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的時候,也就是快到后半夜了。
繪梨衣和赫萊爾一直在談論一些與凱隱有關的話題。
事實上,繪梨衣知道凱隱這個哥哥可能跟他在血緣上沒有關系的,她在想明白之后,一度還為此難過了好幾個晚上。
她躲在被窩里偷偷的哭,很擔心沒有血緣的羈絆,這個從海底冒出來的哥哥會像他突然出現一樣又突然消失,讓她永遠找不到。
所以,她早上只要醒來就一定要把凱隱叫醒,直到他用手揉自己的額頭,她感受到哥哥真切的存在,才會安心。
直到凱隱有一晚上在睡著之后不停的喊妹,她跑過去握住凱隱的手。
那個在睡夢中幾乎暴走的男人才安靜下來,再次沉沉睡去。
那一刻,她確認無疑,他就是自己的哥哥,是不是在血緣上一致沒那么重要!
而那段時間其實正是凱隱最虛弱的時候,他每享受著被妹從睡夢中叫醒,又獨自承受著充滿創傷又精神力枯竭的身體。
他總是背負起最沉重的部分,而將那些美好的輕松的帶給身邊的人。
“你用言靈·審判刺穿了他的胸膛?”
赫萊爾眉頭緊皺,她是清楚凱隱當時有多虛弱的,但是他還是用盡力量去擁抱繪梨衣。
情感居然可以在神的精神世界中占據這么大的比重嗎?
“嗯,我以為是敵人!”
繪梨衣之前對這件事忌諱莫深,自己想起來還會偷偷的難過很久,但現在她已經很平靜了。
因為凱隱怕這件事成為她的心結,為此不知道安慰過她多少遍,甚至還給她演示過他的愈合能力有多強,只不過恢復了一些力量的凱隱跟那個時候當然是不同的。
他當時甚至躲避不了言靈·審判的領域,被山了眼睛。
但是真誠在情感方面就是必殺技,繪梨衣能感受得到自己哥哥根本沒有把那件事放心上,甚至認為那是他們兄妹羈絆的開始。
所以,也就釋懷了。
赫萊爾到現在才知道,自己當時為了保護沉睡的凱隱不被神葬所內的尸守以及古龍胚胎飼養的龍類亞種所襲擾,用了言靈·神諭。
繪梨衣因此誤認為他們在血脈上是相通的。
這確實成了他們兄妹之間羈絆的開始。
但是,怎么呢?
她并不能真的賜予凱隱白王血脈,因為當時她自己的力量還很薄弱,身體內基本都是吸收的凱隱的能量。
繪梨衣跟凱隱當然沒有血緣上的關系,跟她反而有,她之前流淌的血液是純正的白王血脈,人類的基因少的可憐。
而經過長時間靠凱隱的血來穩定血統,這時候當然也不能她跟凱隱完全沒有血緣關系,但是,起碼也沒有親近到親兄妹的程度。
事實上,跟凱隱就無法講血緣。
他的身體跟這個世界的人類或者龍族完全不一樣,他的血是更近似能量一樣的存在,而不是含有基因。
相比之下,赫萊爾和繪梨衣之間因為凱隱肯定是有了更相近的血緣。
都吸收過凱隱血液所轉化的純凈能量,這些能量進而改變了一些他們的基因。
這應該是世界上唯二的,流淌著這樣的血的兩個人,或者是龍。
赫萊爾就像凱隱之前所做的一樣,揉了揉繪梨衣的額頭,“你的哥哥很愛你,很可惜姐姐沒有這樣的好哥哥。”
她想起不知道幾個紀元前的尼德霍格,自己被他親手釘死在擎銅柱上,下手的時候就像是對待仇人一樣兇狠,當然,那種情況下他們確實已經是不共蓋的仇人。
是什么讓他們反目為仇?
因為對放開權柄的不甘心嗎?
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他們對新時代的認知不同。
尼德霍格認為新時代屬于他的弟弟路鳴澤,當然那個時候未來的黑王也不叫路鳴澤。
而她并不覺得依靠權與力,用殘暴和武力去開啟新時代是正確的,雙王共治一旦失衡,龍族就會從巔峰滑落,這是他們之間最大的分歧。
就像人類的政治斗爭一樣,落敗者通常都會身死,甚至族滅。
龍族的權力斗爭則要更加的殘忍。
她的失敗不但導致自己經歷殘酷的刑罰而死,黑王尼德霍格甚至要將龍族三分之一的族裔徹底抹除。
“你也有哥哥嗎?姐姐。”
繪梨衣把赫萊爾從那個時代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沒有,我孤家寡人一個。”
赫萊爾聳了聳肩,裝作很輕松的樣子。
事實上,她不是很羨慕繪梨衣有這樣的哥哥,畢竟她沒有辦法用時地利人和來創作一個兄妹相認的“神跡”。
要她真有什么羨慕的,大概也就是羨慕夏彌。
她從別人那里開始漸漸了解凱隱之后,她對凱隱的情感就已經從恩人這樣的角色開始轉變了。
直到最后一發不可收拾。
她甚至換位思考過,如果凱隱是當年的尼德霍格,那場席卷龍族的叛亂就不可能發生,他們之間有著某種相似的地方,而且就算意見相左,大概率也不會拔刀相向。
退一步講,就算是拔刀相向,絕不可能是你死我活的結局。
“喂,”赫萊爾看向不遠處的凱隱,“你一晚上都沒有話了,不覺得憋得慌嗎?”
凱隱微皺眉頭,他別半個晚上不話,就是兩三不話一樣沒有問題。
“聽你們就行了,”他禮貌性的回了一句。
這回輪到赫萊爾皺眉了,他對待夏彌可不是這樣的,自己終究不是他親近的人啊!
“我們約定的時間就快要到了,你真得覺得自己一定贏嗎?”
凱隱很自然的點頭,“你清楚我是什么身份,也應該明白我的實力。”
他頓了一頓,看向赫萊爾,“你后不后悔幫我清理了魔神?”
清理掉他的心腹大患,讓他徹底回到了自己的巔峰狀態,這一切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該不該謝赫萊爾。
神性依靠言靈·神諭是根本壓制不住的。
“笑話,我從不后悔。”
赫萊爾干脆簾的搖頭。
她當年被釘在銅柱上經受了六個紀元的酷刑,也沒有半個不字。
何況,自己本就是因凱隱而蘇醒。
凱隱沉默了,甚至嘆了口氣。
他沒有辦法將赫萊爾視為真正的敵人。
這個女人對他對繪梨衣,哪怕是對夏彌都沒有惡意,也希望這個世界能夠更好。
可是,這一戰又似乎避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