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醉心上有個角落像是將要融化的淡奶油, 散發著雀躍的甜蜜,足以壓下年少時期所有酸澀。
那時沒敢說出口的話終于有了回應,隔著三年的時空在說我喜歡你, 悄無聲息抹平他午夜夢回茫然的遺憾。
他想也沒想抱著本子走下樓,然而走到離賀山亭只有兩步的時候停住了,生出股不合時宜的近鄉情怯。
他當初只是不知道喜歡的人是誰,因為道德底線低所以和許寧在一起也毫無負擔, 但賀山亭卻眼睜睜看著他成了自己侄子的男朋友。
怪不得賀山亭在賀家時對他態度不好, 敢情是戳到玻璃心了,但用門撞他頭未免太斤斤計較了,要真從一而終也就罷, 后面還不是厚著臉皮扮下海男模。
他站在兩步外故作鎮定開口:“我看到你寫的話了?!?br/>
他難得見賀山亭側過了臉。
“還好沒那么瞎。”
宋醉發現了對方想哄人的時候比誰都甜, 但懶得營業的時候相當討打。
他今天看在本子的份上不跟對方計較了,別扭得只肯在紙上承認喜歡他, 不過如果是他的話他想了想, 應該也不會承認。
他仔細盯著賀山亭換了話題:“說實話我完全認不出你?!?br/>
三年前的賀山亭矜貴溫柔, 如今他恨不得對方是個啞巴, 這到底是社會的污染還是本性的暴露。
大概兩者兼有。
沒想到男人俯下身凝望著他漆黑的眼睛說:“要我多說話的不是你?”
宋醉對于過去的記憶已經模糊了, 只記得有天他隨口說了句你多說說話,因為眼瞎的他沒人說話太無聊了。
他記得男人低低說了聲好, 沒想到隨口的話被對方認真放在了心上, 他再見到的阿亭就是嗓音松散的阿亭。
雖然好像過猶不及了,但他心里依然裹著難以言喻的情緒,原來真的會有人把你的每句話都放在心上。
宋醉不想在對方面前哭鼻子, 要是老鄧知道他當著人哭肯定會從地下抄起雞毛撣子, 他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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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架上。”
宋醉走到書架只翻到上次那張畫, 他意識到這幅畫是給自己的, 賀山亭喜歡的人從始至終只有自己。
被刻意遺忘的回憶從未被遺忘,多少次他夢到賀山亭溫聲說給你畫,地面上是他撒了一地的油畫顏料。
宋醉看著筆觸凌亂卻色彩漂亮的畫,畫里的人仰頭坐在屋頂上,眼睛里是明亮的太陽。
那是他從屋頂上被抱下來不開心,對方便畫他在屋頂上曬太陽,永遠存下不滿足的畫面。
在沒多少藝術細胞的他眼里,畫畫是件毫不費力的事,坐在畫板前勾勾涂涂就行了,那時的他根本看不見。
看不見手纏著鎖鏈的男人在怎么努力畫他,因為鎖鏈的阻礙懸空的手腕全是刺眼的紅痕,但依然認真畫著他。
宋醉本以為喜歡一個人會是奶油味兒的甜蜜,空氣里都充滿著甜,但他心口像有細細密密的刺,扎著他生疼卻有只手撫摸他。
他忍不住抱住了身后的男人,他之前不明白親吻的意義,現在明白了。
就是黏黏乎乎表達我好喜歡你,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只能用力親你,一個吻就是一個喜歡你。
他設想里的場景是他親在賀山亭臉上,因為身高差只能勉強親在對方的喉結上,腦袋差點撞上男人的下巴。
賀山亭微微凸出的喉結吞了吞,他不想明早宋醉下不了床,把胡亂親他的少年按在柔軟的桌布上。
但少年以為他要干什么主動抬了抬屁股,勾出極為漂亮的腰臀,像是誘人采摘的小玫瑰。
賀山亭親了下去。
木桌發出搖搖晃晃的吱呀聲,先是桌腿在地面上緩緩摩擦再是桌上水瓶的跌宕水聲,蓋過了唇齒交纏的親吻聲。
賀山亭陷在了一片柔軟里,將宋醉翻了個面繼續親,這個姿勢可以看清少年每分每毫的表情。
同往日不同的是宋醉鼓起勇氣望著他,明明在干最骯臟的事,少年的眼神虔誠得他像是神明。
“我沒你想的那么好。”
少年的眼神依然亮晶晶的,賀山亭在這方面習慣占據主動,但望著少年的眼神他晃神了,他第一次秒速繳械,正在這時方助理的消息發了過來他摁滅了屏幕。
*
方助理聯系不上賀山亭,只能整理文件明早送過去,他不禁只能感嘆世事就是這么奇妙,他老板居然安安分分住在小房子里,誰能想到當初兩個人沒有任何交際。
方助理下樓拿夜宵,在公司門口碰上了胡子拉碴的鄭總,顯然這段時間奔波不少,完全不是他印象里談笑風生的鄭總。
據他所知TC下月進入破產清算,鄭總的努力只是讓集團倒臺得沒那么快而已。
他望著鄭總不禁嘆了口氣:“早知當初何必如此?!?br/>
說起來TC和賀氏沒太大的矛盾,想吞下賀氏無非是利益作怪,貪心的人總沒什么好下場。
鄭總張了張唇欲言又止。
方助理看鄭總的神色奇怪,不過也沒放心上,拿了外賣去辦公室整理今年的文檔。
文檔沒有什么特別的,最多的是下面發來的方案資料,早已過了保密期,但有一份文件引起了他的注意。
如果不是在樓下撞上了鄭總,他可能會對這份陳年資料感興趣,但看到白氏翻開了資料。
TC和賀氏結仇還是因為白家,泰國案是陳明拉起的項目,當時賀山亭為了壓制陳明沒透露白家破產的消息,以至于TC在泰國案里損失慘重。
白家說來也是唏噓,雖說移民海外錯過了華國經濟發展的飛速時期,但家底在海外扎根綽綽有余,料不到投資失敗賠上所有家產。
方助理邊想邊翻開文件,誰知看到這個令白家破產的項目是賀山亭名下關聯公司牽頭的,他總算明白了為什么鄭總對賀氏怨念這么大了。
鄭總能查到的東西肯定比他多,在鄭總看來賀山亭肯定是故意挖坑讓他往下跳,他忽然就理解鄭總了,這聽了誰能不上火。
方助理現在的心情就是復雜十分復雜,他剛剛還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指責鄭總利欲熏心,沒想到幕后黑手是他被當作受害人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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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助理不得不感嘆種種巧合,如果白問秋沒有回來宋醉可能不會分手,他的眼神輕飄飄落到方案執行的日期上。
今年的春分。
看清日期后方助理后背滲出冷汗,因為他記得那天許寧難得帶靦腆的少年參加宴會,賀山亭站在高處斂眸望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