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四章;</br> 對于手下的馬屁,李鈺毫不在意,輕輕擺了擺手。</br> “這一次,夷男不在了,歸屬吐蕃那些薛延陀人,就不會東倒西歪。”</br> “這一次的主力變成了棄宗弄贊,所以他不用再去糊弄夷男了。”</br> “可不是嘛,族長您說的是,何況還有吐谷渾在后頭煽風點火呢!”</br> 在屋里走了兩圈的李鈺,從新回到自己的座椅上,笑的有些滲人;</br> “只是煽風點火嗎?”</br> “恐怕是沒那么簡單的。”</br> “族長的意思是,吐谷渾還想跟著興風作浪不成?……”</br> “沒錯。”</br> “以前吐谷渾跟著薛延陀的時候,朝三暮四,也不是真心實意,因為吐谷渾真正的盟友是吐蕃,這兩家是唇亡齒寒的部落,又距離最近。”</br> “所以,有薛延陀發起的行動,吐谷渾就是個應付差事,當然了,應付的也很用心。”</br> “但是這次不一樣了,這一次應該是吐蕃和吐谷渾聯合,兩家是一樣的心思,都會傾盡全力,毫不保留。”</br> “還好還好,還好鐵嘞其他八姓不一定跟著吐蕃胡鬧……”</br> “不不不,你又錯了。”</br> “上一次,鐵嘞不跟著鬧騰,是有原因的,這一次,鐵嘞會行動,會跟著一塊行動,而且鐵嘞會拿出全部實力來跟漢人較真的。”</br> “啊?”</br> 李鈺的話音剛落地,外頭就急匆匆進來一個中年漢子,并不是李氏二房的族人。</br> 看到進來的人,李鈺刷的一下站了起來;</br> “嗯?你怎么回來了?”</br> “啟稟大帥,出大事了。”</br> “不著急,慢慢的說。”</br> “唯。”</br> “啟稟大帥,鐵嘞八姓在暗中調動人馬來去,四處調整草場。”</br> “他們行動了多少族人?”</br> “回大帥,親近回鶻的都被調動去了東邊,阿史那社爾部落的附近。”</br> 李鈺緊皺著眉頭;</br> “明白了,那么第二大姓里頭的那兩個部落,肯定是調動去了塔吉古麗那邊的河流對岸邊,是也不是?”</br> “是的大帥。”</br> “去吧,你去按照規矩,稟報給三省六部里知道這些。”</br> “唯!”</br> “啟稟大帥,玄甲軍應該是……”</br> 來人正在解釋,看到李鈺擺手,立刻閉緊了嘴巴。</br> “玄甲軍是玄甲軍,咱們是咱們,兩碼事,記住咱們新的玄甲軍。”</br> “是大帥。”</br> “去吧。”</br> “唯!”</br> 穿著普通百姓衣裳的左武衛禁軍校尉,行禮后退出李鈺的白虎大堂而去。</br> 正堂外的守衛們再次核對了一遍暗語這才對著校尉行禮,然后護送他出府而去。</br> 沒錯!</br> 曾經的秦大將軍府里,前院正堂,就是三衛兵馬的白虎堂。</br> 現在規矩改了。</br> 李鈺長大的這個院子里,改成了三衛兵馬的新白虎堂。</br> 小院里到處都是巡邏的軍士,猛卒,全部穿戴甲胄,比秦瓊活著的時候那陣勢,又嚴謹,嚴肅了十倍不止。</br> 當今天下,武將陣營里的將帥,最威風八面,最嚴肅,最講規矩的,就是李鈺這三衛了。</br> 半點人情都沒有的,犯了軍規的,必須按照規定處置,絕不會有私下里的情分作祟。</br> 這也是李世民睜只眼閉只眼的原因之一。</br> 這個大兒子雖說手握重拳,但是無數次的查看監督結果證明,他是個真正的可以指靠住的托孤大臣。</br> 因為他總結了秦瓊和程咬金兩人身上的所有優點,又進化到了去掉兩人的美中不足。</br> 如今的李鈺,在李世民眼睛里,幾乎就是自己的影子,或者說就是當年的自己,甚至……比自己當年做的還要好上一些……</br> “唯一可惜的是,他當初被丟棄到了民間,此時即便同意觀音婢的說法,給他本來就屬于他的,恐怕也不好跟滿朝文武交代。</br> 更不好向天下百姓交代!</br> 深夜里的李世民正在熟睡,卻被緊急軍情叫醒。</br> 剛剛恢復身體的他,很有些反感。</br> “陛下,是邊疆的軍情,左武衛里帶上來的,緊急軍情!”</br> “哦?”</br> “傳進來說話。”</br> “是。”</br> “又怎么了?這才剛剛安生幾天?難道薛延陀和吐蕃……又要鬧事了嗎?”</br> “陛下您盡管放心,不會有事的,三位大總管,這才剛把不聽話的收拾一頓安生下來,兩年呢,哪能如此快速的好了傷疤忘了疼?”</br> “報!”</br> “進來。”</br> “唯!”</br> “拜見我主!”</br> “將軍請起。”</br> “謝我主萬歲。”</br> 李鈺手下的校尉嚴格按照李鈺教出來的行動,他拒絕當年羹堯那種傻子,那是沒有情商的人才做的事情。</br> 李世民已經不如那些年的穩重了,隨著歲月的增長,和長生不老丹的毒害,李世民的五臟六腑都受到了很深的傷,盡管李鈺叫道士們盡心調理,可是也不能立刻痊愈。</br> 何況!</br> 李世民的前半生里,殺氣太重,殺人無數,又有道士們的私心作祟,哪能把可以限制或者威脅道子的人物,盡心盡力的救治?</br> “將軍回來長安,可是邊疆有事?”</br> “回陛下的話,正是如此。”</br> “吐蕃國主正在調動糧草,鐵嘞八姓也在同時行動,族人來回調動草場,實際上就是在調整人馬,吐谷渾幾乎是傾盡全力,直接兵來將往……”</br> “什么……”</br> 李世民害怕了,傷了肝膽經脈的他,已經忘記了曾經的雄霸之氣!</br> 特別是,手下那些猛將悍將,一個一個的去世,一個一個的退休回家養老,還有朝廷里的局勢,一點點的改變,各個派系的中心力量……都在快速更新換代,李世民不再像曾經那樣了!</br> 此時此刻的他,憂心忡忡!</br> “啟稟陛下,邊疆要起兵事了,這一次恐怕要超過上一次的。”</br> “啊!”</br> “哐當!”</br> 李世民手里的茶碗掉到地上,摔的粉碎……</br> “陛下?”</br> “陛下……”</br> “嗯,知道了,下去吧。”</br> “唯!”</br> “慢著。”</br> “臣在,請陛下吩咐。”</br> “可曾告知你家大帥??”</br> “回陛下的話,正要回去大營里,等到明日早上,大帥去了大營里以后,就立刻稟報給大帥知曉……”</br> “不要等了,你現在就去,立刻去大將軍府里稟報,他最近七八天都在將軍府里居住,你去那邊能找到的,快快把邊疆的事情告訴他,記住了,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知道。”</br> “唯!”</br> 如果按照年輕時候的李世民來看,他絕不會慌亂的。</br> 更不會把事情都惦記在別人的手里,可是現在不一樣了。</br> 在李唐這個時代里,李世民的歲數已經是不折不扣的老人了。</br> 養在身邊的所謂的大兒子,又被弄得顛沛流離,狗屎不如。</br> 手下大將的分崩離析,秦王府十八學士的慢慢死去。</br> 這是歲月的摧殘。</br> 不是李世民的改變。</br> 況且,李鈺不是外人。</br> 那是他的大兒子。</br> 親生兒子。</br> 如今的李鈺,沉著冷靜,手下能人無數,真真的猛將如云,悍將如雨!</br> 二十萬大軍他都指揮過,敵軍四五十萬他都打贏了。</br> 所有的一切,都趨使著李世民情不自禁的想要依靠大兒子來保護自己的江山!</br> 而且他心里覺得,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因為大兒子早就知道了身世,早就明白了一切。</br> 最為關鍵的一點是,李世民不怕李鈺造反。</br> 因為大兒子他已經是道家至尊了,身份比人間的帝王都半點不差。</br> 他根本沒有任何必要,來造反,道家的道子,向來對皇帝的位置,敬而遠之,不屑一顧!</br> 又因為,李鈺表現出來的一切,都證明他沒有多余的心思造反。</br> 他只想享受生活。</br> 而且他的身份和擁有的一切,都已經是很厲害很厲害的地步了。</br> 所以!</br> 李世民指靠大兒子的心,沒有錯。</br> 交代了邊關來將去稟報給兒子,李世民這才長出一口氣,放松下來。</br> 昏昏沉沉的李世民又睡了過去,醒來后的他,吩咐身邊的人,身體不舒服,朝廷的一切事情都有三省六部主持,決定。</br> 李世民夜里受到了驚嚇后,又一次吐出了酸水。</br> 李鈺再次派來道家的三個大能醫者,仔細照顧。</br> 十幾天后,李世民終于慢慢恢復正常,這一天李世民總算起了床榻,來到曾經主持政務的書房里。</br> 再次大病初愈的他,撫摸著書房里的書架,感慨萬千!</br> “得海呀。”</br> “老奴在。”</br> “我記得,你比我大了不少歲,今年快六十出頭了吧?”</br> “回……”</br> 錢得海扭頭看看書房里,沒有外人了,今日當值的幾乎都是李氏九房出身的宮人,內侍。</br> “啟稟族長,臣今年六十九了。”</br> “啊?”</br> “你都快七十了?”</br> “是啊陛下,您忘記了嗎?臣的兒子今年都快五十了呢。”</br> “哦對對對,我想起來了,你兒子和兩個侄子都差不多這個年紀,好像是去了吏部?”</br> “啟稟陛下,犬子去了兵部的兵器司里當值,目前是個六品上的員外郎,兩個侄子,一個在吏部,從六品上,另一個在刑部大堂里,從六品下,三個小畜生都是大帥給幫忙說了許多好話人情,才有幾個陛下的老臣,給幫忙安排的路子。”</br> “哦,那挺好的,是的沒錯,我想起來了,杜仆射在的時候,給安排的你兩個侄子。”</br> “是的陛下,您的記性真好。”</br> “唉,想起來杜仆射了,我虧待了他呀,也虧待了房愛卿,他們兩個一生都對君王效忠,沒想到人走了,我卻把他們的長子斬殺了,唉……”</br> “陛下您不必難過,也不需要自責什么的,他們教唆太子殿下謀逆,實在大逆不道至極,連和他們稱兄道弟的大帥都說他們咎由自取,所以陛下您沒有做錯什么。”</br> “再說了,您想盡辦法,保存了他們的次子,這已經是君臣情份的頂點了,要不是陛下您,他們該滿門抄斬才對,所以,兩位仆射,九泉之下,也會趕緊陛下您的恩情的。”</br> “嗯?”</br> “呵呵,得海你從哪里學來的這些話,真叫我刮目相看了,你跟了我一輩子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你說的如此清晰的條理。”</br> “哦,這些哪里是臣能想出來的,臣是聽著禁軍大帥和將軍們說話的時候,學來的幾句,再多也記不住了,畢竟臣也沒有讀過幾本書,字都認識的不多,哪能說出許多道理來?”</br> “那些話是那小……是他說的?”</br> “是啊陛下,大帥說的呀,我偷著學了幾句回來的。”</br> 李世民正要順口說小畜生的話,這是他說了李鈺十幾年的口頭禪,但是忽然就改口了。</br> 他忽然發現,大兒子已經三十多歲了,早就到了而立之年,而且也真的成家立事了,上一次邊疆的為難,被輕松的化解,里頭就有他的功勞呢!</br> “哦,他長大了,現在他說的都是道理,很好,很好呀,知道不來埋怨我了,知道分清楚青紅皂白了,也知道照顧大局了,不錯,確實長大了!”</br> “是啊陛下,大帥真的長大了呢,現在的大帥,和那些老將軍,老統帥們說話,謙虛謹慎,講禮的很呢。”</br> “奴婢見過太多次了,大老遠的大帥就趕緊彎下腰做禮,對那些老臣,和歲數大的,都執的晚輩禮,對那些人恭敬的很里。”</br> “恭敬的很?”</br> 大病初愈的李世民,慢慢的坐了下去,兩道眉毛擰在一塊。</br> “是啊陛下,真的很恭敬。”</br> “他的血脈……不說這些了!”</br> 李世民還是那副樣子,右手放在案幾上,敲打著桌面,非常的有規律,這個動作和李鈺一模一樣,分毫不差。</br> “就說他的出身吧,隴西李氏從秦朝開始已經快千年沉淀了。”</br> “還不說之前在春秋時期,隴西李氏就不是一般的門戶。”</br> “況且,還有他現在的職位……。”</br> “對他人要是太恭敬,恐怕也不大好的,畢竟他是朝廷柱石,正三品上的統帥,大將軍,豈能……總是屈于人下行事?”</br> “咱們也不說什么,拿捏身份架子的糊涂話了,起碼也該有個正三品大將軍的威風樣子不是?”</br> 李世民說的很明白了,這是我兒子,而且他出身在隴西李氏上三房這種沉淀千多年的豪門世家,可不能太窩囊廢的,得有個架子端起來才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