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國府發了帖子,小孫郎君滿月,遍請群臣。
帖子送到太子府上時,沈芝正隨在陵舍身邊,在正廳中等候封鄞的命令。一同出現的,還有其他拜在太子門下的謀士及他的老師。乍一看,她突然發現人還是挺多的。
封鄞坐于主位上,難得擺出副嚴肅的模樣,光是那股子領導號召力,帝王家氣質盡顯無疑:“諸位知曉了吧,柳相國府的邀約,你們說本宮是去呢還是不去?”
四周靜悄悄的,沈芝看了一圈,又望回陵舍身上,見他并不打算開腔。
座位上一個六十好幾的老頭,起身朝封鄞恭敬地作了一揖:“稟殿下,老朽以為:不該去。”
封鄞微微頷首,既不贊同也不反對:“謝太傅可否分析分析其中道兒。”
老頭捻著胡須,踱步至正中央:“柳相國乃是代替被罷黜的傅相國上位之人。眾所周知,他是圣上扶起來的,心自然也在那兒。這些年,圣上一向對殿下結交臣子忌諱得緊,殿下又何必去觸這個霉頭,惹得圣上不快呢?”
謝太傅一口氣說完,歇了會兒,接著道:“再者,柳相國為人喜歡雞蛋里挑骨頭,他對殿下諸多挑刺也是大家皆知的事,殿下又何必前去自討沒趣呢?不如打發下人送份薄禮即可……”
說罷,一位稍年輕些的站出來,表示不同意:“太傅此言差矣,打發下人送份薄禮,如此明顯看輕的態度不是更會招來柳相國的不滿么?某認為,殿下應當親自去,帶著厚禮。圣上忌諱皇子與大臣走得近,說到底還是因著之前憚于傅家,而今傅青宓不知所蹤,傅老太君也早早歸天,完全不必擔心。”毣趣閱
“荒唐。圣心難測,豈是我等在此就能預料的?萬一殿下去了,因此被詬病,屆時你能擔起責任?”
“像謝太傅這般固步不前,只會失了先機,大丈夫能屈能伸,當審時度勢。畏首畏尾,如何能成大事?某聽聞,五皇子近來與柳相國交往甚密,殿下不可不防啊。”
于是乎,贊成謝太傅的湊成一堆,贊成年輕些謀士的聚在一處,雙方各執一詞,爭論不休。
在沈芝看來,前者如謝太傅的屬于保守派,事事力求保存自身為首要任務;而后者同年輕謀士持相同意見的則為激進派,為了計劃的目的甘冒大風險,往往朝夕不定。
她不經意側過頭,看見陵舍正一言不發靜坐在一旁,邊悠閑自得地倒酒邊津津有味欣賞雙方爭論,仿佛置身事外。
沈芝心道:呵,你這個臥底,倒是輕松。遂湊上前離陵舍更近些,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低微聲音問道:“此事先生怎么看?”
陵舍持杯的手一頓,晃灑了點酒,透明的液滴順著手背滑落下去。繼而分外淡定地將酒送到嘴邊,一口灌了下去。他放下酒杯的手隨意搭在桌邊,骨節分明、修長如刀削,輕輕叩著桌子發出細微的“咚咚”響聲,一下、兩下……
沈芝摸不清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許久,她以為他不準備告訴她之際,他啟唇道:“倘若是我勸的話,我以為兩者都不選。”
什么?沈芝訝異地望著他,兩者都不選,難不成他有更好的辦法?
“那你……”
他抬手在唇邊豎了跟手指,示意沈芝不要繼續追問。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封鄞掃了眼吵得亂作一團的眾人,頭疼得揉著眉頭。忽而聽到一陣不重不輕的咳嗽聲,循著聲源,瞧見了一聲沒吭的陵舍。
他眼睛不經意看了看候在陵舍身側的小廝,有些微眼熟,卻又說不上來到底在何處見過,遂留了點心眼。因著柳相府邀約之事迫在眉睫,他不得不再次將注意力放到陵舍身上。
是啊,他怎么忘記還有他呢?
封鄞朗聲吩咐道:“諸位且先靜一靜。”
正主下命令了,爭論不休的眾人迅速噤聲。
“陵舍先生,本宮看你從開始到現在,皆不曾發表看法。可是有什么高見?”
沈芝暗自竊喜,壓下怦怦亂跳的心,適才封鄞瞧她的時候,差點以為要被認出來。幸好他的注意成功轉移到陵舍身上,正合了她假意咳嗽提醒他的心意。否則,她差點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陵舍漫不經心暼了沈芝一眼,眼神其中意味只有她知道。
“高見不敢說,妙計在下倒有一招,保證殿下折中得最好的利益。”
“說來聽聽。”其余眾人皆和封鄞一致,伸長了脖子等著陵舍的下文。
“柳相國家的邀約日在五日后,倘若在下預料得不錯,五日后正好是麗妃娘娘生辰……”陵舍特意停在這里,眼中盡是高深莫測。
賣什么關子呢?沈芝撇撇嘴,想開口催促她,又不能表現出來。
“先生的意思是……”封鄞和陵舍相互對視,趁著間隙,謝太傅忍不住,仗著自己是太子啟蒙老師的地位優勢,提醒:“陵舍先生還是別賣關子了,快些說出來與眾人聽聽。”
“急什么?謝太傅,在下覺著您也是在朝中摸爬滾打這么多年,還不知曉隔墻有耳的道理么?”陵舍忽然出聲噎人,噎得還是太子殿下最敬重的老師,紛紛露出一臉坐等看戲的表情。
人的嫉妒心總是無處不在的。沈芝不知曉他們對陵舍明里暗里的排擠。
“放肆!你……”謝太傅氣得抖著胡須,紅著臉。
“想必殿下已然知曉在下的想法,如此就交由殿下抉擇,我等候著便是。大家皆是為殿下謀事、替殿下分憂的人,只要最終結局是贏的不就好了么?至于先知后知,不過時間問題而已。”
“聽陵舍先生的意思,是覺得我等不配聽你的看法還是擔心你的拙見被我們嘲笑,見不得人吶。”有人出聲譏笑諷刺道。
陵舍不吱聲,安靜地等著封鄞作出抉擇。
“就按陵舍先生的意思吧。此時交由先生可好?”
陵舍躬身作揖,似在預料之中:“愿為殿下分憂。”
“那便如此吧,都散了。先生隨本宮去書房,我們再細細商量事宜。”
“喏。”
五日后。
沈芝跟著陵舍來到柳相國府,仍舊云里霧里不知他到底和封鄞聊了什么,欲打算做些什么。不過,有一點很清楚的是:她需得時時刻刻跟著他,以防止做出什么對封鄞不利于之事,這是傅青宓特意交代的,也是她放心不下的。
陵舍今日穿了件白衫,襯得人書生氣十足,分外儒雅。才下馬車,沈芝像尋常的小廝一般默默跟在他身后,時不時望著他的背影發呆。
“吱吱……”
他輕喚了一聲,十分不適應她如此乖順的表現。
沈芝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音應道:“小人在,先生可是有吩咐?”
“你前兩日不是一直追問我與太子聊了什么,打著怎樣的主意么?”
“唔,是啊。”可是,我現在已經不好奇了,跟著你過來還需要問嘛?直接等著看就好了。沈芝將后面的話含在口中,盯著他那張平淡無奇的人皮面具,不自覺好奇真實面孔上是何表情。
“怎的心不在焉的?”
沈芝連連搖搖頭否認:“沒。”她別開頭,害怕他看出心中所想。繼而眼珠轉了轉,嘗試著轉移話題,她佯作好奇的樣子:“先生適才不是說要告訴我和殿下的計劃么?”她摩拳擦掌,眼中帶著星星點點耀眼的光芒,等著揭曉答案。
“麗妃娘娘乃是永寧公主親身母親,太子素來疼永寧,這是她知曉的。遂以她和太子的關系,封鄞若是為了去給她慶賀生辰,而后隨著一起來柳相國府,你覺得朝臣以及圣上會有意見么?且不提麗妃娘娘同柳家的關系,就算明面上柳相國也得給她幾分薄面。”
聞言,沈芝私下思量,確實同他說的一樣。只是,她不信站在西成王一派的他,不是為了謀劃拉封鄞下太子之位很久了嗎?怎么突然出手相助?
他的意見不論從那個方面,皆是最為兩全的辦法,這么漲太子勢力的事情,他倒是輕而易舉說了出來。沈芝不得不換了另一種眼神瞧他。
“怎么這般看我?”
“啊?”沈芝作恍然大悟狀,“先生真是足智多謀啊,小的一時沒反應過來。”呵呵……她笑起來,眼角眉梢俱染上了喜悅,忘了掩飾原本的聲音,發出串串清脆悅耳的輕笑,惹得領路小廝頻頻回頭。
“不過……”沈芝話頭一轉,“萬一麗妃娘娘不來柳相國府呢?”
“不會。”陵舍收回看她的眼神,近乎篤定的語氣,“她會來的。勿要忘了,她可是柳相國府出去的。”
經他這么提醒,沈芝模模糊糊想起來,曾經父親確實提過:麗妃是當時還是三品京官的柳相國從別處買來的女子,本來就是為了討得圣上歡心特地訓練的。進宮后卻被皇后百般阻礙,甚至送到了浣衣殿,低級而永無出頭之日之所,可將柳相國氣得半死。
而后,不知出了何事,突然之間被圣上看中,這才得寵,逐漸升至如今的位置。
“原來是這樣,先生不光足智多謀,連環節都料得精準。如此,小的就不擔心先生完不成任務了。”
陵舍看著她臉上重新浮起的笑容,心中遲疑不決,他在猶豫,到底該不該如先前的計劃行事?
兩人跟著小廝進了花園,前去謁見柳相國。
沈芝隨著陵舍進去后,余氏同傅業出現在后頭。看樣子,是將兩人的談話一字不落聽了去。
“老爺,妾身聽著,適才那聲音像極了一個人。”
傅業如毒蛇般的眼睛狠狠盯著前面兩人離開之處,充滿怨毒。
“像誰?”
“沈氏。”
傅業沒有回答,是的,他亦聽出來了。這幾日他早就知曉沈氏派人暗中觀察他的事情,不僅如此,還知道了玉香被幽禁起來也同這個女人搬弄是非有著莫大關系。如果不是她,余氏又豈會那么早知道他與玉香的關系,他自認所有事情做的滴水不漏。怎么著也得他一切準備妥帖了通知余氏,她才會知曉。
他已經懶得追究沈芝到底是如何知道他和玉香的秘密,并分毫不差地告訴余氏的。他只想到玉香所吃的苦,以及前幾日受余氏之氣的憋屈,就恨不得將沈芝剝皮抽筋了,方才解恨。
“沈氏幾次三番毀我們計劃,與我們的仇不能不報啊。”余氏對沈芝亦是恨得咬牙切齒。
“夫人有何良策?”
聽到傅業總算重新開口喚她,余氏笑得瞇起了眼:“妾身以為女兒家就怕名聲壞,咱們不如……”
余氏悄聲嘰里咕嚕將打算全部說與傅業聽,而后傅業滿意地直點頭,朝余氏投去個贊賞的眼神,示意其計劃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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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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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