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來者不善</br> 盧氏大族長一語不發(fā)，只拿著筷子吃菜，二房里盧繼善的其他叔叔陸續(xù)支援自家的二兄長，都是態(tài)度堅硬，毫無丁點(diǎn)回旋的余地。</br> 咽下去一口菜，盧氏大族長看向自己大房這邊坐著的五個族老兄弟，似乎是再做最后的詢問；</br> “你們還有什么要說的？”</br> “啟稟大族長，我也贊同大家的提議，兩位兄長說的都是實(shí)情，請大族長務(wù)必多加考量。”</br> “是啊大族長，不可叫三房那頭做了蠢事，否則，將來累及我盧氏滿門的時候可是后悔莫及呀！”</br> 大族長的嫡親二弟趕緊再次發(fā)聲，又加了一把火；</br> “大兄千萬不可心慈手軟，否則來日，必定是禍患無窮，與其將來愁眉不展，不如今日早做決斷。”</br> 盧氏大族長點(diǎn)了點(diǎn)頭，扭過身子對著老司徒輕聲說道；</br> “叔父，三房里的六個族老也不是泛泛之輩，具是頭腦清晰，他們勸說從善阿弟，切斷與那些和皇家作對門戶的來往，可是盧從善當(dāng)做耳旁風(fēng)棄之不顧。</br> 今日申時一刻，三房里頭的六個族老偷偷來求見于我，請我出手相助，想把三房的族長繼承權(quán)給變通一下，不知叔父以為如何？”</br> 老司徒不咸不淡的來了一句；</br> “不知他們和大族長商量的人選，是三房里的哪一個后生？”</br> “回叔父的話，是盧從善的嫡親三兄弟，盧三郎，那老三對參與皇家售賣白酒一事，極力贊同的。”</br> 老司徒看著盧氏的大族長，一臉嚴(yán)肅的表情回復(fù)道；</br> “啟稟大族長，若是換了那老二上來，雖然有些老實(shí)的過分，還愚笨了一些，反而倒是能更加長久穩(wěn)定，不會去輕易的惹禍，但是若換了那老三上來，可就大不一樣了。”</br> 盧氏的大族長也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好叫叔父得知，申時的時候，我也是這般想的，我最怕那老三太過激進(jìn)，此事上頭為了爭奪族長之位，就說的頭頭是道，日后上了位會不會做起事來一意孤行，若是如此，三房恐怕早晚要四零五散的。”</br> 老司徒今晚還是第一次點(diǎn)頭，贊同別人的意見，只見他點(diǎn)了兩下頭，這才開口回應(yīng)；</br> “大族長所憂慮的這些，也正是我擔(dān)心的地方，那老三性子太過激進(jìn)，又善于千變?nèi)f化，是個定不下來的種子。</br> 別看他現(xiàn)在遇到了事上，見風(fēng)使舵，能贏的他們自家六個族老的一致認(rèn)同，他日那不定性的因素長大發(fā)芽，距離禍?zhǔn)乱簿筒贿h(yuǎn)了。</br> 若是只有三四個族老支持他，還好說一些，但是如今三房里頭，所有重要的族老，全部都眾口一詞為他游說大事，這里頭……</br> 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功夫，才鉆營到這等地步，就這份心思便不太適合族長之位。”</br> 那三房的嫡親三子，若是得知自己千算萬算的手段，費(fèi)盡心機(jī)拿下所有族老的信任，自以為拿下所有族老，便做的萬無一失，</br> 結(jié)果這最成功的地方，同時也成了最大的破綻，一定要后悔死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最終決定他與族長之位擦肩而過的，</br> 不只是盧氏的大族長一人，而起到一錘定音的，竟然是這個過期了十幾年的，他一直沒怎么放在眼里的前朝老人！</br> 盧氏的一家之長與其他五姓七望不同的，由于范陽盧氏一直是五姓七望里的“中下游”水平，所以大族長位高權(quán)重，一直把整個盧氏正宗的三房看的緊緊的。</br> 更是擁有大族長真正的權(quán)威，一言九鼎，百事可決！所以那三房里的老三，才費(fèi)盡心機(jī)求得六個重要的族老一起出馬，來游說大族長換人。</br> 盧氏大族長皺著眉頭問道；</br> “若是那盧從善一意孤行，不想?yún)⑴c進(jìn)來，可否更換嫡親次子，請叔父發(fā)聲，共同參謀。”</br> 老司徒想都不想，不做片刻停留，直接開口回答；</br> “回大族長的話，絕對不可以如此進(jìn)行，如果是老二上位，盧從善還好說一些，最多就是氣的吃不下飯，那老三必定看不上老二的窩囊樣子卻壓了他一頭，勢必要風(fēng)起云涌，多生禍?zhǔn)碌摹?lt;/br> 那老二又是個老實(shí)過頭的，不是老三的敵手，且也鎮(zhèn)不住場面，將來三房里頭必定大亂，指不定要血腥到哪個地步。</br> 若是長子繼承族長之位，那老三骨子里至少還有些順從的念頭，還不至于跳的太猛，終究是名正言順，老大也能得到族老們的支持。</br> 且其官職也是說得過去，我觀察其處事的能力也是有的，否則怎么會被皇家安排在戶部重要的位置上，安穩(wěn)這些年頭？</br> 無非就是面對正要繼承族長之位的關(guān)口，對外頭的局勢有些搖擺不定，想要收縮防御減少不必要的麻煩。</br> 從大局上看，老大的做法沒有錯處，唯一不對的地方是，他與那些和皇家要決心對抗的門戶，走的太近了一些，難免要惹出麻煩！</br> 究其本身來說，還是族長的不二人選，大族長且先耐住性子，仔細(xì)敲打一番，再以武力壓迫，他必定要乖乖就范的。</br> 咱們盧氏也能保全這三房的血脈，若是再失去一房的力量，在未來的局勢下想要保全自身，就難免有些尷尬了！”</br> 盧氏大族長一聲不發(fā)，沉思了好一會兒，這才對著盧繼善說道；</br> “阿弟你不是說后天才去交錢領(lǐng)貨嗎，不著急，還有明天一天的時間呢，你明日去了部里，先把三房的名頭也填寫進(jìn)去參與售賣白酒的本冊里頭，其他的你不用管了。”</br> “是，遵大族長命。”</br> 好了，大家繼續(xù)吃酒，明日咱們大房二房的族老盡出，去三房看看，我與叔父親自坐鎮(zhèn)。</br> 他盧從善若是執(zhí)迷不悟，再做定奪不遲，倘若他還不同意此事，大房里先拿出銀錢貼補(bǔ)上去，叫三房與我們大房二房共同進(jìn)退。</br> 其他的本族長自會安排，便是那次子老實(shí)窩囊，也好過一個處處不聽話的，那盧老三安安生生便能繼續(xù)富貴，若是他敢跳起來蹦跶，本族長就把他變得一無所有，上街乞討度日。”</br> “是。”</br> “是！”</br> 老司徒的嘴角輕輕勾起了一絲弧度，充分說明心里是挺高興的，大族長聽懂了他的意思，也下定了決心，進(jìn)退都有了安排，那就安心吃酒吧。</br> 一夜無話，第二日起來，盧繼善按部就班的去了戶部的倉部司，盧府的幾處大院子里，丫鬟奴仆人來人往，不到巳時就準(zhǔn)備妥當(dāng)。</br> 兩個族長帶著大房二房十幾個族老傾巢而出，幾十個下人跟隨左右，浩浩蕩蕩往盧氏三房，在長安城的府邸而去。</br> 盧從善這幾日一直很悠閑，到處都是要錢的官員，可朝廷里戶部的銀錢庫房空空如也，別說先多少拿出來一點(diǎn)打發(fā)些小事兒了，便是一千貫都不一定有的。</br> 尚書和左右侍郎全部外出，特別交代下來，除了倉部司和正常運(yùn)轉(zhuǎn)的部司衙門以外，其他和銀錢來往的所有司部，都不得來戶部上衙當(dāng)值，強(qiáng)制休沐，具體什么時候再去，都在家等著通傳就是了。</br> 盧從善也因此休閑在家，除了與那些世家好友聚會，便是在家里蹲著，今日一大早，他按照一慣的規(guī)矩，先去阿耶的屋里查看一遍。</br> 老阿耶還是時迷時醒，已經(jīng)說不出來話了，盧從善看著榻上鼓枯瘦如柴的老人，不由自主的流出兩行熱淚，嘆息著搖了搖頭，重復(fù)著每天都要說兩遍的話語；</br> “你等小心伺候，阿耶沒多少日子了，這最后的光景里一定要讓他老人家舒舒服服的，不可怠慢！”</br> “是。”</br> “諾。”</br> 走到門口的盧從善又站住了腳步，今日他心情甚好，就忍不住多說了幾句；</br> “你們好生伺候阿耶，所有人的功勞，我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等阿耶走了之后，論功行賞不會虧了哪個的。</br> 但是！誰敢刻薄他老人家，我也不來與你多費(fèi)口舌，發(fā)現(xiàn)一個處死一個，任何人求情都沒用，都聽到?jīng)]有？”</br> “唯！”</br> “唯！”</br> “唯！”</br> 看著一群侍女丫鬟低頭答應(yīng)，盧從善帶著貼身小廝滿意的離開，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下人端上來早食，盧繼善不急不慢的享受著。</br> 沒吃多大一會兒，盧從善的貼身跟班匆匆小跑著進(jìn)來，人不到跟前，著急的眼色就先打了過來，盧從善直接開口吩咐；</br> “都退下去吧，門口不得有人，去小院外等候。”</br> “諾。”</br> 四個侍女整齊的答應(yīng)一聲離開了屋里，那從小玩到大的跟班著急的一頭汗，快步上來行禮；</br> “見過郎君，大事不好了！”</br> 一句話就把盧從善好好的心情全部攪黃，擰著眉毛小聲問道；</br> “休要慌張，天塌不下來，且慢慢說個詳細(xì)，到底所為何事？”</br> “郎君啊，小人怎能不慌，方才夫人把小人叫去說話，您可不知道的，夫人娘家的妹子，昨日在大族長居住的府邸串門，您猜怎么著？”</br> 盧從善一聽大族長三個字心里忍不住就咯噔了一下，沉聲問道；</br> “怎么了？”</br> “回郎君的話，夫人的妹子看到了咱們?nèi)康牧鶄€族老，神神秘秘的去拜見大族長，</br> 昨夜回去后也沒當(dāng)個事兒，想著都是盧氏血脈，串串門子又有何妨，正巧今日，是夫人早就和那娘子約好去金銀鋪?zhàn)幽沁吂浣值模?lt;/br> 方才夫人那娘家的妹子過來后院，閑話之間來了一句，姐姐你們?nèi)康牧鶄€族老一起出馬，去拜見你們盧氏的大族長，</br> 可是最近有什么大事不成，難道是老族長到了最后一口氣了？</br> 夫人是知道的，三郎君最近和族老們走的很近，一聽這話心里就咚咚直跳，笑著給應(yīng)付了過去。</br> 立刻吩咐下人出來，叫我進(jìn)去伺候，表面上說是有事要交代小人去辦，私下里安排我趕緊來前頭，找郎君您稟報此事。</br> 小人一刻都不敢耽誤，一口氣跑過來這里，郎君，那族老們?nèi)绱苏R的出動，必定是瞞著咱們搞什么見不得人的買賣，咱們該如何應(yīng)對，還請郎君謹(jǐn)慎考慮。</br> 小人覺得，肯定是三郎君那邊又在使什么陰謀詭計，他最是擅長各種手段的，咱們可不敢大意呀！”</br> 盧繼善聽了這話，飯也吃不下去了，起來在屋里來回走動，他最近一直守著老阿耶的病情，等的就是阿耶?dāng)鄽猓约喉橅樌慕邮肿彘L之位。</br> 生怕有什么別的閃失出現(xiàn)，來壞他的好事兒，連朝廷里組織的白酒買賣，他都沒敢參與進(jìn)去。</br> 為的就是不想橫生枝節(jié)，這關(guān)鍵的時候，不求進(jìn)步也不求有什么建樹，只求無過就好，順順利利的接過族長之位，他才能放下心來。</br> 他們嫡親兄弟三人，老二是一點(diǎn)也不用擔(dān)心的，老實(shí)本分的嚇?biāo)纻€人，也不可能站出來和他來爭搶什么的。</br> 唯一不穩(wěn)定的就是老三了，那家伙從小就是一堆的主意想法，層出不窮，最近又和那些族老們，過從甚密，盧從善早就看不下去了，</br> 只是人家沒有錯處，自己還沒有繼承三房族長的位置，只能氣的牙癢癢又無可奈何。</br> 這怕什么就偏偏來什么，沒想到那老三竟然不知不覺把六個族老全部拿下了，竟然一起去找了大族長，這還用猜測？</br> 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兒，這是謀權(quán)篡位不成又生一計，鐵定是串聯(lián)在一塊兒，去大族長面前說盡自己的壞話，想求大族長出面干涉三房里的家務(wù)事了。</br> 恐怕……就是想換人的……老三哪種人可是個也敢想也敢干的，心急火燎的盧從善，在屋里轉(zhuǎn)了兩三圈，再轉(zhuǎn)回來的時候，忍不住又問了一句；</br> “夫人的娘家妹子，可曾聽到些什么別的風(fēng)聲？”</br> 那跟班的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一樣；</br> “回郎君的話，其他的沒有了就只說看見那些，至于那些族老們到底和大族長說了什么，無從知曉。”</br> 盧從善緊皺著眉頭又重新坐下，拿起筷子強(qiáng)裝鎮(zhèn)定，想要吃幾口菜壓壓驚，外頭又快步進(jìn)來一個侍女，盧從善的火氣立馬就竄了上來；</br> “怎么回事，不是叫你們在院子外等候嗎，怎么如此沒有規(guī)矩！”</br> 那侍女低著頭小聲說道；</br> “奴婢該死，郎君恕罪，前院的管事叫奴婢來稟報郎君，說是大房二房的十幾個族老，跟著兩位族長到來咱們府里，此時已經(jīng)進(jìn)了那頭道院子，請郎君趕緊出去迎接！”</br> 盧從善手里的筷子，吧嗒一聲掉在了桌子上，他心里剛才還在猜測，老三會不會安排那些個族老們?nèi)デ蟠笞彘L來插手三房里的事務(wù)，</br> 他最害怕的就是大族長摻和進(jìn)來，要強(qiáng)行換人的事兒，擔(dān)心的他一身冷汗，這頃刻之間大隊人馬就殺了過來，而且兩房的族老來了十幾個，這陣仗……來者不善啊，這叫他如何不驚？</br> 那跟班的看到自家主子已經(jīng)慌亂了，趕緊上前一步，擋住侍女的視線；</br> “啟稟郎君，大房二房的人馬已經(jīng)進(jìn)來前頭第一道院子，咱們應(yīng)當(dāng)快速出去迎接，請郎君起身！”</br> 回過神來的盧從善立馬站了起來；</br> “不錯，快快隨我出迎。”</br> “唯！”</br> 盧從善帶著下人匆忙一路急行，剛到前頭第二道院子便和來人碰個對面，強(qiáng)裝鎮(zhèn)定的盧從善，謹(jǐn)慎小心的施禮；</br> “拜見大族長，恭請金安。”</br> “免禮。”</br> “謝大族長。”</br> 盧從善調(diào)換了角度再次彎腰；</br> “侄兒拜見叔父，恭請福安。”</br> “免禮吧！”</br> 盧從善心里又再次咯噔一下，這前朝的大司徒老叔父，今日的口氣可是大大的不善，盧從善壓下心中的不安恭恭敬敬的謝禮；</br> “謝叔父。”</br> “拜見諸位族老，大家正堂里請，大族長請，叔父請，諸位族老請！”</br> 盧從善說完規(guī)矩的站在一邊，等著眾人通行過去，才趕緊跟在眾人旁邊來到正堂里，把兩個高貴的族長安排在上首就座，一眾族老也都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盧從善無心坐下，就站在下首位置陪著笑臉。</br> 盧氏大族長依然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慈祥表情；</br> “阿弟別來無恙！”</br> “托大族長的福，向來安好，不知諸位尊長駕到，有失遠(yuǎn)迎，還請多多包涵，恕罪，恕罪！”</br> 盧氏的大族長緊緊盯著盧從善，最近不咸不淡的說著；</br> “今日，本族長和叔父一塊兒前來，主要是想看看三房的族長身體如何了，順便想要和阿弟說說話。</br> 如今三房的叔父，他老人家行動不便，三房里以阿弟最尊，行事之間可要與你三房的族老們，多加商議才是，莫要一意孤行，畢竟老年人經(jīng)歷的多了，眼光經(jīng)驗(yàn)還是不錯的，阿弟你說呢？”</br> 來啦！果然是來者不善，這大族長一開口就是連消帶打，滿滿都是責(zé)備的話語，連個彎兒都不帶拐的，看來老三昨天安排的那些族老們，可沒少上我的爛藥啊！</br> 盧從善小心翼翼的斟酌著話語，仔細(xì)應(yīng)付；</br> “是，大族長教訓(xùn)的都是光明正大的理，小弟謹(jǐn)記在心，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三房的族老們，一同商議，多方面考量。”</br> “嗯，如此便好，不過以后的事兒是以后的說法，當(dāng)前的事情也要解決的，</br> 最近朝廷里安排的售賣烈酒一事，阿弟你是怎么想的，我盧氏大房二房都有積極參與，叔父他老人家在的時候，一向是三房共同進(jìn)退的，如今叔父他老人家口不能言，阿弟你是嫡親長子，不知你是如何做想，又要如何來去？”</br> 盧從善聽了盧氏大族長的話，心里更加確定了，若是那老三沒有在后頭使壞，打死他都不信。</br> 今日這陣仗明擺著是來興師問罪的，大族長中宮直進(jìn)，開口就提起這茬事情，可是用意不善！</br> 明擺著此一事上，自己是主張不參與也不反對的，如今卻非來逼問，可要小心回答才是。</br> 否則恐怕就要變天了，大房二房的族老幾乎都到齊整了，我今日絕對不能叫他們抓住什么不對頭的把柄……</br> 盧從善正要想好了再回答，卻不妨那做過大司徒的叔父，二房族長冷不丁問了一句；</br> “咦，今日怎么不見了你家的老二出來，這孩子平時都是厚道知禮的呀！”</br> 這一番話直接驚的盧從善，冷汗直流，這老叔父的話叫盧從善聞到了十分危險的味道，強(qiáng)裝著鎮(zhèn)定盧從善笑著回答；</br> “啟稟叔父，二弟前日里帶著人馬去洛陽城里訪友去了，這一來回估摸著也得半年才能回來的！”</br> 盧從善說這話是半真半假，老二確實(shí)出去訪友了，不過臨走前說的是，最多一個半月就回來。</br> 盧從善擔(dān)心那危險的事情要發(fā)生，所以直接說了個半年，他心里也有個算盤，阿耶恐怕就是兩三個月的事兒，還是多說一些日子，斷了這老叔父的念想為好。</br> 果然不出所料，盧從善不經(jīng)意的看過去一眼，那做過大司徒的老叔父，掩飾不住一臉的失望表情，</br> 盡管還在努力裝作毫不在意，可是，他盧從善也不是初出茅廬的小伙子了，一眼就把本質(zhì)給看了個清楚透徹。</br> 老司徒仿佛有些不太甘心的追問了一句；</br> “那你可知他去找的那家門戶，具體在何處，如何才能找尋的到？”</br> “回叔父的話，侄兒也不知道這些的，二弟一直過得灑脫，文友遍布四海之地，</br> 說是去了洛陽，或許住上三五天的，又去了他方也未可知，想要找尋恐怕不太可能了，也只能等著他自己回來，叔父找他可有要事？”</br> “哦，也無有其他，就是許久不見了，順口一問，你阿耶的身體大家都知道的，日子不多了，他這孩子還出去亂跑，太不像話了。”</br> 盧從善聽著那做過大司徒的老叔父，表面上看似乎是在埋怨老二不孝順，內(nèi)里卻是在著急想叫老二回來坐鎮(zhèn)，盧從善的心里忍不住冷笑了一聲:</br> 裝什么呢？當(dāng)我是十歲八歲的孩子嗎，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要找老二回來，我再猜不到你們的想法，那就是個蠢才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