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芝分別后,先生并未回傅府,轉而去了趟封鄞的府邸。兩人商量了些事情,又自顧離開了。”
牧戈輕挑起唇,繼而問道:“他去了何處?”
“小的跟著去,見到先生進了酒肆。”
“莫非他是去買醉的?”
侍衛點點頭:“回世子,正是。”
“這倒是同往日的他不大一樣。”牧戈將茶遞到唇邊,另一手把玩著短劍,忽想起來還不知曉他跟封鄞聊了些什么。
倘若膽敢背叛義父,他不介意冒著違背命令的風險,替義父親自除去這個大患。
“小的不知。封鄞府邸守衛森嚴,小的擔心輕易現身暴露了。”
“如此。”牧戈失望之色很快消失,揮揮手,“罷了,想來你也不可能知曉。下去吧。”
侍衛拱手作了揖,正告退又停下腳步。
見狀,牧戈慵懶地放下手中短劍:“怎么?還有事情?”
侍衛猶豫再三,想想還是決定說出來。
“先生買醉后也未曾回到傅府,反而差人將他送到了沈府。”
牧戈對此倒也不意外,畢竟他能為了沈家二小姐公然同自己翻臉。
沈芝么?
他突然像想通了什么,是了,這個女人待在陵舍身邊那么久,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關于他是否叛離西蜀,間接找她打聽打聽不就明了了?
沈府。
一大早,日頭剛爬上來,沈芝便滿臉不舒暢地坐在院中。
碧雪給她端來了早點,瞧著自家小姐眼底那片烏青,連平常白里透著粉紅的臉頰此刻血色都少得可憐,頓時心疼不已。
“小姐,要不您出去尋個客棧再歇息會?”
“不了。他醒了嗎?”
沈芝捏著筷子的手,“咯吱”作響。傅青宓那渾子,昨夜好好的不在自己府上歇息,非弄得醉醺醺跑到她家來。
如此也就算了,賴著不走了!還霸占了她的房間!
哼,好得很,能耐得很。若非他失去了意識昏迷不醒,她定要將他整個兒打一頓轟出沈府。
“小姐,宿醉只怕沒那么快醒來。方才,婢子換了六丫去瞧了,估摸馬上就回來回話了。”
“碧雪啊,你是不是也覺得你家小姐我不近人情?”沈芝突兀地問了這么句話。
碧雪先是一怔,而后報以個溫和的笑:“怎會?小姐寬容大度,才不是那樣的人。”
她寬松大度么?沈芝抿唇盯著桌上的早點發呆,她才不寬容大度,她記仇得很。傅青宓騙她的每一次,都記得清清楚楚,哪怕隱約猜得到他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終究還是不肯體諒他。
他現在的處境已經相當慘淡了,可她做不到……
“碧雪,你親自去我房里瞧瞧,倘若他還沒醒。就……”沈芝頓了下,順手遞了勺熱湯進嘴里。
“就怎樣?”
“就從井里打盆冷水上來,給他澆上,讓他清醒清醒。”
“啊?”碧雪不禁伸手捂唇,吃驚地道,“小姐,您在同婢子開玩笑吧?他到底是小姐您的……”
沈芝咽下口中食物,抬眼正色道:“你瞧著我這樣像是說笑的模樣嗎?”
碧雪弱弱應了聲,垂下頭揪著衣擺,確實不像。她家小姐看上去說得是認真的。
“還不去?”沈芝加重了語氣。
“喏,婢子這就去。”
末了,“放心吧,出了事我擔著。”
沈芝就著碧雪準備的早點用了些,約莫七分飽時,碧雪匆匆忙忙跑回來,神色間急躁慌張。
一瞧就知道出事了。
果不其然,碧雪著急地咽了口氣:“小姐,不好了。傅二爺……他出事了!”
“怎的了?不是差使你去看人嗎?”
碧雪回道:“是啊,小姐。姑……哦,婢子是說傅二爺他……婢子沒能去打水潑醒他。”
碧雪的話像是一窩急于飛出的蜂子,語無倫次、亂七八糟的,聽得沈芝一頭霧水兩頭大。
遂皺著眉拍了拍她的肩膀,淡定地溫聲安慰她所受的驚嚇:“勿慌,慢慢說來。”
“身上長了紅疹,喚都喚不醒。”
沈芝臉上表情凝滯,好半晌才找回自己聲音:“怎么說?可差人去請了郎中?”
“尚未。”碧雪咬牙為難道,“婢子一發現就立刻回來告訴您了,還沒來得及呢。”
沈芝心一下高高懸起,失神落魄起身,手忙腳亂間帶到了桌上餐具。
“我去看看,你快些叫府里下人去城中找最好的郎中過來。”
“喏,婢子知曉了。”
“大夫,怎么樣?他……”沈芝轉眼看了看榻上之人,仍緊閉雙眼,面頰紅得極不正常。
她遲疑了些時間,繼續道:“他可有大礙?”
郎中搖搖頭,安撫道:“女郎君放心,無甚大礙。稍后小人開些藥服上一兩頓,便康復了。”
這么快?沈芝似是不相信,本以為是他舊疾,轉念想到如今壓根兒不是他自己的身子,哪來的舊疾呢?
“不知他患的是何病癥?”
“這……”郎中一時不知如何解釋,便大致說道,“應當是誤服了什么對身子不利的吃食吧,日后需得注意些才好。”
沈芝點點頭,吃食?自半夜三更過來,就昏睡著,能吃什么?莫不是他飲酒過度?
“碧雪,送郎中出去吧。”
“喏。”
晚些時候,榻上的人微微轉醒,一睜眼就瞧見了靠在榻前打瞌睡的沈芝。
右手支撐著頭,小口半張,睡得無比香甜的模樣。
傅青宓不自覺翹起唇角,兩人好久都沒這樣相處過了。倘若,他當時沒有負氣給那份放妻書,也不會有如今這許多事。
“咳咳……”
沈芝睡得淺,聞見兩聲咳嗽立即醒了過來,茫然無措地四處張望。
傅青宓略帶笑意的那張臉就自然而然落入眼中。
“你醒了?”見他面上紅色褪去了,余下脖頸間尚在通紅狀態,心知已然恢復了些。
“身子如何?有什么地方覺得不適嗎?想不想用些吃食?嗯?”
傅青宓失聲而笑:“芝芝,你問我這么多,到底希望我先回答哪一個?”
沈芝臉色微微泛上些不自然的顏色,忙別開頭:“這不是擔心你死在了我沈府,與我們脫不了干系么?再者,萬一你那心思歹毒的三叔夫婦兩借此發難,我跟姐姐兩個弱女可斗不過。”
“芝芝。”她的話明顯著故意出說來噎他的。
“好了,我去讓下人給你送些吃食過來,而后吃完快些服藥。恢復好了就請離開吧。”
話畢,沈芝理理衣擺,起身準備離開。
一雙溫熱的大手伸過來,以極強勢的力道拉住她。
沈芝低頭望著手腕間的手:“你這是何意?莫非是想賴在我們府上嗎?”
“我……”
傅青宓本意是同她好好聊聊的,聽她這么一說,頓時覺著此法亦廂房中意。
“芝芝……”他眨了眨眼,作可憐兮兮之態。
沈芝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睨著眼:“你……你……”一連兩個你都沒能把話說出來,她認識的傅青宓怎么會變成面前這個如此無賴的模樣?
仿佛覺得眼前這個人是假的一般。
她把頭搖得去撥浪鼓,嘴里念叨:“不行不行。我們府上開支甚緊,撐不住再多的人了。”
“我可以出自己的那份。當然,替你們解解燃眉之急亦可。”
雖然條件很是誘人,沈芝還是堅定地抵制住了,她不能為了五斗米而折腰。不,應該說為金錢而折腰。
“如此實在過于不方便。府上院子少,沒有多余之地留給你。”
傅青宓云淡風輕來了句:“無礙,即便是下人房我也可以。”
沈芝大驚,復上下打量其,心里想的是:該不會病酒尚未醒來,在這里跟她鬧呢!
“你……”
傅青宓似是看出她的想法,斂眉不悅道:“芝芝,我知曉自己在做什么。”
“哦,呵呵。”沈芝訕笑點點頭,“府上皆是女眷,你我這關系著實不大……對姐姐與我的名聲也不好。”
她想著,使出殺手锏了,這下他總該趕緊養好傷乖乖離開了罷。
熟料,傅青宓沉吟一會,仰頭盯著她:“罷了,是我思慮不周。叨擾了,這便離開吧。”說著,自顧撐起身子下榻。
沈芝看他病都未好完全,行動起來費力得緊,不由緊蹙眉頭:“你先在府上養好傷再走亦不遲。”
“不了。早走晚走都一樣的。”傅青宓堅持己見,顫著手去取掛在一旁的衣衫。活生生像是沈芝冷心腸地硬逼著他走一般。
沈芝嘆了口氣,隨他吧。是他自己要走的,自己沒有逼他。
索性轉過身不去看他。身后傳來??嗦嗦穿衣的聲音。
未幾,沈芝似在受不了內心良心的譴責,急急轉身上前攔下他。
彼時,傅青宓正躬身穿鞋,一臉好奇看向她。
“罷了,你先在府上住下吧。姐姐那邊,我去同她說。”
“你……”一切在傅青宓的意料之中,又出乎他的意料,他臉上爬上抹溫柔笑意,“你同意我留下來了?”
沈芝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呵,你不都算得好好的,吃準了我的心軟,我能拿你如何?
“嗯。”她胡亂點點頭,出去差了丫鬟去煎藥,交代一二便朝姐姐沈璃院子方向走去。
途至正廳,撞上前來稟報的小廝。
“怎么了?”
小廝忙作揖行禮:“稟二小姐,牧戈世子來了。”
沈芝疑惑不解:“他來做什么?”
“小人不知。世子只吩咐小人盡快稟報小姐。”
“如此啊。我隨你去看看吧。”沈芝暫擱置與姐姐商議留下傅青宓一事,前去正廳接待牧戈。
“民女見過世子,不知世子大駕光臨,可是有要緊事?”
沈芝的問話,聽著滿是尊敬,稍稍動些心思,牧戈便發現她對自己充滿了不喜。
這一發現,不得不說使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沈二小姐這話可就見外了,沒有要緊事本世子就不能前來了?”??Qúbu.net
“世子此言差矣,沈府如今就兩個女兒家在。”言外之意,你堂堂世子,終歸該知道要避嫌吧?
“哦?本世子倒是不知,沈二小姐何時變得這樣快?一直聽聞你是位不拘小節之人。將門虎女,這些俗禮豈能阻攔你?敢情忘了當初陪著太祖打下江山那位女將軍的事跡了?只要行的端坐得正,何懼外頭的議論。”
沈芝被牧戈這么一說,頃刻間竟然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話語。這人調查的倒是清楚,還知曉那位女將軍是她崇拜的對象,看來來之前做了不少功課啊。
“世子教訓的是,是沈芝太過在乎世人的眼光了。”沈芝盈著笑看著牧戈,“不過,只怕無人能避免這一點吧?世子說對么?”
牧戈聽出她在諷刺自己,難得的沒有覺得氣惱,笑呵呵回答:“對啊,我等皆是俗世之人,豈能避免。”
沈芝懶得同他說話打呼呼,索性開門見山問道:“說吧,你來有什么事。”我可忙著呢,沒工夫在這兒跟你耽擱。
牧戈笑而不語,直視沈芝看得她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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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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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