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都是死腦筋天助我也</br> 長安城！尉遲大將軍府！</br> 隨著報信兒的人回來，尉遲大將軍府里亂成了一鍋粥。</br> 大將軍夫人坐在正堂里不停的催促著族人；</br> “老六，寶林出去打聽消息還沒有回來嗎？”</br> 一個和尉遲恭長得差不多壯實的黑臉漢子愁眉苦臉的回應(yīng)著；</br> “回嫂嫂的話，寶林他還沒有回來呢。”</br> “唉……”</br> 尉遲夫人長嘆了一口氣；</br> “早就說過你兄長無數(shù)次了，那脾氣得改改，現(xiàn)在可不是兵荒馬亂的時候了，如今國泰民安，武將沒有了用武之地，輪到文官治理天下了，咱們武將世家的腦袋瓜子哪里能比那些文臣轉(zhuǎn)的更快？處處都是陷阱，一個不對就要招惹禍?zhǔn)禄貋淼模纯窗桑∵@不就是應(yīng)驗了老身說過的那些話？”</br> “大嫂，您別怪兄弟我多嘴，那姓崔的本來就不是個好東西，我家大兄為皇帝陛下出生入死多少次了？把腦袋別到褲腰帶上廝殺了那些年，居然被他個雜碎說成是想要造反的賊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大兄的脾氣豈能忍受下此等羞辱陷害？換誰都會不痛快的！”</br> 尉遲夫人不耐煩的看著正堂里全跟著點頭的族人兄弟們；</br> “這會兒痛快了吧？被人家抓住把柄不丟手了，咆哮朝堂，當(dāng)?shù)钕胍袃礆⑷耍€是一個沒有被定罪前的五品的文官，你家大兄也給去了一衛(wèi)大將軍的職務(wù)，丟進了大理寺牢房待審，叫你們多忍忍多忍忍你們就是不聽，一個比一個的火爆，都是一根筋的不拐彎，我問你們這會兒該找誰說請去？”</br> “這個……”</br> “嫂嫂，咱們……咱們應(yīng)該去找房杜兩位仆射……”</br> “是啊是啊嫂嫂，要不您去宮里拜見一下皇后殿下？”</br> “我覺得應(yīng)該去找秦大將軍和程大將軍！”</br> 看著一群二愣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要找這個找那個，尉遲夫人擺了擺手；</br> “行了行了，伯伯叔叔們吶，這會兒找誰都說不成的，大唐律法在這里擺著，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就是那九五至尊皇帝陛下也不敢輕易的在這個大事兒上頭糊弄，律法一事有關(guān)朝廷社稷安穩(wěn)，天下大治，若不是在朝堂上也不可能如此嚴(yán)重，偏偏你們家族長鬧騰的是朝會，是在皇帝陛下的大殿上，這會兒見誰也沒用，真要是有人能化解這場危機留下族長性命，必定是那藍田縣侯一人了，也只有他那奇怪的腦袋瓜子，和層出不窮的鬼精靈注意，才能把這件事情逢兇化吉，按照以往的法子進行，到底都是無用功一場，耽誤下去大將軍的性命還不容易保住的。”</br> 尉遲夫人的話剛一說完立馬有幾個族人出來抬杠了。</br> “嫂嫂，我家兄長為皇帝陛下出生入死那么多年，難道出事兒的時候皇帝陛下就不管人的死活了嗎？”</br> “正是如此！大兄可是陛下手里有數(shù)的猛將，我覺得陛下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肯定也在著急的想辦法！”</br> “可不是嘛，大兄還有一群要好的大將軍兄弟呢。”</br> “就是就是！即便關(guān)系不厚起碼大家都是武將派系的，應(yīng)該不會看著自己的陣營里被一個一個拿下吧？”</br> 尉遲夫人這次總算是點了點頭；</br> “你們說的都對，不過我不想把事情寄托到期待上，得主動出擊才好，陛下肯定不會坐視不理，那些大將軍們也會積極保全族長性命，但是咱們也不能就此松懈下去，還得多想辦法的。”</br> “不錯不錯！”</br> “有道理，大有道理。”</br> “嫂嫂說的正是兵家最要緊的事兒了！”</br> 正在一群人眉頭不展的時候，外頭一路叫喊著闖進來尉遲寶林；</br> “兒回來啦！兒回來啦！”</br> “你慌張個什么？先把氣兒喘勻?qū)嵙嗽僬f不吃！”</br> “是阿娘。”</br> 跑進正堂里的尉遲寶林連連點頭，一把抓起八仙桌上的茶壺就往嘴里灌水，咕咚咕咚吃了半壺這才擦了嘴角；</br> “啟稟阿娘，諸位叔父，兒去大理寺見了阿耶，戴正卿兒也見到了，還跟兒說了具體的來去……”</br> 一聽說見到了正主和大理寺的能人，尉遲夫人著急的站了起來；</br> “如何？”</br> “是啊侄兒，到底怎么樣了？”</br> “寶林快說說，大理寺正卿是怎么看的，怎么說的。”</br> “哦，啟稟諸位長輩，戴正卿說的很是詳細(xì)，皇帝陛下也很緊張阿耶，所以才選擇把阿耶關(guān)在大理寺，由戴正卿關(guān)心照顧，人家也說了阿耶出來之前或者咱們想到辦法解救之前，人家就在大理寺衙門里吃住，絕不離開衙門一步，就是怕有小人下毒謀害阿耶。”</br> 尉遲夫人緊張了一天的心總算放松了一點兒，排著胸口坐回太師椅里；</br> “好好！有戴正卿這句話，老身就放心他個死老頭子了。”</br> “看吧嫂嫂，我就說皇帝陛下也會緊張的。”</br> “那是！咱們尉遲家可是皇帝很重要的戰(zhàn)力，怎么可能不緊張呢？”</br> “皇帝陛下肯定要緊張了，大兄的戰(zhàn)力四海皆知，若是不提智謀的話，幾乎可與那絕世殺將秦瓊比猛了！我就知道皇帝陛下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br> 一群尉遲族人都是高興的不行，唯獨大將軍夫人嚴(yán)肅的看著兒子；</br> “別光撿著好聽話來安慰老身，我就不信那裴老仆射能輕易放過咱們？戴正卿還說了什么你不要隱瞞，仔細(xì)的說來大家一起參謀參謀長短厲害！”</br> 一說到這個尉遲寶林就耷拉著肩膀，無可奈何的長嘆了一口氣；</br> “唉……阿娘果然料事如神，人家也說了，皇帝陛下和房杜兩位大能都是皺眉不展，現(xiàn)在就是一個計謀，拖！”</br> 本來還在高高興興的尉遲家族人聽說皇帝陛下和秦王府最聰明的兩個大能都無計可施，眾人走跟著沮喪起來！</br> 尉遲夫人緊緊的皺著眉頭；</br> “拖？能拖多久？明日上朝那裴老仆射若是按照大唐律法奏請皇帝陛下安排三司審查，該當(dāng)如何？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案子，證人就是滿朝文武，罪名就是咆哮朝堂，預(yù)要謀殺朝廷的五品文官，這要追究起來，能拖幾天？你阿耶焉能留下性命？”</br> 尉遲寶林被老阿娘逼問的也是一頭大汗；</br> “這……阿娘……這會兒誰也沒有辦法下手的，就是因為案子太簡單了，所以那些大能們都不好想出來解救的辦法！</br> 不過已經(jīng)得到準(zhǔn)確消息了，皇帝陛下今夜就會得上風(fēng)寒，恐怕明日是上不了朝堂了，即便三省六部統(tǒng)一左右，想要給一衛(wèi)的實權(quán)大將軍定罪，沒有皇帝陛下的手令召書就沒有辦法進行下去。</br> 所以說阿耶暫時還是很安全的，阿娘您先別著急，只要拖下去，總會想到解救辦法的。”</br> 尉遲夫人著急的拿手指點在兒子的額頭上；</br> “你糊涂！”</br> “怎么了阿娘？拖下去不好嗎？”</br> “你說好不好？躲得過明天能躲過下個月？能躲過明年？你們就不想想那裴老仆射的本事？那是輕易好惹的？”</br> 經(jīng)過尉遲夫人指點，在場的尉遲族人這才想起來裴寂的厲害之處；</br> “唉……可不是嘛，人家在太上皇當(dāng)權(quán)的時候就是只手遮天的人物，如今還是個掌控大權(quán)的重權(quán)的，大兄弄死了他手下的兵，人家豈能善罷甘休？”</br> “是啊！人家和太上皇那是一輩子的老兄弟，太上皇最倚重的大臣，連皇帝陛下都得尊敬人家一聲老叔父，代表著太上皇一派的力量，怎可能輕易放過這個斬殺皇帝臂膀的絕好機會？”</br> “唉……”</br> “那怎么辦？咱們也沒別的辦法了呀阿娘，陛下和房杜兩位能人都被逼迫的用拖字決，咱們還能如何折騰？”</br> “是啊……”</br> “你糊涂，我教你今天出去順便打聽你那好兄弟藍田縣侯呢？他今日干什么去了？</br> 最近阿娘可知道他的來去底子，他自從來到了長安城里，在宮里沒住幾天又回去了大將軍府。</br> 我還聽你阿耶前兩日回來說，皇帝陛下埋怨說他屁股還沒有把宮里的宅子暖熱，就著急著回去了秦大將軍府里生活，皇帝陛下還罵罵咧咧的說他藍田縣侯不當(dāng)人子，應(yīng)該在宮里多住些日子多孝敬孝敬皇后殿下，看吧！我可知道他還沒有離開長安城的。”</br> “哦，您說這個啊，兒打聽是打聽了的，可是那李大還沒有出仕為官，又不參與朝廷里的政事，阿娘您打聽他李大能有個什么作用？</br> 他頂多就是去胡攪蠻纏一通，便是他和律師交厚，也勸不住律師的阿耶放手的，這種大事兒上頭，裴老仆射鐵定不會估計他兒子的臉面。”</br> 尉遲夫人被一根筋的兒子氣的七竅生煙，手指接二連三把尉遲寶林的頭點的前仰后合；</br> “老身自認(rèn)聰明絕頂，怎么生了你個糊涂蟲出來？”</br> “怎么了阿娘？兒說的可都是實話啊？”</br> “阿娘教你多少次了，這輩子一定要和李大郎交厚一生一世，才能保證咱們尉遲家族的繼續(xù)興盛，你都當(dāng)做了耳旁風(fēng)嗎？”</br> “兒記著呢阿娘，且和李大又脾氣相投，一直交厚著吶！”</br> “蠢材！你只看表面，就沒看看那藍田縣侯的能耐？人家還沒有成男就已經(jīng)是尊貴的縣侯了，將來來了得？”</br> 一群尉遲族人都迷茫的看著娘倆，尉遲寶林也撓了撓頭；</br> “阿娘？他李大總是說要當(dāng)個舒舒服服的王爺，總不會是真的吧？”</br> “這有什么不可能的？那是皇后殿下的心頭肉一個，又是皇帝陛下的活財神，別看皇帝陛下總是恨不得把他踢出長安的樣子，我覺得李大以后弄個異性王爺?shù)氖虑榻^對有可能的，你們不想想他的本事？那一件件一樁樁的事兒？哪個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兒？</br> “人家腦袋瓜子靈著納！隨便動動都是上策一堆，老身不想和你多啰嗦了，你只說李大朗現(xiàn)在何處？你快些去找到他，把你阿耶的事情說個明白清楚，他一定有辦法的。”</br> “哦，回阿娘的話，一大早就帶著小懷道兄弟倆去城外的慈恩寺趕廟會散心去了。”</br> 尉遲夫人著急忙慌的推著兒子；</br> “快去快去，趁著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城門還沒有關(guān)閉，你快快出城去找他。”</br> 就在娘倆拉拉扯扯的時候，院子里傳來下人的叫喊；</br> “報……”</br> 一個尉遲家的族人一路叫喊著從院子里快步跑了進來；</br> “啟稟伯母，侄兒打聽到一個十分重要的消息，天大的消息。”</br> “什么消息？快快說來？”</br> “快點說別耽誤了！”</br> “磨蹭什么呢你？趕緊給你伯母稟報清楚。”</br> “哦，是是是，阿耶，叔父們暫且不要慌張，兒也不知道這消息對咱們有沒有用，也是無意中聽來的。”</br> 尉遲夫人看著還在啰嗦的族人，直接呵斥了起來；</br> “有屁快放！”</br> “是伯母。”</br> “啟稟伯母，兒下午的時候去杜仆射府里打聽消息呢，本來杜仆射剛剛下值從皇帝陛下哪里回到府中準(zhǔn)備歇息歇息，屁股都沒把太師椅暖熱呢，秦大將軍就去了杜仆射家里，拉著杜仆射就去宮里找皇帝陛下說事兒。”</br> “什么事兒快快說來？”</br> “快說？”</br> “再敢賣關(guān)子老子抽死你！”</br> “是是是！”</br> 面對一群虎狼一般的將軍報信兒的尉遲族人不敢耽誤趕緊繼續(xù)；</br> “整好兒去茅房的時候聽到幾句秦大將軍跟杜仆射說的話，原來那李大郎又惹禍?zhǔn)铝恕?amp;rdquo;</br> 尉遲寶林一副不以為意的表情；</br> “他去趕個廟會湊湊熱鬧散散心還能惹個什么禍?zhǔn)拢?amp;rdquo;</br> 尉遲夫人黑著臉瞪著兒子；</br> “孽障！不準(zhǔn)打岔，叫你阿弟說正經(jīng)事情！”</br> “兄長你可不知道了吧，剛冒出來的消息，還沒人知道呢，小弟聽了趕緊跑回來稟報，那李大朗出城去散個心的功夫結(jié)果又惹了個天大的麻煩出來！</br> 叫手下的護衛(wèi)斬殺了兩百多個慈恩寺里的光頭呢？這還不叫禍?zhǔn)聠幔磕欠ㄑ糯髱熀吞匣识缄P(guān)系厚重，手下徒弟被李大朗斬殺兩百多個，豈能開心的起來？我估摸著幾百人的血應(yīng)該把寺廟的土地都流滿了。”</br> 尉遲寶林的三叔高興的咧開嘴巴；</br> “這下好了嫂嫂，裴老仆射又多了個仇人出來。”</br> “是啊嫂嫂，那法雅老禿驢和裴仆射可是大半生的關(guān)系了，法雅鐵定要找裴仆射出氣的，應(yīng)該沒工夫來糾纏我家大兄了吧？”</br> 尉遲夫人眼冒精光催促著兒子；</br> “快去快去，帶上些咱們得族人去找你兄弟，把那些和尚禿驢殺光才好呢，先叫他們首尾不能兼顧再說下一步的動向，把李大朗拉過來和咱們尉遲家一塊兒和太上皇的派系廝殺個兩回，族長就能有救了。”</br> “啊？阿娘？您就這么確定？法雅和尚可不是那些五姓七望里的后輩兒，裴老仆射更不是好惹的人物，我看不好整的。”</br> “你怎么還站在這里？老身不是叫你帶人去找李大嗎？快去快去！老身今夜也得忙活起來了，老六叫孩子們給我備車，我先去秦家妹妹那里坐坐，再去杜家娘子屋里吃些白酒……”</br> “是嫂嫂！這就安排下去。”</br> “哦，好好好，兒就去，就去。”</br> 尉遲寶林搖了搖頭，無奈的離開了正堂，他始終懷疑，李大的本事是否能斗得過高高在上的老狐貍，畢竟那些人可是皇帝都要忌憚三分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