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各懷鬼胎</br> 崔正說著話還忍不住笑的捂住肚子；</br> “他李大朗費盡心機的，弄去兩個能人又如何？朝廷兩道旨意下去，人家就成了官身了。</br> 非但如此，還要繼續在他作坊里惡心他，你們說這解氣不解氣，啊？哈，哈哈哈哈……”</br> 崔正想著仇人那無可奈何的樣子，眼睜睜看著朝廷宰他，崔正笑的眼淚都出來了許多，不停的拿袖口去擦。</br> 王坦，王庭，鄭史良，崔潘科幾個和李大郎有仇的，都笑的前仰后合，收不住身子。</br> 鄭史良好容易止住笑聲，這才喘著氣說道；</br> “那也沒有辦法，朝廷嗎，要你一半，給你留一半就是仁慈的不行了，還妄想自己一家獨大，哪有這等沒事兒，我覺得這樣挺好，戶部收走了他一分份子不是還留了一半的嗎，哈哈哈哈哈。”</br> 王坦比誰都高興，李鈺把他的光頭管事弄倒下之后，他就連著走霉運，如今酒鋪子也關了。</br> 以前的那些狗腿子，也走了七七八八，沒有了進項，他還要拿自己的腰包出來，</br> 貼補剩下的那些痞子，這些可都是李鈺惹出來的禍事，所以只要李鈺不開心，他就開心的不行。</br> 王坦陰陽怪氣的插話；</br> “哼，他李大郎還真以為，結交幾十個武將匹夫，就能把這巨大利頭的買賣，捂住在家里不松手了？</br> 就等著賺天下人的銀錢？真是癡心妄想，如今朝廷連消帶打的，把他那如意算盤，給弄個零散殘破，這回他該安生了吧。”</br> 太原王氏的王庭悠悠然說道；</br> “朝廷也不是只吃不吐的，至少給他加了一級爵位不是，那開國縣伯能是誰都能弄來的？”</br> 王庭這話立馬引來一片贊同聲，此起彼伏；</br> “就是就是。”</br> “然也。”</br> 盧從善仔細聽著眾人的話語，心里算是有個大概思路了。</br> 看來朝廷是兩邊一塊下手啊，那邊宰了李大郎一半的份子，這邊又要來對世家門閥動手，</br> 真真是一個都不想落下呀，不過自己不參與就是了，也沒必要去和至尊過不去。</br> 和朝廷對抗，總歸不是好事兒，今日且聽他們說說就行，我盧氏三房，可不能掉進去陷阱，也不和朝廷對抗，安安生生等著族長的位置坐定，比什么都強。</br> 想到這里盧從善捂住肚子，哎呦了兩聲。</br> 旁邊的崔潘科調笑著說道；</br> “我說十三郎，你這是怎么了，還笑成傷痛了不成？”</br> 盧從善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說道；</br> “哎呀別提了，這幾日吃壞了，本來就在肚子痛，這會再聽你們說那李大郎的凄慘樣子，</br> 又給我笑的，哎呀不行了，我怕是坐不住了，我先走一步，去找個醫館抓幾副藥吃去。”</br> 幾個人關心的趕緊催著盧從善，離去看病抓藥。</br> 盧從善急急的和眾人打了招呼，捂住肚子彎著腰，就出了正堂而去。</br> 剩下大廳里的百十號人馬，在崔旺的主持下，慢慢靜了下來，大家輪流發言，各抒己見，比菜市場還熱鬧。</br> 完全出乎崔旺的意料之外，他以為他清河崔氏長安主事人身份，</br> 再加上身邊的七八個統一戰線的，振臂一呼，就能叫大家跟隨他們一群，放棄參與戶部的事兒。</br> 結果完全不是，吵到最后，甚至都不知道在說些什么了，不得不曲終人散，陸陸續續的，都離開崔旺的府邸，各自回家。</br> 清河崔氏的大房族老崔躍平，自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靜靜地從頭看到尾。</br> 躲在角落里，把所有人的態度，意見偷偷的記下，然后隨著退去的人群，離開了崔旺的府邸。</br> 回到自己的府里，崔躍平徑直走進了后院的書房里，坐在太師椅里發呆。</br> 下人墨好了墨這才提醒他；</br> “阿郎，墨汁成了。”</br> 回過神來的崔躍平哦了一聲算是答應，也不說話，提起筆來把今天看到的全部寫下來。</br> 封了火漆之后交給忠心的奴仆又交代了重點；</br> “一刻都不要耽擱，騎快馬送回老宅，就走咱們打通的那個城門出去，給那老兵頭多使些銀錢，你今夜就離開長安。</br> 將老夫的書信親手交給大兄，千萬記住，不要對任何人說出，任有關老夫給族長書信的事情。</br> 但有人問，就說老夫吩咐你回去，看看大兄的身體，大兄雖然臥倒在榻，但是心里跟明鏡一樣。</br> 你一定要親自將書信交給族長手里，還要在沒有人的時候，明白了嗎？”</br> “是阿郎，小人記住了，絕不會耽誤阿郎的大事兒。”</br> 崔躍平的奴仆，剛轉過身子，就又被叫住；</br> “且慢，帶我一句話回去，說給大兄，只說在族長的耳邊。”</br> “是阿郎，請阿郎吩咐。”</br> 崔躍平冷靜的說了兩個字；</br> “換人。”</br> 你把這兩個字，說在大兄耳邊，他再看了我寫的書信，自然會做安排的。</br> “是小人記住了，這就想辦法出城，一定將阿郎的話帶到族長耳朵里，還有書信親自交給族長。”</br> “去吧。”</br> 盧繼善哼著小曲兒，回到自己的府里，下人拿了馬扎，扶著盧繼善下了馬車。</br> 整好盧崔氏帶著幾個侍女路過，看到自己夫君回來的心情似乎非常不錯，就湊了過來；</br> “妾身見過夫君。”</br> “啊是夫人納，快快免禮。”</br> 盧崔氏現在的日子過得，非常舒坦，自從聽了盧繼善的話，不再和娘家兩個兄弟多來往。</br> 又每天恪守婦道，教育第二個嫡親兒子，盧繼善對她也恢復了剛成婚時候的樣子。</br> 總是說話都和顏悅色，每個月有一半時候都是留宿在她房里，氣的那三個妖精，咬牙切齒也是沒有辦法。</br> 那些賤人也告了幾次小狀，不但不像以前那般，成功的叫夫君來罵自己，</br> 反而惹的夫君警告她們，要守著為妾的身份，就是伺候正妻那也是本分應該，不要癡心妄想什么不該有的想法。</br> 現在的盧崔氏全是徹底想明白了，伺候好夫君比她動什么歪心思爭寵強的太多了，如今只是每天督促次子讀書，抽空三兩天看看廢了的長子，很是輕松，最近她很少去長子的院里了，自從她慢慢改變之后，仔細回想夫君的話，長子做過的那些事情，還真的叫人惡心，如今被廢在榻上不但不思悔改，還整天央求自己給他報仇，盧崔氏開始慢慢的不想再去看他了，不過盧氏把他看護的很是嚴格，這次堅決聽從夫君的話，不讓他接觸任何人，伺候的都是自己屋里的人馬。</br> 放下了心中的仇恨，盧氏輕松了一百倍不止，上前殷勤的問道；</br> “夫君可有用食，要不要妾身安排廚房做些吃食拿來？”</br> 盧繼善看著徹底改變過來的正妻，非常滿意，伸手撫摸著正妻的瓜子臉，開心的說道；</br> “多謝夫人關心，某家還未有用食，從崔旺的宅子出來，就惦記著回來。</br> 夫人可安排一些吃食，再打一些濁酒上來，今夜陪我吃上幾杯，也好痛快一番，我再與你說些今日的趣事可好？”</br> 盧氏蹲了一禮應聲說道；</br> “是夫君，妾身這就安排。”</br> 盧氏答應過后，對著旁邊幾個下人輕聲交代；</br> “你們還站著作甚，不知道去通傳廚房，還要你家阿郎餓到幾時？”</br> “是夫人，奴婢這就去。”</br> “夫君屋里請。”</br> “夫人請。”</br> 盧繼善并沒有去自己的書房，也未回自己的屋里，一路走向了正妻的院子里。</br> 盧崔氏已經不是以前那種死抬杠的杠精了，如今她可是學的十分有眼色。</br> 看著夫君不是去往書房，反而拐進自己的院子里，盧崔氏就當啥也沒看出來，不動聲色的說著話，陪著盧繼善進來自己屋里坐下。</br> 兩人溫情小語，等著廚房上菜，沒說多大一會的功夫，下人侍女就端著幾道小菜進來，安置于桌面上放好碗筷。</br> 盧繼善今日在崔旺府里，應酬半天，餓極了的，也不客氣，抓起筷子就吃了起來。</br> 看著夫君確實餓了，吃的狼吞虎咽，盧氏拿出絲巾幫著擦了盧繼善額頭的汗珠。</br> 放下絲巾的時候，看到桌上的濁酒，盧氏忽然想起來一事，也不說話，起身走到里屋，拿了一個小壇子出來。</br> 盧繼善咽下去嘴里的紅燒肉，這才開口調笑；</br> “怎么著，夫人屋里還存著比這更好的濁酒不成？”</br> “啟稟夫君，這是妾身用私房錢，托人換來的一壇子五糧液，</br> 拿回來三天了，正要找個時間請夫君過來品嘗，剛好夫君今夜就來了妾身屋里，那就今夜給夫君吃了吧。”</br> “五糧液？”</br> 盧繼善的筷子吧嗒一聲掉在了桌子上，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br> “那李縣子已經快兩月不曾來長安售賣烈酒了，夫人當真是好本事，不知這是從何處得來的？”</br> 盧崔氏只看夫君驚詫得表情，和咽下唾沫的時候，喉結上下亂動，她就知道這一千貫銀錢，沒有白花。</br> “啟稟夫君，這是妾身托咱們谷糧鋪子的大掌柜黃沖，從尉遲大將軍府里的大管事哪里得來。”</br> “哎呀呀，也只有那個窮鬼才舍得往外賣了，如今滿長安城里，誰家不缺這東西。</br> 夫人弄回來這怕不是三斤都有了，可廢了不少銀錢吧？”</br> “可不是嘛夫君，就這三斤都要了奴家一千貫呢，奴家想著夫君喜歡吃的，就狠狠心給換了回來。”</br> 盧繼善立馬驚呼一聲道；</br> “什么？一千貫？</br> 夫人你這次可是占大便宜了，也只有那憨貨家族里的人，才如此好糊弄。</br> 這五糧液早就有價無市，你這三斤拿出去，立馬就能多出一倍來，還是瘋搶的局面。</br> 哎呀呀，這長安三憨貨的名頭，可真不是白叫的。”</br> 盧繼善想起那三憨貨的招牌，笑的是渾身發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