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說到余大夫證實豹少俠確是萬里云的親生兒子。萬里云心情異常復雜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豹兒，他激動、喜悅，心想：“這真是上天厚待我萬里云，俠肝義膽，品質、武功兼優的豹少俠，居然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萬里一門有幸，點蒼一派有幸。”他幾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雙手顫動地扶起豹兒：“孩子！可苦了你了！”</br></br>豹兒說：“爹！我不苦，是豹兒不孝，未能及早認爹和媽，令爹和媽掛心。”</br></br>“孩子！這怎能怪你？”萬里云又嘆息說，“孩子，我們以為你早已不在人世了！想不到上天垂憐，令我父子重逢。孩子，你快拜見胡師伯和各位師兄弟！”</br></br>“是！”豹兒又一一拜見胡剛和管飛、歐陽鵬等人。這時，萬里苞一陣風似地沖了進來，旁無所忌，高興地大喊大叫：“媽，你真的回來了！我還以為他們在逗我哩！”他一下看見了一旁站著的豹兒，驚喜地“咦”了一聲：“是你？媽真的將你找回來了？”</br></br>白衣仙子慈愛地說：“苞兒，他是你的親兄弟，你們是—胎雙生，我也不知道你們誰先誰后的，但以腋下的紅痣為記，以左為大，他是哥哥，你是弟弟，什么你你你的，你應該叫他一聲哥才對。”</br></br>萬里苞—下高興得將豹兒抱起來：“哥哥，今后我們可以永遠在—起了，不再分開了！”</br></br>豹兒不敢像苞兒這么肆無忌憚，而是有所拘謹。盡管他心里高興，卻不敢流露出來，輕輕地說：“兄弟，別這樣，大廳上還有其他人呢，別叫人笑話。”</br></br>萬里苞—聽，不由得松了手，往四周—看，果然眾人都在望著自己，更看見父親的面色嚴峻、下沉，并搖搖頭說：“苞兒，你已經不小了，怎么還這么不懂禮貌？進來見了長輩，也不叫—聲，成何體統？看看你哥，他比你懂規矩多了！”</br></br>萬里苞不由得垂下手來：“是！爹！”</br></br>白衣仙子有點心痛地說：“云郎！他們到底還是個孩子，親兄弟一旦相逢，怎能壓住心中的喜悅？別過于苛求他們了！苞兒，你見過眾人后，便帶你哥哥進內吧！”</br></br>苞兒大喜，他——拜見薛女俠、余大夫、胡剛師伯等人之后，便拉著豹兒的手說：“哥！我們到里面說話去。”</br></br>豹兒望著萬里云，萬里云說：“豹兒，你們兩兄弟到里面說話也好！去吧！”</br></br>“是！爹！”</br></br>豹兒便跟了苞兒進去。他倆兄弟一走，萬里云又問白衣仙子認親的詳細情形。白衣仙子一五—十將當時的前后情形—一說了出來。</br></br>眾人聽說認親的過程中不但有名動武林的老前輩沒影子莫長老在場，還有云南高僧一粟大師在場親自驗證，更是深信無疑豹兒的確就是萬里云、白衣仙子的親生兒子。</br></br>白衣仙子又說：“云郎，我們在回山的途中，還遇上了—位可怕的敵人。”</br></br>萬里云問：“可怕的敵人？誰？”</br></br>“黑箭的弟子，那位黑衣青年劍手。”</br></br>萬里云心頭一震：“是他！？他對你們怎樣？”</br></br>薛紅梅女俠說：“他呀！要余大夫和白姐姐跟他走哩！”</br></br>“那你們怎么闖過來了？”</br></br>余大夫說：“萬里掌門，這全*令郎了。是他擊敗了青年劍手，我們才安全無事。”</br></br>萬里云驚疑問：“小兒能擊敗他么？”</br></br>白衣仙子說：“云郎！豹兒的武功，與三年前大不相同了，就是翠丫頭的武功，也不可同日而語。”</br></br>余大夫接著說：“是啊！在下也見過了不少使劍的高手，但從來沒有見過像豹少俠這樣使劍的高手。一把劍到了他的手中，真是奇快無比，變化莫測，已達到意到劍到，隨心而發，可以說是已進入了超凡入神的最上乘的佳境。當今武林，恐怕除了慕容家的西門劍法外，無人能敵。”</br></br>廳上眾人聽了都驚訝不已，既相信也懷疑，尤其是胡剛、萬里云，怎么也難以相信，一個少年，在短短的三年中，劍法能達到如此驚人的地步？可能嗎？哪怕日夜勤學苦練，也不大可能。自己勤學苦練了幾十年，已躋身于武林的一流上乘高手之列了，仍不堪青年黑衣劍手的一擊，豹兒能與他交鋒上十招，已算了不起了，還能擊敗青年黑衣劍手？這極可能是薛女俠等人從旁暗中相助，豹兒才擊敗了這青年黑衣劍手的。白衣仙子和余大夫之所以這樣稱贊，一個恐怕是愛子心切；一個可能是看在萬里云掌門的面子，感激豹兒相救之情，故而言辭過分夸大，沒有說出薛女俠在暗中相助，這也是人之常情。</br></br>萬里云不出聲，胡剛卻說了一句：“豹兒劍法會這樣好？我真要看看了！”語氣中含有不大相信，懷疑成分居多。</br></br>的確，這位黑箭的弟子青年黑衣劍手，自從在江湖上出現以來，以莫測的劍法，不知擊敗了多少武林有名氣的高手。那些高手有的接不了他三招，便成了他劍下的游魂野鬼，連峨嵋派和武當派的掌門，雖是數一數二的使劍高手，也先后敗在這青年黑衣劍手之下。不錯，豹兒曾經兩次將這青年黑衣劍手驚走。一次是在點蒼山下，那是因為青年黑衣劍手太過大意，不了解豹兒的內力和不怕摔打的特異功能而敗走了；一次是在重慶的白龍會堂口中，但豹兒卻有游俠商良的相助，兩人聯手戰這青年黑衣劍手，雖然青年黑衣劍手受傷而逃，但豹兒卻幾乎是魂歸地府。難道這一次豹兒能一人擊敗青年黑衣劍手？萬里云認定：這多數是薛女俠在暗中出手，豹兒才傷了這可怕的勁敵。不過，薛女俠不愿說罷了。</br></br>管飛卻在驚訝之后，心有所思地問：“那豹少掌門是不是以盤龍劍法勝這小魔頭的呢？”</br></br>余大夫說：“豹少俠使的不是盤龍劍法！”余大夫本想再說盤龍十八劍恐怕勝不了張劍這黑衣劍手，但感到這樣一來就得罪點蒼派的人了，便將后面的話咽了回去。</br></br>管飛這樣問，自然有他的用意。因為管飛自從以盤龍十八劍法勝了萬里苞后，便視下一任的點蒼派掌門人之位，非自己莫屬了！其實，萬里苞的盤龍十八劍法，只比管飛略遜一些而已，若真正生死交鋒，萬里苞把千幻劍法抖出來，就可以在五十招后，令管飛斷手截腳，終身殘廢。但點蒼派的規矩，在比武當中，不能以其他門派的武功參加，只能用本門派的劍法和武功。</br></br>豹兒曾經以盤龍十八劍法，不但擊敗了管飛，也在掌門師父的劍下走滿了十招，不啻是自己爭奪掌門一職的勁敵。所以管飛在三年前，便暗暗散播流言蜚語，將豹兒逼走。可是現在，豹兒又回來了！不但回來，還認了父母，成了真真正正點蒼派的又二少掌門。初時，他還自信，自己三年來得到胡剛師伯悉心傳授和指點，加上自己勤學苦練，盤龍十八劍法的劍術有了飛躍的進展，不但能接下掌門人的十招，并暗暗與掌門在劍法上并駕齊驅。他認為，豹兒在盤龍劍法上未必是自己的對手，所以也不怎么在乎。</br></br>當他聽到豹兒能擊敗黑箭的傳人青年黑衣劍手時，震驚了！要是這樣，自己怎么也不是豹兒的對手，要奪取掌門人一職，簡直是毫無希望，所以當他問豹兒是不是以盤龍十八劍法擊敗青年黑衣劍手，余大夫回答說不是的，他又感到有些希望了。</br></br>白衣仙子問，“飛兒！你怎么這樣問呢？用其他劍法擊敗了那小魔頭不好？”</br></br>管飛連忙說：“不，不！飛兒不是這個意思。師母，飛兒是說，要是用盤龍十八劍法擊敗那小魔頭就更好。那樣我們點蒼派的盤龍十八劍就可以名動武林了！”管飛后面的一句話，完全是敷衍之辭。</br></br>白衣仙子已知其意，微笑而說：“與敵交鋒，生死在剎那間。豹兒當時根本沒想到要名動武林，而只想到怎么戰勝那小魔頭保護我們！”</br></br>“師母教訓的是。”</br></br>白衣仙子又說：“我不是說點蒼派的盤龍十八劍不好，但以目前這樣的劍法，要想去接黑箭劍法之招，那恐怕會是—敗涂地，自尋死路。點蒼派的劍法，也應該去吸取各門各派劍法之長處了，不應該固步自封，墨守成規。”</br></br>胡剛皺眉問：“你是說我們點蒼派應丟掉本門派的劍法，去學其他門派的劍法？”</br></br>“胡師兄，別誤會，不是丟棄，而是吸取，以豐富盤龍十八劍。西門劍法，根基是武當派的太極劍法，由于西門子前輩善于吸取各門各派之長，從而創造了西門劍法。就是現在的武當派劍法，也已不是過去的太極劍法，而是經過幾代人的創新，吸取他人之長，補自己之短，才有了目前的太極兩儀劍法。我要是沒有說錯，點蒼派的創派人，初時創的也不是什么盤龍十八劍法，而是什么飛龍十招。飛龍十招曾經威震武林一時，無人能敵。可是武林中各門各派，勵精圖治，刻苦鉆研，創造了不少的劍法來，終使飛龍十招相形見絀。以后點蒼派幾輩人瀝心嘔血，將飛龍十招改為盤龍十一式，后又經過前輩掌門司馬大俠吸取各家之長，使盤龍十一式變為盤龍十三招。到了萬里雪掌門，又創新了五招，才變為如今的盤龍十八劍法。武功，應該是日新月異的，不應該固步自封，墨守成規，后人應該勝過前人。我記得西門子前輩有—句名言：‘要是學武之人，武功不能勝過前人，那不如不學。’西門子前輩這有感而發之言，值得我們去深思。其實，任何一門武功，都是從前人實踐經驗、教訓悟出來的。前人并不希望我們墨守成規，固步自封，而是希望我們有所發展和創新。要是我們不去觀察、了解別派的武功，別說是吸取他人之長，就是想去破解別人的招式也不可能。”</br></br>薛女俠聽了后說：“白姐姐，你這段話說得太好了！這的確是我們練武之人之道。”</br></br>萬里云點點頭：“夫人，話雖然是如此說，但要創立一個新招，一套劍法，談何容易！”</br></br>白衣仙子說：“的確，要創立一個實用的招式、一門劍法不容易，往往需看一個人的天聰、智慧、悟性和勇敢。但我們要是連想連學的勇氣也沒有，要是怎能有所突破呢？一味墨守成規，祖先的招式不敢去更改，那真會一代人不如一代人了！”</br></br>胡剛、管飛等人都默不做聲。萬里云說：“夫人！這事我們不必去爭了！余大夫、薛女俠路途辛苦，我們先安頓他們休息一下才是。”</br></br>余大夫說：“萬里掌門，我們不辛苦。白女俠的一席話，在下聽了也得益不淺，不但學武之人是這樣，就是學醫之人，也應該是這樣。要不，真的—代人不如一代人了。”</br></br>白衣仙子說：“余大夫，其實你的醫學，已比前一代人有所發展了！”</br></br>“白女俠過獎了！在下受之有愧。萬里掌門和白女俠，要是沒別的事，在下就此告辭。”</br></br>萬里云愕然：“余大夫怎么就要走了？不在敝處多住幾日？”</br></br>白衣仙子說：“余大夫，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多住幾天才能走。”</br></br>余大夫本來在上關寸，就要告辭而去，但白衣仙子再三挽留，說：“余大夫，老身認子一事，還望大夫向拙夫和點蒼派眾人說清楚些才好。不然，拙夫終有顧忌，其他人也會生疑。”這樣，余大夫才隨白衣仙子等人上點蒼山。現在，余大夫見認子一事已了，自然就要告辭而去。</br></br>余大夫說：“多謝白女俠厚意，但在下有些病人，是需在下去醫治的。”</br></br>薛女俠微笑一下：“我看余大夫恐怕現在還不能離開點蒼山。”</br></br>“哦！在下怎么不能離開點蒼山呢？”</br></br>“我看，那位青年黑衣劍手張劍，主要是為先生而來。他要是請不到先生，怎么向他師父交代？”</br></br>“薛女俠是說，他還在這附近一帶？沒有離開大理？”</br></br>“先生試想—下，若你師父重傷或者病危，急需請大夫去醫治，會離開嗎？先生一個人冒然下山，不危險？”</br></br>余大夫頓時不出聲了。的確也是，自己要是張劍，師父病危，奉師命而來請大夫，請不到又怎會離開？</br></br>白衣女俠說：“是啊！余大夫不如就在點蒼山住一個時期，等我們確實探聽到那小魔頭已離開了云南，再下山也不遲。大夫要是擔心病人，我們派人去接他上山就醫好嗎？”</br></br>薛女俠又說：“要是大夫真的要下山，最好還是等那老叫化和我那酒鬼回來，有他們兩人護送大夫下山，就不怕了。”</br></br>萬里云說：“余大夫，你還是屈居敝處多住—些日子的好。”</br></br>余大夫想了一下，說：“那在下只好在這里打擾萬里掌門了！”</br></br>“大夫別客氣。大夫能在敝處住下，也是敝派的榮幸。”</br></br>這樣，余大夫就在點蒼山住下來了。</br></br>再說豹兒跟隨自己的弟弟離開大廳，來到后院，豹兒好像一下輕松得多了，似乎大廳上那種嚴肅的氣氛，是他精神上的壓力，使他十分不舒服，哪有像和翠翠兩人在豹迷宮時那種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封建世家那種什么四世同堂、五世同堂，恐怕對豹兒十分不適合。至于封建家庭那種什么早請安、晚請安，吃飯時那種食不言、寢不語的繁文縟節，恐怕他一天也受不了！豹兒是山野中長大的孩子，喜歡自由自在，不受世俗的約束。他并不是對父母不孝，對長輩不尊敬。孝和尊敬，應真正地從內心出發，不受繁瑣的禮儀約束，不應講求虛偽的形式，故意做給別人看。</br></br>萬里苞一離開大廳，更像從籠子里飛出來的鳥兒一樣，高興快樂極了。他拉著豹兒的手問：“哥！三年來，你和翠翠去哪里了？媽四處在尋找你們哩！對了，翠翠呢？怎么不見？她沒有和你在一起么？”</br></br>對一連串的問話，豹兒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好說：“兄弟，翠翠有些事去辦，等會她就會回來！”</br></br>說著，他們來到了翠竹閣。翠竹閣，是豹兒住過的地方，也是豹兒第一次學劍之處。翠竹閣四周的山崖、山徑、竹林、小亭，都在豹兒心上留下了難忘的印象。三年前，他悄然離開了翠竹閣，以為自己今后再也不會回來了！就是回來，也只作為武林人士來拜訪而已，不會再住在翠竹閣。想不到事隔三年，自己又回來了，而且是以真正的少掌門人的身份回來。</br></br>鐵嫂早已率著一眾丫環在路口相迎。她們一見苞兒和豹兒，便齊齊下拜。苞兒問：“鐵嫂！你這是在干什么？快起來。”</br></br>鐵嫂歡笑道：“我們在迎接少爺和豹少俠呀！”</br></br>苞兒說：“鐵嫂！豹少俠現在是我的親哥哥了！你們…”</br></br>欽嫂笑道：“少爺！老奴知道啦！豹少俠還是我們的大少爺哩！夫人和老爺的親生兒子，是少爺的孿生哥哥。”</br></br>苞兒說：“你既然知道了還叫豹少俠？”</br></br>“老奴叫慣了，一時改不過來嘛！”</br></br>的確，三年前豹兒悄然離開點蒼山后，點蒼派上上下下的人，因感激豹兒相救之大恩，每每提起豹兒，都稱他為豹少俠。</br></br>苞兒說：“今后，你們得稱我哥哥是大少爺，我是二少爺啦！”</br></br>鐵嫂歡笑道：“行呀！”</br></br>豹兒忙說：“不不，鐵嫂，你叫我豹兒好了！別叫少爺少爺的。”</br></br>“大少爺！這怎么行呀？奴才怎能這樣稱呼大少爺呢？那不亂了規矩嗎？”</br></br>鐵嫂等人簇擁他們兄弟兩人住進翠竹閣，更準備湯水、衣服讓豹兒洗澡、換衣。苞兒說：“好了！好了！你們去準備吧！我想和我哥哥說話哩，你們別來打擾。”</br></br>“二少爺，你和大少爺相處的日子長哩！還怕沒時間說話嗎？”</br></br>“不！我現在就有好多話要和哥哥說的。”</br></br>“好吧！那你們說吧，老奴不打擾你們了！”鐵嫂帶眾丫環離去。</br></br>可是，他們話沒談上兩句，兩個丫環已抬了一大桶熱水進來，請豹兒沐浴更衣，打斷了他們兄弟倆的話頭。豹兒淋浴更衣完畢，白衣仙子、薛女俠又帶了翠蘭和豹英進來，跟著又是上菜、吃飯，弄得苞兒沒有機會很好地和哥哥單獨談過話。</br></br>吃過晚飯，休息一會，苞兒拉著豹兒：“哥！我們到竹林里玩去。”</br></br>白衣仙子說：“苞兒，你哥哥累了一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你就讓你哥哥好好休息一下吧！”</br></br>豹兒說：“媽！我不累的。我也有好多話想和兄弟說。”</br></br>苞兒說：“是嘛！我也有話和哥哥說。”</br></br>“你們在這里不能說？要去竹林里？”</br></br>“媽！竹林里談話才更有趣哩！”</br></br>白衣仙子見他們兄弟這么親密，心里也很高興，說：“好吧！不過，你哥哥老實，你可別欺負你哥哥了！”</br></br>“媽！我怎么會欺負哥哥呀！”</br></br>“得早點回來休息，可別太夜深了！”</br></br>“行啦！媽！我們知道啦。”苞兒拉著豹兒走了。這一夜。他們自然是無話不說，直到白衣仙子派人來催他們回閣休息，他們才回來。這時，已是月升中天。</br></br>第二天上午，翠翠和青青仍不見回來。白衣仙子和豹兒不由得擔心起來。白衣仙子自語：“這兩個丫頭，不會出事吧？”</br></br>豹兒說：“要不，我去報恩古寺看看？”</br></br>苞兒說：“我也去。”</br></br>薛女俠搖搖頭：“你們不用去，她們不會出事的，可能是老叫化和我那酒鬼將她們拖住了！一時趕不回來。”</br></br>白衣仙子問：“妹妹，你放心她們？”</br></br>“姐姐，這兩個丫頭，—直由你帶大，你還不了解她們的性格？青丫頭為人穩重、謹慎，絕不會冒險從事。翠丫頭機靈、多計，就算她們碰上了黑箭，憑兩個丫頭的武功，也會有一個走脫回來報信，不會兩個不回來。”</br></br>白衣仙子見提到黑箭，更不放心了：“妹妹，我擔心她們姐妹情深，一個給黑箭捉了去，另一個會追蹤不放，設法暗中相救。”</br></br>“姐姐，我這是比喻。黑箭病危，怎么會來云南？若真的在云南，他昨天就會出現了！他目的是要余大夫，要兩個丫頭干什么？”</br></br>白衣仙子—想也是，上次黑箭在點蒼山出現，目的也是為余大夫而來，從而帶來點蒼山的劫難。要是黑箭就在附近，昨日的—場交鋒，他還能不出現？就是不出現，事后也會跟蹤余大夫和自己，跟蹤兩個丫頭干什么？</br></br>豹兒突然說：“媽！薛姨！好像山下有人上這里來了！”</br></br>薛女俠驚問：“你聽出來了？”</br></br>“唔！我聽出來了！”</br></br>薛女俠的內力不算不深厚，她凝神傾聽一會，卻沒有聽出來。她更暗暗驚異豹兒的內力，比自己深厚得不知多少倍。—個剛成年的少年，有如此深厚的內力，放眼武林，恐怕沒有第二個。內力深厚，劍法超絕，怪不得他昨天輕而易舉就擊敗了張劍。看來，他可以與黑箭一戰了！那不但是點蒼山之幸，也是當今武林之幸。</br></br>薛女俠聽不出來，白衣仙子和苞兒就更聽不出來了！薛女俠說：“豹兒！你再聽聽，有多少人上來？他們是誰？”其實不用薛女俠說，豹兒已在留心傾聽了。他面露喜悅，說：“是翠翠她們回來了！還有商大叔和莫長老。”</br></br>這時，薛女俠才聽出遠處有腳步聲，但分辨不出有多少人上山，只聽出有兩個人以上的腳步聲。</br></br>一直到青青和翠翠過了仙人橋，進入龍眼澗，白衣仙子才聽出有人來了點蒼山的碧玉崖。沒有多久，青青和翠翠帶著一股春風跑進了內院。苞兒一見青青和翠翠，高興得跳起來：“青青，翠翠，剛才媽、薛姨和哥哥還擔心你們出了事哩，你們趕回來太好了！”</br></br>青青見豹兒、苞兒衣服穿著一樣，一時間分不清這高興得跳起來的是豹兒還是苞兒，睜大眼問：“你是豹少爺還是苞少爺呀？”</br></br>“你看呢？我是誰？”</br></br>青青打量了苞兒—眼，又看看白衣仙子、薛女俠。豹兒在一旁微笑，真的沒辦法分出來了，轉頭問翠翠：“妹妹，你看他是誰？”</br></br>翠翠笑了笑：“還用問嗎？他多數是苞少爺！”</br></br>苞兒笑道：“翠翠，你認錯人了！”他指指豹兒，“他才是苞少爺。”</br></br>翠翠搖搖頭：“苞少爺，你騙不了我的，你才是苞少爺。”</br></br>青青問：“妹妹，你怎么肯定他不是豹少爺，而是苞少爺的？”</br></br>白衣仙子也感興趣地問：“翠翠，你是怎么分出他們兩人的呢？”</br></br>翠翠說：“師父！他們是不難分辨的。”</br></br>薛女俠笑問：“丫頭，你說來聽聽，怎么分辨？也好讓我今后見了他們而不會弄錯。”</br></br>翠翠說：“媽！豹哥比較靦腆，在眾人面前拘謹，不會像苞少爺那么高興得跳起來和那么活躍。”</br></br>白衣仙子點點頭：“不錯！”</br></br>苞兒說：“好呀！以后我也靦腆了！”</br></br>薛女俠問：“還有呢？”</br></br>“豹哥的目光神氣而凝重，苞少爺的目光流動和靈活。”</br></br>“丫頭！還有呢？”</br></br>“還有，豹哥不會說什么苞少爺的嘛！”</br></br>其實，還有最重要分別的一點，翠翠不好意思說出來。她與豹兒在豹迷宮相守三年，聞慣了豹兒身上所發出來的不同氣味。是什么氣味，她也一時說不出來，是山野中的野氣呢？還是豹子身上獨有的那種豹子氣？在這一點上，哪怕就是在黑夜，她也分得出誰是誰來，根本不須用眼睛觀察。所以她能從兩人之中，一下就分別出誰是豹兒、誰是苞兒。苞兒身上是沒有這種氣息和氣味的。</br></br>白衣仙子不由得望了望薛女俠，笑道：“妹妹，這個翠丫頭，真如你所說，果然機靈、心細。”</br></br>苞兒去對豹兒說：“哥！你我以后調轉過來，你活躍一點，我靦腆一點，看她還分不分得我們出來！”</br></br>白衣仙子說：“苞兒，一個人的眼神，是怎么裝也裝不出來的，你哥哥內力深厚，眼神神韻異常，有經驗的人，一下就會認出來了。”她又轉向青青、翠翠問，“莫長老和你爹呢？他們沒來？”</br></br>青青說：“師父，他們—同來了！在前面大廳上，萬里掌門在陪他們談話哩。”</br></br>薛女俠問：“丫頭，你們怎么在這個時候才回來？”</br></br>翠翠說：“媽！段郡主昨夜在豹苑設宴招待爹、老叫化的。他們不但互相拼酒量，連獨孤大叔也卷了進去，三個人左一碗右一碗的，喝得個爛醉如泥，到今天早上還沒醒哩！我只好一個給了他們—桶冷水淋頭，才把他們淋醒了過來。老叫化和爹醒來還罵我們哩！”</br></br>“這兩個酒鬼！，段郡主沒說他們勸他們？”</br></br>青青說：“段郡主才不勸哩，她也左一碗右一碗的喝酒。爹和老叫化沒醉，她卻先醉倒了，最后還是我和翠妹扶她回房休息，她還一味叫我們端酒來給她飲。”</br></br>豹兒問：“段姐姐怎么也這般飲酒？以前可沒有的。”</br></br>翠翠說：“段郡主可能有什么心事，在以酒澆愁。”</br></br>“段姐姐有什么心事呀？”</br></br>“誰知道呢？”</br></br>“翠翠，你怎么不問問她？”</br></br>“我問她她會說嗎？”</br></br>白衣仙子和薛女俠是過來人，一聽這情景，便知道段郡主為什么喝酒了！一個自己心中愛的人，初初以為是什么仗義而為的俠道上的人士，誰知竟然是一個血染武林老魔頭的弟子，連自己雙手也似乎染滿了鮮血，又怎么不痛心和心碎？這種心事又怎向人說？白衣仙子輕輕嘆息地說了—二句：“但愿那人能真心棄暗投明，改過前非，莫辜負了段郡主的一片心意。”</br></br>豹兒愕然：“媽，你說什么？”</br></br>“豹兒，媽沒說什么。你以后有機會，得好好地勸段郡主看開一點，別苦了自己。”</br></br>“媽！段姐姐有什么看不開呢？”</br></br>青青說：“豹兄弟，女孩子的心，有很多事是看不開的。你以后見了她，勸她對什么事都看開點就行了。你能幫助她的，就多多幫助她。”</br></br>“我會幫助她的！”</br></br>薛女俠問青青：“丫頭，你們跟蹤段郡主，有沒有看見那個小魔頭？”</br></br>“看見了！段郡主沒有說錯，這個小魔頭，的確在暗中護著段郡主。媽！看來這個小魔頭，也是情性中人。”</br></br>薛女俠戳了一下青青的額頭，笑罵一句：“你這丫頭，知道什么是性情中人了？”</br></br>“媽！”青青—下面孔緋紅起來。</br></br>白衣仙子笑問：“丫頭，那小魔頭有沒有發現你們？”</br></br>“發現了！”</br></br>豹兒一下擔心起來：“他怎么樣？”</br></br>“他一發現我們在背后跟來，—下便悄然而去。”</br></br>豹兒有些意外：“他沒有為難你們？”</br></br>翠翠眨眨眼：“他可能給你打怕了，所以不敢來招惹我們。”</br></br>“這，這不可能的。”</br></br>青青說：“他的確沒有為難我們，但卻又悄悄跟在我們之后了！”</br></br>“哦！？”</br></br>翠翠接著說：“我們不能不佩服這小魔頭輕功之俊，他悄悄跟在我們后面，而我們半點也沒有發覺。”“那你們幾時發現他的呢？”</br></br>“在報恩古剎的山下，他一下出現在我們的面前，我和青姐不由得一怔，凝神應戰，問他想干什么？”</br></br>豹兒又愕然：“翠翠，你不是說他不敢招惹你們嗎？怎么他又招惹你們了呢？”</br></br>“你不是說不可能嗎？”</br></br>青青笑著說：“小翠，你別逗豹兄弟了！”她轉對豹兒說，“豹兄弟，這小魔的出現，對我們并沒有惡意，反而向我們一揖，說多謝我們。”</br></br>“他，他多謝你們干嗎？”</br></br>“是呀！我們也問他多謝我們什么？他說多謝我們在暗中護著段郡主，他可以放心地離開云南了。原來這小魔頭在暗中監視我們的行動，感到我們在護著段郡主，才露面向我們道謝、告別。”</br></br>豹兒說：“看來他為人不錯呀！”</br></br>“對段郡主，他的確是不錯。”</br></br>“段郡主知道嗎？”</br></br>“段郡主不知道。他也拜托我們，希望我們今后多多看顧段郡主，他將感激不盡。我們說，這不用你吩咐，我們自會看顧段郡主的、這樣，他便一閃而逃，消失在群峰之中。”</br></br>“你們有沒有將這事告訴段姐姐？”</br></br>“事后我們告訴了她。”</br></br>“段姐姐怎么說？”</br></br>“段郡主只苦笑了—下，什么也沒有說，可是在喝酒時，卻大碗大碗地喝。”</br></br>豹兒一下明白了：“我知道段姐姐為什么喝酒了！”</br></br>翠翠故意問：“你知道她為什么喝酒？”</br></br>“段姐姐是在懷念張劍，怨他為什么不現身與她見面。這個小魔，既然到了報恩古剎山下，怎么不與段姐姐見面呀？叫段姐姐心里既掛念又難過。”</br></br>白衣仙子—笑說：“豹兒，所以你以后見了段郡主，叫她看開點，別為這事苦了自己。”</br></br>“媽！找會的。”</br></br>薛女俠問青青、翠翠：“現在段郡主在哪里？仍在報恩古寺？”</br></br>“媽，段郡主也和我們—塊回來了，由我們—直護送她回大理城。所以我們這么遲才回點蒼山。讓媽和師父擔心了。”</br></br>“你爹相老叫化也在護送著段郡主？”</br></br>翠翠說：“是呀！媽，我們要不拖住爹，他又會和老叫化跑去喝酒了！”</br></br>白衣仙子說：“這么說，你們算是很快趕回來了！”她又對豹兒、苞兒說，“商大叔和老叫化來了，你們也該出去陪陪他們才是。”豹兒說：“媽說的是，我和兄弟這就出去。”</br></br>苞兒卻嘟噥說：“有爹陪著他們不行么？還要我們去陪干什么？”</br></br>白衣仙子說：“你這孩子！老叫化曾經從四川一路護送你回來，你怎么這般不懂禮貌呢？”</br></br>“媽，我是怕爹！”</br></br>“爹有什么好怕的呢？”</br></br>“唔！總之，有爹在旁，話也不能亂說，坐也要—本正經，我就渾身不舒服。要是爹有—半像商大叔就好了！”</br></br>白衣仙子笑罵道：“你這孩子！讓你爹聽到不打你才怪。”</br></br>薛女俠也笑著說：“你商大叔簡直是大不透，哪里能為人長者？、你千萬別學他。”</br></br>豹兒說：“薛姨！我感到商大叔為人頂順和親切的。”</br></br>苞兒說：“是呀！我也是這么感到的。”</br></br>白衣仙子說：“你們還不快點？小心爹會罵你們了！”</br></br>苞兒不大愿意地跟著豹兒前去大廳。沒有多久，苞兒又笑嘻嘻帶著商良轉了回來。白衣仙子奇異：“你怎么帶著商大叔進來了，你哥和莫長老哩？”</br></br>苞兒說：“莫長老和余大夫告辭下山啦！哥和爹在送他們下山。”</br></br>“莫長老和余大夫怎么不在點蒼山住下？”</br></br>商良笑著說：“那老叫化看來是屬猴的，坐不住，—聽說余大夫要走，就迫不及待要護著余大夫下山了，怎么留也留不住。”</br></br>薛女俠笑問：“那你怎么也不跟著走呢？”</br></br>商良瞪大了眼：“你讓我走？不捉我回來么？只怕我沒到山下，你就會揪著我的耳朵提了回來。嘻嘻，我有自知之明，不敢走。”</br></br>薛女俠“啐”了他—口：“看來你酒醉還沒有醒過來吧？”</br></br>“不，不！我醒過來了！不信，你問問你座下的兩個觀音兵、是她們一桶水將我淋醒過來的，我到現在仍一滴酒沒沾。”</br></br>“那你怎么胡說八道？”</br></br>“我胡說八道？沒有呀！”</br></br>青青和翠翠早已忍不住笑了起來。苞兒更是歡笑。薛女俠笑著對白衣仙子說：“姐姐，你別見怪，他也不怕自己丟人獻丑的。”</br></br>白衣仙子笑著說：“商大俠生性如此，我怎么會怪他呢？”</br></br>商良對白衣仙子說：“在下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br></br>“商大俠有話不妨請講。”</br></br>“萬里掌門是不是小氣了一點？”</br></br>白衣仙子—時怔住了：“小氣？”</br></br>“是呀！我們到來，他只叫我們喝茶，連酒也沒奉上—杯。你想：老叫化能坐得住嗎？他不走才怪哩。我要不是…”</br></br>商良話沒說完，薛女俠早巳瞪圓了一雙杏眼：“你又在胡說八道什么？你看見過客人進門，不奉茶而奉酒的嗎？”</br></br>“老叫化和我可不同。”</br></br>“你和那老叫比怎么不泡在酒壇里？”</br></br>自衣仙子笑了：“商大俠！拙夫一時不察，怠慢莫長老和商大叔了！”</br></br>“是嘛！要是一來就奉上酒，那老叫化—定不急著走。”</br></br>翠翠說：“爹！就算那老叫化有酒喝，也恐怕留不住。”</br></br>“不會，不會，他起碼可以多坐—會？”</br></br>薛女俠說：“翠翠，別跟他多說，今后你們多看著他一點，叫他戒—年的酒，省得他酒后胡言亂語。”</br></br>商良愕然了：“喂！夫人，你有沒有弄錯呀？我是說老叫化呀，我可沒有要酒喝。”</br></br>翠翠笑著說：“爹！那不更好嗎？你不喝酒了，那就用不著戒酒了，我們也省得盯著你了！”</br></br>商良急起來：“我的小觀音菩薩，你少說幾句行不行？叫我戒—年酒，那不要了我的命了？”</br></br>眾人不由得笑了起來。這時，豹兒走了進來，問：“誰要了大叔的命啦？”</br></br>“豹兄弟，你來得太好了！幫我求求情。”</br></br>“大叔，這是怎么回事？”</br></br>“你薛姨要我戒一年的酒，那不要了我的命嗎？”</br></br>豹兒笑了笑：“大叔，你別當真，薛姨只不過嚇嚇你。叫你別喝那么多的酒罷了！”</br></br>商良大喜：“真的？那我有救了！”</br></br>薛女俠忍不住笑了：“你別打蛇隨棍上，什么蒸的煮的，起碼在回山西的路上，你就別想喝到一滴酒，也別想離開我身邊半步。”</br></br>“沒酒，我走得動嗎？”</br></br>“走不動，我就是提你也能提回山西龍門。”</br></br>商良—下愕住了。</br></br>薛女俠又說：“青青、翠翠，從今天起，我就將他交給你倆看管啦！”</br></br>翠翠高興的說：“好的！媽，要是爹喝了酒怎么辦？”</br></br>“你問他的耳朵還要不要。”</br></br>“媽，”青青擔心地問，“你不會將爹的耳朵割下來吧？”</br></br>“就是不割下來，也起碼腫大三倍。那時，他就別想見人了！”</br></br>翠翠抿嘴笑：“爹！你可聽明白啦？”</br></br>白衣仙子笑道：“翠丫頭，你怎么盡火上添油呢？你不能勸解兒句嗎？”她轉問薛女俠，“妹妹，你們不會是明天就走吧？”</br></br>“姐姐，我真想明天就動身北上，你不會反對吧？”</br></br>“那怎么行？妹妹起碼要在我這里住—頭半個月才能走。”</br></br>“姐姐請原諒，我們出來太久了，家里真不知變成了什么樣子，的確想回去看看。”</br></br>商良這時插嘴說：“夫人，白姐姐既然這般熱情挽留，你多住些日子也好，由我先回去看看，打點—切，你再帶著兩個寶貝女兒回去認親拜祖，不更好么？”</br></br>薛女俠瞪了他一眼：“你別打主意想離開我半步去喝酒啦。你是不是跟老叫化約定了在哪里碰頭？好呀！要留下，你也得給我留下！哪里也不準去！”</br></br>“不，不！我留下來，全給你丟人獻丑的，還是早走的好。”</br></br>白衣仙子說：“妹妹，你們—定要走，我也不敢阻攔，不過，你得讓豹兒先見過他爺爺，再動身怎樣？”</br></br>“姐姐，那得要多少天？”</br></br>“三天怎么樣？明天我就帶豹兒去崇圣寺見他爺爺，后天回來，準備行裝，第三天你們便動身如何？”</br></br>“姐姐，那我們得在這里打擾你三天了。”</br></br>“妹妹，你怎么這樣說？我真希望你們多住—些日子哩！”</br></br>第二天，萬里云因腳行動不方便，在家小陪商良夫婦，只由白衣仙子帶了豹兒、苞兒、青青和翠翠，前去崇圣寺拜候爺爺萬里雪。豹英陽翠蘭本想跟去，翠翠說：“你們不用跟去了，我們會很快轉回來，你們在這里多休息幾天，以后呀！有好一段路要你們走的。”</br></br>豹英和翠蘭只好留在點蒼山。其實他們在點蒼山半點也不感到寂寞。點蒼派的弟子以及內院丫環、小廝，都好奇地向他們打聽豹兒和翠翠的武功和其他情形，夠他們忙的。</br></br>白衣仙子帶著一雙乖兒和兩位弟子，也像四年前帶豹兒去見萬里雪一樣，不從大理城去崇圣寺，而是翻山越嶺，過清碧溪幽谷，來到崇圣寺。</br></br>崇圣寺，豹兒曾經來過，也見過萬里雪爺爺。只不過上一次是萬里云夫婦認錯了人，將豹兒當成苞兒帶去的。這一次，豹兒以真正的萬里家子孫來拜見萬里雪了。</br></br>崇圣寺，香火依然如同昔日旺盛，來燒香拜佛的信男善女不少，也有不少的外地游客前來瞻仰這座大理的名寺和崇圣寺三塔。這是南沼時期所留下來的名塔名寺，建筑風格特殊，令人贊嘆不已。</br></br>白衣仙子帶著豹兒等人到來，不但寺內和尚們驚訝了，連香客游人也驚奇起來。因為豹兒、苞兒穿著打扮一樣，面貌、神態也一模一樣，令人分不出誰是誰來，—時圍觀的人不少，驚奇、贊嘆、低語卜視為人間的奇跡。人群中有位青衣漢子，初時也驚奇地看著這一對孿生兄弟，可是他—下看見了翠翠，不由震動了一下，凝視翠翠一會，便很快地在人群中消失，奔出了寺外。</br></br>白衣仙子在崇圣寺意外地見到了余大夫，驚喜地問：“先生，你怎么也來這堅了？莫長老呢？”</br></br>余大夫說：“在下是來給—位禪師治病的，莫長老走了！夫人，你們是來探望一雪禪師的吧？”萬里雪出家之后，取名為—雪。</br></br>“我帶豹兒前來拜見他的親生爺爺。”</br></br>“應該！應該！要是一雪禪師知道豹少俠也是自己的親孫兒，他—定非常高興。”</br></br>“先生看完病沒有？”</br></br>“在下剛來。”</br></br>“那我們不耽誤先生為人治病了！”</br></br>“夫人！請！”</br></br>他們分手后，白衣仙子由知客僧帶到一處幽靜的禪院，這是萬里雪靜心養性的地方。禪院一名黃衣僧人早巳在院門迎接，合十稽首說：“一雪禪師知夫人到來，已在禪房等候夫人和四位施主，特命小僧出來迎接。”</br></br>白衣仙子說：“多謝大師！”</br></br>“阿彌陀佛！夫人請隨小僧來。”</br></br>知客僧告辭而去。豹兒、翠翠打量一下四周，與自己上次來的地方完全不同。豹兒奇異地問：“媽！爺爺搬過了地方么？上次好像不是在這里的。”</br></br>“你爺爺嫌原來的地方來往人太多，所以便搬到這更幽靜的地方，一概不接見外人。豹兒，要不是你來，他恐怕也不愿見我們哩！”</br></br>“那么媽和爹怎么問候爺爺呢？”</br></br>“只是過年，他才見我們一次。平常日子，他只命人收下我們帶來孝敬的物品，便打發我們離去，叫我們別去打擾他。”</br></br>翠翠說：“我看這里也不夠幽靜。”</br></br>苞兒問：“這里不大幽靜，哪里夠幽靜的？”</br></br>“報恩古寺！”</br></br>豹兒一聽大喜：“對了！媽！爺爺既然不喜歡見人，那去報恩古寺最好了。那里幾乎沒有人到，日常生活用品，獨孤大叔會打點。要不，媽和爹也搬去豹苑住，那更是一舉兩得。”</br></br>白衣仙子一笑說：“你爹是一派掌門，如何離得開點蒼山？再說，你爺爺也不一定愿去報恩古寺哩！”</br></br>“媽！你不能跟爺爺說說么？”</br></br>“孩子！這事，等你們從山西回來后再說吧！”</br></br>說時，他們穿過一處幽雅的庭院，來到*近山崖下的一座禪房。帶路的僧人說：“一雪禪師就在里面，夫人和四位施主請進。”</br></br>白衣仙子帶著俊兒、乖弟子屏聲靜氣進入禪房，只見萬里雪盤腿合十坐在蒲席上。她便率豹兒等人跪拜在他跟前，說：“老爺！媳婦帶了豹兒、苞兒和兩位弟子前來拜見，問候老爺安好！”</br></br>萬里雪仍和三年前豹兒所見到的一樣，白眉白須，面月清奇、目光敏銳，似乎比三年前更精神矍鑠。他看了眾人一眼，目光停在豹兒、苞兒身上，似驚訝，似激動，但也只是一閃而逝，用平靜的口吻說：“你們都起來吧！”</br></br>認子之事，萬里云昨夜已派人向萬里雪稟報了，曾使萬里雪驚訝不已。上一次，萬里云夫婦誤將豹兒當成苞兒帶來見萬里雪。當時萬里雪憑一雙敏銳的目光和一派宗師的經驗，已看出了豹兒神韻異常，內力過人，就曾暗暗驚奇，認為失蹤了一年多的萬里苞必有奇遇，才能有如此的內力，從而能受得住老魔黑箭的三掌，將老魔驚走。以后又看了豹兒所抖出來的盤龍劍法，果然是劍勁凌厲，暗暗大喜，認為家門有幸，有此后人。想不到自己所見到的孫兒，竟然是假的。只是一個與苞兒一模一樣的人，不由大感失望，感到上天與萬里家開了—個玩笑。他曾疑惑是不是敵人暗暗派了一個相似的人來偷學點蒼派的武功，學成而離去。</br></br>以后聽白衣仙子和萬里云多方解釋，豹兒不但救了萬里云夫婦也在江湖上救了不少的人，尤其是在重慶白龍會堂口與青年黑衣劍于—戰，身負重傷，才找到了真正的苞兒等等事情，萬里雪在驚訝中又感痛惜。這樣—個人品極佳，心地極好的人，竟然不是自己的孫兒，而是別人的子孫。當他知道豹兒不辭而別之后，在嘆息中對萬里云夫婦說：“不管豹少俠是不是萬里家的人，你們都應該將他找回來，留在點蒼山，他學了點蒼派的劍法，多少也算是點蒼派的弟子。”</br></br>昨晚，他聽到豹少俠找回來了，而且還是自己真正的孫兒，與苞兒是孿生兄弟，萬里雪幾乎不敢相信了，吩咐來人傳話回去，將豹兒、苞兒一齊帶來見自己。這就是萬里雪破例接見白衣仙子母子的原因。</br></br>萬里雪眼下見到豹兒、苞兒真的一模一樣，外形、神態、舉止，無—不相似。他既驚訝又暗喜，果然是一對孿生子，一時教人難以區分。但萬里雪是一派宗師，閱人歷世經驗豐富，一下就分出了豹兒和苞兒在神韻上有明顯的不同。萬里雪問白衣仙子：“豹少俠真的是你的親生兒子？”</br></br>“回稟老爺，他真是我的兒子，萬里家的骨肉，余大夫驗過他的血了，有一粟禪師、莫長老等人為證。余大夫也在這寺中，老爺要不要見見，親自問清楚？”</br></br>萬里雪微笑：“莫長老名滿武林，一粟師兄乃一代有德高僧，有他們為證，不用再去麻煩神醫余大夫了！”</br></br>苞兒卻頑皮地問：“爺爺，你看出我們誰是豹兒，誰是苞兒了？”</br></br>萬里雪大概心里高興，銀須抖動歡笑：“你要考考爺爺的眼力了？”</br></br>“是呀！爺爺，你看不看得出來？”</br></br>萬里雪笑道：“你就是苞兒，他就是豹兒，爺爺沒看錯吧？”</br></br>不但白衣仙子驚訝，連青青和翠翠也驚訝了，怎么老爺一下就看得出來？</br></br>苞兒笑道：“爺爺，你看錯了！我才是豹兒，他才是苞兒。”</br></br>萬里雪哈哈大笑：“孩子！你一身真氣，不及豹兒渾厚；一雙目光，不及豹兒那么有神韻。別人不容易分出你們來，但對一流的武林上乘高手來說，從目光就可以分出你們來！你怎能瞞得過爺爺的一雙眼？”</br></br>苞兒還想說，白衣仙子說：“苞兒，在爺爺面前，不可沒規矩了！”</br></br>“媽！我試試看爺爺分不分得出我們嘛！”</br></br>萬里雪說：“白衣女，你別責備他，他在逗爺爺開心。我呀！的確也沒有這樣的開心過。來！你們都隨便坐下，隨便說話，不要受約束，將一切世俗觀念拋開去，我們要像知心朋友那樣無所不談。”</br></br>苞兒高興得跳起來：“爺爺，這太好了！你可比爹好多啦！”</br></br>白衣仙子又出聲制止：“苞兒…”</br></br>萬里雪揮袖說：“白衣女，讓孩子們高興下，別制止他們，我難得有這么一天。”</br></br>“是！老爺。”</br></br>翠翠說：“老爺子，你真好眼力，一下就區分出他們誰是誰了！”</br></br>“唔！這不是我有什么好眼力，而是憑以往對敵的經驗，可以一下從對手的目光中，判斷出對手武功的深淺來。以后你們在江湖上行走，也要多注意這一點，心中也好有些準備。”</br></br>苞兒又問：“爺爺，我的武功好不好？”</br></br>“孩子！不是爺爺說你，你的武功，在目前來說，恐怕還不及翠丫頭。從眼神看，翠丫頭的武功，恐怕有了很大的進展。孩子，你今后真要勤練內功才行。”</br></br>翠翠叫道：“老爺子！我的武功，怎及得苞少爺呀！”</br></br>“翠丫頭，你是不是又想考我的眼力了？”</br></br>“婢子不敢！”</br></br>萬里雪問白衣仙子：“白衣女，她們不是山西龍門薛家的女兒么？怎么還少爺、婢子的叫喚？”</br></br>“老爺子，這不關師父的事，是我一時叫喚慣了，改不過口來！”</br></br>“翠丫頭，今后可不許這樣叫喚和自稱了！”</br></br>“多謝老爺子。”</br></br>“翠丫頭，我要是沒有看錯。你目前的武功，不但高出苞兒，也勝過你的師父了！”</br></br>白衣仙子歡喜地說：“老爺，翠丫頭的武功，的確是勝過我許多了！”</br></br>“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這可是好事呀！真正為人師者，總希望自己教出來的徒弟能勝過自己，這才不辜負自己所教。”</br></br>“老爺！的確是這樣。我的師父，就希望我能勝過他。”</br></br>苞兒不大相信：“媽！翠翠的武功，真的能勝過你嗎？”</br></br>青青說：“苞兄弟，翠翠的武功勝不勝過師父，我不敢說，但翠翠在那樹林邊一戰，便輕而易舉地擊敗了—名高手——青年黑衣劍手的同門師弟。”</br></br>萬里雪又驚訝了，問：“青丫頭，翠翠擊敗了黑箭的—名弟子？這是怎么回事？”</br></br>青青便將前兩日回程途中，在樹林邊碰上青年黑衣劍手張劍的事一一說了出來。萬里雪聽了大為驚訝。萬里雪雖然不理外面的事，但對武林中所發生的大事也略有知聞。因為這位青年黑衣劍手，深得黑箭的衣缽真傳，近兩年在江湖上神出鬼沒，武功少人能敵。豹兒能輕易地擊敗這位小魔？真是大出人們意料之外了！他問：“豹兒！你真的擊敗了他？”</br></br>豹兒點點頭：“是！爺爺。”</br></br>白衣仙子說：“老爺，要不是段郡主出來勸解，豹兒便能殺了這小魔。”</br></br>“好！豹兒，爺爺要看看你的劍術了！”萬里雪說完，身軀仍端坐不動，以指代劍，一指刺出，勁道凌厲，指風逼人。豹兒反應極為敏捷，身形向后略略輕挪，無聲無息騰空而起，閃開了萬里雪這突然的一招，驚愕地說：“爺爺！”又似殘葉飄落下來。單這份輕功，已令人稱絕。</br></br>萬里雪問：“豹兒，你怎么不接爺爺的招？”</br></br>“豹兒怎敢與爺爺動手？”</br></br>“別顧忌！你盡量接我的招好了！”</br></br>白衣仙子說：“豹兒，爺爺是想看你的劍法呀！你就和爺爺走幾招好了？”</br></br>“那，那豹兒就斗膽接爺爺的招啦！”</br></br>萬里雪又是一指揮出。這是盤龍十八劍的一招赤龍追閂，雖是—指，但已劍氣森森，說：“豹兒！看招！”</br></br>豹兒不敢怠慢，也以指代劍，但不敢用全力，只以二成的內勁，一招無影劍法，不但化解了萬里雪的一招，同時又跟著進招，說：“爺爺，小心了！”</br></br>萬里雪點頭贊許：“很好！”又是一指戳出，也是赤龍追日的—招，但變化極大，似乎指勁一下籠罩了豹兒身上的幾處穴位。豹兒手指微微—擺，又將萬里雪這—招化得干干凈凈，手指競從意想不到的方向刺出。</br></br>—時間，白衣仙子等人見他祖孫兩人，手指戳戳點點，在電光火石中變換各種不同的招式。有時萬里雪手指還沒有揮出，便給豹兒手指封住了門路。萬里雪本來是端坐不動，竟然給豹兒逼得站起來還招。而豹兒卻仍然坐在自己的圓凳上不動。</br></br>最后，萬里雪突然收招坐下。豹兒急忙收招問：“爺爺！你沒事吧？”</br></br>萬里雪似乎略現氣喘，但面露喜容，說：“爺爺沒事！”</br></br>白衣仙子慌忙過來給萬里雪捶背，埋怨地對豹兒說：“豹兒！你怎么不讓讓爺爺呢？看你把爺爺累成這樣！”</br></br>萬里雪說：“白衣女，你不能怪豹兒，是我逼得他不能不自衛還手，而且豹兒已讓我了！要是豹兒抖出全力，我接不了他五招。”</br></br>白衣仙子、苞兒和青青都駭然，要是連萬里雪都接不了豹兒五招，那點蒼派其他的人，可以接豹兒多少招？恐怕連一招都接不了！</br></br>萬里雪又說：“白衣女，你看出了我與豹兒交鋒時，用的是什么劍法？”</br></br>白衣仙子說：“老爺先幾招是盤龍十八劍法，后面有的好像是武當派的兩儀劍法，以后老爺使得太快了，媳婦看不出來。”</br></br>“我告訴你，我用了各門派的一些絕招，更有幾招是老魔黑箭的劍路，都給豹兒破解了，而且他還封住了我的劍路。豹兒，已達到了劍法最上乘的佳境，劍由心發，料敵于先，后發先至。我現在才深信，豹兒的確能戰勝小魔，更可以與老魔一戰。”</br></br>豹兒說：“爺爺太過獎豹兒了！豹兒還期望得到爺爺的指點。”</br></br>“豹兒！爺爺不敢指點你，你應該指點爺爺才是。”</br></br>翠翠說：“老爺子，你這話不顛倒了嗎？”</br></br>“什么顛倒不顛倒？學武之人，達者為尊，不看輩分和年紀大小的。白衣女，你傳我的話回去，叫云兒好好向豹兒討教劍法，別以老子或掌門人自居，應該學孔夫子那樣，不恥下問。”</br></br>白衣仙子只好應是。苞兒說：“爺爺，那我不是更要向哥哥討教了？”</br></br>“連爺爺都向你哥討教，你怎么不討教？你比爺爺還行么？”</br></br>“我當然不及爺爺啦！”</br></br>隨后，他們又轉上其他話題，一直到伺候的僧人端上飯菜來，大家才停止說話用飯。飯后，大家略略休息一會，萬里雪說：“你們回去吧，不用在這里陪我了！”</br></br>白衣仙子這才告別萬里雪，帶著兒子、弟子離開崇圣寺，取路轉回點蒼山。他們剛要踏入清碧溪幽谷時，豹兒驀然說：“媽！慢走！幽谷中有人，似乎對我們心懷不善。”</br></br>翠翠揚揚眉：“我進去看看是什么人，竟敢在這里伏擊我們？”</br></br>豹兒說：“翠翠，你不用進去，他們已出來了！”</br></br>果然，五位一色青衣勁裝的漢子，從幽谷中輕靈地閃身出來，一個個身佩長劍，神態傲慢，一字排開，擋住入谷的路口。豹兒看出來人一個個武功不凡，對苞兒、青青說：“你們兩人好好護著母親，由我和翠翠跟他們答話。小心！幽谷里，還有他們的人，防著他們突然向你們下手。”</br></br>翠翠早已揚眉問：“你們是什么人？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點蒼山攔路搶劫？”</br></br>五個漢子中，其中一個一聲冷笑：“瘋女！你這么快就不記得在下了！”</br></br>翠翠怔了怔，打量了這漢子一眼，有點意外：“咦！是你？”</br></br>原來這位漢子不是別人，正是鶴慶府花花小霸王用重金聘請來的兩位使劍高手之一，準備去霸占豹苑別墅。翠翠在半途上以瘋女面目出現，計殺了花花小霸王，讓花花小霸王死于他們的劍下，使他們成為了鶴慶府追捕通緝的兇手。后來翠翠又以掌勁拍飛了其中一個劍手，摔下山崖而死。只因豹兒趕來阻止，翠翠才讓這漢子逃跑了！想不到現在他竟然帶了一批同伴，在這里攔截自己。</br></br>這劍手悻悻說：“瘋女！你現在不裝瘋了？認出在下了？”</br></br>“哎！怎么你還敢跑出來，不擔心鶴慶府的捕頭在四處追捕你歸案么？”</br></br>“這都是蒙你所賜！”</br></br>“你現在想怎樣？捉我去鶴慶府，為你澄清冤情？”</br></br>“在下沒這份閑情。”</br></br>“那你來討回你同伴的血債？”</br></br>“不錯！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我兄弟死在你的掌下，不能就白白這么算了！”</br></br>白衣仙子久歷江湖，一下便看出了這五位漢子，一個個都是使劍的高手，她輕輕地問青青、苞兒說：“翠丫頭怎么去招惹這伙人了？”</br></br>青青問：“師父！他們是伙什么人？”</br></br>“一伙訓練有素的殺手。”</br></br>“他們是殺手？”</br></br>“所以我們要小心！這伙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亡命拼殺。”</br></br>翠翠這時微笑問：“你要我償命？”</br></br>“瘋女！你最好自己了斷，免得我們動手！不然，你們將全部尸橫谷口。”</br></br>“我死了，你們放過我的同伴嗎？”</br></br>這漢子不回答，卻望了望一位面孔黧黑的漢子。顯然這黧黑漢子是這伙殺手的頭兒，主意由他來定。這黧黑漢子點點頭：“行！可以放過他們，我們也不想在點蒼山多事。”</br></br>這漢子便對翠翠說：“好！你自斷吧。”</br></br>翠翠說：“我很怕痛的，自斷不痛嗎？”</br></br>這漢子一瞪眼：“那你要在下動手了？”</br></br>“那你小心了！我怕一時不慎，失手又傷了你，又添多一條人命啦！”</br></br>這漢子大怒，冷不丁地一劍刺出。白衣仙子沒有看錯，果然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出劍不帶任何花招，一出劍便是致命的殺招，劍出無聲，倏然而至，直指翠翠的眉心。</br></br>翠翠存心要激怒對手，并且也了解對手的劍法招式，心里早有準備。她側頭一閃，手中之劍也隨手揮出，快如電閃，這更是殺手之劍，一下將這漢子逼了回去。翠翠又如影隨形，不容對手有絲毫喘氣之機，第二劍又揮出。這兩劍揮出，都是方悟禪師無影劍法的招式，迅若火花，走如急電，有鬼神莫測之變。一邊問：“說！你們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黑箭這老魔頭打發你們來的？”</br></br>因為翠翠在上次交鋒時，已看出了這劍手出劍招式，與青年黑衣劍手張劍的招式同出一門，只是功力不同，火候不到而已，所以才有如此動問。翠翠這兩招，并沒有立即殺人，只不過想逼這漢子答話。</br></br>可是白衣仙子、苞兒、青青一聽，心中不禁悚然：這伙殺手，是老魔黑箭最近新訓練出來的？那真不能大意了。</br></br>這漢子閃身、還招，果然跟張劍的身法、出劍相似，但卻不全同，有些相同，有些全非。這漢子回答：“什么黑箭！？在下從沒聽聞！”</br></br>翠翠又一劍刺出，問道：“你們是不是老魔的弟子？”</br></br>“你這瘋女才是老魔的弟子！”</br></br>“那你們是什么人？”</br></br>“什么人，你到閻王爺面前去問吧！”</br></br>翠翠這下奇異了，聽這漢子說話的口氣，似乎不是老魔的人，要不，他不會這樣回答的，哪有自己的弟子稱自己的師父為老魔的？翠翠更不再立下殺手了，以無回劍法出招。她不想一下就殺了這漢子，只有這樣才不會激起其他漢子同時出手，否則，更問不出話來。</br></br>這漢子見翠翠抖出的是無回劍法，招式威力減弱。他還不知翠翠存心不想殺了自己，反而認為翠翠劍法只不過如此，于是迅速出招，一聲冷笑：“瘋女，原來你是程咬金的三板斧，虎頭蛇尾，沒有什么了不起，你受死吧！”</br></br>翠翠問：“你真不愿說出你們是什么人？”</br></br>“你臨死時，在下再告訴你。”</br></br>“真是人無傷虎心，虎有害人意。你莫怪我下殺招了！”翠翠招式一變，有如奇峰突起，只一劍，便劃傷了這漢子，叱道：“說！你要是不想身上多添幾道劍傷，快回答我的話。”</br></br>這漢子才感到大驚，這瘋女的劍法怎么這般變化莫測的，時好時壞？</br></br>黑臉漢子見他受傷，心頭一震，一聲吼道：“弟兄們！全上！將他們全放倒了，不留一個活口走出去！”他自己首先拔劍直取翠翠。他認為翠翠是豹兒他們武功最好的一位了，先殺了這瘋女，其他人便不難對付，所以聯手來戰翠翠。</br></br>其他三名青衣勁裝漢子直撲豹兒。也在同時之間，從幽谷中躍出七位—色青衣勁裝的漢子來，其中一個也撲向翠翠，另外六位，兩個一雙，直取白衣仙子，青青和苞兒，顯然，這是一次，有計劃、有組織的嚴密的伏擊行動，這伙殺手意圖速戰速決。</br></br>一場劍光血飛的慘烈戰斗在清碧溪谷口開展了！比碰上張劍的情形更為兇險，這一群訓練有素的殺手，在用劍上，個個武功一流，相差無幾，與無回劍門的劍法大同而小異。無回劍門因為走上俠義之道，在劍法上，雖然是見血而收劍，不—定要殺人，能傷敵制敵便可，所以無回劍門的弟子，招式有所講究，不那么兇狠，對殺招有所保留，出劍有分寸。而這群殺手之劍，根本不帶半點虛招，快而兇狠，志在殺人，往往一劍致命，無需第二劍，比無回劍門的劍法更講實效。</br></br>苞兒的劍法得自千幻劍的真傳，可以說是千幻劍的關門弟子。千幻劍更是一位職業殺手，劍法不但快和兇狠，更為精奇，所以他的劍法抖出，尤在這群殺手之上。論單打獨斗，沒一個殺手是他的對手，對付兩個，仍占優勢。青青卻仗著自己的幻影魔掌神功，配上無回劍法，能與殺手周旋。最危險不過的是白衣仙子了，她全憑臨敵經驗豐富，劍法純熟而應敵。</br></br>其實雙方的劍法，都源出—脈，都是百多年前中原一劍斐文的劍法。他的門人四散東西，各自立門創派，留在中原的兩支，—支走向職業殺手的道路，便是霧中樓的殺手集團，以千幻劍而集其大成；一支是走向俠義之道，便是白衣仙子的無回門劍法；另—支遠走漠北，它更集各門各派的劍法和西域—些奇特的武功，形成了黑箭這一門魔道。在這么多的分支中，以黑箭這一門武功最高，更講求實用。</br></br>豹兒和翠翠的劍法，可以說是屬黑箭這一門的武功，卻又是專對付黑箭這—門劍法的破解招式而新創的一門劍法，當然有些招式也是為對付西門劍法而創設的。方悟禪師，更是集一門的大成。</br></br>這十二名殺手，劍法的確是來自黑箭的劍法，但傳授劍的不是黑箭，而是黑箭的另一位心愛弟子——飛鷹堡堡主諸葛仲卿。他們是飛鷹堡大小十三鷹中的小十三鷹。他們本來有十三個，但給翠翠殺了一個，現在變成了十二人。他們是為死去的一鷹向翠翠復仇而來。</br></br>諸葛仲卿遵循黑箭的指示，在桐柏山建立了飛鷹堡，不亮出黑箭之名，更不打出黑箭的旗號，反而以俠義的面目出現。所以大小十三鷹不知道自己的祖師是黑箭，因為諸葛仲卿從來沒有向他們提過黑箭之名，就是防中原武林人士知道。</br></br>黑箭在嵩山與少林、武當、丐幫三派掌門人交鋒中身受重傷，并沒有回漠北，卻潛藏在飛鷹堡中治傷療養。中原武林人士見黑箭在受傷后一直沒在江湖上出現，猜測他可能回漠北去了。誰知他仍留在中原，暗中操縱大小十三鷹為他賣命。當然，黑箭澹臺武還有不少向他臣服的各處黑道上的人物在為他效力。</br></br>清碧溪谷口的一戰，實際上是中原一劍斐文隔幾代弟子之間的交鋒，要是斐文在泉下有靈，一定會大為悲嘆。</br></br>豹兒怕母親有危險，也顧不了自己殺人不殺人，大展神威，在幾招之間，已將三個撲向自己的飛鷹放倒，一縱而到母親白衣仙子的身邊。人落劍飛，在他一身奇厚真氣的灌輸之下，—把平常的劍，也變成了一把無堅不摧的寶劍，誰擋誰身亡。在一招之下，便將圍攻白衣仙子的兩名殺手挑翻放倒，把母親從危險中解救出來。在這同時，翠翠也各挑翻、刺傷一名殺手，苞兒也劍傷了另一名殺手，令他不能再戰。只有青青，仍與兩位殺手游斗。</br></br>戰斗雙方，一下形勢頓變。十二名殺手，一下不見了六個人，重傷倒地兩個人，只剩下那黑臉漢和三名殺手；豹兒一方，反而多了一個。就是白衣仙子不參戰，四對四，單打獨斗，這四個殺手也不是對手。</br></br>豹兒說：“媽，你先歇一下，我去幫青姐。”他身似幻影，一下來到青青身邊，—邊出招一邊說：“青姐，你去協助苞兄弟，他們兩個交給我好了！”</br></br>青青說：“豹兄弟，他們劍法不錯，你小心了！”說完而去。</br></br>這兩名殺手，哪里能接得了豹兒出神入化的劍招，就是豹兒不動內力，單憑劍法，也可以將他們擊敗。所以豹兒出劍兩招，便已殺得他們手忙腳亂，相互使了一下眼色，便倉忙逃入樹林。豹兒也不想再傷人了，由他們逃去，并不追趕。</br></br>與苞兒交鋒的一名殺手，早巳不敵苞兒。青青趕來，用不了出手，苞兒已將他刺中倒地。千幻劍法，劍不中則已，一中必斃命。苞兒這一劍刺出，正中他的眉心。這正是當年中原一劍斐文留下的一個絕招，其他招式都改變了，只有這一招保存了下來，成為了千幻劍殺人的標記之一。苞兒繼承了千幻劍這一衣缽。</br></br>與翠翠交鋒的黑臉漢，在劍法和交鋒的經驗上，無疑是這十二殺手中最好的一個。他本來也想逃入樹林，可是被翠翠的劍法纏得脫不了身。翠翠的劍法不但好，幻影魔掌神功更好，連薛女俠也自問不及。她要脫身而走，哪怕就是在千軍萬馬的包圍中，也可安然脫身而走。她要阻擋一個敵人逃走，也是輕而易舉之事，因為不論向哪一個方向逃走，她總是出現在前面，擋住敵人的去路，又以劍法將敵人逼回原處。敵人要是硬闖，只有在自己身上多添翠翠賜給的劍痕。</br></br>翠翠在這個黑臉漢子身上，已劃下了十多條劍傷，他幾乎已成了一個血人。翠翠所以不殺他，主要想留下他這個活口以便問話。翠翠要是想殺他的話，早已將他殺了，絕不會留到他成為最后一個。</br></br>這個黑臉漢子，對翠翠真是又驚又怕又怒。他幾疑翠翠不是人，是個山林中的妖精，會分身法。因為翠翠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議，他不論向什么方向逃走，還沒走出二丈遠的地方，翠翠仿佛一下從地下冒出來似的，出現在他的前面，攔住了他的去路。黑臉漢子自問自己的輕功，可以列入當今武林一流高手之中，豈料仍快不過翠翠。</br></br>這時，清碧溪谷口慘烈的戰斗已結束，除了逃走的兩名殺手之外，只剩下這個黑臉殺手了。在翠翠的身法、劍法之下，他脫身不得。他驚怒地說：“瘋女！你怎不殺了我？”</br></br>“對不起，我想留下你問問話。”</br></br>“我什么也不會說出來的！”</br></br>“那你等著我將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削下來，看你說不說。”</br></br>“你，你不是人！”</br></br>翠翠又在他身上劃了—劍：“說！你們到底是什么人？誰打發你們來這里伏擊我們？”</br></br>“是你這瘋女打發我們來的。誰叫你殺了我們的人。”</br></br>“好呀！我不殺也殺了，再殺你一個也不為多。”</br></br>“你殺我們，今后會有人來向你討回這一筆血債！”</br></br>“什么人來討？”</br></br>“我們的兄弟。”</br></br>這個黑臉漢殺手，的確是一條硬漢，一點也不露出自己的來路和門派。豹兒看得不忍：“翠翠，你不想殺他，就放他逃走吧！”</br></br>“誰說我不想殺他了？”</br></br>白衣仙子說：“丫頭，得饒人處且饒人，放開他算了！”</br></br>翠翠收了劍，躍開一丈多遠，對黑臉漢子說：“本來我不想殺你們，但你們心太狠了，竟然說不讓我們活著離開這里，逼得我們不得不下殺手，現在我留你一條命，也不怕你們復仇，快滾！”</br></br>這黑臉漢子不出聲，反而坐了下來。</br></br>翠翠奇異：“你不滾？要找死？”</br></br>“你要殺就殺，又何必多問？”</br></br>“你干嘛不滾？”</br></br>“在下兄弟在這里倒下了七個，重傷兩個，我走了，你們為他們埋葬？治傷？”</br></br>豹兒問：“你留下來處理他們的后事？”</br></br>“不錯？你們不殺我，我也不會領你們的情。你們想改變主意，現在殺我也不遲。”</br></br>豹兒等人想不到這黑臉漢子不但不畏死，對死、傷的兄弟還極有情義，也不失為一條好漢。翠翠問：“那你剛才為什么千方百計想要逃走呢？”</br></br>“在下想逃走，主要是想留下自己一條命，等你們走了，再轉回來處理兄弟的身后事。不單是我，就是我那逃走了的兩位兄弟，也會轉回的！”</br></br>豹兒和翠翠會不會殺死那黑臉漢子？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