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死的能說成活的</br> 容娘帶著一群人回大將軍府的時候,已經是快要天黑了,帶著迎香,小雨,小青回到李鈺院子正廳里,只見秦懷玉坐在李鈺的腿上,手里抓著大陀螺,身子扭來扭去,好不快活。</br> “見過郎君,郎君安好。”</br> “哦,娘子回來了。”</br> 李鈺點點頭答應了一聲,繼續吩咐旁邊秦府的一個管事;</br> “好了,把我交代的這幾句說清楚就行,去送帖子吧。”</br> “是,郎君。”</br> 看著下人們離開,容娘笑呵呵的問道;</br> “郎君,怎么不見王家姐姐,和司徒姐姐了。”</br> “哦都去入寢了,說是一路勞累,困乏了,你且說說,那欄司徒當真將那親生嫡長孫給仗斃了?”</br> 容娘見提到那仇人,點了點頭有些小興奮的說道;</br> “回郎君的話,確實如此,奴家當面看著的,沒一絲一毫作假,胸口挨了兩仗,都塌下去好多,七竅出血而亡,真是死的夠慘了。</br> 那老司徒當真是鐵腕的手段,剛回來長安就如此快速的清理門戶,換個人恐怕不舍得下手的。”</br> 李鈺摸著沒有胡須的下巴;</br> “看來人家近千年的家族傳承,果然有些可取之處的,其實話說回來,家族大了,難免出一兩個逆子,也是情有可原。</br> 咱們隴西李氏不也是出過許多嗎,只是悄悄的處理掉了,外人少有鮮知罷啦。</br> 我看著宗族記事里,可寫的清清楚楚,誰也別說誰,哪家都會有好的,也會有不好的,這是常態。”</br> “郎君說的是,對了郎君,您交代我惦記的那個可憐貨,以后不用再掛念她了。</br> 她因禍得福,剛好和老司徒夭折的女兒有些想象之處,人家老族長剛回來,就給她主持了大局,還她了公道,</br> 那喬氏想來也是感激的,因此上兩人投緣,已經被收為義女,這會兒啊,鋪子,宅子,銀錢已經被長輩們賞賜了一大堆,后半輩子使奴喚婢,可算是掉進福窩里了。”</br> 李鈺饒有興趣的說道;</br> “看來秦叔父沒說錯,這范陽盧氏確實不像壞的,值得去重新審視一番,也罷,以后不記恨他們就是,這幾天我去戶部的時候,也打算見識見識那盧繼善。</br> 做個平常心對待吧,就當誰也不認識誰,無冤無仇,且看看他的本事能耐再說。</br> 若是與我便利之處,大家皆大歡喜,若是食古不化,或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我可不能叫他在倉部司里,做我的絆腳石,得盡快稟報陛下,把他弄走方為上策。”</br> “郎君,奴家臨走的時候,看見郎君還給宮里寫了些帖子,郎君您可別忘記了,到時候得罪了宮里,可不是好事兒,奴家多嘴了,請郎君恕罪。”</br> “嗯,我記著呢,早就叫下人去找程叔父了,請程叔父出馬,送去宮里,要不然下人們也進不去宮門呀……”</br> 兩人說著話,下人進來稟報;</br> “啟稟郎君,飯食都做好了,請教郎君,是否可以端上來。”</br> 李鈺還沒有來得及吭聲,懷里的秦懷道就趕緊點點頭,搶著說道;</br> “端上來,端上來,我都餓壞了的,兄長也餓了,快點的,再拿些酒來,我與兄長暢飲一番。”</br> 李鈺把三歲多的秦懷道放下去,一把就拍在他頭上;</br> “你這小屁孩子,才幾歲就想著吃酒,等你長大了再陪我吧。”</br> 看著秦懷道露出牙齒笑的賊眉鼠眼的,李鈺也是樂呵的不行,抬頭對著下人吩咐;</br> “去吧,端上來,我這一天沒個四五頓可不行,正長身體呢。”</br> “是,郎君。”</br> 下人剛出去,就聽見門口處傳來一聲銅鑼嗓子;</br> “賢弟,為兄來啦,你還不快快出來迎接?”</br> 李鈺一聽聲音就知道是程老三,撇著嘴答應著;</br> “你個弼馬溫,來就來了,廢話還不少,趕緊進來吧,拿捏什么臭架子。”</br> 李鈺嘴里說著叫他自己進來,身體卻快步迎到了上去,剛到門口,就見程家三兄弟,一前一后走了進來。</br> 程家兄弟幾人互相見禮后各自坐下,李鈺開口;</br> “下人就要端上酒菜,咱們還是坐這邊吧。”</br> 程家兄弟又開始換地方,程處亮第一個說話;</br> “我就是沖著你的廚子來的,這下整好免得討飯了。”</br> 四人剛坐下,侍女丫鬟就端上一桌美食,眾人吃的不亦樂乎,程處弼又吃了一杯酒,吐著酒氣說道;</br> “賢弟我方才接到你的帖子,就趕緊把宮里的那些交給阿耶了,你不用擔心,這會兒阿耶已經去宮里給你跑腿了,只是我嘴快忍不住想問問,你可有通知律師兄前來。”</br> 李鈺咽下去一嘴肉,漫不經心的回答;</br> “我說弼馬溫,你就比我大了半個月,別肉麻了,還賢弟賢弟,整日里在我很前耍威風……”</br> 李鈺話還沒說完,程處弼就立馬梗著脖子;</br> “怎么,你聽不慣?你聽不慣也得聽著,我就是大你一天也是兄長,你還想對兄長不敬乎?”</br> 李鈺白了程處弼一眼,陰陽怪氣的說道;</br> “我什么時候說對你不敬了,你別往我頭上扣屎盆子啊,我只說你別拿捏架子,都是自家兄弟,你個弼馬溫,就蹬鼻子上臉,你不想吃坐一邊去,真是的……”</br> “好了好了不跟你鬧了,你到底有沒有請律師兄過來,你明知道我與他交厚,就別吊我胃口了成不?”</br> 李鈺不緊不慢的吃了一小口白酒,這才說道;</br> “請了請了,又不是你一個人與他交厚。”</br> 程處嗣湊合過來有些憂慮的開口;</br> “賢弟,你請律師過來,也沒什么,可是為兄方才來的路上仔細想了想,明日來的可都是咱們這些新貴,當初都在陛下的天策府效命,他不是咱們這派的,來了會不會有些太尷尬了些?”</br> “大兄容稟,我也知道這些的,只是律師兄他與我投緣,且之前在酒樓里吃過那幾次酒,從來沒有看不起我,又對我甚好。</br> 我就想拉他一把,他那阿耶我也知道,太上皇一脈的心腹重臣,可是陛下已經坐穩了江山,他阿耶就是有想法,也難以行動?</br> 只能是平白得罪陛下,想著他對我的好,我不忍心看著他將來,跟著他阿耶受牽連,</br> 所以才想著,把他拉過來跟咱們在一起,如此這般,以后也算給他自己留個后路不是,兄長您說呢?”</br> 程處嗣長嘆了一口氣;</br> “律師兄的為人我也知曉,最是仁厚的了,奈何他阿耶,唉……</br> 你請他過來也行,為兄支持你這想法,不論將來如何,總算他與咱們還有寶林交好一場。</br> 咱們這幾個兄弟,將來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更不能袖手旁觀,否則還算是兄弟一場嗎?”</br> 程處亮也放下筷子琢磨著;</br> “律師兄人品確實不錯,公認的老好人,問題他那阿耶可是太上皇的死忠,照我看納,日后沒有好果子吃的,我覺得還是距離他們家遠遠的為好。”</br> 李鈺還沒有說話,程處嗣就立馬呵斥道;</br> “你說的什么胡話,兄弟一場,怎能如此做想,若是看著兄弟落難而無動于衷,那還算是個人嗎?</br> 你說說,將來我與處弼,和鈺弟落在難處的時候,你是不是也要這樣明哲保身?”</br> 李鈺也沒想到,幾個自家兄弟吃個酒說個平常話,程家大兄就生氣成這樣,再看看右手坐著的弼馬溫也是一臉怒容的看著自家二兄。</br> 程處亮委屈無奈的辯解著;</br> “大兄息怒,大兄先息下怒火,弟怎么可能是那種人呢,不論你們哪個,將來落了難處,我程處亮一定是爭前恐后,豁出性命也要和你們站在一邊的,大兄息怒。”</br> 李鈺想起來自己曾經被圈禁的那兩天,好兄弟程處亮,給自己松了一只燒雞,被秦叔父抓個正著,當場打的皮開肉綻,</br> 回家再被程魔王揍了一頓,但是一句疼痛不喊叫,一句埋怨也不說,咬著牙扛下來的事兒了。</br> 李鈺抓住程處亮的一只手,看著程處嗣勸阻著;</br> “大兄息怒,二兄他的為人秉性大兄知道的清楚,我們兄弟要是有難,他第一個就沖上去廝殺了,怎會是不顧兄弟生死之人,</br> 無非就是嘴上每個把門的,言多難免有失,大兄莫要仔細計較,都是自家的兄弟,何必動怒,請大兄明查。”</br> 程處亮也是怕程處嗣的,其一大兄乃是最穩重的一個,再者將來可是一族之長,其三還是他的嫡親大兄,若是給惹毛了,一會兒揍你一頓,又不是不敢,且又不好躲避,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別嗆他為妙,程處亮厚著臉皮嘿嘿的笑著說道;</br> “大兄別生氣了,裴律師與你們交厚,弟與他只是平平之交,所以也不算說錯不是,若是咱們兄弟,那我鐵定是拿命來上的。”</br> 程處嗣想想也是如此,二弟確實和律師不是一路神;</br> “嗯,我也不是故意生氣發怒,只顧著揪心律師兄的難處,忽然聽見你說離開他遠遠的,就無名火上升,</br> 雖然你與律師兄不太交厚,但是為兄作為嫡親長子,教訓你那些你也得聽著,且我說的并不框外。</br> 雖說律師你們倆交情不深,但是他終究是和我們幾個走的甚近,傾巢之下焉有完卵?</br> 到時候,我們不忍心看著他受難,自然會想法子幫他,而你又是我們的兄弟,自然又不會看著我們落難,</br> 也算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局面,是以你那話也有些不對勁的,日后不可再說,否則我就抽你的鞭子叫你長個記性,免得你將來口不慎言惹出禍事。”</br> 看著大兄不再發怒,程處亮又開始恢復了嬉皮笑臉;</br> “來來來,我敬大兄一杯,大兄的教訓,小弟記住在心里了,早晚需要小弟之處,大兄只言語一聲就是,小弟立馬跑的快快的,把大兄交代的事情,給辦的妥妥當當,絕不會叫大兄失望的。”</br> 程處嗣看著嬉皮笑臉的兄弟,也是無奈至極,不過他對兄弟說的話倒是不用懷疑的,舉起酒尊兩人碰了一下,程處嗣一飲而盡,放下酒杯這才說話;</br> “處亮你的為人,我是清楚的,絕不會質疑什么,只是你這嘴皮子上的功夫,真也叫人佩服,早晚都能說個彎彎道道……”</br> “那是,大兄你們別不服氣,小弟只要樂意,死的都能給他說活嘍,圓的我也能給他說成是方的,而且說的那叫一個有模有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