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一章</br> 剩下七個人了,不敢再死下去了,因為跑出這個峽谷之后,距離要去的地方還有很遠的路要走。</br> 很遠很遠,沒有兄弟幫襯,誰也不知道能走出去多少……</br> 所以他要保證敢死隊的成員,盡量的活著跑出峽谷!</br> 忽然!</br> 一把彎刀砍在了大胡子的左邊胳膊上,冒出一溜火星子。</br> 雖然沒有被砍出血,雖然有甲胄的保護,可是砍過來這一刀的人,也是個大力士,光是震蕩的力量,就把大胡子手里的鐵朔,打落在地。</br> 大胡子毫不猶疑,右手拔出唐刀,反手就砍翻兩個想要趁他沒有鐵朔,想把他拉出去的家伙……</br> 可是薛延陀人太多了,雖然只剩下了六十多個,但是圍攻七個漢人,就顯得周圍全是賊兵……</br> 七人小分隊眼看就要接近望血谷出口了,就剩下了十幾步遠。</br> 可是薛延陀人也越來越瘋狂了!</br> 百夫長不知生死,八成是……</br> 在不留下這些漢人,恐怕要被哈克姆問罪的,所以薛延陀人也瘋狂了!</br> 兩邊都在奮力廝殺,終于,一個漢人的甲胄被砍破了!</br> “哦吼……”</br> “殺!”</br> “哈哈哈哈,那個漢人的皮甲爛了,快點殺呀!”</br> “噗呲!”</br> “走,走啊你們,給老子滾,不用管我!啊……我日你娘……殺!”</br> 負責殿后的是大胡子的親弟弟,身上的甲胄帶子被砍斷了,半身甲胄像破爛的羊皮一樣隨風飄蕩!</br> 這一幕刺激的薛延陀人更加瘋狂了許多,原來漢人的甲胄也并不是多厲害嗎,七八刀下去就給砍壞了!</br> 更多的薛延陀人蜂擁而上,沒有甲胄的漢人,無法震懾草原人的兇狠!</br> “統領,副統領他……”</br> “閉嘴,沖,別管他!”</br> “統領?”</br> “閉嘴,給我沖!”</br> 失鋒陣的領頭羊再次砍掉一個草原人的胳膊,帶頭沖了出去,身后緊跟著五個兄弟。</br> 大胡子一邊奔跑一邊凄慘的叫喊;</br> “阿弟,這一回顧不得你了,下輩子大兄再來照顧你!”</br> “快走!你們快走,……啊……”</br> “噗!”</br> 大胡子的親弟弟被砍中了十幾刀,五臟六腑都在往外流……</br> 隨著大胡子的軍令下發,剩下的六個人緊緊的湊在一塊沖鋒,拋棄了重傷將死的兄弟……</br> 沒辦法,誰都知道這個時候必須走不能停留!</br> 十幾個薛延陀人圍著受傷的漢人,瘋狂的砍殺!</br> 大胡子的親弟弟根本沒辦法反抗,渾身都在顫抖,都在冒血!</br> 忽然!</br> 一直挨揍就要死亡的漢人,用盡一生的力氣揮動了最后一次唐刀。</br> 一顆草原人的頭顱沖天而起!</br> 另一個薛延陀人正在積極的往漢人的身上招呼彎刀,下意識的摸了一把脖子,這才發現自己的脖子里正在不停的往外噴血!</br> 脖子中刀的薛延陀人,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議的眼神,不甘心的倒了下去!</br> 他死都沒想明白,這個腸子都流出來的漢人,怎么有力氣斬殺自己!</br> 徹底倒下的漢人,一邊承受身邊薛延陀人瘋狂的砍殺,一邊在嘴里念叨;</br> “九……個……誰敢……說老……子…不…是…個……猛…士……”</br> 終于!</br> 丟棄了一手抱大的親弟弟,心里疼到滴血的大胡子帶著五個兄弟總算沖到了望血谷的出口處!</br> 生機就在眼前。</br> 只要再跑出去三五步,扎進黑夜的大草原里,就能逃出生天了!</br> 六個人的心里都充滿了希望,他們看見了曙光……</br> 總算蒼天有眼,敢死隊的隊員們跑進了黑夜里!</br> 不過!</br> 最后一個隊員還沒有來得及跨出最后兩步,就被一把彎刀砍到了腿上。</br> 甲胄保護者漢人的腿沒有受傷,但是強大的力量無法消化。</br> 漢人的腿被彎刀砍骨折了!</br> “老三!”</br> 前頭黑夜里的隊員發出一聲驚呼!</br> 看來骨折的隊員是他的兄弟,要不然他的叫聲不會如此凄厲!</br> “你們走!快走!”</br> 倒下的漢人只來得及叫出來一句,就趕緊翻滾著躲開一邊。</br> 薛延陀人瞬間就沖上來二十多個!想要把地上翻滾的漢人置于死地,情況非常緊急!形勢緊迫到無法言喻!</br> “走,不準管他!”</br> 沖到前頭的大胡子,扭過身子,一步夸過來,抓住了就要沖回去救親弟弟那家伙的脖子領!拉起來就走!</br> 被抓的漢人淚流滿面,他家中有三兄弟,被惡霸欺負打死了老二,他和老三夜里去殺了那惡霸全家老小,才被縣衙里抓去判了死刑,要秋后問斬!</br> 總算是蒼天有眼,被大帥給救出了牢房,可是今夜……老三的命要留在這望血谷里了……</br> 五個人瞬間消失在黑夜里!</br> 望血谷!再次向世人證明,它的煞氣沖天,它的名不虛傳!</br> 望血谷果然不是白叫的!</br> 今夜六十多個漢人精銳,在這小小的峽谷里流干了身上的血!永遠沉睡!</br> 四百七十一個薛延陀的勇士,飲恨在望血谷里。</br> 望血谷又吃掉了五百多個壯丁!</br> 估計它這次是吃飽了吧……</br> 鎮守望血谷的薛延陀千人隊,折損了隊伍的領頭羊哈克姆,還另外又虧損了三個底級別的百夫長!</br> 活下來的五百多個薛延陀人,站在血腥味兒十足的望血谷里,愣愣發呆!</br> 漢人的尸體已經點清好了數目,攏共就六十多個!</br> 可是……</br> 這邊的千人隊,折損了一半!</br> 誰也不知道大汗會不會大發雷霆,又該怎么處置活下來的五百多廢物?</br> 唯一叫薛延陀人欣慰的是,只要活下來的族人,就沒有一個受傷的。</br> 這也從側面證明,受傷的沒有一個能活下去!</br> 漢人猛士的手底下,難留性命!</br> 大胡子帶著四個手下,并沒有離開很遠,也并沒有立刻逃亡!</br> 而是埋伏了起來!</br> 就躲在不遠處的草叢里!</br> 聽著不遠處那些薛延陀人議論紛紛!</br> “怎么辦?兄弟們?你們倒是說句話呀!”</br> 這是千人隊里剩下的幾個百夫長在討論事情!</br> “說什么?”</br> “是啊,說啥?”</br> “不知道說啥了!”</br> “阿姆兄弟,你說!”</br> “我說?”</br> “對你說,平時就你會說話,這會都想聽聽你說,到底怎么辦?”</br> “我說什么?哈克姆死了,看吧,地上的就是!”</br> “誰讓你說這個了?”</br> “就是啊,大家都沒瞎,都看著呢,不用你來提醒。”</br> “哦對了,還有幾個百夫長也死了。”</br> “誰讓你說這個了?”</br> “你說點正經的行不行?”</br> “正經的?”</br> “對,正經的!”</br> “什么是正經的?”</br> “廢話,你怎么學會漢人那一套怪樣子了?趕緊說吧,說正經的事情,咱們這五百多個兄弟怎么活下去?”</br> “哦,你們說這個呀?”</br> “廢話!”</br> “屁話,不說這個還能說別的什么?”</br> “這個簡單啊,咱們好好的活下去呀,回去找大汗報功勞就是了!”</br> “報功勞?”</br> “什么?”</br> “你傻了吧阿姆?”</br> “長生天吶!”</br> 千人隊里最聰明機智的一個百夫長十分嚴肅的搖了搖頭;</br> “我沒有傻!”</br> “你沒有傻怎么還要說找大汗請功勞的事情呢?難道你不懂規矩?哈克姆死了,難道你忘了這個?”</br> “沒有忘記啊,這不就是嗎,地上的就是,我剛才早就說了啊。”</br> “那你……”</br> “你……”</br> “你到底在干什么?”</br> “不干什么,我在說事情,很重要很嚴肅的事情,哈克姆果然是大汗的好將軍,好勇士,帶頭……啊不,得用漢人的說話方式說話。</br> 大汗的將果然厲害,身先士卒,一馬當先,沖在前頭,即便被射中了四箭,即便這四箭都是穿胸透背,大汗的將軍還是咬著牙廝殺,重傷之下,還斬殺了漢人猛士一個領頭羊!”</br> “這……”</br> “這樣說嗎?”</br> “這個……大汗要是聽到這些話,似乎……應該……會高興的吧?”</br> 一個百夫長疑惑的詢問大家。</br> “當然會高興的,我猜測大汗一定會開心起來的!”</br> “那么,阿姆兄弟……你說的再好聽也無法……那個……”</br> “哪個?”</br> “就是,六十多個漢人,滅殺咱們四百多人啊!大汗不是小孩子,那些大將軍們也不好糊弄的!”</br> “六十多人?你吃牛糞了?我明明看到有兩百多個漢人,而且他們非常的勇猛,悍不畏死,我猜一定是李鈺手下那幾百個猛士出動了。”</br> “什么?”</br> “兩……兩百多個?這……”</br> “我怎么沒看……啊,你打我干啥?”</br> 一個要說實話的百夫長,被旁邊另一個兄弟狠狠的揍了一巴掌!</br> “你負責去了東邊廝殺,當然看不見多少了,人家漢人的猛士,又不是一個隊伍殺過來的,人家三四十個一隊,這里一隊哪里一隊的,你怎么能弄清楚明白?”</br> “嗯?”</br> “哦,對對對,他娘的屁,漢人真狡猾!居然把兩百多人分成了好幾個隊伍,故意來迷惑咱們草原上的雄鷹!”</br> 看到最老實的一個終于醒悟,大家都跟著踏實了下來。</br> “對了,兄弟,就算這個說清楚了,可那走……”</br> “走什么?”</br> 都知道那個家伙要說出走脫那五個漢人的事情,怎么解釋?</br> “哦你說的是走脫那一百多個漢人猛士的事情吧?”</br> “啊?對對對!就是想問你這個的!”</br> “他們沒想到咱們這次會派來一個千人隊鎮守望血谷,所以這次的漢人軍隊他們失算了。”</br> “失算了?”</br> “沒錯,他們想不到咱們的大汗提前算準了他們的陰謀詭計,他們想不到咱們大汗這次會安排一個千人堆過來望血谷鎮守,所以他們吃了大虧!灰頭土臉的退下了!”</br> 某家大兄,諸位是知道的,今已故去,</br> 止有這孩子一條血脈,傳了下來。</br> 以后</br> 李鈺聽到秦瓊如此,從前世穿越過來的悲涼,又再沖淡了許多。</br> 也被這重情重義的古代漢子,感動不已。</br> 這~才是真正的八拜之交!</br> 這~才是熱血的男兒本色!</br> 一旦認定了,</br> 就不以窮困富貴區分,</br> 也不以高低貴賤定論,</br> 兄弟就是兄弟!</br> 兄弟走了,兄弟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br> 李鈺感嘆,這里~是沒有污染的天空,</br> 這里的淳樸與善良,還停留在人性的本色之上!</br> 只見秦瓊安然落座,程咬金侍立身旁,</br> 秦瓊低沉穩重的嗓音飄然而出;“諸位兄弟,同僚,也多與某家大兄舊識,</br> 說是這孩子的長輩,自然是合乎理法,</br> 本來,某家與知節還要商議,何時方便就帶了這孩子,一一登門拜訪,他諸位伯父,叔父!</br> 怎料今日,眾家兄弟又歡聚一堂,此亦算是天意也。</br> 我等皆出身行伍,還需雷厲風行,不做那女兒家的姿態!</br> 這孩子也與某和知節所有商討,</br> 就借這番幾十車物事,做個見面禮,送與眾家叔伯父!</br> 某與知節也是極力贊同,</br> 正巧今日眾家兄弟前來,某與知節便做了這和事佬,還望眾家兄弟與諸位同僚莫要嫌棄,</br> 這禮雖不重,卻也是從藍田一路行來,</br> 可憐這孩子一片恭順之心,</br> 諸位何不隨了他的一片心意?”</br> 李鈺傻眼了,蒙圈了!</br> 這不對呀,昨晚和秦叔父商量的可不是這個啊,自己昨晚清楚明白的表示出來,這些東西拉來長安城是要變換銀錢的呀……</br> 先不說李鈺還在郁悶之中。</br> 只提這邊大廳里,眾人見秦瓊終于說到了眾人的心坎里去,都是一片喜氣洋洋,</br> 廢話,等的就是這個!</br> 只看秦瓊旁邊的李靖,端坐于太師椅上,面無表情不喜不悲,</br> 嘴里卻言道;“對長輩,恭順有佳,大善。”</br> 房玄齡依然是見人就笑的招牌動作;“如此甚好,”</br> 杜如晦也在旁邊點頭表示,贊同秦瓊的意見!</br> 這邊李績也動了口;“善”</br> 文官武將兩邊的帶頭人,都表示過態度,這就算基本成了!</br> 大廳里頃刻間,就開始熱鬧了起來,互相交頭接耳,</br> 這些朝廷重臣,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最后給出一個結果,</br> 秦瓊和程咬金的面子,必須得給,這些禮物就勉強收下吧,</br> 怎么說也算是一個小輩兒的孝敬不是。</br> 其中一個黑臉的壯漢,還呵呵大笑,</br> 甕聲甕氣的說道;“翼國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