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br> 周若辰背負雙手,凝視著清澈的靈荷湖水,喃喃自語。</br> 他的雙眼,顯化出了萬分復雜的道韻法則。</br> 一條條的蒼古符文,像是密集的經脈,一點點的顯化。</br> 他的眼眸,彷佛與清澈的靈荷池水匯聚在一起,恍若天人合一。</br> 但,這般狀態,僅僅只有片刻持續。</br> 他眼中的道光,迅速的崩滅、黯淡了下來。</br> 道韻的光芒與眼瞳的神采,也彷佛籠罩了密集的烏云,變得一片蕭索與寂寥。</br> 靈荷湖水依然清澈,但周若辰的心,卻并不寧靜。</br> 他的記憶,每天都在丟失。</br> 伴隨著記憶丟失的,是身邊那些無比親密的人的音容笑貌。</br> 那其中,不僅有父母,還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br> 那些身影,占據了他的心,也占據了他的靈魂。</br> 當那些身影開始在記憶里失去的時候,他的心,他的靈魂,便也一同失去了。</br> 還活著的,大抵上,也只是行尸走肉罷了。</br> ……</br> “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會……”</br> 許久之后,周若辰一聲長嘆,聲音寂寥而蕭索。</br> 他的記憶,盡管依然在消散,但曾經的那一幕,卻依然如銘心刻骨,如烙印在靈魂深處,無法遺忘。</br> ……</br> 祭天域重新立道之后,周若辰和他的父母親人生活在那里,與世無爭,逍遙愜意。</br> 他的大伯開辟了立道的規則,卻忽然失蹤,音訊全無。那之后,生活便開始變得頗不寧靜。</br> 直到有一天,周若辰跟隨他的父王前往祭天域之外查探虛空未知的雷霆異象,才出事了。</br> 他們離開不過數個呼吸,整個祭天域,全部崩塌了。</br> 就彷佛被規則湮滅,就彷佛曾經的天地化道一樣,一息之間,化作虛無。</br> 那出手之物,恍若曾經魂帝手中那一枚無比邪異的血色寶塔,在大域之中顯化出了毀滅蒼古的力量。</br> 周若辰和他的父王遠遠的看到這一幕,兩人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br> 他的父親用盡了所有力量,卻根本無法改變這種結局。</br> 那一刻,他看到了他父親眼中無比深邃的痛苦和悲哀。</br> 那一刻,周若辰的心,也無比的悲慟。</br> “若辰孩兒,你心中崇拜、自豪的父親,失敗了。”</br> “但這件事,讓父王明白了很多很多的東西,這些,若辰孩兒,你一定要記憶到靈魂之中,永遠,不要遺忘!”</br> “沒有真正的和平之前,所謂的安寧與自由,都只是癡人說夢。退縮不前,那就是逃避現實,終有一天會失敗!”</br> “當初,父王付出了絕大部分的能力幫助他的哥哥——也就是你的大伯重新立道,因而實力不進反退,已經沒有巔峰時刻的無敵力量。其實,當初你大伯忽然離奇中斷立道過程,并因此而消失開始,父王就應該警惕。</br> 只是,父王依然選擇了安逸,選擇了忽視,認為那一切,依然在你大伯的掌控之中。</br> 父王忽視了心中那份隱約的不安。當時,父王覺得,魂帝已經死去,諸多太古圣地種族的絕世圣靈帝王都已經湮滅,天地間已經重新立道……卻沒有想過,父王自己背負的傳承,還并未傳承下去。</br> 仙佛神族,人族乃至于妖族、言靈古族、生命古族等種族傳承的薪火與責任,還依然在父王的身上背負著。”</br> “沒有將責任擔當,卻一心追求安逸。這世間的事情,又豈非如此美好?結果,彷佛在當初作出決定之時,便已經注定。”</br> “只可惜,在如今,父王才幡然醒悟,悔恨不已。這份醒悟,終究太遲,太遲。”</br> ……</br> 他父親的聲音,還猶在耳邊回響。</br> 當時,他們親眼看到祭天域整片區域,陷入未知的領地。</br> 那是一片連他的父親——曾經的絕世王者都觸摸不到、推衍不出之地。</br> 帶著無盡悲慟之心,他們踏入了那片領域。</br> 只是,那里已經化作了一片虛無而黑暗的星空。</br> “失敗了,就殞滅吧,兩次,都沒有將你徹底斬殺,這一次,你沒機會了。”</br> “為了籌備這一次的成功,我可是耗盡了無盡的心血啊!”</br> “你,如今還拿什么與我爭呢?”</br> 無盡黑暗深處,彷佛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冷笑著說出這樣的話語。</br> 那聲音很冷,冷得如冰窟的寒氣包裹著兩人的身體。</br> 那聲音也很毒辣,其一字一句的怨毒氣息,毫不遮掩。</br> 這是什么人,竟是仇恨他父親到了這樣的地步?</br> 周若辰不知。</br> 他只知道,他的父親近乎于所有的敵人,都已經殞滅。</br> 哪怕是萬古的魂帝,也在之前被完全斬殺,煉化。</br> 可此時出現的,又會是誰呢?</br> 周若辰不知,他的父親,也不見得知道,因為他父親的許多事跡,便是他兒時成長的傳奇故事。</br> 周若辰不知道的事情,很少。</br> 那蒼老聲音的主人,似乎也沒有想過讓他們知道他的身份。</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