們就要離開城門處，都想快點回歸自己已經被查封了好幾年的家里。</br> 李鈺帶著一大群護衛和侍女，平靜的往城里走去，一邊走著，李鈺一邊隨口吩咐；</br> “這三十一家的丁，成男的，盡快大婚，有子后可以入我的護衛隊，見功說話，殺賊一人恢復本身全部用度，</br> 奪賊三首者，家人全部恢復族里的用度，斬殺賊兵五人者，其阿耶的罪，可撤銷族事里的記載，斬殺賊兵七人的，準許其阿耶的尸骨挪回祖墳里安葬，斬殺賊兵十人者，恢復其阿耶生前的差事，準其子繼承之。”</br> “是郎君，奴婢明日就叫人寫下文書。”</br> 李鈺一路走一路平靜的把這些話說完，剛好走出叫花子陣營，身后三十一家百十個叫花子激動再次跪下哭喊；</br> “郎君吶，郎君啊，臣妾感激不盡了……”</br> “好郎君啊，臣妾不知道說啥了……嗚嗚嗚……”</br> “郎君……郎君……吶……”</br> 七長老站在三個叫花子跟前，看著二十多歲的男叫花子；</br> “孩子，你的女人沒有嫁人，還等著你家的約定，三日內老夫給你主持大婚，有了子之后就可以入家主的護衛隊了，老夫相信，你能把你阿耶大管事的差再拿回來的，我林家正宗，六房，三門的子孫沒有孬種，沒有怕死之輩，告訴老夫你能不能斬殺十個賊兵？”</br> 看著不說話的兒子，七長老跟前的婦人著急的直跺腳；</br> “我的兒，快快來回你阿公的教訓呀，你發什么愣呢，叔父您老別著急，這孩子最近幾年都不說話的，真真是急死我了，你倒是說話呀你這混賬……”</br> 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緊緊攥住雙拳；</br> “回阿公的話，孫子能做到，我阿耶那大管事的差，我必須拿回來，那是我家傳了二十多代的差，我必須給拿回來才能叫阿耶死的瞑目。”</br> “好！不愧是我林家正宗六房三門的后人，有種！老夫等著看你拿回你阿耶的差，等你把差事拿回來了，再把你阿耶的骸骨挪回去吧。”</br> “是阿公。”</br> 城門處的叫花子開始往城里去了，都著急著回去那個幾年都沒有進過的家里，都著急更換以前高貴的衣裳，都著急換了干凈衣服去府里謝恩，一路上，婦人們都在教訓自己的孩子；</br> “我的兒，你一定要爭口氣，有這天大的機會在跟前，家主的護衛隊可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你能聽懂嗎？”</br> “能聽懂的阿娘，您放心吧，我是梁家姓的后人，不怕死，也能斬殺敵人，建功立業，我要讓阿耶的罪名從族事本冊里抹去！”</br> “好兒，你能如此懂事，阿娘我就放心了，只不知道，你以前那門親事，人家愿意不愿意繼續……唉……”</br> “阿娘放心，翠兒她一直都沒有變心的，她家里也沒有逼迫她再嫁！”</br> “我的兒，你可聽清楚族長的交代了嗎？”</br> “聽清楚了阿娘，我都記住了。”</br> “很好，很好，一定要爭口氣，別的不圖，一定要把你阿耶的骸骨弄回祖墳里安葬，知道嗎？</br> 你阿耶臨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這個了，我也答應過他的，拼了命不要都要把他的骸骨弄回祖墳里，阿娘一個婦人家的只能靠你了，我的兒呀！”</br> 男孩兒強忍著淚不掉下來，一路安慰著自己的阿娘；</br> “阿娘放心，兒能做到的，不但要把阿耶弄回來安葬在阿公的腳頭，阿耶的差事我也要拿回來的。”</br> “弟弟，你長大了，今天我才知道，你真的長大了。”</br> “我一直都懂事的阿姐，只是家道衰敗我不敢胡亂說話。”</br> “嗯嗯，姐知道，姐都知道。”</br> 不說叫花子們激動的暢想著未來，只說李鈺往城里走去，一路上全是各種問候，李鈺也微笑著應對。</br> 他以前總是覺得邊疆的老窩，能有多大？今天算是長見識了，這里也有李氏二房以外朝廷戶籍的百姓居住，也有草原上的百姓居住，更多還的是二房的族人。</br> 定西城比他想象的大了很多，走到天黑的時候，才回到隴西老窩幾百年的老宅子門口。</br> 李鈺差異的問道；</br> “一路過來的第二道城墻全是族長的府邸？”</br> 一等侍女昔春點了點頭；</br> “是的郎君，奴婢每三年就要跟隨阿娘回來一次，住的就是這座大院，阿娘跟我說過，往上四代，咱們二房的歷代族長都是在這座府里出生長大的。”</br> “你們都來過？”</br> “是啊郎君，藍田那邊的族人都是這個規矩，每三年就會回來老窩一次，沒房子的就住親戚家里，十歲的孩子都回來過的。”</br> 李鈺苦笑著自嘲；</br> “只有我一個人沒有回來過。”</br> “阿郎心疼郎君舟車勞頓，所以一直不叫郎君回來的。”</br> “是啊，阿耶處處都心疼我的，對了這府邸似乎比咱們藍田的府邸要大上很多呢！”</br> “那是，比咱們藍田那邊大了七八個還要多呢，奴婢小時候和探春捉貓貓，藏起來就迷路了，找出來的時候已經過去大半天，真的很大。”</br> “還好你們都回來過，不至于大家迷路，不至于慌亂無頭緒。”</br> “郎君放心，這里也有十九大姓的大管事二管事們當值，一切都是和藍田那邊一模一樣的，咱們藍田的府邸就是看著這個修造出來的贗品，郎君進去一看便知底子，這里后院內宅的大管事，是劉娘子最小的一個姐姐擔任著，郎君不生疏的。”</br> “什么？劉三娘她在這里做后院內宅的大管事？”</br> “是的郎君，就是劉三娘子了。”</br> “我一直都納悶呢，她做著大管事，卻不見她在藍田的府里當值，原來是老窩這邊的大管事呀？”</br> “是呢郎君，族里的管事們，沒有吃閑飯的，都有差事在身。”</br> “我說呢，一年到頭也不見劉三娘子幾次面，原來是這樣……”</br> 李鈺和昔春說起老窩這邊的事情，基本沒有人插嘴，連探春也不來嘰嘰喳喳，正在說話的功夫，李鈺抬頭看見府邸門口，熟悉的劉三娘帶著一大群人站在府門口笑著迎接自己。</br> 李鈺笑呵呵的走了過去；</br> “娘子原來在這里當值，我還道娘子是占了老夫人的便宜，吃空餉呢，哈哈哈哈啊哈哈哈，真是錯怪娘子了。”</br> 劉三娘長得和劉大管事有很多地方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比劉三娘更加好看，還帶著點悶騷……</br> “臣妾的錯，臣妾以為郎君一直都知道呢，原來郎君竟然不知！”</br> “你有什么錯處？沒錯的！”</br> “臣妾拜見郎君，郎君萬福金安。”</br> “好好好，大管事免禮。”</br> “謝郎君。”</br> “拜見郎君，郎君萬福。”</br> “好好好，都免禮，進去吧，走了這半個月，我也累了進去好好歇歇。”</br> “喏。”</br> 一路上李鈺不停的去看這邊的內宅大管事，終于忍不住了；</br> “娘子是那邊四娘的姐姐？”</br> “回郎君的話，是老四最小的姐姐，只比她大了小半個時辰出生。”</br> “原來如此，可看上去娘子像是比四娘小了五六歲似的。”</br> “謝郎君夸獎，郎君這邊請。”</br> “嗯，果然和藍田那邊的修造手法一樣，簡直一模一樣，這邊就是前院正堂了吧。”</br> “回郎君，正是如此。”</br> 李鈺實在忍不住了，伸手在更加好看的劉三娘屁股上捏了一把，和劉四娘假裝不知不覺大不一樣，這劉三娘立刻羞紅了臉，風情萬種的回了李鈺一眼。</br> 進了府邸梁大膽的護衛隊就散開在前院左右兩邊的廂房里歇息，這是隴西李氏二房的老窩，安全的不能再安全了，這定西城里的族人可比藍田那邊多上太多了，根本不用操心什么的，但是即便如此梁大膽也交代兩個副手，大牛阿貴各自帶著兩人跟著家主進了正堂里伺候。</br> 坐下的李鈺肚子咕隆咕隆連著叫了好幾聲，進來伺候在身邊的劉三娘，揮了揮手；</br> “交代廚房那邊，生火做飯，郎君早就餓了。”</br> “喏。”</br> 李鈺看著同樣配置的廳堂感慨著說道；</br> “這些家具都是藍田過來的木匠做出來的吧？”</br> “是的郎君，藍田調來一百多個匠人，一直做了一年多，都是郎君喜歡的楠木材料。”</br> 把玩著太師椅扶手，李鈺有些驚奇；</br> “這些似乎是紅楠木？”</br> 是的郎君，比藍田那邊的金絲楠更加珍貴了許多，都是族人們去很遠的地方運輸回來的，臣妾前后動用了一萬多族人來去，才弄回這些上等材料，聽說是可以千年不壞，不腐，不變形。”</br> “很好，你做的很好，我很喜歡。”</br> “郎君喜歡就好，都是臣妾分內之事。”</br> 只要有內宅大管事在場，昔春是從來不會多話的，兩人有說有笑一直到廚房里過來請教去何處用食，李鈺才結束嘮嗑；</br> “不想再動了，就在這里吃吧。”</br> “是郎君。”</br> 下人退出去沒多大一會兒，廚房里的下人就端著一桌美食進來，擺放整齊后退了下去。</br> 劉三娘伺候著李鈺不緊不慢的用過了夜食，李鈺起身在比藍田那邊更加寬大的正堂里來回走動著，門口又進來一個侍女走到劉三娘跟前耳語。</br> “知道了，退下。”</br> “是娘子。”</br> 李鈺又晃蕩了一圈這才回到上首坐下，劉三娘笑著拿絲巾擦拭了李鈺額頭上的汗珠；</br> “啟稟郎君，老窩這邊十九姓有頭有臉的族人們都準備好了進來請安，在前頭院子里侯著，請教郎君可否有空召見他們，若是困了就叫他們回去等待也可。”</br> “不用了，許多人我都是見過多次的，都是管事的身份，再不就是各家姓里的長老，必須給足夠的臉面，娘子盡管安排好了。”</br> “是。”</br> “來人！”</br> “人在，娘子請吩咐。”</br> “有請各家姓里的管事進來拜見家主，各姓長老和大管事們最先，二管事次之，管事再次之。”</br> “唯！”</br> 下人剛出去沒一會兒，幾十個族人有老的，有中年人，也有兩三個年輕些的，進來后行禮問安，和李鈺相談甚歡！李鈺也問了許多關于這邊的事情，不分大小，仔細過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