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后退一步,處死全家</br> 林三郎,比容娘的父親大上三歲,也是老府兵出身,是林五的族兄。</br> 身高一米八出頭,孔武有力,彪悍異常,與林五一樣,同為李家莊護衛隊正,柳萬泉手下九個重要的頭目之一。</br> 這九個人雖說不是管事的身份,但是做的卻是管事的差,待遇也和二管事們一樣,每月都有兩百錢的月例。</br> 今夜輪到他帶人當值守夜,帶領著五個退下來的老府兵,巡查莊子。</br> 這些人和府邸大管事李忠不一樣,這些人輪到他們的時候,徹夜不睡,就在李家莊來回巡查。</br> 巡查的范圍,將莊子后的藍田新縣也包圍了起來,這是藍田縣令最是贊同的一件事,也省去了縣衙很多心思,和人力。</br> 如今的李家莊,那可是比以前大了十倍都不止,巡查的活計也是增加了不少,轉悠一夜,也是個很大的體力活,還好老府兵們都是體格健壯之輩,倒也無慮。</br> 巡查莊子,是李家五個莊子統一的規矩,每個莊子都有分配人手,由九個小頭目各自帶領,輪流巡視,徹夜不停。</br> 巡查莊子的活計是這些老府兵,最喜歡的差事了,林三郎帶著手下,有說有笑不急不慢的走著。</br> 忽然就傳來一聲鼓響,六個老府兵,立馬渾身一震,其中一個精瘦的漢子,急急說道;</br> “林頭,府里可是出大事了。”</br> 一句話剛說完,緊接著就是密集有規律的咚咚聲,急而驟,又不亂分毫。</br> 林三郎一句話也不多說,表情嚴肅的一揮手,六個府兵,也都知道出了大事,不用廢話,轉身就朝著府里的方向飛奔而去。</br> 這鼓聲,他們太熟悉了不過了,兩軍對戰前的時候,聽到這類鼓聲,就得快速跑去大營里集合,聚會在中軍大賬周圍,聽候命令。</br> 而府里的這通鼓響,就是代表有重大事情發生,這一通鼓的聲音節奏,也正是那聚眾鼓聲,只要是退下來的府兵,都能聽得懂。</br> 這種有規律的鼓點聲,密集的傳向四面八方,眾人的步伐,更快速了……</br> 藍田開國縣子府側院,一個小小的院子里,府兵陳斌,剛與自家的女人行完周公之禮。</br> 摸了一把大汗,陳斌翻身下來,平躺在榻上,夫妻二人,依偎在一塊,重復著十幾年的情話,依然是甜蜜無比。</br> 還未說上幾句,陳斌就乎的一下坐了起來,正妻陳氏見夫君動作異常,不似常日,驚奇的問道;</br> “夫君,這是何為?”</br> “噓,別吱聲,我怎么聽見前院里,好像有銅鑼的敲打聲,不是走水,就是來了賊人。</br> 我得趕緊起來,娘子自己先行歇息吧,某家去前頭看看,打雷到底是有何事發生?”</br> 陳氏正要享受,那劫后的溫存,見自家夫君,卻要起身下榻,很有些不以為然的埋怨;</br> “夫君何必一驚一乍的,府里的下人都是家生子奴仆,做事辦差那可是認真勤懇,哪里會能走水?”</br> 陳斌聽了這話再次加快了穿衣的速度,一邊皺著眉頭回話;</br> “那就更麻煩了,不是走水,銅鑼聲起,必定是賊人來犯,某家趕緊得去都尉處集合才是。”</br> 陳氏三四十了,還噘著個嘴,擺出一副小女兒家的姿態;</br> “夫君真是瞎操心,咱們李家的莊子,什么時候敢有強人來犯,那和找死有何區別?”</br> “娘子此言差矣,可別忘記了,去歲,那燒磚的九老,在后頭那個莊子,就被綁了兩個出去,如今可不是以前了,</br> 惦記郎君秘法的,可是一大堆人,都尉說過的,以后要加倍小心謹慎,好了好了,你先睡,某家去去就來。”</br> 陳斌不等自家女人答應,拿了一根半丈長短的鐵力木棍棒,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br> 陳斌的女人看自家男人已經出了屋子,這才有些不樂意的重新躺下,不免感嘆著,今天這人倫大事,可是不太圓滿,還好那最重要的,基本算是完畢了……</br> 陳氏還在不停地埋怨著,院子外頭,一面銅鑼,雜亂的敲打進了側院。</br> 也沒人叫喊,就那樣一直不停的敲打,銅鑼聲未停歇,又再傳來震撼人心的大鼓聲,咚咚的傳進所有人的耳朵。</br> 側院里住的三十九家小院落,全部開始掌燈,不到半刻鐘的功夫,三十九家府兵,先后奔出各自己的小家,朝前院急奔而去。</br> 一個時辰等于兩個小時,又分為十刻,一刻十二分鐘。半刻六分鐘。</br> 不說那邊府里的三十九家府兵,正在集合,只說已經退休的糧倉大管事馬本初,微微顫顫的,走出了內屋。</br> 上代糧倉大管事,馬本初居住的大套家宅,外頭已經聚會了幾百個馬氏的族人,院子里站著的,都是下頭分支的各家家長。</br> 這馬氏家族,可是隴西李氏帶過來的,在家生子十九姓氏里,那是第一大的家族。</br> 典型的西北壯漢基因,個個都是人高馬大,連七十多歲的馬本初,經歷過老年人的縮骨神功之后,還有一米七六上下。</br> 馬本初雖然卸任了大管事,可是馬姓族長的位置,依然做的穩穩妥妥。</br> 馬族長被長子馬巨攙扶著,走到了院子中間,蒼老沙啞的聲音,激動無比的帶出,豪邁不減當年的話語;</br> “我李氏家族,召集族人的戰鼓聲,已經響起,</br> 馬家自從隴西,已經跟隨李氏正宗十三代,又隨著長房嫡親次子藍田李氏初代家主,搬遷過來,已經兩百年了,這聚眾鼓,也只響過一次,</br> 第三代家主,在川蜀就任刺史的時候,得罪了蜀中的豪門大戶,卸任后,對方派來三十個死士,夜闖我李氏府邸……</br> 那一年,老夫二十六歲,阿郎只有十一歲,</br> 第三代家主親自擂鼓,召集族人救援,老夫帶著火叉,叉死了五個賊子,真真的過癮。</br> 如今戰鼓再響,老夫已經是等死之人了,無法前去效力,但是,馬姓的兒郎,不能有慫瓜出現。</br> 我馬家乃是李氏家生子,十九姓氏,排第一的大姓,糧倉命脈世世代代,都是由馬家掌管,這是何等的榮耀。m.</br> 今夜你們上前,就是死在賊兵手里,也是條漢子,馬姓的族譜里當重重的記載一番。</br> 若是有哪個,敢茍且偷生,后退一步,壞我馬家第一大姓的名頭,不等李氏族牌現世。</br> 老夫就要執行馬家第一條家規,將其一家老幼全部處死,屆時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聽到沒有?”</br> 院子里,幾十個馬家分支的大家長,轟然應諾。</br> 馬本初抬起樹皮一樣的老手;</br> “去吧。”</br> 沒有一人浪費口舌,馬家的幾百號壯男,人手一根火叉,瘋了一樣,往前頭縣子府奔去。</br> 此時正是第一聲鼓響后的片刻,藍田李氏,家生子奴仆十九大姓,反應最快,</br> 十九個老頭,十九個族長,別小看他們,十九家能跟著李氏十幾代,且越來越紅火。</br> 他們各自都有快速反應的手段,頃刻間就聚起了族中壯男。</br> 十九個老頭不約而同的,下達命令,令自家的精壯男丁,往前頭的府邸殺去。</br> 生怕五十年的鏡像,從新上演,家主的安危,對他們這些世代跟隨的人來說,高于一切,重于一切,必須在第一時間內趕去府里……</br> 柳萬泉第一通聚眾鼓,落下停歇;</br> 府邸居住的三十九家府兵,最先到達前院,李家莊本莊,也有幾十個府兵同時到來。</br> 巡查莊子的林三郎,帶著五個手下,也出現在戰鼓旁邊,</br> 縣子府里的家生子奴仆,烏泱泱的起來百十個,聚會在前院里,等待柳萬泉下達命令。</br> 十九姓氏,十九個大家族的壯男,奔馳而來,看到五十年的畫面沒有出現,</br> 眾人這才放下心來,將府邸門口圍住,各大家長,進入門口,站在柳萬泉身邊,聽候調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