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銀子和藥
當晚香嫵心情大好,走路輕快,說話細軟,笑起來甜得像蜜,以至于屋里的霍迎云都表示:今天的空氣格外甜美。
并詩興大發(fā)寫了一首詩,恰好過幾日就是楚家老太太的壽辰,她可以趁機用上了。
至于香嫵,那自然是高興得像一只蝴蝶,笑眉笑眼,一會兒對鏡自攬,一會兒抿唇傻笑,一會兒把自己積攢的小荷包拿出來數(shù)數(shù)里面的錢,一會兒又捂著胸口擔心自己真得撞壞了好不了二狗子哥哥嫌棄自己,總之想了太多,煩惱多,歡喜也多。
如此這么高興了整整一個下午,到了傍晚時候,突然就變天了。
變天的過程就像暴風雨,快而迅捷。
侯爺賞賜了媳婦給二狗子,王管事欣然接受,之后回去告訴自己媳婦和兒子二狗子,媳婦大喜,認為這是侯爺?shù)亩鞯洌纷哟罂迏s無濟于事。
王管事很快和媳婦一起勸說二狗子,把小丫鬟香嫵的種種不好掰著手指頭說了十八遍,又拿出侯爺來施壓二狗子,哭天抹淚說如果二狗子不聽話,那以后他們家在侯府就混不下去了云云,最后二狗子喃喃著表示,他愿意接受侯爺賞的媳婦,不娶香嫵了。
王管事和媳婦對視,眼露驚喜。
這件事就這么敲定了。
而這件事敲定的消息,很快傳到了侯府各處,自然也傳到了香嫵耳中。
當香嫵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正春風滿面地舉著一個花盆打算擺在小姐房間外的窗欞上,一聽到這個,那花盆差點直接掉地上碎了。
旁邊月晴嚇傻眼了:“你干嘛,你干嘛?你傻了嗎?這是小姐最心愛的花,你想被小姐打死嗎?”
然而她很快看到,香嫵的臉色仿佛她已經(jīng)死了。
月晴更傻眼了:“你這是怎么了?”
香嫵被打擊到根本說不出話,她歪著腦袋,懵懵地看著月晴半響,之后一句話不說,直接進屋去了。
進屋后,她慘叫一聲,之后撲到了床,捂住被子。
她不想起來了,再也不想起來了。
找了三個男人,沒有一個男人靠譜,她還是趕緊鉆進夢里繼續(xù)當那個毀容的尼姑吧!
月晴蘭若花夢幾個,就眼睜睜地看著這小丫鬟春風得意,又眼睜睜地看著她如喪考妣,一時之間也摸不清她這是怎么了,不過看著她那慘叫一聲的可憐模樣,不免擔心,都跑過來看她,但是香嫵如今哪里還理人。
她找了三個男人,三個男人就這么沒了,她是沒指望嫁出去了,嫁不出去,等著她的結(jié)局就是給人當妾了,還是那種隨時叫到書房里伺候的妾。
香嫵用棉被蒙著腦袋,突然就想起在那夢里,她被少爺帶到書房里,昏天暗地好一番疼愛,她以為少爺這是喜歡自己,開始還沾沾自喜,后來無意中聽到底下人非議,說得很難聽,她才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個玩物罷了。
正經(jīng)夫人,哪有去書房里那樣伺候男人的,她就是一個低賤的妾,一個任憑玩弄的女子。
她香嫵這一生,不求對方有權(quán)有勢有身份,只盼著能當正室而已,沒想到竟然這么難!
再想起自己胸口隱隱腫脹,還不知道最后如何,更是心酸至極,想著自己再怎么掙扎,怕是也逃不過命運!
一時悲從中來,嗚咽不已,恨不得直接一死了之!
至于旁邊月晴來勸了,蘭若來哄了,花夢來安慰了,這些在她聽來仿佛都是隔著一層,她如同回到了上輩子,上輩子那個把自己臉刮花了的低賤妾室,就那么絕望地躺在榻上。
“嗚嗚嗚嗚,我不想活了!”香嫵哭著嗚咽。
正這么哭著,就聽到一個聲音道:“香嫵,你這是怎么了?”
猛地聽到這聲音,香嫵愣了下,想起來這是葛嬤嬤。
葛嬤嬤年紀一大把了,住在后院那里的一處清凈禪房里,平時很少往外走動。
據(jù)說葛嬤嬤是侯府里的老人了,是和侯爺?shù)惠叺模驗檫@個,便是陰晴不定的侯爺也對這位葛嬤嬤敬重有加,想著她年紀大了,便將她安置在后院禪房,頤養(yǎng)天年。
香嫵也是偶爾間經(jīng)過那禪房,發(fā)現(xiàn)葛嬤嬤在穿針,年紀大了,眼睛花了,一個人拿著線往針眼里穿,哪穿得進去,香嫵就幫著穿了針,又看她年紀大了做針線活不行,經(jīng)常順手幫她做做,一來二去也就熟了。
熟了后才知道,葛嬤嬤在府里竟然還是有些身份的,不說別的,就連王管事對她都很敬重,只不過她怕吵才留在禪房里住而已,要不然,這么大把年紀,給她配一個小丫鬟伺候著都有可能。
葛嬤嬤那里總是有些好吃的,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香嫵本就是饞貓一樣的人,每次過去都能得個零嘴,從那之后就更喜歡葛嬤嬤了。
葛嬤嬤一進來,看到小姑娘蒙著被子哭得嗚嗚嗚的,也是心疼:“到底怎么了?”
香嫵一把將被子踢飛了,之后翻身下了床,撲到了葛嬤嬤懷里:“嗚嗚嗚,嬤嬤,我怕是活不成了,我活不成了,我要死了!”
葛嬤嬤年紀大了,被她這么一沖,差點后退兩步摔倒。
老人家趕緊站穩(wěn)了,看著這尋死覓活的小丫頭片子:“是誰欺負你了?”
香嫵想起傷心事,悲從中來,但是許多事也不好和葛嬤嬤說,就只捧著自己的胸口,說起自己被撞腫了的事,之后委屈巴巴地道:“只怕是撞壞了,沒男人要了!”
葛嬤嬤一聽大驚,趕緊關(guān)住門窗,幫著香嫵檢查一番。
檢查過后,她呵呵笑了:“這沒什么,我給你一個藥,你抹抹就好了。”
香嫵清澈的眼睛里還掛著淚珠,疑惑地望著葛嬤嬤:“藥?什么藥?”
葛嬤嬤笑嘆一聲,從懷里掏出一個白玉瓷瓶來:“傻孩子,你看這個。”
香嫵眨巴眨巴眼睛,那滴淚珠就掉下來了,她納悶地說:“這是什么啊?”
葛嬤嬤拉著她的手坐下來,給她解釋:“這個啊,叫做九味生香膏,專能消腫化瘀,痛經(jīng)活血,你這不過是撞了下,怕是有些腫,用這藥抹抹不就好了。”
香嫵聽聞,大喜。
葛嬤嬤當下幫她抹藥,抹藥的時候,只見那肌膚如若上等美玉般散發(fā)著溫膩潤光,散發(fā)著動人的清香,實在是可人,最妙的是,小姑娘因為緊張,攥著兩只小拳頭,咬著嘴唇,隨著她的動作,那抹藥處便粉顫顫地動。
這樣的身子,別說是男人,就是一把年紀的老太太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憐惜。
葛嬤嬤輕嘆一口氣,長這么大年紀,什么精妙的女孩兒沒見過,唯獨這香嫵,小小年級,便長了這樣的身子,又生了花一般精致的容貌,哪里是當丫鬟的料。
偏生這傻孩子,為了一個二狗子在那里尋死覓活的。
看在上面眼里,怕是沒面子得很。
葛嬤嬤想到這里,不免覺得好笑,她看了看香嫵:“好啦,抹了這個藥后,趕明兒你就好了,可別再哭了,哭腫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香嫵只覺得抹藥處透出一股子清涼,像是夏天里被冰那么冰著,倒是舒服得很,她小心地攏上衣襟,眼巴巴地看著葛嬤嬤:“嬤嬤,我這個真得沒有撞壞嗎?”
小姑娘的聲音忐忑不安,軟糯動人,葛嬤嬤好笑又無奈。
“什么叫撞壞?”
“喔……”
香嫵眨眨眼睛,墨黑濕潤的睫毛抖了下,她確實不知道什么叫撞壞,就是聽府里的嬤嬤們閑磕牙好像提起過。
“只是有些腫,消腫后不就好了!”
“這樣啊……”
香嫵恍然點頭,放心了。
葛嬤嬤又問起來香嫵和二狗子的事。
一提二狗子,香嫵眼圈都紅了,扁著嘴唇,委屈巴巴地道:“昨日還一口一個叫妹妹,今天就挑別的女人去了!”
葛嬤嬤聽著,只好安撫她一番:“那個什么二狗子,一看就不是好人,不用搭理他,咱以后另外找更好的!”
找更好的?
香嫵更加難受了:“一時半刻,哪里去找?”
雖說兩條腿的男人好找,但也得是人家能相中她的,原本有譜的都沒譜了,更不要說那些平時就沒譜的,這不是變戲法啊!
葛嬤嬤見她這樣,越發(fā)嘆息不已。
她一個老嬤嬤,不過是在禪房里稀里糊涂過日子罷了,哪里來什么九味生香膏,還不是別人給的。
原本還納悶,就憑那人往日雷厲風行的行事手段,看中了,豈不是馬上要占為己有,怎么可能聽之任之,如今和香嫵一聊,這才明白。
就香嫵這種傻乎乎的性子,怕是歪打正著,把那位的火兒都悶肚子里了!
年輕人的事兒,她不懂,還是少摻和,于是她把那白玉瓶往香嫵懷里一塞:“這個你慢慢找吧,只要用心找,總是有的!來,這個藥也給你,每日記得抹,抹上三次,總能消腫!”
至于她找什么樣的,自己可是一點不知道,反正侯爺別找麻煩!
說完,拔腿就走了。
香嫵本來還想和葛嬤嬤說說話兒,誰知道一眨眼功夫,就見老太太邁著小腳已經(jīng)走出門檻,從窗戶里一看,人影都不見了。
……
香嫵倒是呆了好一會,心道,嬤嬤平時不是說腿腳不好嗎,怎么現(xiàn)在走起路來跟飛一樣?
正想著,就聽得外面?zhèn)鱽硇β暎蝗貉诀叨紘\嘰喳喳地笑,熱鬧得很。
香嫵納悶,忙探頭過去看。
誰知月晴匆忙從外面跑進來,拉著她道:“別躺床上要死要活的了,快跟我過去!”
香嫵:“外面干嘛呢?”
月晴喜歡得眉飛色舞:“發(fā)錢呢!侯爺說小姐屋里的丫鬟伺候得好,咱們房里的丫鬟統(tǒng)統(tǒng)有賞!”
啊??
銀子!!
香嫵心情大好,把那二狗子的不快拋之腦后:“走走走!領(lǐng)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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