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好壞都有杜侍中攬下，究竟誰得便宜？誰吃虧？</br> 長安城，皇城，東宮！</br> 李世民下朝之后又把十幾個心腹聚會在書房里，討論如何把李鈺的族人公開使用兵器一事，合法化！</br> 這件事非常棘手，且已經(jīng)討論兩天了還是沒有任何結果，今天同樣如此！</br> “陛下，不是臣不贊同，實在是這個先例不好輕易打開的。”</br> “是啊陛下，世家公開使用兵器，一旦開了頭，后果不堪設想！”</br> “啟稟陛下，臣附議。”</br> “臣等附議。”</br> “諸位兄長這話，小弟只能贊同一半兒，請問諸位兄長，陛下不同意，世家就不用兵器了？不用護衛(wèi)了？”</br> “可不是嘛？哪家哪戶沒有族人奴仆？哪家不是護衛(wèi)一堆？別總盯著李大郎一人，咱們所考慮的無非就是都不想說出來的壞處，李大郎什么人品？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br> 李世民眼看著手下的能人又要為了大兒子的事兒吵架，趕緊出聲勸和；</br> “諸位愛卿，今日還是算了吧，暫且不討論他個潑皮的事情，就……”</br> 李世民話說了一半就盯著進來的內(nèi)侍；</br> “可有什么事情？”</br> “啟稟圣人，左衛(wèi)都尉程懷亮押解罪犯回歸長安，此時正在殿外求見！”</br> “叫他進來說話。”</br> “喏。”</br> 隨著內(nèi)侍出去，程懷亮穿著嶄新的鎧甲進來；</br> “臣拜見皇帝陛下，陛下萬福金安。”</br> “免禮，平身。”</br> “謝陛下。”</br> “你從河南道上回來，說說那里的情況如何了。”</br> “遵旨。”</br> “啟稟陛下，父帥帶領一衛(wèi)兵馬從進去河南道開始，馬不停蹄，生怕耽誤了陛下的大事，可是因為諸多因素進展緩慢，如今只清查了不到三成地盤，父帥命我?guī)е鴷呕貋?，呈交皇帝陛下過目，書信在這里，陛下一看便知。”</br> “不到三成？拿過來。”</br> “喏。”</br> 李世民一聽說一個多月了才清理了不到三分地盤，眉毛都要擰在一起了，錢得海接過書信交給李世民，后者打開仔細查看，臉色越來越黑，直到最后啪的一聲把書信拍在案幾上。</br> 緩過一口氣后，李世民壓下心中的怒火，再次拿起書信看完后交給錢得海；</br> “叫愛卿們都看看。”</br> “喏。”</br> “程二你先退下吧。”</br> “唯！”</br> “陛下，沒想到河南道上的刁民如此之多，竟然敢公開造反，圍攻朝廷的兵馬，當真是放肆至極。”</br> “豈有此理！這還沒去草原上呢，就先傷了十幾個兒郎，豈有此理！”</br> “唉！這也是程老貨過去，換個心慈手軟的去了河南道上，恐怕還要再狼狽三分的。”</br> “是啊，仆射說的對，換個人過去束手束腳的，但凡仁慈一點，恐怕后果就會更加嚴重。”</br> “仁慈？敢仁慈嗎？自古以來中原就多出刁民，政令下發(fā)，也就河南道上總是推三堵四，不肯施行到位，再不就是陽奉陰違，沒想到清查個寺廟也能鬧騰出這些麻煩！”</br> “尚書還真是說對了，這官員尚且如此更別說下頭的刁民了。”</br> “要我說應當嚴厲處置，不如趁著這回徹底把河南道上的民風糾正過來，也好一勞永逸。”</br> “有道理，我看陛下正是這個意思的，要不然也不會派程老貨過去了。”</br> “陛下，臣覺得應當答應程大將軍的請求，派出兵馬相助。”</br> “臣附議。”</br> “臣也附議，河南道地處中原，又涉及長江南北，和湖廣之地，太大了些，民風又是這樣膽大包天，單純指望程大將軍一衛(wèi)，恐怕力有未逮。”</br> “我覺得程痞子是能解決的，無非就是個時間早晚罷啦。”</br> “弄到明年，什么事都耽誤完了。”</br> “可是，再加一衛(wèi)兵馬過去，誰能保證今年能清查完畢？”</br> “是啊，誰也沒想到河南道上竟然隱藏了如此多沒有朝廷戶籍的百姓，人少了還真不好解決的。”</br> “正是如此，單純性的清理寺廟也不用太久，問題是多出來的百姓也要處置，土地還要重新規(guī)劃，丈量，安撫一事上也得浪費時間。”</br> “諸位不要只看著刁民，為何不看看河南道上的人口總數(shù)？”</br> “杜仆射的意思是……”</br> “我的意思很明顯，造反的人數(shù)雖然不少，可是和河南道上龐大的人口總數(shù)比起來，不足十分之一，由此看來百姓也并不是一味的愚昧跟風。</br> 再者說怕死的更多，想要安安生生過日子的還是多數(shù)，朝廷在河南道上的百姓人數(shù)，這回能多出數(shù)百萬，還有什么比這個更叫人歡喜？”</br> “仆射說的有理，下官受教了。”</br> “有道理。”</br> “甚是有理。”</br> 李世民看著書房里的大能們不再爭論了，開口詢問；</br> “諸位愛卿以為，可叫何處的兵馬過去助陣？”</br> “啟稟陛下應當從其他十五衛(wèi)里抽調(diào)人手。”</br> “沒錯，臣附議劉侍郎的辦法，可從周邊地區(qū)的衛(wèi)里抽調(diào)兵馬。”</br> “將員外這話，老夫不贊同，今次十六衛(wèi)兒郎整齊調(diào)動，除了鎮(zhèn)守邊關的兒郎，其他的衛(wèi)都有重任，陛下安排這次清查，也有攘外必先安內(nèi)的意思，于朝廷社稷，都是百年之功，千年之基石所在，既然如此重要，豈能厚此薄彼？望諸位同僚慎重考量！”</br> “那……老尚書的意思是……”</br> 一個官員看著商量不到一塊兒，常識性的說道；</br> “要不咱們把南北衙的禁軍抽調(diào)一部分過去？”</br> 這位官員剛一說完，就被杜如晦第一時間否決了；</br> “不可！堅決不行，十六衛(wèi)兵馬整齊調(diào)動，長安城已經(jīng)空虛，若是再把南北衙的精銳抽調(diào)走，沒事還算了，一旦有事后果不堪設想，所以南北衙的禁軍一個兵卒也不能調(diào)動，必須穩(wěn)坐長安城外，守衛(wèi)陛下！”</br> “這……”</br> “唉……這真是難為死人了。”</br> 其實許多能人看著皇帝陛下不停轉(zhuǎn)動的眼睛都猜測到了皇帝的用意，只是沒有一個人敢公開說出來罷啦，這事兒弄得好了，陛下高興，一個不對頭往后就有可能被李大朗牽連的滿門抄斬，所以沒有人敢胡亂說話。</br> 李世民也知道大家的難處，誰家都是老小族人一堆……</br>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好大一會兒，杜如晦也在心里仔細盤算，兩個兒子都沒有繼承自己的智慧，老大還能守城，次子府荷有勇無謀，簡直……簡直就是豬腦子，</br> 恐怕將來一定要惹貨的，那么自己就很有必要對皇帝多擦屁股，多干一些皇帝記情的事情，將來也好給累世為官的杜家門里留下香火種子，沒錯！就是這樣！當斷不斷反受其亂！</br> 想到這里杜如晦毫不猶豫的站了起來；</br> “啟稟陛下，臣有一謀。”</br> “愛卿盡管說來。”</br> “是。”</br> “可召喚隴西李氏二房，出族人一萬，自帶兵器，兵部出將領數(shù)員，帶領前往河南道上相助程大將軍。”</br> 李世民沒有答應，而是看了看其他官員，立馬有人會意；</br> “可是杜仆射，五行七望的門戶多到十幾家，甚至幾十家，為何只挑選隴西李氏二房家族？”</br> 既然話都說出去了，當然沒有回頭路可言了，杜如晦不咸不淡的回應著；</br> “李氏二房家族有族人兩三萬居住在藍田縣，距離河南道那邊只有一天路程，支援最快！”</br> “那請教杜侍中，帶甲之后，如何管教？節(jié)制？”</br> “三省六部行文，兵部蓋印方可，事后收回，未有行文朝令，擅自做主調(diào)動來去者死罪加身，遇赦不免！”</br> “那……”</br> 一直出聲刁難的官員住嘴了，到底是秦王府能人第一，果然想的周到。</br> “杜仆射，下官有句話想要請教，以多少人為準？”</br> “一萬軍。”</br> 杜如晦也想好了，既然大方就大方到底吧。</br> “那再請教仆射，這一萬軍的戶籍歸屬如何解決？”</br> 這一下連李世民也放下了手里的奏本看向杜如晦，所有人都來盯著杜如晦，這可是個天大的難題了，后者不緊不慢的解釋著；</br> “一萬軍的戶籍離開李氏二房，歸入朝廷戶籍，隨時受朝廷節(jié)制，遇有兵事，朝廷可調(diào)動來去。”</br> “這……”</br> “啟稟陛下，這……這可不是給世家添加虎翼，這相當于從世家手里奪權了……，這……恐怕世家不會同意的！”</br> “是啊！劉侍郎說的一點不假。”</br> “可不是嘛，李大想的可不是這樣，他無非就是想著正大光明的帶著兵馬去草原上浪蕩，說白了還不是年輕張狂，少不更事，總想著顯擺，過幾年他長大了就不會這樣想了。”</br> “是啊，年齡大的，穩(wěn)重的族長可不像他這樣。”</br> “誰說不是呢，再大的家族也經(jīng)不住這樣釜底抽薪的，來回兩三次之后，基本上一個千年家族就沒有了，誰能同意？那不是傻子了？”</br> 一堆能人不停的小聲討論，閉著眼睛的李世民嘴角全是笑容，對于這個計策李世民是一百個贊同的，有利有弊，李世民恨不得所有世家都來學習李鈺，這樣的話……一個不對，就有公開的堂而皇之的理由，鏟除某個世家大族了。</br> 一群人商量過來商量過去都沒有個定音，始作俑者杜如晦反而鎮(zhèn)定自若，和旁邊的房玄齡有說有笑。</br> “兄長此計，究竟哪方得了便宜，實在不好確定的，按照常人的思路李大朗絕對沒有同意的理由，實際上等于拿軟釘子打退了李大的張狂，或許再有兩年，他大一些就安生了，說實話兄長此計我也贊同并且佩服，不說不同意，讓他自己選擇，自己衡量，自己撤退！”</br> 杜如晦點了點頭看著老朋友；</br> “你也知道的，李大不是常人。”</br> 房玄齡使勁兒嘆了口氣；</br> “是啊，李大他不是常人，所以我也猜測，李大很大程度上會同意把一萬壯漢族人交給朝廷，甚至會把這一萬族人拿出來，徹底離開他的家族生活，徹頭徹尾的交給朝廷管理，絕對不能以常理揣測李大朗的，他這個人十分豁達，沒有什么野心，真非要給他安個帽子的話，唯一的野心就是，只要玩的開心，他可以做到極致，比如……”</br> 杜如晦還是一臉的微笑；</br> “沒錯，這才是李大的本性，所以說……這次李大郎會被天下人冷嘲熱諷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br> 房玄齡毫無表情的干笑了兩下；</br> “兄長別說天下人了，只要他同意朝廷的……連我都忍不住想著，他確實是吃飽了撐的。”</br> “是啊，他若是同意了此事，唯一的好處就是，他可以帶著一萬軍去草原上浪蕩一回，顯擺一回，付出的代價卻是交出一萬族人的指揮權，而且還是一萬壯漢，對于朝廷來說，其樂融融，無非就是點個頭同意，也沒有多大麻煩的，可是對于世家來說，同意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往后朝廷的征召如何對待？</br> 不同意就是抗旨不遵，同意就要把自己身上的肉一點一點的往下割了，唉……說不清楚利弊的，誰也說不清楚，說實話這個計策算是我一生人里最拿捏不準的計謀了，或許高明至極，或許就是徹頭徹尾的臭棋！”</br> 杜如晦說完不停的搖晃著腦袋，房玄齡同樣也是如此，一直迷瞪著眼睛的李世民卻是心中大喜！</br> 走到這個地步，完全是李世民最希望看到的結局了，能不動聲色的打開一條削弱世家大族武力的路，當然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情。</br> 盡管往下走會很困難，但是有李大郎帶頭，后面的事情就能輕松一點點，畢竟萬事開頭難嗎！開了頭再說下一步吧！</br> 這會兒可由不得他個潑皮選擇了，這會兒他想撤退也絕對不行的，必須按住他的頭，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你不是想顯擺嗎？朕同意你就是，還有什么可說的？</br> 想到這里李世民總算睜開了眼睛；</br> “諸位愛卿覺得杜仆射的計謀如何？”</br> “額……”</br> “啟稟陛下，只要李氏二房同意就行，就怕……”</br> “是啊陛下，咱們商量的再好，也得李氏二房同意才行的。”</br> 一群文官重臣個個心里明白；</br> “你這不是廢話嗎，這和以前商量的那些……削弱世家的辦法……幾乎換湯不換藥，人家能同意朝廷拿著刀子去割人家身上的肉？”</br> 還有人心里想著；</br> “皇帝陛下這完全就是看著李氏二房的族長少年郎一個，抓住了少年人喜歡顯擺的心做文章，你換個家族試試？人家歲數(shù)大的那些族長寧肯絕食而死也不會把自家的族人拱手相讓的。”</br> 就在文官們各自在心里揣測總結的時候，李世民開口了；</br> “朕也不是獨裁者，更不是強盜，既然是李氏二房的族長提出來的，就還由李氏二房定奪好了，他若是同意那就按照朝廷的規(guī)矩來，他若是不同意，那就安安生生的過日子！”</br> 一群秦王府出身的大臣整齊的點頭應諾；</br> “陛下圣明！”</br> 盡管眾人都歌頌皇帝英明，可誰也不是傻子，大家心里也都清楚明白，皇帝陛下絕不會浪費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怎么能輕易放過李大郎？肯定是千方百計叫那李氏二房的少年族長同意此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