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九章；</br> “大帥夸獎你，你不會好好得說話嗎？”</br> 面對李鈺的夸獎，猛士面不改色，也不阿諛奉承，李鈺身后的一個將軍著急了，舉著馬鞭就要抽打過來，被李鈺身邊的一個將軍呵斥住了。</br> “老劉，你瘋了，這在大帥當面，你怎好放肆！”</br> “先放你過去，給老子等著，夜里再說長短，回應大帥都不會謙虛幾句，真是氣死我了。”</br> 猛士依然面不改色，面對自家將軍的訓教，又頂了一句；</br> “啟稟將軍，大帥說的對，百姓要的是保家的兵，不是耍嘴皮奉承大帥的無能之輩。”</br> “你還敢頂嘴，老子抽死你……”</br> “夠了。”</br> 李鈺開口了，正要把鞭子抽下去的老頭將軍立刻放下手里的馬鞭。</br> “退下。”</br> “唯！”</br> 軍令就是軍令，李鈺說出來的話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四十萬軍都得咬著牙執行。</br> 李鈺背著雙手盯著面前不吭不卑的猛士仔細端詳。</br> “你家劉將軍是你親人吧？否則你不可能學到上等兵法的。”</br> “回大帥，是我阿耶。”</br> “怪不得呢，能把失鋒陣的精髓說出來，我就知道背后有能忍傳授你，果然如此。”</br> “大帥過獎了，這小畜生不會說人話得的，總是沒幾句好聽的，大帥您莫要在意啊。”</br> 小老頭陪著笑臉，明顯十分驕傲自己的兒子。</br> “我不在意什么話好聽，我在意的是士卒兵的戰力，和執行軍令的結果跟速度，說好聽哈沒用，得手里頭見真本事，真功夫。”</br> “那是，大帥說的是道理，末將曉得的。”</br> 李鈺很有興趣的看著面前一臉風霜的中年人；</br> “我看你實際上也就是三十六歲上下，對也不對？”</br> “是，快三十七了。”</br> “掌軍司馬何在！”</br> “人在，大帥請吩咐。”</br> “查清楚他的戰績！”</br> “唯！”</br> 右衛率的司馬，從懷里掏出來幾個小本冊，挑選其中一本，快速翻看，沒一會兒就找到想要的東西。</br> “右衛率中路軍百夫長，劉長生，從七品下武將，從軍十四年，斬殺敵首……這個，斬殺了……”</br> “嗯？”</br> 在場幾百號人馬都在等著隨軍司馬念軍功出身等，結果卻卡殼了，好多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李鈺。</br> 李鈺的眉毛跳了兩三下，都知道大帥這動作……是要發脾氣了。</br> “司馬為何要吞吞吐吐？難道里頭還有什么貓膩不成？”</br> “大帥容稟，軍功不會有假，本冊上應該都是真的，但凡一點錯，皇帝陛下不說話，三省六部和三法司，也會誅殺三族的，篡改軍功薄可是死罪！”</br> “既如此，你不必顧忌。”</br> “唯！”</br> “啟稟大帥，加上前頭抵抗薛延陀的時候，這劉長生，一共斬殺首級七十一個人頭，還不說其他帶隊行動時候的功勞，大帥您看，這事兒……末將都不敢念下去了，要不大帥您看看本冊再說其他？”</br> “拿來！”</br> 李鈺的不高興是有原因的，別的不說，李唐朝廷也有不成文的規矩，七十一個人頭堆起來，才是個從七品下的職位，怎么都不好糊弄過去的。</br> 李鈺越看臉越黑，忍不住念叨了起來；</br> “帶隊廝殺二十六次，執行軍令到位十九次，現在從七品下？”</br> “左右衛率之前的統領呢？換過幾次了？”</br> “回大帥，從太祖皇帝開始，換過了五次，前頭有四個將軍負責過。”</br> “查，必須查清楚。”</br> “查清楚了，該怎么辦，就怎么辦，但凡有人壓制的，沒有合適的理由，我叫他全家人頭落地，不管他是跟著哪方勢力生活，跟著秦王府我也要殺他全家。”</br> “大帥。”</br> “大帥莫急，北方的兵事要緊吶！”</br> “是啊大帥，可不敢亂來啊，大敵當前，陣前殺將，兵家大忌呀。”</br> 李鈺的心狠手辣，和干脆利索，天下百姓都知道，說一不二的。</br> 一開口大家都害怕了。</br> “大帥千萬不要動怒，之前掌管做左右衛率的將軍們，最低也是個正四品下的將軍，高的還有從三品上的……”</br> “可不是嘛，大帥不敢動怒啊，牽扯太多太多，我兒當個七品就行，七品就行的，末將知足了，程咬金大將軍的幾個兒子也就是個七品呢。”</br> 一看李鈺發脾氣，右衛率里的老將軍，也慌了神，他心里最清楚，自己沒有靠山，所以自己和兩個兒子的前程，一直都被人打壓著不準上去，真要是因為自家而得罪那些派系的力量，可如何是好？</br> 人家大帥家大業大，不害怕哪個，自己就是個尋常百姓，怎能不怕？</br> 李鈺慢慢的合上本冊交還給右衛率的司馬。</br> “不著急？”</br> “就這樣的事情，天下的兵卒士，將軍，誰還去用心做戰？”</br> “兵法云，獎懲要嚴明，否則軍心不上，士不出力，敗有其中也。”</br> “你們個個都是家傳幾百年的本事，難道忘記了兵書里的記載？”</br> “這……”</br> “話是沒錯，可是大帥，咱們正在用兵，還沒有走到邊關呢，就先開了殺戒，這對于以后的行動……”</br> “是啊大帥，得三思而后行啊，可以把這個小將提升，等回去后，再查清楚也不晚，這樣就不用耽誤大事了。”</br> “耽誤？”</br> “哼！”</br> “虧你們還是帶兵的大將呢，這叫耽誤？”</br> “這種事情在軍中出現，不快速解決才是耽誤大事。”</br> “我手里三衛兵馬，沒有一個這種打壓別人的事情，都是按照軍功薄記載那些說話的，所以本帥的兵卒士，都是勇冠三軍之輩，從來不怕死，不說不敗那些空話，起碼也是經常得勝的。”</br> “像這種事情，早就該查清楚趕緊解決了，擠壓到今日才被發現，你們的心里怎么吃得下去飯？睡得下去覺？”</br> “唉，大帥呀，有時候很多事情不是一時沖動就能解決的呀大帥。”</br> “是啊大帥，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打仗和做官是兩個事情！”</br> “我承認，做官有另外一套，做不好官，很難生存下去，可是也不能太過分了，方才我看到的那些，太不公平了，太他娘的不公平了。”</br> “東宮六率的風氣不改的話，再這樣下去，不用打就知道結果了。”</br> “還好今日我發現了，還好…”</br> “大帥……”</br> “都莫要再說了，本帥兼顧兵部侍郎，處置這些事情，理所應當。”</br> 李鈺解釋完，扭頭看著一個一直不說話的人。</br> 這是李鈺派系里的大將軍，從三品上的職位，身份地位非常的高，李世民親自封賞的，秦王府出身的二線大將，同時也是在兵部里坐鎮的大將，被朝廷派來跟隨李鈺行動。</br> 其實，說起來軍隊里的事情，真要認真起來的話，此時此刻的李鈺，幾乎管著李唐朝廷一大半的武將。</br> 除了那些鎮守各處的武將外，只要是來抵抗草原人的這些兵將，全部都歸李鈺管轄，一直到北方的軍事結束，李鈺三軍統帥的生殺大權才算到頭！</br> “從現在起，將軍負責調查東宮六衛率里，一切不公平對待的事情，十萬軍到達邊關之前，我要一個結果。”</br> “得令。”</br> “請教大帥，倘若是……”</br> “不用請教。”</br> 李鈺從懷里掏出兩個令牌，交給了對面的小老頭。</br> “不論他是誰，你帶著它倆，三省六部的所有人，都會掂量著行動的。”</br> “明白了大帥，大軍行到北方邊關之前，末將會把事情弄明白的，到時候還請大帥定奪結果。”</br> “可。”</br> “東宮六衛率，前后一共有五任統領，不說現在這一任的將軍們，只說前兩任的主將，副將，司馬，主薄，功曹，只要是六衛率里的，都得給我查個清楚明白，咱們不冤枉一個好人，但是也絕不能放過一個罪人。”</br> “末將明白。”</br> 李鈺扭頭看了一圈身邊的將軍們；</br> “軍營里不能有毒瘤，膿瘡，必須擠兌干凈上路，否則兵將不合是其一，士兵不敢用命才是最大的問題所在。”</br> “以前，我不在這個位上，自然是管不到許多，但是，從我拿到帥印的時候開始，所有的軍營里，都不準出任何現骯臟的事情，</br> 否則我絕不會手下留情半分半毫，天下人都知道我這個脾氣的，我說要殺人，不是嘴上說說，我說過要滅殺性命的人，從來沒有叫他活過三個月的。”</br> “而且我的身份地位，輕易也沒有誰能干倒我，所以，都把狼子野心給莪裝起來，安安生生的帶兵打仗，自然會有富貴極品，自然會有食祿萬鐘。”</br> “所有人都在心里琢磨琢磨，生出二心之前，都先想想家里的族人，妻兒老小，就是不為自己，也為他們脖子上的吃飯家伙考慮一二，可別到被砍頭的時候，才醒悟后悔，那時候就晚了。”</br> 李鈺說完不等人回應，就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指點另外兩個百人隊。</br> “你們這隊合格，也僅此而已，你們這個隊，不行，速度太慢了，這樣的速度，別人都躺下睡覺了你們還在等待中，等于你們這一隊人，比其他人要少睡半個時辰，戰陣上，多睡半個時辰，就能多恢復體力，這是要命的事情，必須得盡快改正過來，七天，本帥給你們七天時間，趕上第二隊，否則你們一個百人隊都要軍法從事。”</br> “得令！”</br> “細節決定成敗，軍中無小事，每件事都必須認真對待。”</br> 李鈺一邊走路離開，一邊在嘴里繼續念叨著；</br> “如果事事都要湊合，最后打不贏是第一，關鍵問題是，吃飯家伙，都不敢保證能留多久的。”</br> 跟在李鈺身邊的一群將軍都點頭符合；</br> “大帥說的是。”</br> “是啊，這話老帥也說了一輩子，可就是有些人記不住太多。”</br> “記不住？記不住就送命，這太簡單了，你們回頭看看，查查過去千年來的那些戰策，但是戰死沙場的將軍，全部都是馬大哈，都是無所謂這三個字送了他們的命。”</br> “是啊，幾乎都是這樣，細心的將軍帶兵打仗，總是能活下去的。”</br> “可不是嘛，我當年那幾次，險些死亡，最后生還回來，靠的就是處處仔細小心，處處謹慎，要不是這樣，我早就投胎又成男了。”</br> 一群人說說笑笑的巡查了軍營，各自回營房里歇息，李鈺也回到了最大的中軍帳里。</br> 隨行的李氏二房禁軍林家的長老們都在場，好幾個都皺起了眉頭，大長老林老妖怪的親兄弟，忍不住了。</br> “族長，臣有話說。”</br> “大長老請言當面。”</br> “是，啟稟族長，臣有些擔心那催氏，王氏，那十幾個將軍……”</br> “大長老不必擔心太多，他們跳不出我的五指山。”</br> “族長英明，可是咱們老祖宗也有話交代下來，有危險就要盡早除掉，如今這……可不是以前那樣的局勢了，現在的他們，都是掌控實在兵權的將軍，臣擔心，久則生變呀？”</br> “是啊族長，臣也覺得，越快越好，免得他日里給咱們造成困惑。”</br> “族長，臣附議大長老三長老的建議。”</br> “臣也附議。”</br> “不著急不著急。”</br> 李鈺笑著坐下后，擺了擺手安慰一群長老們。</br> “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說實話我心里是贊同你們的提議，可問題是那些人一個個的，品級都不低，有三品四品的，最次也是個七品的，這種等級的武將，輕易不見了，本族長怎么向天下人交代？”</br> “傻子都能猜到是咱們做的，所以說呀，還得從長計議。”</br> “族長，可不敢太長久的。”</br> “是啊族長，本就是敵對的勢力，又是新得勢的，時間久了怕是要生出變數來。”</br>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br> “族長，不能太久的。”</br> “嗯，長老們放心，是狐貍，總有露出尾巴那一天的。”</br> 李鈺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br> “等著他們露出尾巴了，本族長絕不會心慈手軟，直接斬草除根，連他們的兒女都得滅殺干凈，半個都不留。”</br> “況且是老鼠，總得出來偷糧食的，不用等太久……哼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