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七章；又是玄武門</br> 長安城！</br> 一處百姓民房的宅子，最后一進院子里的昏暗土屋內，幾個人正在理解爭論！</br> “郎君您就想想吧，眼下的局勢對咱們可正是好時候啊。”</br> “是啊是啊郎君，現在北方正在用兵，已經調過去二十萬大軍，吐谷渾那邊也弄過去好幾萬,說句實話，這個時候動手就是最佳時機了，不能在等了。”</br> “郎君，真的不能再等了，您看看五郎君現在都什么樣了？”</br> “是啊郎君，我聽說皇帝前天夜里在書房里招見過五郎君，具體說的什么臣不得而知,但是他出來之后滿臉喜歡之色，恐怕……”</br> 屋里好幾個蒼老的聲音都在勸說,忽然一個青年的聲音響起來；</br> “恐怕什么？我是太子，他在我之下，且還有大兄給我做靠山，恐怕什么，我不怕他李老五。”</br> 說話的年輕人明顯是中氣不足的樣子，躲在黑夜里的三個黑衣人一動不動，像石頭一樣，仿佛自己就是夜色。</br> 只聽見里頭的說話聲音繼續；</br> “郎君您糊涂啊，您是太子不假，可是自古以來換了太子的事情，還少了嗎？您自己想想吧。”</br> “是啊郎君，五郎君那邊最近都快瘋了，四處聯絡文臣武將，整日里上躥下跳的，他為了什么郎君您心里比誰都清楚，不用老臣多嘴吧？”</br> “啪！”</br> 巴掌拍在桌子上的聲音很大，外頭黑夜里的三個人聽得清清楚楚。</br> “他想也是白想，瞎折騰。”</br> “大兄給我說過多次的,李唐的皇位就是我的，跑不掉。”</br> “只要我安安生生的過日子，誰也奪不走，況且大兄最疼的弟弟妹妹就是我和麗質，這是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的事情。”</br> “老五從小到大就是最不得大兄待見的，他有什么資格上躥下跳？他有什么資格想要來頂替我的位子？”</br> 外頭黑夜里聽到這話的三個黑衣人都忍不住輕輕點了點頭，很是贊同太子殿下的說法，只要聽李大將軍的話，安安生生的過日子，皇帝的寶座根本跑不掉他手掌心的。</br> 太子李承乾的話剛說完，屋里幾個老家伙就立馬接腔了。</br> “話是這樣說不假，可是誰能保證皇帝的耳根子一直硬下去呢？”</br> “是啊郎君，最近一陣子，皇帝對郎君您的態度，難道您還感受不到？”</br> “不錯，他們說的都是真實的事情，郎君您心里也清楚的，更何況這會兒的李大將軍,遠在北方幾千里外，鞭長莫及啊郎君。”</br> “呼哧……呼哧……”</br> 屋里傳來粗重的呼吸聲,很明顯那幾個老家伙的話，產生了作用，而且是很大的作用，所以太子殿下心動了……</br> “郎君，五郎君那邊不得不防啊，他籠絡了一百多個死士，偷偷養在東城那邊的百姓居所里，這局勢已經很明顯了，咱們在不動手，恐怕就要被他人占據上風，到時候就被動多了，甚至被人刺殺了都有可能。”</br> “他敢？借他個膽子，即便他刺殺我成功，大兄回來也繞不了他的。”</br> “嗨，我說郎君吶，到時候李大將軍就是把他宰了也晚啦！”</br> “可是……”</br> “可是什么？郎君不要再猶豫不決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況且長安城南北衙，和左武衛，這三路禁軍都被調去了北方廝殺……”</br> “這可是天賜良機啊郎君，等到三路禁軍回來的時候，又要把皇城圍得水泄不通，到時候，想行動也沒機會了呀郎君，您好好想想吧？”</br> “我等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看不下去五郎君的陰暗之處？小人嘴臉？我們是在為了郎君您的以后著想的呀！天地良心吶。”</br> 屋里陷入了沉靜，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br> 許久以后。</br> “可是，皇帝的玄甲軍還在，如之奈何？那可是我李氏的老牌禁軍，誰有本事……能抵擋住他們？”</br> 李承乾這話剛一說來，外頭黑暗里三個黑衣人都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太子終究是想行動的！</br> “原來如此，郎君在惦記這里，哈哈哈哈哈，這個不需要擔心的郎君。”</br> “嗯？”</br> “這話卻從何說起？”</br> “郎君有所不知，今日兵部調令，三萬玄甲，出征兩萬，前去支援北方的緊張戰事，這會兒的玄甲軍，正在挑選兵將準備出征呢，所以老臣才說，這一次是天賜良機呢。”</br> “此話當真？”</br> “千真萬確，郎君不信問問他們？”</br> “真的郎君，兵部的所有文書，中午的時候就送去玄甲軍營里了。”</br> “啟稟郎君，下午的時候，玄甲軍就在調兵遣將，這個時候就是他們最忙的時候，整好適合咱們行動的！”</br> “嗯，那就……”</br> 屋里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了，外頭的三個黑衣人著急也沒有辦法，只能繼續呆著不動。</br> 直到半個多時辰后，五六個穿著長黑袍服的人，從屋里出來離開。</br> 三個黑衣人還是不敢亂動分毫，又等了好大一會兒，之前出來的那個黑衣長袍的男人，帶著一群黑衣人回來查看，這群人拿著明晃晃的唐刀，還是兵營里配發的那種，一群人小心翼翼的把前后四個院子搜查一遍，這才過來給站在院子里的黑衣人稟報。</br> “啟稟主帥，都查過了。”</br> “啟稟主帥，無人隱藏。”</br> “嗯。”</br> 黑色長袍男放松了身子，帶著一群手下扭頭離開。</br> 隱藏起來的三個偷聽著，依然沒有行動，果然！</br> 沒過多久，外頭又悄無聲息的摸進來幾十個人，還是那群黑衣人，再次詳細的搜查了一遍，這才徹底放心離開。</br> 躲藏在暗處的三個黑衣人，依然不為所動，又等了半個多時辰，再也沒有人來之后，三人小心翼翼的離開，消失在黑夜里。</br> 事情很大！</br> 大到驚天動地！</br> 大到可以改朝換代。</br> 大到晚一步就會生禍。</br> 所以三個人不敢停留，不敢回家歇息，連夜去往皇城門口，兌換了腰牌以后急匆匆的來到皇帝的寢宮前。</br> 沒多大一會兒，就有人過來請三個黑衣人進去。</br> 三人一塊進了皇帝的寢宮里，李世民正在坐著看地圖，衣服整整齊齊，說明皇帝壓根就沒睡。</br> “臣等拜見皇帝陛下。”</br> “不用多禮了。”</br> “謝皇帝陛下。”</br> 李世民抽空抬頭看了一眼，然后又盯著案上的地圖。</br> “老六？”</br> “我記得這幾天是該你歇息的時候了，怎么？又有什么大事，值得你再跑出來當值？”</br> “有事，大事，不敢歇息，怕耽誤了家主。”</br> “嗯？”</br> 對于玄甲軍的家主稱呼，李世民很是詫異，然后揮了揮手，屋里的宮人全部退了出去。</br> 李世民也不好過的很，和尚不知道士，自一家不知一家！</br> 三萬玄甲軍雖然是李氏九房的禁軍，可里頭也有很多派系的。</br> 真正百分之一百能被李世民調動的，也就三千軍，分別有李代，和眼前這個老六掌控著。</br> 李代和這個老六，都是李世民強制安排進去的出了五服的族親。</br> 兩個人現在都是從四品下的官職，這個等級算是非常高非常高的了。</br> 因為像那些開國功臣，也就是個三品武將，比如那殺將秦瓊，就是正三品上的職位等級。</br> 所以一般的武將，能升到四品，幾乎算是正常人可以晉升的巔峰了。</br> 李世民聽說有玄甲軍求見，問沒當回事，這個時候來見肯定是為了那些人明天出發，那些人明天不去的破爛事情，李世民心知肚明，所以就沒在意。</br> 可是一抬頭看是兩個心腹之一來了，李世民心里就咯噔一下。</br> 玄甲軍里的兩個心腹大將，一直都是負責看管所有皇子的，李代負責照顧的是李鈺和李格，還有一個李泰，李代一共負責看管三人。</br> 而這個老六負責的是李承乾，李格，還有另外的幾個皇子。</br> 此人深夜來見，必定是有事情要發生了，不是太子就是李格。</br> 如今全國的兵力幾乎全部調動了，即便如此，北方的戰事扔不理想，吐蕃薛延陀兩部聯合起來超過四十萬大軍。</br> 可是李世民也沒有辦法，其他地方駐守的兵力，一點都不敢動的，否則就是拆東墻補西墻。</br> 如今能動用的也就只剩下玄甲軍三萬了，李世民心想的是，安排出去兩萬玄甲，剩下的三千繼續打聽原來的事情，剩下的七千玄甲，負責鎮守長安城，和皇城的安危。</br> 都這樣緊張了，那幾個畜生還要鬧騰個不休嘛？</br> 他們到底想要怎樣？</br> 冷著臉的李世民，說話的態度很不友善；</br> “你們也不用驚慌，天塌不下來，你們慢慢說清楚就是了。”</br> “唯！”</br> “啟稟陛下，是太子殿下的事情。”</br> 故意假裝低著頭的李世民，眼皮子猛的跳動幾下。</br> “果然是他個兔崽子，說吧，又怎么了他，不安安生生的呆在家里，又想折騰什么了？”</br> “啟稟陛下，太子殿下要造反了。”</br> “嗯？”</br> 慢慢抬起頭的李世民，臉色黑的像個鍋底一樣。</br> 他不愿意相信這個事情，但是老六不是那種空穴來風的人，他比李代還要再穩重三分。</br> 所以李世民心里也明白，老六說的恐怕就是真的了……</br> 矛盾至極的李世民，站起來身子，走到三人面前；</br>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br> “回家主，臣知道在說什么，臣也不想來打擾家主歇息的，可是臣怕說的晚一步，就要釀成大禍，所以臣必須來這里，所以臣必須給家主說清楚。”</br> 深呼吸一口氣的李世民，緩緩點頭，一步一步的走回座位里坐下。</br> 坐下之后的李世民不停的念叨著；</br> “乾兒要造反？他造個什么反？這皇位遲早都是給他的，他有什么必要造反呢？”</br> “來造老子的反嗎？”</br> “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伱們從哪里聽到的傳言。”</br> “唯！”</br> “啟稟家主，非是流言蜚語，乃是太子殿下親口所說，我等三人六耳聽得清楚明白。”</br> 李世民從內心里說，不想承認自己兒子是個滾蛋，所以他希望這幾個人是盜聽狐說來的閑言碎語；</br> “親耳聽見？”</br> “是的家主，我等親耳聽見的，此事沒有半點假話在內，千真萬確。”</br> “從哪里聽來的，他是怎么說的？”</br> “回陛下的話，從一處民宅里聽到的，本來我在家里歇著，兩個手下去稟報事情，說太子殿下和偷偷溜進去的侯君集見面，臣不好耽誤，帶著他們倆親自去調查真相。”</br> “結果查到一處民宅，用侯君集一房小妾娘家的侄子名頭買下來的，居然已經買了有五年了。”</br> 接著，老六一五一十把聽到的對話一個字不差的背了一遍，各種口氣都模仿的基本不差，算是還原了當時的情景，李世民越聽呼吸越粗重，忍無可忍的他終于發飆了。</br> 咬牙切齒的李世民，從牙縫里蹦出來兩句斷斷續續的話；</br> “侯君集……朕帶你不薄，你個畜生，不思量著報恩，反而要謀害我兒，真是膽大包天。”</br> “畜生！”</br> “居然敢欺負我兒年幼，糊弄他上斷頭臺，欺人太甚，欺人太甚！”</br> 終于被憋瘋狂的李世民呼啦一下，就把桌案上的地圖掃到地上。</br> 三個玄甲軍站著動都沒動一下，等李世民大罵一通出了氣之后，老六才不緊不慢的開口；</br> “啟稟皇帝陛下，這個時候不是發火的時候，陛下應當以大事為重。”</br> “大事？這個事情難道不大嗎？”</br> “朕的大將軍，勾結朕的兒子，要造朕的反了，這還不夠大？”</br> “這事情傳出去，朕的臉面都要掉在地上被人踩了。”</br> “陛下，臣以為，陛下應當立刻安排兵力防備玄武門，否則天亮的時候，就是兵戎相見的時候了。”</br> 胸膛不住起伏的李世民，深呼吸好幾次，這才從新坐下。</br> 然后又苦笑；</br> “又是玄武門，為什么要選擇玄武門呢，這個畜生，他走哪個門不行，為何要來撕爛朕的心？”</br> “啪啪啪……”</br> 越來越激動的李世民，終于爆發了性子，巴掌不停的拍打著案幾；</br> “啪啪啪！”</br> “畜生！不當人子的畜生，他李承乾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憨子，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的畜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