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羅紅菱疑惑的眼神,杜副將微微一笑,搖頭道:“今兒我又沒有什么體力消耗,也不覺得餓,省下來的飯菜給兄弟們分一分,也算是我能出的一份力了。”</br> 端著剩菜的手頓了頓,羅紅菱一時語塞,英氣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是了,現(xiàn)在他們的糧草告急,能省下一口,士兵們就能多吃一口,可一直這么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br> 她嘆了口氣,把手里的飯菜遞給了杜副將:“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和你一樣著急,但人是鐵飯是鋼,總得要吃飯的。”</br> 沈云熙掰下來的半個饅頭已經(jīng)冷了,杜副將看著它,久久沒有伸手。</br> 最后還是羅紅菱麻利的把饅頭給了他:“快吃吧,我還有事,就不跟你扯皮了。”</br> 外頭的交談聲一字不落的傳進了沈云熙耳中,嘴里的饅頭帶著甜絲絲的味道,可心頭卻是苦澀蔓延。</br> 她能夠偽裝陸知行一時,卻不可能一直偽裝下去,一旦哪一天被人給發(fā)現(xiàn)了,南旭那頭定是要以此來做文章,若到時候再重蹈前世的覆轍……</br> 她不敢想下去會是什么樣的結果!</br> 軍帳里燃燒著讓人寧心靜氣的安神香,沈云熙長出一口氣,抬腳走到了后頭,看著床榻上陸知行虛弱的模樣,秀潤的眉頭擰成了一股繩。</br> 如今沒人能夠知曉陸知行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能夠清醒,甚至根本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挺過這一劫。</br> 她伸手覆上男人冰涼蒼白的手指眼眶微紅:“陸知行,你可是大軍的定心丸,算我求求你,快點清醒好不好?”</br> “我不想再發(fā)生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你一定可以挺過來,是不是?”</br> 掌心忽然傳來了輕微的觸感,沈云熙猛地站起身:“陸知行,你醒了?”</br> 只是回答她的,除了一片死寂之外再沒有其他的動靜。</br> 淚水沿著臉頰滑落,最終她松開了手:“我相信你可以挺過去,這段時間有我在,你且放心,我絕對不會讓大軍出任何問題!”</br> 話音一落,她轉頭看著男人精致且蒼白的面容,堅定不移的緩步走了出去。</br> 夜已深。</br> 月亮不知什么時候隱匿到了云層之后,甚至連半點的星光也沒有,羅紅菱站在軍帳之外,抬手吹了個哨子,黑暗中便有一只信鴿撲棱棱飛到了她面前。</br> 她快速的把手里的紙條塞進了竹筒綁在了信鴿的腳上,打了個響指,信鴿便在夜色里悄然遠去。</br> 如今情況緊急,為今之計大概也只有這個法子才能夠拯救大軍于危難之中,她是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陸知行和沈云熙陷入到絕境之中的。</br> 至于往后他們要是問起這件事,到時候再說吧。</br> 至少,得先讓他們度過眼前的難關才是。</br> 正這般想著,身后突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羅紅菱收回了思緒,輕輕拍了拍臉蛋,轉過身見來人是沈云熙,立刻帶上了一副笑容。</br> “夫人,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br> 沈云熙站定與她并肩,側頭盯著她耳邊垂下的幾縷碎發(fā):“你怎么在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