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染緊挨著陸暮沉，怎么也不肯坐遠些。
    陸暮沉拿她沒有辦法，心里暗自嘆了一聲，索性也不躲了，問她：“哪幾個題要問我？”
    “呃……等等啊。”宋染壓根就不是來學習的，陸暮沉一問她，順手翻開一頁，跟著就心不在焉地隨便指了幾個題，“這個、這個……嗯，還有這個。”
    指完了，就抬起頭，笑嘻嘻地望著陸暮沉，“我都不會。”
    陸暮沉低頭掃了一眼題目，很基礎(chǔ)的題，于是問她：“哪里不會？”
    宋染眨眨眼睛，“哪里都不會呀。”
    陸暮沉楞了一瞬，抬起頭來，有些不相信地反問一句，“一點都不會嗎？”
    宋染使勁點頭，“嗯，都不會！”
    陸暮沉：“……”
    宋染完全不會，陸暮沉得從最基礎(chǔ)的給她講。他細心又耐心，一邊講又一邊將每一個解題步驟清清楚楚地寫在草稿紙上。
    白凈修長的手指握著黑色的鋼筆，落在紙上的字跡，清晰有力，線條明朗。
    宋染雙手托腮，歪著腦袋，注意力都在陸暮沉寫的字上。
    滿眼冒星星，忍不住夸他，“陸暮沉，你字寫得真好看。”
    她彎著眼笑，面上頗有幾分驕傲的樣子。這就是她喜歡的人呀，長得又高又帥，學習又好，連字都寫得這么好看。
    哎，好想撲倒他。
    陸暮沉聽言，往草稿紙上寫步驟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便抬起頭。
    宋染也抬起頭，看著陸暮沉的眼神發(fā)著光，滿眼的癡迷絲毫不加掩飾。
    “宋染。”
    “嗯？怎么了？”
    陸暮沉深吸口氣，很嚴肅地問她：“你有在認真聽嗎？”
    “聽……在聽啊……”宋染下意識地移開眼睛，明顯有些心虛了。
    陸暮沉壓根不信，再問她一句，“確定在聽？聽懂了嗎？”
    宋染終于又抬起頭，像犯錯的小孩兒似的，抿著唇搖搖頭，“沒……沒懂。”
    教室里的同學已經(jīng)全部走光了。
    陸暮沉目光深深地看著宋染，沉默了會兒，終于無奈開口，“我再講一次，仔細聽，再走神……”
    “再走神，怎么樣？”宋染目光緊緊地盯著他。
    再走神，他打算做什么？
    “……”陸暮沉看著她，沒應(yīng)。
    宋染眼珠子一轉(zhuǎn)，忽然笑嘻嘻都湊到他眼下，說：“我要是再走神，就給你親一下，好不好呀？”
    陸暮沉聽言，臉色微變。心里竟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哈哈哈，我開玩笑的。”宋染見陸暮沉有些嚇著了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陸暮沉：“……”
    宋染笑了老半天，見陸暮沉沉著臉不說話，湊到他眼前，歪著腦袋，笑盈盈地望著他，低聲說：“陸暮沉，你臉紅了？”
    陸暮沉聽言一愣，隨即抬起頭，擰著眉，“別胡說。”
    “沒胡說呀，就是臉紅了嘛。”宋染眼里笑意更深，嘴角也彎了起來。
    說著，手肘輕輕搗了下陸暮沉的胳膊，笑嘻嘻說：“陸暮沉，你別害羞嘛。”
    “……”
    陸暮沉突然覺得有些惱火，偏又說不出什么來。
    心頭不由得想，這膽大包天的丫頭，是老天爺專門派來給他添堵的吧？
    臉紅？害羞？
    陸暮沉覺得胸口有點堵。
    這個宋染……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
    從教學樓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快十點半了。
    兩個人在教室里待了將近一個小時，宋染十分滿足，一邊往前走，一邊很興奮地歪著腦袋問：“陸暮沉，我以后能每天晚上都來找你補習嗎？”
    陸暮沉側(cè)目掃了她一眼，面無表情，“不能。”
    宋染一愣，瞪圓了眼睛，“為什么呀？”
    “不能就是不能。”
    這丫頭壓根就不是來聽他講題的，一晚上光顧著往他身上靠。
    直到這會兒，鼻息間仿佛仍殘留著宋染發(fā)間飄散出來的淡淡香氣。
    要命。
    宋染見陸暮沉不答應(yīng)，不高興地撅撅嘴，黑色的小皮鞋在地上踢了一下，一顆石子頓時滾遠。
    她低著頭，小聲嘀咕，“小氣。”
    陸暮沉抬眼，看著她撅嘴使小性子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地微彎了下。心情忽然很好。
    以前只覺得宋染笑起來漂亮，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她發(fā)脾氣生氣的樣子，竟然也很美。
    兩人并排往校門口的方向走。
    走到岔路口的時候，陸暮沉突然拉了下宋染一下。
    宋染回頭，“怎么了？”
    陸暮沉說：“去停車場吧，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
    宋染跟著陸暮沉去了停車場。
    遠遠的，一輛車閃了下燈。
    想來就是陸暮沉家的車了。
    黑色的轎車，車型很漂亮。
    至于是什么牌子，宋染不認識。
    也沒問。
    她就靜靜地跟著陸暮沉身后，難得的沉默。
    走近了，便見車上下來一名穿黑衣的男人。
    他大步走過來，陸暮沉很有禮貌地喊了一聲，“李叔。”
    李信在陸家開了十幾年的車了，陸暮沉把他當尊敬的長輩。
    李信笑著，伸手拿走陸暮沉單肩挎著的背包，順口問一句，“阿暮今天怎么這么晚？”
    陸暮沉答：“有點事情。”
    李信視線落在宋染的身上，好奇地問：“這位是？”
    陸暮沉：“我同學。有點晚了，還得麻煩李叔送她一下。”
    李信忙點頭，“沒問題沒問題，上車吧。”
    說著，就跑回車前，將后排的車門打開。
    陸暮沉站在車邊，對宋染招了下手，“上車吧。”
    說著，就抬手擋住車頂，怕宋染不小心撞著頭。
    宋染站在邊上，有些拘束，見陸暮沉招呼她，才慢慢走過去。猶豫了一下，彎著身子，坐了上去。
    宋染上車后，陸暮沉才跟著坐了上去。
    車門關(guān)上，車子緩緩出發(fā)。
    一路上，宋染異于往常的沉默，沉默得令陸暮沉都覺得有些奇怪。
    這丫頭話不是很多嗎？怎么突然變文靜了？
    約莫過了十來分鐘，陸暮沉實在忍不住，看著宋染，問了一句，“你怎么了？怎么不說話？”
    宋染忙搖頭，“沒……沒事啊。”
    陸暮沉目光深深的，仿佛能將人看穿似的。
    宋染有些心虛，小聲地說：“就是……有點暈車。”
    陸暮沉一聽，下意識地摸了下宋染的額頭，“沒事吧？頭暈得厲害嗎？”
    掌心熱熱的，將宋染冰涼的心都燙熱了，她終于又笑起來，黑暗中，眼睛閃閃發(fā)光，搖頭說：“還好，只有一點點暈而已。”
    宋染看著陸暮沉滿臉擔心的樣子，忽然覺得，他大概，比她想象中，更喜歡她一點。
    心情忽然又變得美妙起來。
    陸暮沉放下手，對前面的李信說：“李叔，您稍微開慢點，我同學有點暈車。”
    李信忙點頭，“哎，行。”
    車速明顯地降下來。
    宋染身體靠在車門上，摸出手機悄悄給陸暮沉發(fā)短信。
    手機‘滴’的一聲，陸暮沉從褲兜里摸出手機。
    宋染的名字在屏幕上亮著。
    他抬頭，不動聲色地看向宋染。
    宋染沖他眨眨眼睛，彎著唇，眼里滿是笑意。
    陸暮沉低下頭，滑開短信。
    短信框里，一排字。
    “陸暮沉，你喜歡我的吧？”
    陸暮沉心頭微顫，再次抬起頭來，看著宋染的目光更深了幾分。
    眼睛里沒有任何的情緒。漆黑的眸子，像一望無際的夜空，不可捉摸。
    宋染笑盈盈地和他對視一眼，跟著又低下頭，繼續(xù)發(fā)短信。
    ——“你剛剛那么緊張，可不是喜歡我嗎？”
    陸暮沉這一次倒是回了她，手指在鍵盤上按。
    ——“換個人，我也會擔心。”
    宋染收到短信，撇撇嘴，回他——“你就嘴硬吧。等什么時候我不喜歡你了，你可別后悔哦。”
    這條短信發(fā)出去，陸暮沉臉色終于變了。
    盯著屏幕上的字，胸口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似的，悶得厲害。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機，想回什么，想了會兒，終究什么也沒回。將手機屏幕一鎖，扔旁邊空位上了。
    側(cè)頭，看向窗外，背對著宋染，表情陰沉沉的。
    ……
    半個小時后，車子再次停在了怡翠小區(qū)門口。
    陸暮沉從車上下來，打開車門，手擋在頭頂，等宋染下來。
    宋染：“你上車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陸暮沉點頭，‘嗯’了一聲。
    情緒還是不太高。
    宋染忍不住笑，下意識地往駕駛座的方向瞄了一眼，見李叔端正地坐著，正專注地目視著前方。
    于是才壓低聲音，小聲地對陸暮沉說：“剛剛是騙你的，我不會喜歡別人，我會一直等，等你想好了，答應(yīng)和我在一起為止。”
    聽言，陸暮沉心頭莫名地松了一口氣，臉色也稍微緩和了一些。
    宋染仰頭望著他，眼神無比地認真，帶著幾分期盼，小聲地說：“但是，你別讓我等太久了，行嗎？”
    陸暮沉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良久，終于松了口，“你讓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