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的傷……”碧雪捂著嘴,瞪大雙眼。
倘使不是她在意沈芝的傷,去檢查一下,此刻她定還不曾發覺她家小姐背上的血跡。隔著衣衫都沁了出來,分明就是傷口裂開了。
想起方才跟自己一起扶人,碧雪不由得一陣難過,眼淚順著臉頰吧嗒吧嗒滑下。
沈芝虛汗連連,唇色發白,看上去不大有精神。
她覺著口中干渴得緊,加之碧雪哭得太傷心,勉強撐起精神:“去幫我倒杯水吧!”
“喏……”碧雪抽噎著說。
一邊倒水,一邊伸頭瞧了瞧院子,她托人去請新姨娘了,怎的去了那么久?真教人焦急。
淑姑過來之時,沈芝已趴在美人榻上沉沉睡去,眉頭皺得高高的,像是遇上了什么煩惱的大事。
“怎么了?”
淑姑放下手里的藥碗,如今她的身份已然曝光,自不需要再如從前一般躲躲藏藏。
而且,因為她的緣故,沈芝、傅青宓身受重傷,她忽然明白過來,報仇之路的兇險。或許那斷腿之人比她想象的還難以對付,僅憑她孤女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殺得了他?
雖然殺父仇人同自己就在一個屋檐下,但不管怎樣,她要做的都不該是立刻去尋仇。明白這一點之后,淑姑這幾日除了來替沈芝換藥之外,其余時間一心撲在制作解藥上面。
今日來得晚了些,又看到沈芝把自己糟蹋得不成樣,背上浸濕的地方,隱隱透出血紅色。一時不由得氣上心頭。
未等碧雪回答,淑姑又補說道:“真當自己是鐵人么?囑托她臥榻多歇歇,怎的還到處亂跑?教人這般不省心。”
“沒有!小姐她……”說著,碧雪一雙悲傷的眸子看過來,泫然欲泣,這都是遭的什么事啊?
“姑爺宿在隔壁,出了事,小姐她才過去,而后便把傷口繃裂了。”
淑姑回頭掃了一眼榻上的傅青宓,嘆息一聲,偏偏那時她不在。
“怎的不叫下人過去?”
碧雪搖頭:“情非得已,婢子將四周下人遣開了。所以一時找不著下人,姑爺又暈倒了,這才……”
“發生了何事?”
碧雪想了想,覺得淑姑也算自己人,遂老老實實將適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交代出來。
聞言,淑姑手頭清理的動作頓了頓,再次看向沈芝,目光中多了些莫名的情緒。
“對了,你說你家小姐讓你別動廂房的一切事物,應該是留住證據。過一會我去瞧瞧罷。”
她實在有些詫異,以傅青宓目前的身體,實是不可能有多余的精力,去做男歡女愛之事。再說了,照他的性格,應當也是不會的吧。
思前想后,淑姑排除了其他原因,則只剩下他被人下了藥。
而后,替沈芝清理包扎完畢,步至傅青宓榻前。他睡著的模樣與沈芝無二般。
然其中多了些憂愁,她心上忽然微微一動,回想起兩人在江陵屈指可數的幾次互動。
彼時,他的病還沒有這么重,人也比現下神采奕奕得多。還是那時候的他令人矚目……
淑姑手輕輕搭上傅青宓的右手腕,微微蹙起眉頭。奇怪……沒有顯示任何服了藥的征兆啊!難道不是服用下去的?
“碧雪,把我端來的藥給二爺喝了,我去隔壁廂房瞧瞧。”
“喏……”
推開廂房門,一股飄散在空氣中的怪異味道撲鼻而來。淑姑朝前走了幾步,閉上眼仔細聞了又聞,試著辨別其中摻雜的成分。
許久,淑姑緩緩睜開眼,果然如她所料,傅青宓被人陷害了。這空氣中飄著的,她有極大的把握確認是可致使人昏睡的迷藥。
試問,昏迷的人如何跟人翻云覆雨?可榻上的一抹紅色,又該怎么解釋呢?那么,只有昨夜清醒著的女人才知道了。
呵呵……看來伺候她的貼身丫鬟,瞞了她許多事呢。玉香這嘴碎的,想必先前日日在她耳畔講述沈芝不是,其中定是帶了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罷,淑姑抬腿欲離開之際,突然間瞥見離榻不遠的桌上,置了個香爐。香爐鏤空的蓋頂,裊裊縈縈飄出縷縷白煙。
此熏香……甚是熟悉啊!淑姑愈接近香爐,心中的這個想法愈發明晰。莫不是鎖眉草?她迅速揭開爐蓋,看到香爐底部未燃盡的小半截殘留物,愣怔之后,手開始輕微發抖。
模模糊糊間,她似乎覺察到了什么重要線索!難怪她說怎么替他診治用藥,皆不顯成效。她之前的診斷是中了毒,查了許久都沒有找到是何種毒。
原來竟然是鎖眉草么?
糟了!她剛剛那碗藥里,放了那味補藥,倘若喝下去,豈不是要送命?
于是乎,淑姑丟下手中爐蓋,慌張跑出去。
“碧雪……那碗藥!”
當時,碧雪正端著碗,候在傅青宓榻前,哭喪著臉,愁到底該怎么喂藥。她家姑爺至今是睡著的呀,喂了幾口,皆順著嘴角流了出來,根本喂不進去。
聽到淑姑的叫喚聲,忙回過頭,面帶歉意:“新姨娘,姑爺未醒,所以婢子……這藥……”
淑姑二話不說一把搶過碗,晃撒了些也不在意,用手護住碗,面色嚴肅:“此藥不能喝了。”
“為何?”
“我發現二爺身體中所中之毒為何了,幸虧沒給他喝下,不然此藥便是劇毒。”
在聽到淑姑的話后,碧雪將到嘴邊的“這可是小姐從太子殿下那好不容易換回來的藥”咽回了肚子。
幾日后,老太君處。
秋婆子攙扶著滿面愁容的老太君走出屋子,邊走邊安慰:“老太君,您想開些,二爺定會度過此次難關的,他一向福大命大,自有祖宗保佑。”
老太君抬手拍了拍秋婆子的手:“我何嘗不是這樣想。”
“那就對啦,老太君照顧好自己,就是給二爺最大的慰藉了。您瞧,外邊日頭多好,照得人渾身暖洋洋的。婢子扶您去院子里走走,散散心罷。”
這方出了屋,還未在院中走幾步,余氏帶著丫鬟匆匆忙忙走來,一見到老太君就慌張跪下,嘴里直嚷著自己做了錯事。
老太君疑惑萬分,余氏這廂到底存了什么心思過來?
“哦?你說說看到底做了什么錯事?”
余氏抬眼恭順地看了看老太君,復低下頭,真誠懇切:“請老太君務必原諒妾身,只怪妾身一時糊涂,嘴快這才出了岔。”
糾結的臉上,一副內心百般自責愧疚的樣子。
“說吧。”老太君知道余氏有時做事確實只圖嘴快,且看她誠心知錯,遂緩緩道:“但說無妨,屆時老身視情況而定。”
說罷,余氏仍不滿足于此,猛地朝地上磕了幾個香頭,大有老太君不先開口承諾原諒她,就預備一直磕下去的趨勢。
老太君按了按額頭,她雖是不喜余氏的,然她這些年協助打理府內事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現在態度著實相當誠懇了。
罷了,照她的性子犯下的應該不是甚了不得的大事。
“起吧。老身盡最大可能原諒你。”
得到老太君這一句保證,余氏連忙面露驚喜:“謝過老太君。”
方才站起身,猶猶豫豫說道: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沈府案子一直尚未偵破,刑部懷疑兇手就在京中,便在全城大范圍查找犯人,挨家挨戶搜尋。今晨例行規矩來到相府,妾身……妾身負責接待的,便將案發當晚府里的情況一一說出去。”
老太君投了個贊同的眼神:“理當如此。然,余氏,這與你嘴快出岔有何關聯?”
余氏勉強尷尬笑了笑:“妾身將侄媳沈氏一夜未歸之事說了出去。直到刑部記錄完,走之后經下人提醒,這才想起宓哥兒曾下了個令,不允府里人透露出去。妾身是無心之過,忙昏了頭才忘了宓哥兒的交代。如今就擔心,日后宓哥兒會不會怪罪。”
聽完,老太君皺著眉頭,此事宓哥兒未與自己說過!沈氏一夜未歸,究竟去了哪里?
怎的還特地交代下人不準透露?這是何道理?
“此事不是你的錯。既然刑部過來查案,是該照實說出去,不能有所隱瞞的。至于宓哥兒的命令,想來不礙事罷。沈氏又未犯下縱火之罪,且她還是沈府一員,算是半個受害者,怕他們刑部查什么?”
“老太君說得有理,是妾身短見了。您瞧妾身這張嘴,不知道還以為侄媳出了什么事。”
此言一出,再次提醒了老太君:她沈芝已經嫁做人婦的人,不在家好好相夫教子,竟然外出徹夜不歸,何等不將傅家家規放在眼里。哼……沈氏這婦人,當真好大的膽子!
老太君輕呵一聲,臉上浮起絲絲怒意:“她現下何在?秋,即刻差人去傳她過來,不得耽誤。老身倒要親自問問她去了哪里。”
于是乎,秋婆子“喏……”一聲后,迅速去找了個丫鬟去海棠院傳人。
彼時,沈芝正躺在院中紅木太妃椅之上,懶洋洋地閉著眼睛曬太陽,嘴里輕輕哼著小曲,看起來心情極好。
“小姐,您今日很開心呀?”
碧雪遞上塊削好的雪梨,笑嘻嘻看著她家小姐悠閑自在的側臉。
“嗯。最近好事多,遂心頭舒適,才能如此閑度白日。”
是啊……她的傷差不多結痂了,不消幾日,便可痊愈;而傅青宓呢?淑姑找到了他所中之毒,這些天正緊鑼密鼓地制作解藥,再加上她的一手針灸輔助治療。
雖然還未痊愈,但也是朝著這個方向發展。
昨日第一天針灸之后,服用了解藥,今日看著氣色便好了許多。
想著,沈芝唇邊情不自禁縈上一個淺笑。
碧雪附和道:“是啊,小姐的病漸漸好轉;姑爺的病有望,都是些讓人心頭舒適的消息呢。”
沈芝點點頭,把接過的梨扔進嘴里,今日的梨比往日的更清甜呢!
一口梨還在嘴里含著,忽有丫鬟在進了院子稟報:
“二奶奶,老太君差人過來了。”
沈芝拿梨的手一頓,疑惑不解:老太君現下找她何事?
略微思索片刻,抬眼看過去,吩咐道:“快請進來。”
“喏……”
來的丫鬟,是沈芝平日甚少見著的,有過幾面之緣。她記得:這丫鬟似乎很得老太君器重,而現在派過來找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那丫鬟面無表情,見到沈芝亦無半分怯懦:“老太君差婢子過來請二奶奶過去。”biqubu.net
“可有要緊事?”
丫鬟沒有正面直接回答,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二奶奶只管去便是。”
言語中,不似以往來的富有人情味兒,看起來就和跟在老太君身旁的秋婆子一般。
沈芝慢悠悠起身:“好的。稍等片刻,我進屋換件衣服可好?”
“不行。老太君交代,見到人立即請過去,不可耽誤。”
“是么?走罷。”沈芝無奈,留了個眼神給碧雪,自己則跟著丫鬟去了老太君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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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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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