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震驚馬家村</br> 清河郡茌平縣外十幾里，一隊四十多個壯漢，帶領著七輛馬車不緊不慢的走在關道上。</br> 這是隴西李氏二房派出來的人馬，梁大膽帶隊領頭；</br> “兄弟們看樣子是到了馬大管事的老家了，前頭咱們去縣城里打尖吃飯，然后打聽馬大管事的莊子在何處，然后去接他的家人。”</br> “是兄長。”</br> 梁大膽一路上高高興興的帶著兄弟們來到茌平縣里的街道上，找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酒樓鋪子。</br> “客官您慢著點兒走，各位貴客里頭有請，快點招待貴客啦～”</br> 一下子進來四十多個壯漢，可把店家的伙計們樂壞了，只看風塵仆仆的樣子就知道這些是外鄉人，再看高大結實的身子，鐵定都是食量大的，幾個伙計自動忽略了跟著的六個侍女，婦人能吃幾多飯菜？哪能賺得銀錢？</br> 梁大膽總算當了一回領頭羊，雙手掐腰扯著嗓子安排；</br> “六個娘子自坐一桌，兄弟們分成五桌啊，好容易走了一百多里才有縣城，今天都放開了肚子吃，郎君出門時可特意交代我了，要照顧你們吃飽肚子，出門在外不比家里頭，花點銀錢只要吃飽睡好就成。”</br> “兄長，郎君是大方習慣了的，您可不能亂花錢的，都來使銀錢，咱們后代兒孫還怎么過日子？”</br> “是啊兄長，也不能亂來的。”</br> 這邊梁大膽的手下兄弟們都樸素的勸解著，旁邊挨著的桌子六個侍女也開始七嘴八舌起來；</br> “大膽兄長，差不多吃飽就行了。”</br> “是啊兄長，這一路上您把俺們這些人照顧的很是周到，回去了族里，俺們鐵定要到處說您本事的。”</br> “可不是嘛姐姐，我覺得啊，大膽兄長這個隊正做的很好，可惜我不是大管事，否則就給兄長他安排個二管事干干，大膽兄長肯定也能做好的。”</br> 別說侍女了這邊梁大膽的兄弟們也都扯著嗓子說話；</br> “娘子你們說的還真是說道俺們心窩子里了，不是吹，俺家兄長還真能做個二管事呢。”</br> “可不是嘛，大膽兄長的仗義，那是出了名的，做事又踏實，當然能當個二管事了。”</br> 還沒有坐上小管事呢，就來說二管事的職位，聽得梁大膽哈哈大笑，他是個不會說話的，聽了兄弟姐妹們的認同高興的不行，大手一揮；</br> “人來上菜！”</br> “哎！小人在，貴客您說有何需要，小人立馬就去安排。”</br> “你們這里可會鐵鍋炒菜乎？”</br> “會的會的貴客，俺們可是派了廚子去郡城里學回來的手藝，郡城里教手藝的師傅那可是去長安城里大酒樓里學回來的，您一會兒嘗嘗，要不是長安城里的味道，您拿菜盆子砸小人頭上，就是砸死了，小人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小人埋怨一句就不是山東的子孫！”</br> “好！有種氣。”</br> 俺們這六桌人馬，每桌上八個菜，兩大盆白米飯，快快做來填飽肚子，多下些功夫做，銀錢不會少給一個的。”</br> “哎哎，貴客您放心了等著，絕對不敢叫您失望的，只是不知貴客您都要些什么菜，可要些肉食？”</br> “當然要吃肉了，俺家郎君交代過得多吃肉才能身子結實，俺們這些人在族里也沒有虧待過得，天天都有肉。”</br> “得嘞！不過客官，小人先把話說出來，一盆羊肉得八十錢，豬肉四十五錢，先說清楚別到時候貴客您又說小人糊弄您了。”</br> “閑話休要多說，盡管上來就是，吃飯給飯錢，俺們李家不會短你們一個大錢的。”</br> 伙計高興的扯開嗓子唱諾；</br> “六桌肉食，每桌兩盆白米飯嘍，速速做來給貴客們享用。”</br> 守在二門處的伙計聽見一錘定音，立馬原樣不動，一個字兒不少的又唱了一遍。</br> 酒樓里的吃客都三三兩兩的議論了起來；</br> “瞅瞅？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口氣真是大的嚇人，看打扮就知道是下人，還吹的不小，族里天天吃肉呢！”</br> “嗨！這你也敢信？看他們打扮雖然是下人，但是穿的衣服都不是粗布面料，這絕對是個大家族門戶，大家族里動不動就幾千人馬，天天吃肉？那不得把家主吃窮嘍？”</br> “可不是嗎！這種壯漢的食量個個大的嚇人，像他們說的敞開了吃，兩三年就把一個好好的大家族給吃窮了。”</br> “吃吧吃吧，別聽他們瞎說。”</br> “就是就是，都小聲點啊，這種大家族咱們可招惹不起的，別說了，趕緊用食吧。”</br> 這邊梁大膽豪爽的交代了飯菜，旁邊挨著的女桌一個領頭的二等侍女，歪過來身子；</br> “大膽兄弟，郎君有交代，這一路上你做主，我們可都是聽你的安排過來的，可是你動不動就六個菜招呼，今天又起了性子，干脆來八個菜，這……”</br> 旁邊一個三等侍女也皺著眉頭；</br> “是啊兄長，剛才本來是說真心話夸你來的，結果你又起了性子，早知道你這樣我們就做個啞巴了。”</br> 可不是嗎，回去交代差事的時候，管事們看到記錄，到個縣城就六個菜的陣勢，可如何是好啊？”</br> 這邊梁大膽的兄弟也開始擔心了起來；</br> “是啊兄長，這一路上吃的確實他娘的痛快，可是回去了如何交差？”</br> “怕什么？一群瓜慫貨！郎君給我交代過的，兄長我心里有數著呢，沒有郎君的交代，你們就是把我打死我也不敢這么來的。”</br> “真的呀？”</br> “還能有假不成？都把心裝進肚子里去，安心的吃飯，然后去找馬大管事的家眷。”</br> 不過多時幾個伙計開始一道一道的端菜，四十多個漢子，加上一桌子侍女，等著飯菜上齊整了，整齊的扭頭看著梁大膽。</br> 梁大膽也不客氣，李氏二房的規矩，主位不動筷子，永遠沒有人下手的，梁大膽雖然不是家主，可是奉命出來辦差，被點做領頭羊，代表的就是家主了，所以梁大膽不動筷子，沒人亂動一下的。</br> 看著領頭羊動手開始享受，眾人各自回神，開始大吃大喝起來，旁邊的酒樓掌柜給伺候在旁邊的伙計努努嘴，伙計輕輕的點了點頭湊過來；</br> “不敢請問貴客，可要上些白酒？您放心，我家的白酒可不是以前的谷子濁酒，隴西李氏貴客您總該聽過吧？</br> 我家的白酒便是那開國縣侯用隴西李氏的秘法制作而成的神仙佳釀，小人看您家的郎君挺大方的，不計較吃喝上頭的來去，要不給您們拿上十斤？”</br> 梁大膽不緊不慢的吃下一大口羊肉，回過頭來；</br> “酒可不敢吃的，俺家郎君當然不在意俺們吃些白酒的銀錢，但是俺們在辦差的路上，不敢吃酒的，否則出了差錯，回去族里得吃家法了，你的好意俺們心領了，酒還是算了吧。”</br> “哦，那貴客們慢用著，有何需要盡管說話，小人就伺候在旁邊。”</br> “多謝，若是不麻煩的話，小兄弟可否給上一些做米飯剩下的米湯來吃？”</br> “哎呦多大個事兒了還，貴人您等著，小人立馬給您弄來，一大鍋米湯呢，管夠，不夠再給貴客們燒一鍋就是了，一斤米就能燒出兩大鍋來的，不要銀錢說話，貴客們吃飽喝足就行，以后若是再來，可記得照顧小人的買賣啊！”</br> 面對如此熱情和善的伙計梁大膽謹記著郎君的交代，放下筷子站了起來，雙手合在一塊平端出去；</br> “多謝店家照顧，有勞了。”</br> 那伙計哪里見過這等陣勢，趕緊躲開一邊出去，弄的場面很是尷尬，另一邊的掌柜的，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半路泄氣的伙計，趕緊跑出來還禮；</br> “哎呀貴客您太多禮了，快快請坐，小老兒這廂還禮了。”</br> “好說好說，掌柜的您盡管去忙，給您添麻煩了。”</br> 掌柜的趕緊再次彎腰；</br> “不敢當不敢當，貴客您快快坐下享受飯食吧。”</br> 半個時辰之后一大群人吃飽喝足，梁大膽叫手下兄弟結了飯錢，掌柜的帶著伙計送出門外，眾人互相告別，這才離開縣城而去。</br> 梁大膽記著馬大管事交代的方向，一路前行打聽了許多百姓，這才找到馬大管事的莊子里，還沒有進莊就在村頭外碰到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好看婦人拉著幾個孩子，一路行來。</br> 婦人一看許多大漢騎著高頭大馬過來，低著頭緊緊抓住兩個孩子的手，不敢再往前行，梁大膽下了馬，記著郎君的交代，規規矩矩的站在三步之外，也不看人家婦人的臉色，端端正正的行禮；</br> “見過這位娘子，某家有禮了。”</br> 那穿粗布衣裳的好看婦人居然回禮回的一絲不茍；</br> “郎君快快請起，小婦人這廂還禮了。”</br> “謝娘子，某家乃是外鄉人，奉家主之命，和馬大管事之托付，前來尋找他家眷想要接去長安城里享福，卻不敢請教娘子，前頭的這個莊子可是馬家莊。”</br> 那婦人輕輕的福了一個小禮；</br> “回郎君的話，此處正是馬家莊子，全村人都姓馬的，小婦人也是莊里的人家，不知郎君要尋找哪房里的親戚，可否說個大名，小婦人可帶領郎君一行人馬，直接找到家門口便是。”</br> “多謝娘子照顧外鄉行人，某感激不盡，啟稟娘子，我家大管事姓馬名周字賓王是也，有勞娘子行善，某家一會兒尋到了大管事的家眷，定要送上薄禮感謝娘子高義的。”</br> “啊？”</br> 穿粗布衣裳的婦人輕輕詫異了一聲，趕緊開口詢問；</br> “不知郎君何方高人？可否賜告？”</br> “回娘子的話，某乃是隴西李氏二房家族，藍田縣開國李縣侯家族之人。”</br> “啟稟郎君，不是小婦人多嘴，小婦人就是您嘴里那個馬賓王的正妻，只是我家郎君都知道在常大將軍府里借住，卻未聽說何時去了李家侯爺府上效勞出力，是以小婦人多有迷惑不得解開，郎君可否說的清楚詳細一些，或者有我家郎君書信為證也可，小婦人鄉下野人不知禮數，叫諸位郎君娘子們見笑了。”</br> 梁大膽一聽原來這婦人就是馬大管事的正妻，趕緊再次彎腰行禮，這次的禮做的更加恭敬了；</br> “啊！原來是大管事家的正房主母駕前，請娘子恕罪一二，小人們不知詳細，禮法不周，請娘子恕罪。”</br> 一聽說這就是大管事的家眷，騎馬的都下了馬匹，坐車的六個侍女趕緊也下了車馬，都來婦人面前站好，整整齊齊的行禮；</br> “小人見過馬家大娘子當面，貴娘子一切安好。”</br> “奴婢見過馬家大娘子，娘子萬福金安。”</br> 盡管婦人一直努力保持著風范和鎮定，可是一大群人給她行李問安，也把個宰相夫人給弄得手忙腳亂……</br> “快快請起，諸位郎君娘子快快請起，小婦人不敢當的，可不敢當的大禮，大家快快起來。”</br> “諾。”</br> 梁大膽揮了揮手，領頭的二等侍女趕緊走過來拿出書信雙手送上；</br> “啟稟大娘子，這里是我家大管事的親筆書信，大管事有言交代，娘子見了書信自然會款待奴婢一行的。”</br> 馬周的正妻連忙接了書信，只看一眼就知道是自家男人親筆，放進懷里立馬換上熱情的笑臉；</br> “諸位郎君娘子，小婦人久在鄉野，粗鄙不堪，禮法也欠，萬請諸位多多擔待。”</br> “回娘子的話，奴婢們不敢當的，您是大管事的正妻，莫要折煞了奴婢們。”</br> “小人們不敢當，請娘子莫要如此了。”</br> 看著一群穿著上等衣服的男女，恭敬的給自己行禮，馬周的正妻也是不知道如何處置，只能連連揮手；</br> “快快請起，且先隨我到寒舍歇歇腳再說詳細如何。”</br> “諾。”</br> 馬周的正妻懷里裝著多年不見日思夜想的男人的書信，甜蜜的不行，拉著孩子帶著一堆人馬就往莊子里走去。</br> 總算一大群人來到馬周家的門口，村里跟著看熱鬧的人頭就有近百人了，鄉下忽然間來了幾十匹高頭大馬，竟然還帶著六個車馬。</br> 如此陣仗把馬家莊的男女老少全部驚動了，都不敢靠近身前，只圍在十幾步外伸著脖子。</br> 馬周的阿耶阿娘聽到了吵鬧聲，趕緊出來，忽然看到子婦帶著一堆穿著光鮮的男女到來，也是手足無措，只能呆呆的盯著子婦。</br> “啟稟阿耶阿娘知曉，賓王如今在隴西李氏二房，藍田縣開國縣侯府上任職大管事，所以派遣這些人馬前來接阿耶阿娘并兒，和孩子們，前去長安城里享受富貴呢。”</br> 馬賓王的阿娘哪里見過這種事情，已經看傻了眼了，自己兒子做了個小吏，卻犯了錯事，出去躲避災難，怎么沒幾年的光景就依附了如此尊貴的大人物？還做了一個大家族的大管事？</br> 馬賓陽的阿耶詫異至極；</br> “什么？他做了開國縣侯的大管事？”</br> 婦人規規矩矩的回答；</br> “回阿耶的話，正是如此。”</br> 馬賓王的阿耶撓了撓頭又問；</br> “可是那皇后殿下的義子，弄出鐵鍋美食的孟嘗君？”</br> 梁大膽站到前頭規規矩矩的行禮；</br> “見過馬家老叔父，正是我家的郎君，皇后殿下的義子，藍田縣開國縣侯，隴西李氏二房的一家之主。”</br> 梁大膽的話剛一說完，在場的上百男女老少瞬間就沸騰了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