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五章；不再保留</br> 沖殺到漢人軍營門口的草原人都看明白了，盡管是在黑夜里，盡管漢人軍營里的火把不多，可他們還是敏銳的觀察到了大概情況。</br> 漢人軍營里明顯已經亂套了，許多人都在四處亂竄，還有一些人在往中軍大帳靠攏。</br> 更有一些人，在往軍營后頭撤退，連主帥都不要了。</br> 果然和首領們猜測的一樣，根本就沒有上萬人，漢人還真是喜歡夸大其詞，喜歡到處說大話的，就這點兒人馬來保護兵敗逃命的主帥，頂個屁用？</br> 恐怕連三千人都不夠，還說什么一萬多人馬？</br> 這是所有草原人的內心想法。</br> 所有人都覺得，大首領有點兒太小題大做了，這點兒人，一個萬人隊殺過去就能解決問題，居然還叫兩萬多人一塊兒沖殺。</br> 應該多留一些兄弟在旁邊看著，半個萬人隊進去都足夠用的，還好漢人不論干什么都喜歡大，就像這個幾千人的軍營一樣，弄得真大，裝四五萬人進去還顯得空曠呢，整好合適大軍沖殺進去，要是軍營太小的話，沖進去之后，馬兒都不好拐彎的！</br> “沖啊！”</br> “殺！”</br> “呦吼……呦吼……”</br> “駕，駕駕……”</br> “嗚呼……呦吼！”</br> 漢人軍營的轅門，根本就擋不住在馬背上長大的草原人。</br> 草原人早就和馬兒成為了朋友，人一動，戰馬就知道該做什么，人馬合一之后，個個都是非常輕松的跳躍進去，然后往軍營深處拼命奔跑，因為斬殺一個漢人的人頭就可以換到三只羊呢。</br> 該死的漢人，膽小如鼠，跑得到那么快，提前就開始逃命了，叫偉大的草原雄鷹們不得不往軍營里頭奔騰！</br> 鐵嘞部落的未來可汗，到底不是完全的蠢貨，留下了一萬五千人在外頭觀望，瞭陣，</br> 沖殺進去的兩個萬人隊就算遇到突發情況也沒關系，外頭的一萬多人馬隨時都可以沖進去救援。</br> 就在草原雄鷹正策馬奔鵬的時候，叫人吐血的情況出現了。</br> “噗通！”</br> “撲通……”</br> “哎呀……”</br> “噗嗤！”</br> 正在奔跑的戰馬，忽然掉進黑夜的陷馬坑里，下頭傳來人的慘叫聲，和馬的慘叫聲，還有東西插進血肉里的聲音，噗嗤，噗嗤！</br> 一道陷馬坑像是一個半圓線，又像弓箭的弓弦一樣，把李鈺的中軍大帳保護起來。</br> 整道陷馬坑前后寬六米，兩邊連接整座軍營，所以不論你的戰馬多么厲害，也不行，蹦跶不過去的。</br> 前仆后繼的，無數的草原人掉落進入，第一層毫不例外都是被陷馬坑里的竹子扎死的。</br> 后來掉進去的，又被再后來的壓死，不透氣，憋死的也有。</br> 場面非常的混亂。</br> “停下停下！”</br> “怎么回事？快速上前去查看明白，回來報我，散開，全部散開，快給我結成防御陣。”</br> “是將軍。”</br> “是首領將軍。”</br> 萬人隊的首領十分生氣，吩咐完上去查看后，趕緊叫人換陣，他生怕狡猾的漢人要偷襲！</br> 事實上他基本是多此一舉。</br> “報首領。”</br> 查看的兵卒快速回來；</br> “報首領，前方有陷馬坑，東西貫穿，前后六七步，掉進去不少人，沒發現漢人，估計都往后頭逃命去了。”</br> “他娘的，把死了的堆在一起，先沖過去殺人立功再說，回頭再來收拾孩子們的尸體。”</br> “是首領。”</br> “首領將軍，大首領叫我來問問什么情況。”</br> “沒什么，你回去稟報，一道陷馬坑而已，本將軍正在挖土填埋，今夜必須為大首領立功的！”</br> “是將軍。”</br> 話不多說，總算忙完了一切，首領將軍還叫人在旁邊護衛，結果沒有一個漢人出現。</br> “首領，前方漢人軍營的深處，火把已經熄滅了一半多，估計人都往草原深處跑去逃命了。”</br> “哼！沒關系的，能跑多久？能逃多遠？這里是大草原，可不是漢人的地方，他們能有咱們熟悉草原？能有咱們跑的快？”</br> “那是，半個時辰就能追上去的。”</br> “首領，肯定從軍營后頭跑了。”</br> “別擔心，都給我追。”</br> “是首領。”</br> 折騰半天，也沒有一個漢人出來放冷箭，草原人忘記了陷馬坑里被扎死的那兩千多人的疼痛了，踩踏著同伴和戰馬的尸體，又開始瘋狂的追殺。</br> 等他們往前跑了幾百步之后，檢查了所有的帳篷，才發現，果然都逃走了。</br> “首領，沒有人了，估計那兩三千漢人都逃跑了。”</br> “他娘的，給我追。”</br> “是。”</br> “首領，我看見軍營后頭有個大帳篷里還有燈。”</br> “什么？那可是李鈺的中軍大帳，哈哈哈哈，看來他還沒有來得及收拾好逃跑的東西行囊呢，快點的，別耽誤，快點沖殺過去。”</br> “是首領將軍。”</br> “呦吼！”</br> “駕，駕駕！”</br> 漢人的軍營很大，真的很大，因為漢人喜歡這樣。</br> 李鈺的軍營尤其大，前后三里多地，中軍大帳就在靠后的地方。</br> 終于看到漢人了，果然兩千多人，瑟瑟發抖一樣，嚇得縮成一團，圍著中軍大帳。</br> 很明顯，李鈺正在收拾東西，或許再遲片刻，他們就要逃跑了，因為眼睛好使的人都看見了，那個最大帳篷里有很多人影在亂跑，還有尖叫聲傳來。</br> 這是漢人逃命時候的真實樣子，草原人打草谷的時候，看到太多次了。</br> “殺！”</br> 馬背上的萬人隊首領很是興奮，一邊騎馬一邊下令。</br> 一塊進來的有兩個萬人隊，他可不想被另一個家伙搶了功勞。</br> 前頭那兩千個左右的漢人，嚇得屁滾尿流了，沖過去還不是砍瓜切菜？</br> 然而今夜注定不是個容易過去的夜，好好的天，開始起了風。</br> 不過沒關系，草原漢子見多了這種天氣，吹點風算個屁？草原上的雄鷹可沒有漢人那樣的嬌氣。</br> 眼看就要沖過去的時候，就在草原人馬上要立功的時候，詭異的情況出現了，真的很詭異…</br> “咚！”</br> “嗖！”</br> 一聲鼓響，然后緊接著就是一聲弓弦被放開的聲音。</br> 這兩種聲音不論哪一個，都是草原人非常熟悉的聲音。</br> 咚的一聲鼓響，就是漢人的戰鼓傳令聲，嗖的一聲是放箭的聲音。</br> 尤其這種更加清脆的聲音草原人更加的熟悉，這是漢人弄出來的鐵胎弓的聲音，能貫穿兩個人的鐵胎弓！殺人不眨眼的寶貝弓箭，草原人夢寐以求的上等寶物。</br> 但是～一把鐵胎弓的聲音，沒有如此震撼，這起碼得兩千個弓箭手同時放箭，才有如此震撼耳朵的威力。</br> 聽見是一回事！</br> 反應是另一回事！</br> 聽懂了是弓箭，想要躲避開，這是又一個概念了。</br> 沒有誰能及時躲避。</br> 因為弓箭太快了！</br> “噗嗤！”</br> “噗！”</br> 翎羽扎進肉體的聲音，也很整齊！真的很整齊！</br> 然而這才是個開始。</br> “躲避，散開！快點散開，有埋伏！”</br> “咚！”</br> “嗖！”</br> “噗！”</br> “咚！”</br> “嗖！”</br> “噗嗤！”</br> 草原人計算的也不算太差，確實是兩千人一塊放箭。</br> 但是，不是一個兩千，是很多個兩千人。</br> 李鈺的一萬多人，個個都是很厲害的弓箭手。</br> 每個人都配發了三套弓箭。</br> 對的，就是三套，很奢侈！</br> 放箭的速度，一輪接著一輪。</br> 兩個萬人隊的首領將軍，早就被射成了刺猬。</br> 往后逃命的草原人，也被整齊的弓箭射成了馬蜂窩。</br> 別擔心！李鈺帶出來的這一萬出頭，全是猛士。</br> 不是卒！</br> 記住不是卒！</br> 更不是兵！</br> 這是士，還是猛士！</br> 每個人都有射出去三十箭的本事，而且緊接著還有不錯的戰斗力。</br> 只是，區區兩萬人，陷馬坑里留下了兩三千，過來的就一萬六七，真的不需要射出去三十箭。</br> 只三輪弓箭射出去，草原人就死掉了一大堆，剩下的不足五千人，看樣子也就三千多了。</br> 有的人肩膀上還插著一支箭，穿透前胸后背，但是他們像不知道疼一樣，拼命想要逃回去。</br> 因為黑夜里啥也看不見，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漢人在躲著放冷箭！</br> 所以他們想要快點逃命出去，他們想離開這個活見鬼的軍營。</br> 還好！</br> 還好戰鼓聲只響了三次就不響了，如果再響三次，恐怕沒有人能活著跑出去的。</br> 可惜事與愿違！</br> 雖然戰鼓不響了，可是弓箭卻沒有停止下去，一路上的草原人不停的落下馬背。</br> 沒有漢人搖旗吶喊，甚至沒有漢人說話叫喊，真不知道漢人的將軍怎么命令弓箭手放箭的。</br> 這是后來死亡的草原人最后的想法，沒有一個人活著出去，兩個萬人隊的性命全部留在了李鈺軍營的后半場。</br> “大帥！”</br> “說。”</br> “唯！”</br> “啟稟大帥，都殺了，末將衡量可能是兩個萬人隊。”</br> “兩個？”</br> “是的大帥，不會再多了。”</br> 放下了茶碗的李鈺皺著眉頭；</br> “真麻煩，今夜想要睡覺都不能了嗎？怎么對方還留一萬多人在外頭？”</br> “大帥放心睡覺，末將出去滅殺他們？”</br> “大帥，末將也可以的。”</br> “大帥，末將手下的千人隊出去就可以了。”</br> 李鈺的帳篷里十幾個大將爭前恐后的請命，仿佛把外頭的一萬多人當做了待宰的羊羔。</br> “不不不不。”</br> “沒那個必要，我不喜歡以少勝多，那樣太費勁了。”</br> “前頭幾個月太費勁太費勁了，四十萬大軍，每戰必敗，真的很辛苦，朝廷里的官員大老爺們，都無法理解本帥的辛苦。”</br> “唉，真不容易的很呢。”</br> 李鈺一邊感嘆，一邊站起來往外走，身邊所有人都跟在屁股后頭。</br> “是啊大帥，每次都得輸，而且還要輸的像那回事，說實話，末將每次都很憋屈，也很辛苦。”</br> “可不是嘛，這幾個月過得，誰都是一肚子苦水，委屈都顧不上了，真他娘的不容易。”</br> “不必再辛苦了，這回咱們可以放開手腳廝殺的，尤其是咱們這次行動，派人回去傳令，把左武衛，南北衙這三衛禁軍全部調動過來，加上嶺南出來的五千軍一塊過來。”</br> “三天，我只給他們三天時間，三日內必須到來，不準多一天，我要在草原上打個閃電戰，打個游擊戰！”</br> “得令！”</br> “一個傳令兵答應后快速離開，朝著軍營后方消失在黑夜里。”</br> 李鈺的話剛說完，身邊跟著的貴妾林霸王就對著旁邊的侍女吩咐；</br> “傳令回去，把咱們的三千血衛全部調動過來，三天內我要看到他們出現在我眼睛里，需要什么東西全部帶上過來，不要落下任何兵器。”</br> “是娘子，奴婢立刻安排下去。”</br> 一群將軍看到大帥往前營行走，都著急了，趕緊吩咐手下。</br> “分出去一個百人隊，可別出現沒死透的。”</br> “得令！”</br> “快，咱們也派出去一個百人隊，打掃戰場。”</br> “得令。”</br> “大帥，大帥要去前頭？”</br> “沒錯，本帥得去前頭當誘餌，否則外頭的魚兒不上鉤，可是個非常麻煩事情了。”</br> “大帥慢點。”</br> “來人，把中軍大帳收了，挪到前營。”</br> “得令！”</br> “來人，快快派人去把陷馬坑里的尸體弄走。”</br> “多去點人手，里頭該有兩三千士兵和戰馬的尸體呢。”</br> “是大帥，多去點人。”</br> “得令。”</br> 李鈺換了個地方李鈺喝茶，看美女跳舞，完全不把外頭的一萬多人當回事，可把人家著急壞了。</br> 兩萬人進去，沒有動靜，然后漢人的三軍統帥還他娘的在中軍大帳里吃茶，再然后軍營里許多人拿著火把跑來跑去，不知道在搬運些什么，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挑釁！</br> 終于！</br> 鐵嘞八姓第一大姓未來可汗，帶著一萬多人闖進了李鈺的地盤。</br> 舊戲重演，陷馬坑里留下些尸體，然后，李鈺的一萬多個弓箭手，收割了一萬多性命。</br> 再然后！</br> 后面需要前后夾擊的三萬多人，姍姍來遲，再然后，李鈺李鈺做誘餌……</br> 是夜！</br> 草原聯軍消失了七萬多人，包括戰馬。</br> 李鈺的一萬多人，毛都沒掉！</br> 不對！</br> 或許哪個人洗澡的時候……掉幾根毛也說不定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