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宮里出來的妙人兒</br> “族長您知道的東西真多，以前咱們榨油剩下的渣渣都拿出去扔了，埋了，沒想到還能叫牲口們吃呢。”</br> 李鈺微笑著點點頭一臉輕松的說道；</br> “是啊，我也是秋天出去閑逛的時候發現幾個府里的人成車的拉著榨油后的渣渣出去挖坑掩埋，順口一問才知道是榨油后的渣子。</br> 當時我就叫他們又給拉回來了，現在已經積攢了四五個月的存量，正要準備開春后拿去給牛羊吃上幾頓，看看牲口們的反應如何！”</br> 鄒淑儀十分堅定的看著李鈺；</br> “族長您既然這樣說，牲口們加了那些榨油后剩下的油餅肯定要長的更加結實的。”</br> “一定會的，要不然我何必找至尊一塊兒做買賣，若是單純為了多賺幾個銀錢的事兒，哪個買賣都可以的，之所以要弄他個超級農場，就是因為可以大量的種植大豆，菜油花，即便種一些少量的麥面和谷子，我也不會動用，這一百萬畝地所有的產出，都是為以后的牲口服務的。</br> 圈養牲口是個好事兒，可是都別忘記了，牲口是個張嘴的活物，每天都要伺候他們吃東西的，龐大的牲口數目，也同時決定了，每年要吃下龐大數目的糧草，沒有個準備到時候牲口們吃什么喝什么？</br> 總不能因為事先沒有準備，到時候忍著心痛，宰殺掉許多健壯的牲口來控制快速消耗的糧草吧？”</br> “族長英明。”</br> “鄒大娘子過了年后，再召喚一次人馬，具體需要多少二管事，多少管事，你們農耕這邊自己決定，想好了數目，報到府里就行，至于要用何人，我也有個建議。”</br> “族長您請吩咐，屬下聽著呢。”</br> “以前的十九大姓也是二房的族人，你們鄒家姓也是，沒有厚此薄彼這個說法，只要是咱們二房的同族，就應該一視同仁，農耕這邊再需要人手的時候，大管事也得考量這些的。”</br> “是族長，屬下記住在心里了。”</br> 李鈺的敲打叫鄒淑儀羞的滿臉通紅，很有些不好意思。</br> 今年農耕大事這邊需要人手的時候，她總是優先考慮難民流民形成的鄒家姓族人，雖說也收了七八個其他十九姓的族人進來，可那都是躲避不過去的人情，也就是裝個樣子給別人看的。</br> 事實上鄒淑儀在農耕一事上的人事安排很不公平，一直偏向鄒家姓更多一些，這不！族長當著這么多大管事的面提起了這事兒，雖說沒有明說但是傻子都能聽出來意思的。</br> 從來沒有被族長說過半句不好的鄒淑儀滿臉羞紅覺得無處藏身，她把今天的倒霉勁兒全都歸在了自家妹子亂說話上頭，狠狠地瞪了那邊鄒淑娟一眼。</br> 后者看到阿姐很不高興的看著自己，忍不住嘴巴動了動，嘀咕了幾句誰也聽不懂的話，這會兒我可沒有開口胡亂說話，怎么又看我不順眼了這是？當真是莫名其妙至極了！</br> 李鈺抬頭看看院子里的天色，微笑著安排；</br>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今天的事情就安排到這里吧，隴西老家那邊的一切明日再議，諸位大管事們且放松放松歇歇身子，中午不叫吃酒那是因為這下午要商量事情的，夜食沒有什么限制，今夜都可暢飲一番，彼此敘敘舊，都在府里吃好吃飽再回各自家中歇息。”</br> “是族長。”</br> 安排完畢的李鈺起身離開前院正堂，劉娘子吩咐了下人各行其事，又和大管事們互相問候寒暄著，作為內宅第一大管事，她今夜得和同級別的族人們好好聚聚，要不然會被別人說自己太傲慢無禮的。</br> 回了后院的李鈺并沒有進自己的屋里歇息，而是來到了宮里出身的衛娘子院里。</br> 天色并未完全黑去，衛娘子貼身的一個宮女看到一家之主到來欣喜若狂的迎接上去行禮；</br> “奴婢拜見家主，家主萬福金安。”</br> “紅櫻免禮，你家娘子呢？”</br> “謝家主，回郎君的話，我家娘子正在屋里繡花，郎君您這邊請。”</br> “嗯。”</br> 李鈺還沒有進屋，衛小娘已經聽到聲音迎接了出來；</br> “奴家拜見郎君，郎君萬安。”</br> “娘子免禮，屋里說話。”</br> “諾。郎君里頭請。”</br> 進了屋里李鈺一屁股坐在了上首，連續開會一天，他很累了。</br> 看著一家之主累成這樣，衛小娘不動聲色的安排著；</br> “紅櫻安排下頭人給郎君打些熱水先泡個腳放松一下身子。”</br> “是娘子，奴婢這就去安排，郎君您稍等片刻，熱水立馬打來。”</br> 靠在太師椅里的李鈺面色和善的應了一聲；</br> “善。”</br> 宮女出身的紅櫻行了一禮這才趕緊退了出去，話說這后院里四位娘子都有自己的貼身侍女，或者兩個或者四個，但是可不是只有貼身侍女來伺候的。</br> 李氏二房對于后院里女人的配置相當奢侈，每個娘子除了貼身的一二等侍女以外，府里還給每個院子都配置了兩個二等侍女領頭，八個三等侍女跟隨，</br> 再十六個不上品級的大丫鬟伺候日常生活，這些人馬分成兩班輪流當值。</br> 所以說王可馨，司徒云砂，林蓉娘，衛小娘，這四位娘子身邊的貼身雖然掛著侍女的名頭，其實某種程度上說算是小半個主子了。</br> 娘子們的貼身侍女根本就不用干活的，只管使喚下人就行，四個在宮里伺候人七八年的宮女，如今搖身一變都成了使喚人的角色，別提有多開心了……</br> 衛小娘扭頭吩咐另一個貼身；</br> “月兒，你去叫人告訴小廚房，做些好吃的送進來咱們屋里，再拿些美酒過來，郎君多少吃一些暖暖身子，也好緩解困乏的身子。”</br> “是娘子，奴婢立刻安排。”</br> 衛小娘吩咐完畢揮了揮手，把正要上去給李鈺捏肩膀的兩個貼身攔了下來，親自過去伺候的非常殷勤，閉著眼睛的李鈺徹底放松了身子；</br> “娘子這本事又高明了一些，下手不輕不重正好合適，當真是心靈手巧至極，難怪能做到皇后娘娘的第一女使，看來一切都不是偶然吶，所有人的身份地位都是自己辛苦付出換來的，做不得一點虛假。”</br> 衛小娘一邊給李鈺捏肩揉背一邊乖巧的回應著；</br> “郎君謬贊了，奴家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就記得皇后殿下的教導，做人要踏踏實實走好每一步，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做好每一件事情，其他的奴家也顧不上多想了。”</br> “娘子是個有智慧的，娘子說的這些正好就是世人忽略的東西，許多人總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擺放不正自己的位置，做事情顧頭不顧尾，所以才招惹的殺身之禍，所以才窮困潦倒，真正的智慧就是娘子說的踏踏實實走好每一步路，認真做好每一件事情，能不能成事傻子都能猜測一二的。”</br> 兩人說著話，紅櫻帶著兩個下人進來，放好了洗腳盆，蹲下給李鈺拖了鞋襪放進盆子里泡著。</br> 李鈺坐正了身子；</br> “娘子從宮里帶回來的這四個，很有眼色，而且聰慧過人，又乖巧至極，看來娘子識人的本事也不差呀！”</br> “郎君您真會說話，奴家當初也沒有多想，就是想著在宮里的時候，我們幾個就很相熟，她們四個對我也伺候的周到，且品**家也知根知底，這諸多原因造就的。</br> 奴家就去把他們姐妹四個要了回來，說起來這些了，皇后殿下忽然缺了我們幾個還真有些不習慣的呢。”</br> “可不是嘛，娘娘忽然就少了你們幾個心靈手巧又有眼色的豈能習慣，估摸著最近應該好些了，對了上次你進宮拜見娘娘的時候，娘娘她身子可好？”</br> 衛娘子聽著李鈺提起皇后殿下，心里猜測應該是有事要說的；</br> “回郎君的話，娘娘身子安好，小郎君也會爬了，郎君您有事安排？盡管吩咐就是，奴家這里認真聽著。”</br> 李鈺伸出了腳，紅櫻乖巧的拿干凈布巾給擦拭干凈，又拿了雙屋里穿的拖鞋給李鈺穿上。</br> 李鈺來回走動了幾步得意的笑著；</br> “怎樣，我弄出來的這種鞋子是不是很方便在屋里穿？不用脫來脫去的麻煩，上榻的時候也方便了許多。”</br> 衛小娘一臉崇拜的看著李鈺；</br> “說起來這個拖鞋了，郎君真是處處都比別人強千倍萬倍的，奴家閑來無事的時候也和其他姐妹們說話來著，大家都覺得如此，這拖鞋當真是方便至極的，在屋里不出去的時候想穿就穿想脫就脫，真舒坦。”</br> “嗯。的確舒坦。”</br> 李鈺點了點頭看著旁邊的侍女；</br> “紅櫻你去書房里把我放在案幾上的那兩本書拿來，我還沒看完呢，今夜接著讀。”</br> “是郎君，奴婢立刻就去。”</br> “啟稟娘子飯菜準備好端進來了。”</br> “端進來吧，郎君都換了拖鞋了，就在這里吃好了，來人，擺好桌椅伺候郎君用食。”</br> “諾。”</br> 李鈺大大方方的坐下，衛小娘親自盛飯，在一邊伺候著，李鈺也是餓級了，狼吞虎咽的吃了兩大碗米飯，放下了碗筷；</br> “我吃好了，娘子你也坐下吃吧，不必出去了，我去榻上看看兵書。”</br> “是郎君，不著急的，奴家伺候郎君上榻再吃不晚的。”</br> “哈哈哈哈，不用了，我又不是三歲孩子動不動就得人伺候著，你們只管吃飯就是。”</br> “謝郎君照顧，紅櫻你們四個也坐下吃吧。”</br> “啟稟娘子，奴婢們不敢壞規矩。”</br> “是啊娘子，您先吃吧，您吃完了奴婢們再吃。”</br> “若是夏天我也不推辭了，可是大冷天的，飯菜一會兒就冷，郎君吃的那么快不就是心疼我的嗎？郎君經常教訓我們姐妹四個，不要把人當做牛馬使用，要記得心疼人，今天呀我也來學上一學，都坐吧你們，今夜這一大桌可夠你們解饞了呢。”</br> 四個侍女偷偷的往一邊床榻上看去，李鈺已經坐在了被窩里，靠在后頭看書了，頭也不抬的來了一句；</br> “不用看我，這是你們家娘子心善，總惦記著你們，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這不算壞規矩的。”</br> “是，謝郎君應允。”</br> 衛小娘親熱的招呼著四個小姐妹；</br> “聽見沒，還不快快坐下，這回都踏實了吧？”</br> 四個侍女嫣然一笑都坐了下來，五個女人一邊吃飯一邊小聲說話。</br> “宮里的時候，你們四個就照顧我多年了，我這心里呀什么都清楚的，一直惦記著你們的好呢。”</br> “娘子您心善，宮里的時候您也是咱們寢宮里的領頭女使，帶著品級的人物呢，奴婢們就是伺候人的，都是該當的差事，偏偏娘子您總是念念不忘，以后可莫要再說了。”</br> “是啊娘子，不論以前還是往后奴婢們伺候您那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當不得夸獎，您起先就是個貴人命的，奴婢那些年就跟您說過，您還不信，您看吧，如今可不是應驗了？”</br> “就是就是，娘子您可是跳進了福窩里了，沒想到您還能記得奴婢們，又去宮里接了我們四個回來享福，說起來這些奴婢們真是感激不盡的。”</br> “當年咱們剛進宮的時候不是說好了嗎，不論什么時候，不管誰起勢了都要照顧剩下的四個，我就是一直記得這句話呢，當然要把你們弄出來了，好啦好啦不提那些陳年舊事了，趕緊吃飯，吃完我還要陪著郎君呢。”</br> “諾。”</br> “哦好的娘子。”</br> 李鈺坐在榻上看著屋里桌上的五個女人互相照顧溫馨無比的畫面，聽著他們真誠的話語，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前世里看的電視劇就是這樣的劇情，幾個進宮的女人互相約定彼此照顧，誰也不知道以后誰能起勢，如今這些可不是拍電視，都是血淋淋的事實發生在眼前！</br> “郎君？郎君？”</br> “嗯，娘子吃好了？”</br> “是啊郎君，中午吃的太多，本來就不餓的，叫他們慢慢吃吧，我來伺候郎君。”</br> 李鈺想了想這才開口；</br> “下午我和大管事們聚會的時候，想到安排了一件事情，咱們族里以后要大力圈養牲口不是，我從書里看到一些喂牲口的法子，榨油后的油餅渣子牛羊吃了長的更快，更健壯，所以我想過了年去找至尊說說，朝廷里出土地，咱們給朝廷出租子，弄一些土地，耕種豆子和菜油花，當然了也要耕種一些麥面和高粱什么的，不過這些土地的產出我計劃全部拿來喂養牲口，就是想和娘子說道一下這個事情。”</br> 衛娘子聰慧至極的腦袋一下就猜到了李鈺的想法；</br> “奴家明白了郎君，明日奴家就出發去趟長安城里，進宮找殿下稟報此事的來龍去脈，請皇后殿下過年的時候和至尊先透個氣兒，商量商量長短。”</br> “那就有勞娘子辛苦了，好在還有五天才過年，還來得及走一趟來回。”</br> “不辛苦，奴家也一個多月沒見皇后殿下了，正想著什么時候去宮里拜見問候呢，剛好郎君說了此事，也算成全奴家一回了。”</br> 李鈺心里直感嘆，這宮里出身的果然會來事兒，心思聰慧，顧大局識大體，說出來的話聽著就叫人舒服，這宮里出來的經驗果然厲害。</br> “娘子是個有智慧的，將來若是能剩下男丁，必不是等閑之輩了。”</br> 衛小娘聽了這話心里像吃了蜂蜜一樣的甜，高興的陪著李鈺聊天解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