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一來府里耽擱未處理的事務繁多,二來受了重傷,需得靜養(yǎng)。沈芝便許久沒去見沈璃了。
她想著,過了明晚老太君的大壽,就好好去陪陪姐姐,帶她出去賞賞楓葉。
午后,相國府中張燈結(jié)彩,王伯指領眾丫鬟、小廝將府內(nèi)布置得喜氣洋洋、正廳中央懸掛著幅畫,大大的紅布上繡了個字體端正莊重的壽字。各處是一派吉祥和瑞之兆。
大概布置得差不多了,沈芝被喚來檢查準備情況。
從大門口沿路步至正廳前的院中,每一處的布置,在一次次糾正之后,都變得完美無可挑剔。
王伯帶著幾個丫鬟、小廝,跟在沈芝身后,聽她的意見。
“王伯,那邊燈籠稍微歪了些。”沈芝指著走廊口左邊的燈籠,“讓下人再調(diào)一調(diào)。”
語畢,王伯立即差了兩小廝踩著梯子,上去調(diào)好位置。
沈芝滿意地點點頭,她身上的傷皆已痊愈,如今的身子,極其有活力。
忽地似想起什么,沈芝開口問道:“王伯,壽辰上請的可有什么貴客?”
王伯略微思索,緩緩搖頭:“二奶奶,沒有。老太君聲明不愿大操大辦,遂只請了京中與她交好的夫人們。連與二爺同朝為官的大人,基本上未發(fā)帖子去。”
“是嘛!”
倒是和前世是不同的光景。上一世,壽辰仍然是由她操辦的,然因著老太君當時還不曾遭遇這一世前些日子,罰她而與傅青宓鬧得不快的事兒。加之嬸娘余氏在一旁的積極建議,所以最后是大操大辦了一番。
也由于大操大辦,請的均是京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她的處事不精、想法天真,先不說在壽辰上招待客人的各類酒水菜品出了差錯。
還有她專門請來雜耍演戲的人,中途弄出亂子,她急著去善后,不小心將老太爺?shù)霓I子點著了。
這一世重來,無論如何她也不會再重犯那時的錯誤。
因此,無論大事小事,沈芝把每個細節(jié)檢查了又檢查。
“對了,王伯,酒水之類的備好了么?還有廚子那邊,派人盯緊了。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確保壽辰順利進行,不然屆時別怪我翻臉無情。”
王伯應了聲,彎腰拱手道:“二奶奶放心,小的已經(jīng)交代打點過了。他們是知曉的。”
“如此就好。王伯,你先去忙別的吧。”
說罷,沈芝帶著碧雪回院子,準備收整收整換身衣服。
安康依舊如往常一樣守在屋外,見到沈芝回了,欣喜地道:“二奶奶,您回來了?”
“嗯,二爺還要多久?”
“看時辰應該快了。”
“罷……那我便在外頭等等吧。”
不多時,淑姑提著藥箱推開門,一邊伸手擦額上的汗,一邊將藥遞給安康。
“此藥需煎一個時辰,再給二爺服用。”
“噯,好嘞。”
沈芝起身走過來:“辛苦你了!”
淑姑虛弱地搖搖頭:“我應該做的。沈姐姐,務必多照顧二爺。”
看起來她似乎并不想多言,匆匆敷衍兩句話,便離去了。
碧雪不由怪道:“這幾次,新姨娘的態(tài)度莫名其妙的,好生奇怪。”
此言正好落到沈芝心坎上,她略略笑了笑,視線從淑姑的背影上收回來:“有何奇怪的?”
碧雪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甩甩腦袋,跟著自家小姐進了屋。
“無甚。許是婢子多想了。小姐,婢子替您梳妝打扮吧。”
自淑姑替傅青宓針灸以來,傅青宓的身子確實一日比一日好。臉色相較從前,有了血色,胃口亦好了不少。
沈芝換上了身紅色的云錦衣袍,花邊的領子系著金銀扣,襖裙上鑲著精致繡工的并蒂蓮。
一頭烏黑亮麗的墨發(fā)松松挽成個婦人髻,插了根碧玉翡翠簪及一對琉璃蝴蝶流蘇釵,配上精致的妝容,襯得整張小臉熠熠生輝。M.??Qúbu.net
紅色裙擺長可曳地,走起路來娉娉裊裊,嬌弱中又透著端莊高貴。
碧雪滿意地欣賞自己的杰作,正欲夸獎幾句,她家小姐便交代了臨時任務,不得不匆匆出門。
只余下沈芝一人。她躡手躡腳走進里屋,欲瞧瞧傅青宓蘇醒了沒。
見那人還閉著眼,不覺嘆了口氣,拉下臉慢悠悠轉(zhuǎn)身出去。
這方她剛轉(zhuǎn)身,傅青宓已睜開雙眸,盯著紅色的背影,款擺的纖腰落入眼中。他竟有股沖動,想將人拉回來……
“有事?”
聞言沈芝忙頓下步子,驚喜地回過頭:“你醒了?”
傅青宓支起身子,緩緩坐起身,伸手捏了捏眉心,一副久睡后疲憊的模樣。
沈芝淺笑著到他身側(cè)坐下,拉下他的手,替他按了按,揶揄道:“怎的?睡太久還累了不成?”儼然一副老夫老妻的生活方式。
“唔……”傅青宓抬眼定定看著她,兩人近在咫尺,呼吸相錯著。
對于沈芝主動給他按眉的行為,說他不激動、不欣喜是假的,他幾乎控制不住地要攬她入懷。
罷了罷了,時日尚久,他不想嚇著她。還是再養(yǎng)些時候。
“什么時辰了?祖母的壽辰是不是快開始了?”
“是啊。所以妾身特地來喚夫君,沒成想,夫君睡得倒是熟。妾身都不忍打擾……”
沈芝半帶打趣的嗔怒聲,將她的嬌俏可人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傅青宓情不自禁抬手,在她眉間輕輕一彈。
“胡鬧……祖母的壽辰是大事,可直接喚醒我的。”
“是是是……也不知是誰,上次還跟妾身交代,讓人不能打擾他睡覺!”
“我何曾交代過?”
趁傅青宓認真沉思的時間,沈芝迅速跑開,待離了他一些距離,不由莞爾:“我騙你呢!”
“是么?”傅青宓跟著亦笑了笑,忽而臉色一沉,捂著胸口重重咳嗽起來。
“你怎么了?”
沈芝的手還沒觸上他的身子,便被一雙大手緊緊擒住,是一雙溫暖而干燥的手。
看到傅青宓含笑的唇角,及眼中的戲謔,沈芝這才遲鈍地察覺到:她被面前的這個男人戲耍了。
而后,傅青宓湊過頭飛快在她唇上一點,如終于得到了某種心心念念惦記了許久的東西一般,悶悶地笑著。
沈芝惱怒,掙開手作勢要去修理他,那一拳怎么也下不去。
打傷了怎么辦?打不得……
“你這渾子。”
傅青宓笑意更濃了。
兩人房中嬉鬧的一幕,原以為只有天知地知他們兩知,卻不曾想,盡數(shù)到了另一人眼中。
沈璃咬著唇,眸里泛著淚光。她聽聞今晚是老太君壽辰,本來是想過來問問,有沒有她可以做的事。
到了海棠院,在屋前敲了許久的門,也不見人迎來。這才揣著滿腹疑慮進了屋,兩人你來我往的嬉鬧,好不熱鬧。
沈璃一雙眼紅了又紅,先前積攢下的羨慕,在腦海中一聲聲“你妹妹啊,可是高高在上的相國夫人,而你,將軍府的落魄小姐,什么也不是”里,漸漸變了味道。
回想起自己在相府的日子,沈璃心中百般不是滋味,繼而拂袖離去。
“憑什么?憑什么她撒潑打滾就有一切,而我什么都沒有?”
一路上,沈璃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停喃喃自語。
“喲?這不是沈家小姐么?”
余氏同幾位夫人,在園中散步,正好碰上沈璃。
見是三夫人余氏,沈璃別過頭,拭去臉上的淚,端出個大家閨秀的笑,微微福了福身子:“嬸娘好,幾位夫人好……”
余氏帶著抹和善的笑,上前扶起沈璃:“無需多禮,你既是侄媳的姐姐,那便是自家人。”
此話的意思在沈璃看來就是:看在她妹妹的面上,她才對她友好的。
“諸位姐妹,妾身聽聞啊,沈家大小姐都在相府住了挺長時間了。怎的也不見搬出去呀?”
“是啊,妾身也奇怪得緊。你說這樣住著,總歸不好。”
“真沒想到,聞名京中的沈大小姐,竟是位如此厚顏之人?”
“噯,姐姐這就說錯了。若是換成妹妹,白住的定是求之不得了。”
幾位夫人竊竊私語聲,斷斷續(xù)續(xù)傳入沈璃耳中,她面色變得愈加蒼白。
不是的……不是這樣,我只是暫時借住。沈府重建成之日,我就會立即離開的。
沈璃在心中如此辯解,她卻沒有絲毫勇氣當著這些位夫人的面說出來。她怕說出來后,傳出去就變成了她不僅厚顏,而且還沒有羞恥心。
不!她的名聲,努力經(jīng)營的名聲,不可這么毀于一旦。
遂連忙佯作笑意:“諸位夫人慢慢聊。這廂還有事,便先離了。”
說罷,抬腿急急忙忙離開這個讓她顏面掃地的是非之地。
余氏不著痕跡一笑,朝貼身丫鬟使了個眼神,丫鬟領會其意,悄悄退開。
離開花園后,沈璃并沒有馬上回自己院子。她渾渾噩噩沿著看不到頭的長廊走著,經(jīng)歷了剛才的一遭,府里熱鬧的氣氛已然完全感染不到她。
只覺得一切皆與她無關,先前還想著為壽辰盡份力的,想起房中那幅自己熬了十幾個日夜親手繡出來的賀壽圖。不由得陣陣冷笑。
她不禁想:倘使沒有沈芝的搶奪,她現(xiàn)在便是相國府的主母。兩人身份對調(diào),哪里還會遭遇今日的冷嘲熱諷?
如是想著,忽地,聽見小道旁兩個丫鬟的低聲交談聲傳來:
“哎呀,不行。我今夜的任務是好生看著轎子,哪里都不能去。碧雪姐姐交代了,要是轎子出了事,二奶奶會怪罪的。”
“能出什么事呀。不會的,我的好妹妹,你就幫我這次,替我頂一下位。我好不容易才等來心上人,著實不想錯過見他的機會。”
稍年輕一些的丫鬟,態(tài)度堅定:“不成。你去求其他姐妹吧。老太爺?shù)霓I子,要是出了事,不僅我,二奶奶也會受到連累。”
沈芝也會受到連累?沈璃默默地想,難道是回門當日她乘著回去的那臺?
那臺轎子確實是極其重要的了,對傅家意義非凡。她亦常聽嬸娘余氏提過一二,似乎她妹妹回門歸來后,因為轎子的事,還受了罰不是么?
沈璃一計上心頭:怎么辦?她要毀了她妹妹,姐妹之間,不就應該“互幫互助”。她搶了自己那么多,回敬一二不過分吧?
于是乎,沈璃為自己臨時起意的計劃笑得分外得意。
夜色慢慢來臨,傅青宓攜著沈芝伴在老太君身側(cè),與前來賀壽的諸位夫人寒暄。
沈芝恰到好處的關切與端莊大方的禮節(jié),無一例外得到了夫人們的稱贊。
“老太君,您看您,有孫媳如斯,哪還用操心呀。”
“是啊,面面俱到,這打理府內(nèi)事宜的手段,連我等都欽佩。我們像她這個年紀,哪能這么穩(wěn)重呀。”
一人一句夸獎,讓老太君舒心極了,笑瞇瞇贊賞地瞧了瞧沈芝,比往日和顏悅色了不少。
正當沈芝暗自欣喜之時,傅青宓悄悄伸手,在她腰上輕掐了一把。
毫無防備的她差點驚呼起來,見是傅青宓暗中搗鬼,加之眾人面前,又無法發(fā)作。只好狠狠瞅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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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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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