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之桃想:敦煌108, 一輩子走一次就夠了。太累了,真的。
第二天早上她起床的時候,覺得腿不是自己的了。這還不算什么, 最大的挑戰(zhàn)是今晚, 要住帳篷。住帳篷本來是挺好的事, 至少沙漠里的星星一定很好看, 但尚之桃這會兒完全打怵了。
她起得早, 要去盯自助早餐,在餐廳門口看到起的更早的欒念。他眼落在她行動緩慢的腿上:“你得加強鍛煉?!?br/>
“我又不天天徒步?!鄙兄覍枘畹霓陕洳粷M, 小聲抗議。
“你平常體力也不算太好?!睓枘钜庥兴? 尚之桃總是耍賴。他其實挺喜歡尚之桃耍賴的。
…
她騰的紅了一張臉, 低頭數(shù)餐券。
欒念站在那看她數(shù), 看她的臉紅慢慢散去,恢復(fù)如常。就叫她:“flora?!?br/>
“嗯?”
“回北京一起吃飯?”欒念學(xué)dony的口吻, 像是在逗她,神情卻又認真。
“抱歉哦, 我很忙。”
“那你就忙到底?!睓枘铍[約擔(dān)心尚之桃會礙于dony的權(quán)威, 真的就陪他吃飯。他不愿想那個后果, 因為他根本不會允許這件事發(fā)生。
陸續(xù)有客戶到了餐廳,欒念迎上去打招呼,尚之桃看他社交的很認真, 也認真投入工作。再坐一會兒, 她看到欒念坐下了, 跟兩個客戶聊天。
尚之桃并不知道他們之間奇怪的默契究竟是怎么培養(yǎng)出來的,大概是睡多了足夠熟悉。比如此刻,尚之桃明白欒念在說什么了,他根本的意思是:離dony遠點。
她回他:“我不會跟dony吃飯的。我只跟luke吃飯, 還有睡覺?!鄙兄彝蝗幻壬苏{(diào)戲他的念頭,她有那么一點想看欒念看到這樣的信息的反應(yīng)。
欒念拿出手機來看,尚之桃看到他嘴角動了動,微微笑了,回她:“好,回北京一起睡。”將手機放進口袋。
狗男人。
她不知怎么就冒出這三個字,欒念這個狗男人,在保護她呢,卻不直接說。
到檢查裝備的時候,市場部的男同事被欒念培訓(xùn)出來了,有模有樣幫大家檢查,一切有序了起來。這大概就是他的厲害之處,無論多亂的情形,他都能在其迅速的做出判斷,從而扭轉(zhuǎn)局面。
第三天,比昨天慢了一些,但風(fēng)光更甚。大家開始各種拍照,沙漠游玩,于是又開心起來。lumi跟尚之桃故意走在后面,她手搭在尚之桃肩膀上,看了眼dony,他此時正跟企劃部的一個姑娘講話,那個姑娘平時跟kitty關(guān)系不好,kitty呢?不屑的看了她們一眼。
“我可以看看今天的房間表嗎?”
“甭看了。我分好了?!眑umi哼哼一聲:“有意思?!睅熗蕉艘呀?jīng)足夠默契了,很多事尚之桃都不用說,lumi就能辯明她想法。
是在那天晚上,尚之桃和lumi坐在窗前,窗簾拉著,屋內(nèi)關(guān)了燈,一個錄像機支在那,對面的燈開了,人影交疊一下,燈關(guān)了。尚之桃對lumi說:“太刺激了。”
lumi拍拍她腦袋:“比大片兒還刺激。嘖嘖?!?br/>
尚之桃覺得自己何其有幸,認識了lumi這樣的人,她們兩個輪番守著那扇窗,為尚之桃可能陷入的陷阱尋找一線生機。
回到北京那天是一個周日。
才走了那么幾天,北京的夏天就結(jié)束了。尚之桃進門的時候,孫遠翥正在給盧克梳毛。她將行李放在門邊,感受盧克驚天動地的歡迎儀式。孫遠翥坐在沙發(fā)上看著他們熱鬧。
尚之桃推開盧克,走到客廳盤腿坐到孫遠翥對面:“徹底好啦?”
“好了?!睂O遠翥又變回那個陽光晴朗的少年一樣的男人,傾身對尚之桃道謝:“謝謝尚之桃女士那天照顧我。”
尚之桃看到孫遠翥溫柔的眼神,心的安穩(wěn)感罩過她被dony騷擾的心慌:“那我們要慶祝一下嗎?”
“好啊。我想出去走走?!?br/>
“走?!?br/>
尚之桃跳起來,盧克也跳起來,孫遠翥拴了盧克:“帶它一起去。”
他們出了門,在偶有落葉的街道里穿行。孫遠翥很少說話,尚之桃安靜的走在他旁邊。她想問問他那聲“桃桃”的事,最終沒有開口。只是微揚起頭看他,他安靜,又帶著那么一點疏離。他的故事藏在他的眼鏡片里,如果他低下頭,你永遠看不到。
他們途經(jīng)一家報刊亭,那幾年報刊亭越來越少,地鐵里發(fā)報紙的人也一夜間消失,很多人開始掰著手指頭去數(shù)一個嶄新的時代還有多久能到來。誰能上去那輛列車,而誰又將被時代拋下。
孫遠翥的工作尚之桃不懂。她想象他的工作,大概是寫一套程序,植入系統(tǒng),那套程序能指揮一輛沒有司機的車自由在西北的公路上疾馳。
那一定很浪漫。
人類的想象本來就很浪漫。
他們在北五環(huán)的街上行走,不知走了多久。尚之桃終于忍不住惶恐,與孫遠翥說起dony。她說:“你知道嗎?我其實很害怕,我會拒絕他,但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因此惱羞成怒?!?br/>
“這樣啊…”孫遠翥想了想:“我想一想。你覺得他是慣犯嗎?”
“我覺得他是?!鄙兄铱隙╠ony是慣犯,他做這樣的事游刃有余,讓你抓不到把柄。
孫遠翥點點頭:“如果是慣犯,早晚有露出馬腳的時候。我想想看有沒有什么辦法?!?br/>
尚之桃對他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覺得你會有辦法。而且是世界上最好的辦法。”
“那倒也不一定,或許是上不了臺面的辦法。”
秋風(fēng)乍起,是人間好時節(jié)。此時欒念的車停在馬路對面,看著孫遠翥牽著盧克,尚之桃跟在他身邊散步。平凡的像一家三口,有著質(zhì)樸的幸福。
他終于能夠明白為什么尚之桃總是在周就要走了。她急于從他的家里逃出去,因為她想逃回尋常的真實和幸福。她看孫遠翥的眼神是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愛意。
欒念發(fā)動了車。
他突發(fā)奇想想去酒吧調(diào)酒,酒具到了,一直沒有動過。他從前也沒主動來找過她,今天第一次而已,因為那天興致乍起說要調(diào)酒吧的第一杯酒給她喝。一路向山上開去,酒吧里已經(jīng)有員工在籌備正式開業(yè)了。見到欒念跟他打招呼,欒念點點頭。
他太閑了今天。
沒什么事情做的周日,把工作日和生活活活切割開來,得閑又無趣。
站在吧臺前,身后是一應(yīng)俱全的酒具。想了想,動手調(diào)一杯“white lady”。杯身刷糖漿,在玫瑰花碎滾過,像盛裝的女人身體。欒念研究過那么一段時間調(diào)酒,基酒變換,是不同雞尾酒的核心。
他調(diào)酒隨心,不講究章法,好喝就行。
原本許諾給尚之桃的第一杯酒,自己喝了。譚勉的電話來的及時,問他在哪里,他說在山上。
“今天能喝酒?”
“能?!?br/>
欒念覺得自己選這個地方真的好,坐在酒吧的大落地窗前就能看到山間早秋,總有那么零散幾人為了追這秋色愿驅(qū)車幾十公里的。
譚勉到的時候欒念正在拍照,玻璃杯里的綠茶葉子脹開了,在窗前那張桌子上。旁邊零散著一本書,絕佳的審美。
他蹲在地上找角度,鏡頭要有層次感,咔嚓一張,出片滿意。
“你挺閑啊今天?!?br/>
欒念看他:“你不閑?”
譚勉靠坐在沙發(fā)上:“不閑誰開車來你這地方,那么難找。”四下望去,得見欒念不俗品味:“裝得不錯啊?!?br/>
“謬贊?!?br/>
“剛好我們公司最近要搞交流活動,就放在你這里吧?!?br/>
“感謝賞生意?!?br/>
欒念這一句一句跟蹦豆兒似的,倒也稀奇,他跟朋友在一起并不十分寡言。
譚勉看他只顧拍照,問他:“心情不好?”
?
“我問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沒有?!?br/>
“那要不要出去喝幾杯?”
“我開酒吧的,你讓我出去喝?”
“那就在這喝。”
“我不請客?!?br/>
“我請行了吧?”譚勉這下看出欒念真的心情不好了,處處讓著他。這時不讓著他怎么辦?他嘴毒著呢!
“我叫幾個人來喝酒,照顧欒總新生意?!边呎f邊覷欒念,欒念呢,眼都沒抬。
譚勉逐個打電話:“來喝酒?!辈坏絻蓚€小時,就湊了七個男女。有兩個姑娘欒念沒見過。譚勉指著其一個對欒念說:在大學(xué)教西方學(xué),父母也在國外,家境好。主要是你看姑娘長的,一雙含情眼,一副纖纖手,閑時種花賞月,忙時讀書寫字,跟你搞藝術(shù)的是不是配?
欒念頭都沒抬起來,淡淡一句:“挺好?!?br/>
“既然挺好,不過去一起喝一杯?”
“那你調(diào)?”
“我不會。你調(diào)完過來?!?br/>
幾個人坐在窗前喝酒,時不時看欒念一眼。欒念調(diào)到后來有些隨意了,反正譚勉付錢。最后為自己調(diào)了一杯“black russian”,入口容易,伏特加真他媽辣。
端著酒杯坐到他們間,大家隨便聊點什么,天就黑透了。
譚勉臨走前叫住那姑娘和欒念:“留個聯(lián)系方式,龔月那邊經(jīng)常組織學(xué)生活動。我覺得這里挺適合。”
撮合的意味很明顯了。
“承蒙關(guān)照?!?br/>
欒念掏出手機跟龔月互留聯(lián)系方式,這才看到手機炸掉了,各種消息。送了他們走,他逐一來看,其有兩條是尚之桃的,她說luke,預(yù)算規(guī)劃發(fā)到您郵箱了。
還有一條,她說:“下周你不出差的話,能幫我照顧盧克嗎?”
欒念回她:“不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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