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墻和城堡之間，有一大片菜地，那是荷蘭人的自留地，平時交給來自巴厘島的奴隸耕種。
    張獻忠?guī)е鴶?shù)十名積年老賊，還有幾百個日本浪人，呈扇形站在菜地里，靜靜等待著北城門開啟。
    只能說荷蘭人活該，他們平時防備著異族，害怕漢人、爪哇人、印度人、阿拉伯人進攻城堡，于是在城市和城堡之間只留一處通道、一座橋梁。
    熱氣球觀察畫出的圖紙，張獻忠也是看過的，當然要來堵截這必經(jīng)之路。
    “咿呀！”
    城門緩緩打開，荷蘭士兵蜂擁而出。
    “殺！”
    等荷蘭士兵沖出城門七八十人，張獻忠一聲令下，呈扇形站立的士兵立即圍殺上去。
    這些荷蘭士兵，忙不迭的沖出城門洞，黑乎乎的都沒看清楚，就有無數(shù)兵器劈頭蓋臉懟過來。
    克拉普沖得比較靠前，下意識隔開一把武士刀，隨即肩膀就被刀刃重重劈開。雖然鏈甲擋住了刀鋒，但還是讓他肩膀生疼，接著又是一桿日式長槍刺來。
    “快撤回城區(qū)！”
    克拉普忍痛大呼，說話之間，再被一個老賊捅中腰部。
    后邊那些荷蘭士兵，此時擁擠在門洞中，完全不知前面發(fā)生啥事，只猜到自己肯定被伏擊了。他們驚慌轉(zhuǎn)身，跟更后面的友軍撞在一起，門洞里人擠人根本無法騰挪。
    一個老賊猛撞過去，克拉普失去平衡倒地。
    旁邊的浪人飛撲而上，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握住刀背，壓在脖子上猛割。這位荷蘭陸軍指揮官，抬手想要推開武士刀，但頸部動脈被割破，鮮血汩汩流出，力氣也仿佛隨著血液一起消逝。
    跟著荷蘭士兵一起撤向城堡的，還有來自巴厘島的奴隸。
    這些奴隸還沒來得及進門洞，就被堵在城里無法前行。剛開始有些懵逼，隨即有人轉(zhuǎn)身逃跑。
    一個叫博亞的巴厘島奴隸，舉起武器大喊：“巴厘國的勇士，報仇的時候到了，跟我一起殺荷蘭人！”
    巴厘島，漢唐時候叫“婆黎”，宋代開始叫“麻籬”，明代則成為“婆利”。
    鄭和船隊造訪巴厘島的時候，國王拜里米蘇剌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從那時起，就不斷有漢人商賈，前往巴厘島搞海外貿(mào)易。ωωω.ΧしεωēＮ.ＣoＭ
    巴厘島是有文字的，跟呂宋文字一樣，都是印度文字的變種。
    一個擁有文字的民族，耕種和紡織技術(shù)就不會太差。
    巴厘島的某些地方，至今還保存由鄭和廟，并且還有少數(shù)漢人在定居。
    巴厘島奴隸的加入，戰(zhàn)局徹底穩(wěn)定。
    堵在門洞里的荷蘭士兵，遭到前后夾擊，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許多荷蘭士兵，在摔倒之后，被友軍踩踏而死，轉(zhuǎn)眼間就是一門洞的尸體。
    ……
    城南。
    兩千大同軍陸續(xù)登城，把四千多爪哇人殺得不斷后退。
    關(guān)鍵時刻，孫可望帶兵來了。
    他帶著幾百浪人殺出，南城墻東段的爪哇人，立即遭受左右夾擊。這些家伙沒啥士氣可言，跑得快的趕緊離開城墻，跑得慢的已經(jīng)被徹底堵死，一片接一片的跪地投降。
    聽見喊殺聲從城墻蔓延入城，城西護城河外漢人義軍和柔佛兵，立即就有了攻城的勇氣。
    他們沒有帶來木筏和木板，紛紛跳入護城河，徒手游過來從城門進入。
    “報仇啊！”
    其中一些漢人義軍，是從城里被追殺出去的。他們不但痛恨荷蘭人，還痛恨無故攻擊自己的爪哇人。
    這些漢人義軍進城之后，根本就不服從軍令，成群結(jié)隊的攆著爪哇人追砍。就連已經(jīng)投降的爪哇人，也遭到刀槍棍棒伺候，許多爪哇人被打得渾身上下找不到好骨頭。
    柔佛王子更特么扯淡，帶著1500柔佛兵到處搶劫，見到屋子就鉆進去拿東西，轉(zhuǎn)眼間就已經(jīng)失去軍隊組織度。
    搶著搶著，便搶到印度人和阿拉伯人的社區(qū)。
    印度人和阿拉伯人，組織民兵聯(lián)手御敵，竟把沖進街區(qū)的幾百柔佛兵殺潰。
    在已經(jīng)穩(wěn)贏的局面下，柔佛王子被砍了一刀，帶傷逃到鐵宏那里求救，哭嚎道：“將軍，那邊還有敵人，而且非常兇猛，我的軍隊已經(jīng)潰散了，請將軍快快帶兵殺過去！”
    鐵宏這家伙還真信了，帶上軍隊就沖鋒。
    沖到半路，十多個印度人和阿拉伯人，舉著火把跪在街道中央，居然用漢語大喊：“我們投降，我們沒有殺中國人，我們和中國人都是朋友！”
    鐵宏停止行軍，傳令道：“讓他們放下兵器，全部看押起來。”這時他才想起來什么，轉(zhuǎn)身大罵柔佛王子：“快去收攏你的士兵，不準再趁亂搶劫了！”
    柔佛王子說道：“將軍放心，搶到的戰(zhàn)利品，將軍拿大頭，我們只拿小頭。”
    黑哥們兒氣得一腳將其踹翻：“我再說一遍，你聽好了。我讓你收兵，不準再搶劫，不是讓你分錢！”
    “轟轟轟！”
    突然傳來炮聲，一發(fā)炮彈砸來，砸壞鐵宏十多米外的屋頂。
    卻是荷蘭總督發(fā)現(xiàn)城市被攻破，荷蘭士兵遲遲不回來，下令朝著城區(qū)胡亂開炮。
    城西，護城河外。
    副將于湛率領(lǐng)數(shù)百大同軍，一直守在那里不動，因為更西邊有一片森林，荷蘭援軍就在森林里面。
    援軍指揮官叫迪爾克，統(tǒng)率著600荷蘭陸軍，另有3000多印度土兵。這些印度兵，并非來自莫臥兒帝國，而是來自印度南方的小邦國，并且清一色全部出身賤民階層。
    “長官，巴達維亞打起來了，我們不過去救援嗎？”副官問道。
    迪爾克沒好氣的說：“我們只有600人，剩下那些印度兵，白天打仗都沒士氣，夜里打仗還不直接潰散？巴達維亞那邊戰(zhàn)況不明，現(xiàn)在不能救援，否則中途很容易被埋伏。放心吧，巴達維亞的城堡和城市都非常堅固，一個夜晚是不可能被攻破的。我們耐心等到白天，再配合著城里的友軍作戰(zhàn)。”
    巴達維亞方向，漸漸安靜下來，炮聲已經(jīng)完全停止了。
    迪爾克頓時放心下來，對士兵們說：“敵人已經(jīng)被擊退，友軍守住了城墻，大家一起等待天亮吧。”
    城堡里，荷蘭守軍只剩八百多。
    總督雷尼爾斯憂心不已，對副官說道：“城里的荷蘭士兵，應(yīng)該已經(jīng)陣亡了。撤進城堡的平民，還有文職人員，全都拿起武器堅守吧。希望敵人攻城傷亡很大，我們配合援軍還能繼續(xù)作戰(zhàn)。”
    此時此刻，張獻忠卻在對鐵宏說：“鐵將軍，兵貴神速，給我一千士卒，立即奔襲西面的荷蘭援軍！”
    鐵宏已經(jīng)對張獻忠心服口服，立即說道：“好，給你一千人。”
    張獻忠麾下的老賊，還有那些浪人，入夜之后饒了好幾里地，子夜時分又一直作戰(zhàn)，早就累得氣喘吁吁了。
    可張獻忠根本不做休整，帶著幾十個老賊、幾百個浪人、一千大同軍，便從城西出去突襲荷蘭援軍。中途跟副將于湛碰上，于湛也帶著幾百大同軍出發(fā)，臨時指揮權(quán)自然由于湛接管。
    剛開始走得很慢，畢竟大家都累了，相當于散步休息。
    漸漸恢復(fù)一些體力，張獻忠便對于湛說：“于將軍，我們有力氣了。”
    于湛點頭道：“加速行軍。”
    趕到樹林的時候，已經(jīng)快到天亮了，速度再次慢下來，士卒們輕手輕腳的小心前進。
    張獻忠和孫可望麾下的老賊，在臺灣鉆慣了林子，負責(zé)在前方探路。
    “叮當當當！”
    在樹林里前進二十多分鐘，一個探路的老賊，抬腳踢到一條細繩，樹上立即有鈴鐺響起來。
    正在樹上打瞌睡的荷蘭哨兵，瞬間被鈴鐺驚醒，掏出哨子便猛吹。
    “殺！”
    于湛正要下令，張獻忠已經(jīng)吼起來。
    大同軍、浪人、老賊們加快腳步，朝著未知的前方?jīng)_鋒。
    “敵襲，敵襲，快起來作戰(zhàn)！”
    荷蘭指揮官迪爾克大喊。
    六百荷蘭士兵“快速”行動，但陸軍素質(zhì)擺在那里，速度根本就快不起來。你不能對一幫拿著微薄軍餉、出身酒鬼流浪漢的士兵要求太高，更何況，他們白天一直在行軍，夜里又被炮聲驚醒，這好不容易才睡一會兒呢。
    荷蘭士兵在那龜速集結(jié)，印度兵的表現(xiàn)就更不忍卒睹。
    三千多出身賤民的印度兵，稀里糊涂在夢中驚醒，一聽說敵人殺來了，第一反應(yīng)不是作戰(zhàn)，而是扔下兵器撒丫子跑路。
    愛誰誰，他們就是單純領(lǐng)工資的，白天打順風(fēng)仗還很英勇，夜里遇到突襲不要逃得太快。
    荷蘭援軍的營寨，只有簡單的木籬笆。
    面對黑暗中的喊殺聲，荷蘭士兵慌忙開槍。朝著聲音的方位開槍，敵人到底在哪兒，敵人距離有多遠，他們完全不知道。
    一頓槍響，只有幾個倒霉蛋被擊中。
    而荷蘭士兵放槍之后，黑燈瞎火的，根本就沒法填彈，只能拿起冷兵器后撤。
    勘次郎舉著一桿日式長槍，前方的木籬笆，已經(jīng)被大同軍推倒。他舉槍跳過去，熱血沸騰沖殺著，同樣是看不清敵人，只循著敵人的叫聲追擊。
    勘次郎的爺爺，以前只是個浪人，戰(zhàn)國時代成了福井藩的武士。
    隨著戰(zhàn)國時代結(jié)束，各藩都對武士大裁員，他這一家子就政策性失業(yè)了。
    前幾年爆發(fā)慶安事件，一群失業(yè)的倒霉武士，妄圖刺殺剛剛繼位的德川家綱。刺殺失敗就不說了，隨之而來的便是大清洗，幕府和藩主們到處抓捕浪人，勘次郎只能坐小船逃去琉球。
    輾轉(zhuǎn)到了呂宋，給漢人地主看家護院，又稀里糊涂來到巴達維亞作戰(zhàn)。
    勘次郎之前捅死了一個荷蘭士兵，這時愈發(fā)戰(zhàn)意高昂。因為呂宋總督承諾，只要作戰(zhàn)勝利，回到呂宋就分配土著老婆，立下大功還能分得幾畝土地。
    黑暗中也不知追了多久，天色已經(jīng)蒙蒙亮。
    勘次郎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沒人了，他已經(jīng)脫離了大部隊。不過更前方，還有個敵人在逃，沖上去砍了腦袋便是戰(zhàn)功！
    指揮官迪爾克氣喘吁吁，實在是跑不動了，拔出指揮刀轉(zhuǎn)身打算接戰(zhàn)。
    勘次郎卻越跑越有勁，自從應(yīng)征入伍之后，每天都能吃飽，如今戰(zhàn)功在眼前，他覺得渾身都是力氣。
    一個荷蘭人，一個日本人，緩緩接近。
    迪爾克手里的指揮刀，刀身長度不足一米。
    勘次郎手里的日式長槍，卻特娘的足足有兩米。
    而且，迪爾克在夢中驚醒，根本沒穿盔甲，而勘次郎身上穿著皮甲。
    迪爾克揮刀劈砍，勘次郎使出槍術(shù)“一挽”，長槍攪動干擾。接著，勘次郎又來一招“引落”，緊接著必殺技“逆折入”。
    槍尖狠狠刺入迪爾克的腹部，拔，戳，拔，戳……腹部很快被捅成篩子。
    割下迪爾克的首級，撿起迪爾克的指揮刀，勘次郎咧嘴直笑。他立功了，回到呂宋不但有土著老婆，肯定還能獲賜好幾畝土地。
    對了，勘次郎現(xiàn)在不叫勘次郎，中國皇帝下令浪人必須改名。
    他跟著雇傭自己的地主姓林，地主給他起了個名字叫林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