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言而有信</br> 長孫皇后看似埋怨的說道;</br> “昨個,楊妃妹妹來本宮那里,都無有美酒助興。</br> 也不知這大朗,又是倒騰的什么怪主意,整日里,就沒個正形的樣子……”</br> 李世民輕哼了一聲;</br> “什么主意,他無非就是讓想吃他酒的人,保持在一個饑餓的狀態,</br> 好等他拉來美酒的時候,叫大家哄搶罷啦,雕蟲小技,貽笑方家。</br> 誰還看不出來?</br> 也就是能哄騙觀音婢你。</br> “愛卿你說是不是這樣?”</br> 秦瓊當然知道了,不這樣怎么賺得銀錢?</br> “陛下圣明,一語中的,大朗他確實是這樣說的。</br> 要讓長安城想吃酒的,都饞嘴的不行,又買不到一斤。</br> 之后,再售賣五糧液美酒,才可收到奇功。”</br> “這孽障,整天就是那些,鬼精靈的心思,真不知他是如何想到的。”</br> 秦瓊什么都清楚,卻裝作木頭人一樣,我啥也聽不見。</br> 看著長孫皇后,嘴里把李鈺說的厭惡至極,</br> 臉上的表情,卻恨不得將他夸上天去,李世民不忍不住,開始左右搖頭。</br> 這是沒救了,如今看來,誰要說那孽障一個不好,恐怕這觀音婢,就第一個不答應。</br> “以愛卿看來,這次售賣,能否賺到銀錢?”</br> 收拾了心情,李世民又把重點放在了錢上。</br> 上次弄了幾百萬貫,李世民最近,說話都是財大氣粗的樣子。</br> 前幾天的朝會上,兵部上了奏本,說是要更換兵器,裝備三軍,來提升十六衛的戰力。</br> 李世民二話不說,大手一揮,準了,還批示即刻進行。</br> 把滿朝文武都驚呆了,兩百六十萬貫銀錢啊!</br> 陛下一口就答應了下來,這到底是什么情況?</br> 朝廷的銀庫,橫豎也只剩那兩萬貫上下,早就是公開的秘密了,這滿朝文武,誰還不知?</br> 前幾日,為了爭搶兩萬貫修造義倉的銀錢。</br> 朝會上,吵的像東西兩市一般熱鬧,今兒個,這兩百多萬貫?</br> 你大袖一揮,倒是挺瀟灑……</br> 五姓七望那些世家門閥的官員,都在心里暗自高興。</br> 裝吧,叫你大方去吧,過過嘴癮,哪個不會?</br> 這可是兩百多萬貫納,可不是兩千貫。</br> 過兩天,兵部拿不到一個大子兒,看你李世民如何收場。</br> 也不是李世民揮霍無度,心里沒數,半個月時間,就把那六百萬的銀錢整出去一半兒。</br> 主要還是,哪件事都是必須行動的,就沒有一件是能拖的。</br> 這李世民自己,也納悶的不行,以前沒有這幾百萬的時候,不也熬過來了?</br> 如今有了幾百萬貫,不但全都有地方花,還顯得非常捉襟見肘,</br> 李世民恨不得,再它弄兩三次,才心里踏實。</br> 畢竟是家中有余糧,地主不慌張嘛。</br> 誰叫自己,想做一個千古名君來著?</br> 這想要一個盛世大唐,沒有銀錢支撐,</br> 難道,靠耍嘴皮子功夫,就能做到?</br> 這樣樣都得花錢,處處都有需要,大唐天下,幾百萬戶子民,哪里都得照顧,光耍嘴皮子可不行。</br> “啟稟陛下,這得看大朗拉來多少五糧液了,</br> 若還是和以前一樣,一兩百斗的,左右也就是千把貫的數。”</br> 秦瓊根據李鈺這四次,拉來售賣的數目,自己覺得,基本猜的也是,八九不離十了。</br> 李世民聽到這次,只有千把貫,很是有些失望。</br> 不過回頭想想也能通達,這買賣上的事,也是一步一步來的,哪能一口吃個胖子。</br> 仔細算算,他弄來一次千把貫,也算不錯了,畢竟只是個開頭嘛,以后不定能賺多少呢。</br> 再想到那千把貫,還有自己一半份子的,也得謹慎處置,別叫誰黑了去。</br> 雖說沒有給他出銀錢,可自己這九五之尊的皇帝,都給他做后盾了,還不值它個幾百萬貫?</br> “雖說是,只有千把貫,可也是真金白銀納,愛卿不可小看。</br> 只要這次賺了,往后不知道要有多少個千把貫進賬。</br> 是以,這第一次公開售賣,也要多仔細一些才好。”</br> “陛下圣明,確實應該仔細對待。”</br> 李世民覺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秦大將軍了,這一千貫里頭,還有自己五百呢。</br> 前陣子,后宮里還緊衣縮食,處處都緊張的不行,這能吃飽飯的日子,才過去幾天?</br> 五百貫,放在前幾個月,可是要慎之又慎,重之又重的考慮,才能花出去的。</br> “嗯,不是朕太過謹慎,而是那李縣子,終究是個孩童,</br> 且還有幾十位卿家的份子在里頭,豈能兒戲。</br> 再說他一個孩童,又沒做過這么大的事兒,恐怕也不好處置。</br> 萬一……再把愛卿們的賺頭,弄得亂七八糟的,可如何是好?”</br> “陛下所慮,正是重點,還請陛下定奪。”</br> 都是君臣老搭檔了,李世民一開口,秦瓊就知道什么意思。</br> 長孫皇后哪里不知其中之意。</br> 立馬接口道;</br> “啟稟陛下,妾身宮里頭,倒是有些能算能寫的,</br> 左右也就是幾天的事,不如就放去鋪子里幫個忙照看著。</br> 也免得將軍們的賺頭,出了差錯,不知陛下以為如何。”</br> “大善。”</br> 李世民撫摸著胡須,點了點頭,表示很有這個必要。</br> 臘月二十五,距離過年也就五天時間了。</br> 過了冬至的天,就開始亮的早了。</br> 不過,這早上四點,依然還是漆黑一片。</br> 藍田縣李家莊,開國縣子府里,那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br> 孔武有力的精壯漢子們,來回穿梭,將一壇壇的美酒,裝滿一個個的馬車,用草繩仔細圍好,忙碌的場景,都趕上過年了。</br> “好了,這一車不要再裝了,拉出府去。”</br> “是總管事。”</br> 蕭統昨夜就在府里前院,下人的廂房里將就。</br> 生怕起不來,耽誤了今天的大事兒。</br> 轉身看到一個下人空著兩手,蕭統一把就攔住了;</br> “你,去二道門那里問問,看賢弟起來沒,今日,可不能再睡到巳時了,再去催催。”</br> “不用催了,兄長,小弟起來了。”</br> 李鈺打著呵欠,走進了存酒的院子。</br> “賢弟,今日就拉四十車?”</br> “正是如此,這四十車今天拉去,就叫他們回來,晚上可歇息歇息,</br> 明日一早,兄長還是這般安排,叫另外四十車,發去長安城,我在長安,叫人接應就是。”</br> “賢弟,如此這般四次,可不是剩下一天就要元正了?”</br> 蕭統實在想不通,莊子里,也有足夠的車馬,</br> 要不一次拉去,要不分兩次弄完,為何要分四次折騰?</br> 李鈺神神秘秘的湊了過來;</br> “兄長這就不知道了吧,統籌安排,做總管事,兄長是把好手,</br> 可這術業有專攻,于售賣一道上,也是大有學問的,不足道也。”</br> “賢弟總有奇思妙想,愚兄也是佩服的緊,想不通就不想,愚兄只管干活就好。</br> 反正有賢弟在,我也落個清閑不是。”</br> 兩人正在有說有笑,一個下人上來稟報;</br> “啟稟家主,總管事,酒都裝好了,一共四十車,五百三十斗。”</br> “裝好了那就出發,</br> 兄長,你這下可以回去睡個回籠覺了,小弟這就去啦。”</br> “賢弟慢著,總是暈,還要吐,這一路又要受罪了,今早起身可有吃過東西?”</br> “多謝兄長掛念,別擔心,小弟啥都沒敢吃,好了好了,不說了趕緊出發,六十多里呢。”</br> 拉酒的啦空壇子的,加起來五十多輛馬車,一兩百號人馬,烏泱泱的,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里。</br> 李鈺蜷縮在馬車的被窩里,無奈的承受著一路的顛簸。</br> 看的旁邊的容娘,心疼的不行。</br> 這幾天可不是她當值,不過聽說要去長安,容娘不放心,就跟了上來。</br> 搖搖晃晃的幾個時辰,總算是到了長安城的通化門處。</br> “郎君,到了。”</br> 容娘小聲呼喚著,將似睡似不睡的李鈺叫醒了過來。</br> “到了?什么時辰?”</br> 容娘把頭伸出去,看了一會又縮進來匯報;</br> “奴婢看城門已經打開,估計是剛到巳時吧。”</br> “哦,九點多了呀。</br> 還好,還好,那些天,放出去的風聲,可說的是今日午時三刻,開始售賣五糧液。</br> 總算今天沒有耽誤,這得趕緊回大將軍府。”</br> 容娘奇怪的問道;</br> “郎君為何將巳時說成是九點?</br> 奴家還從未聽別人說過呢。”</br> “哦,本郎君覺得,十二個時辰也太麻煩,就把它分成二十個鐘點了。</br> 用一到二十四分別代替,從子時的一半,算是一點開始,</br> 然后到晚上的夜里,又到了子時半,剛好是二十四,就這樣記著非常省心了。”</br> “郎君,奴婢心里想不明白,這子丑寅某,十二個時辰多好記的,</br> 為何還要分成二十四個,如此麻煩,還怎么省心?”</br> “額,這是本郎君自己弄的,你們還按照老辦法就成,不必計較太多就好了。”</br> “哦,奴婢知道了,等進了長安,回到大將軍府里,郎君就能歇歇了,再忍一會就好。”</br> 容娘說著話,還拿絲巾給李鈺擦了頭上的冷汗,看樣子難受的不輕。</br> 李鈺換了個姿勢應了一句;</br> “回了大將軍府,可不算沒事兒了,也不能消停,</br> 趕緊叫各位將軍的下人帶著,把酒拉去各個鋪子里,才好安頓下來的。”</br> “放心吧郎君,一切都在郎君的控制下進行,不會出差錯的。</br> 等回了大將軍府里,叫下人們去售賣就是,郎君也可歇息一番,也好用些肉食,</br> 奴婢阿娘說,郎君正在長身體的時候,要多吃一些肉食才好。”</br> “不可,今天不是往日,怎么懶散都行,</br> 說好了午時三刻,開鋪子,必須準時。</br> 這做買賣,仁義禮智信都得有,尤其是這個信字,至關重要,</br> 今后咱們的所有買賣,都得遵守這些,否則必定不會長久。</br> 為了一個信字,少吃一頓也無妨,晚吃半天,若能換來百姓的信任,更是值得。”</br> 兩人說話間就到了通化門,城門處的軍侯,例行公事的查看了一下。</br> 依然還是那幾個老府兵,看到李鈺的時候,充滿了熱情,李鈺也用善意的微笑回應著。</br> 今日秦瓊的府里,可是人多的不行,不但上次湊份子的三十多家來了,每家都還來了好幾個人,</br> 安排有鋪子的,還帶了下人過來,一大早就來了秦瓊這里,</br> 這投出去二十萬貫,半個月就能見到回頭錢,哪有不高興的?</br> 都是興致勃勃的想來看看,自己這釀酒的買賣,第一次售賣,到底能弄出來個什么名堂。</br> 說白了就是看看,能賺多少,以后心里也好有個數。</br> 左等右等不見人來,尉遲恭有些沉不住氣了。</br> “叔寶,你沒記錯日子?”</br> 秦瓊看著昔日的兄弟們,戰陣上廝殺都沒有如此緊張的。</br> 就出聲安慰起來;</br> “敬德放心,諸位老兄弟放心,沒有記錯,就是約定的今日午時三刻,各處鋪子都要開門售賣。</br> 且某已經安排了人,在通化門處等候,一有消息立刻快馬來報,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br> 一直不說話的李靖,也開口安慰尉遲恭;</br> “敬德寬心,那藍田到此,六十多里,也不是行軍打仗,自然要慢上一些的。</br> 老夫猜測,也差不多該到長安了,大朗又不是沒心沒肺的,</br> 怎能不知這第一天的要緊之處?</br> 我等再稍后片刻,說不定一會就到了的。”</br> 牛進達心里著急,面上也只能寬松幾句,可別把尉遲恭這老匹夫給急壞了身子,多不好;</br> “李尚書說的不假,大家都等著吧,你這老殺才,不等又能如何?”</br> “老夫這不是著急嗎,我可是投了銀錢的?”</br> 尉遲恭橫著脖子,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br> 立馬引出所有人的起哄。</br> 都數落起來,哪家沒有投銀錢?</br> “報,”</br> 正在熱鬧的正廳,被傳令兵的吆喝聲弄的鴉雀無聲。</br> 秦瓊今天特意從大營里,調撥了八個軍侯,在通化門處等待,交代過的,一有情況就快馬來報。</br> “報大將軍,賊兵……額,郎君一行人馬,已經進了通化門。”</br> “知道了,你下去歇息吧。”</br> “唯!”</br> 尉遲恭高興的沖到正堂門口,往外張望,嘴里還念叨著,來了來了,總算來了。</br> 惹的一群將軍苦笑搖頭……</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