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孩子的眉眼和他如出一轍。
    小臉胖嘟嘟的，小小的人兒，站在宋悠然身邊，神情卻像是個小大人。
    謝景川往旁邊側了側，目光一直在兩人身上沒有移開。
    宋悠然沒有再看他一眼，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地上，牽著小家伙從他身邊擦身而過。
    以前總是她這樣專注的看著他。
    彼此的衣角輕輕擦過。
    宋悠然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小家伙握著她的手，握的緊緊的，小聲說：“媽咪，那個叔叔一直跟著我們。”
    不遠不近的，只保持五六步的距離。
    過了三四條街，那人還在身后。
    宋悠然說不清是什么感覺。
    他似乎變了很多。
    天已經黑下來。
    小家伙喊：“肚子餓了。”
    想吃可樂雞翅。
    宋悠然帶著小家伙坐公車回家，那人也跟上了車。
    隔著幾個人的距離。
    她們現在住的地方房租比較便宜，旁邊住的人每天掙得不多，但是都很和善。
    和旁邊鄰居打招呼，旁邊小女孩牽著一條金毛蹲在門口，小家伙還興奮的上去摸了兩把。
    “媽咪媽咪。”
    小家伙特別羨慕的說：“我們也養一條狗狗吧，不用像Angel那么大，和靜靜姐姐家的那只小明差不多大，好不好？”
    Angel，是剛才那只金毛的名字。
    小明，是一個華裔女孩養的一只柯基。
    小家伙好像越來越喜歡這些小動物，他抬著頭望著宋悠然，水汪汪的，充滿了期盼。
    “嗯……”
    宋悠然很認真的考慮著。
    以前過慣了不為錢發愁的生活，這幾年，小家伙要開始上學，吃穿用度什么都要錢。
    宋悠然找了份中文老師的工作，薪水不高，但是母子兩生活還是過得去的。
    但是小家伙一天天的長大，需要用錢的地方越來越多……
    “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想養啦。”
    進門的時候，小家伙忽然改口道：“媽咪，我們明天一起畫一只吧。”
    他們現在住的是一居室，沒有多余的地方可以用來養狗。
    宋悠然伸手摸摸他的頭。
    “等過完年就買。”
    “啊！”小家伙眼睛都亮了起來。
    宋悠然笑著說：“所以，宋清晨小朋友，以后你要自己學會洗澡嘍，媽咪要努力要賺錢養你和……那只可能吃的很多的狗狗。”
    宋清晨特別真誠的說：“那我吃的少一點。”
    母子兩嘴角都帶著笑，走進樓道，隱隱的還能聽見她們和人打招呼的聲音。
    不遠處的大金毛跑過來繞著謝景川打轉，水花被它帶起一片，打濕了他的褲腳。
    金發姑娘從臺階上沖下來，聲音溫軟的道歉。
    謝景川笑笑，俯身，伸手摸了摸金毛的頭。
    這狗也不怕人，咬著尾巴呼哧呼哧的搖著著尾巴。
    她住在三樓，推開窗就能看見他站在樓下。
    在他的記憶里，宋悠然從來沒過這樣的近乎貧困的生活，可她現在，卻遠比在他身邊過的更好。
    “你是來找人的嗎？”
    小女孩仰頭問他。
    用的是有些生硬的中文。
    謝景川有些詫異，點點頭，目光望向三樓那扇遲遲沒有推開的窗戶。
    “你是……你是宋清晨的dad嗎？”
    金發小姑娘激動的快要跳起來，“我就知道……他是不會騙人的……他們都說他沒有爸爸，你和他長得那么像……”
    她手舞足蹈的，比看到她自己的爸爸還要更加激動。
    謝景川幫她把狗牽回門口。
    耐心十足的聽著小女孩奶聲奶氣的問他：“為什么不要宋清晨了？”
    在商場上無往不利的男人。
    竟然就這樣啞口無言。
    謝景川看過他們這些年的大大小小的資料，在哪里上學，每天會經過哪里，周末的時候會在街角的那家咖啡店吃甜點。
    可是那些資料寫不出，小家伙想要父親，卻不敢和宋悠然說，怕惹她傷心。
    被周圍的小朋友嘲笑是個沒有爸爸的孩子。
    懂事的讓人心疼。
    宋清晨今年六歲。
    謝景川第一次看見他。
    他已經會禮貌的叫“叔叔”，像個小男子漢一個保護他的媽媽。
    即便看到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他，因為感覺的到宋悠然不想多說，小家伙也沒有多問一句話。
    很久很久之前。
    謝景川沒有想過要留這個孩子。
    醫生說宋悠然身體不好，又出了血，強行要保這個孩子，對大人有很大的生命危險。
    打掉孩子。
    是謝景川的第一反應。
    卻沒有想到，宋悠然會因此，如此的決絕的離開他。
    直到他見到這個小家伙。
    才忽然懂得，有些生命的可貴，是值得用自己的性命去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