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城西門外,連接著一片高原土坡,連綿起伏,若于高空放眼看去,像是一條彎彎折折的巨蛇。
這片山脈有一個名為‘大荒’的俗稱,或許是因為臨近極寒之地,大荒山脈罡風(fēng)猛烈,終日苦寒,幾乎見不到綠意,唯一出彩之處,或許便是遠(yuǎn)在天邊、卻能看在眼里的一座又一座高聳雪山。
這般壯闊景致,自然頗受吟游詩人的喜愛。
甚至曾經(jīng)有不少人不遠(yuǎn)萬里,歷經(jīng)跋涉,只為一睹奇觀,然后,再留下些什么屁用都沒有的、所謂的‘高雅詩文’,以供后世瞻仰。
話回從頭。
王安琪使出了傳承秘術(shù),在黑袍人身上留下印記,然后悄然跟在黑袍人身后,走入大荒。
約莫一個時辰過后。
黑袍人拖著重傷之軀,極為熟稔的左彎右繞,尋到了一處背靠雪山的天然巖壁。
巖壁內(nèi),有八根直插巖頂?shù)木薮髱r柱,向深處漸漸蔓延,巖柱之上,環(huán)繞著顆顆飽滿的紫色晶體,散發(fā)出極為詭異的光芒,而最讓人覺著詫異的,還不是壯觀的紫晶石柱,而是巖壁里,擺著的一件碩大棺槨,這具棺槨,通體黝黑,像是玄鐵打造,孤零零的擺在巖壁中間。
巖洞內(nèi),因紫晶散發(fā)的微亮,無需燭火,也可目視。
王安琪走入巖洞的那一刻,手心中微微泛亮的‘人’字,如云煙般散去,心念微動之際,卻發(fā)覺自己再也感知不到‘山’字所在。
此地......有些詭異。
王安琪稍稍停步,敏銳的察覺到,這地方似乎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見過。
不過,未待她深思,耳畔傳來一道低沉嗓音,“王姑娘,果然跟來了。”
王安琪心中微凝,略微側(cè)目,瞧見了立于紫晶巖壁旁的黑袍人。
兩人四目相對,平靜凝望。
這時,王安琪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接連五日,十余位刺客不斷來襲殺,最后出動了一位一品高手,這些皆是誘餌,其真實目的......或許便是要將她引到此地。
黑袍人面上帶著淡淡笑意,將嘴角溢出的血漬抹去,輕緩點頭,“我乃未湖樓三樓之人,名為符真,奉我主小爽兒之令,將王姑娘帶到此處,這五六日雖說費了些心思,折了不少人手,總算是幸不辱命。”
“哦,是了......我在江湖上,常常聽聞聽雨軒入世行走王安琪通讀萬卷藏書,知曉許多秘聞,敢問王姑娘知道此地何名嗎?”
王安琪聞言,眉頭皺的更緊,倒不是她擔(dān)憂安危,憑借她如今的武道境界,即便未湖樓高手盡發(fā),也奈何不了她,她擔(dān)憂的是,這黑袍人如此侃侃而談,定是有恃無恐。
那么......
王安琪略微抬手,欲調(diào)取天地之力,可如臂指使的天地之力卻猶如磐石一般,無法挪動。
符真搖頭笑笑,輕聲道:“此地,名為龍?zhí)丁!?br/>
在‘龍?zhí)丁致湎碌哪且豢蹋醢茬髅嫔K于起了變化。
難怪,她分明沒有來過此地,卻覺著此地熟悉,原來如此。
三千余年前,紅塵仙殺神鳳取鳳髓、封冰龍取龍珠、鑄天地棋盤。
天地棋盤是死物,而神鳳與冰龍是活物,因此,鎮(zhèn)封神鳳與冰龍之地,皆有祂親手留下的大陣。
神鳳涅槃而不死,被封印于聽雨軒之下的祭壇,聽雨軒之人稱其為‘龍泉’祭壇。
冰龍則是被封入極寒之地深處,也就是書中所寫的‘龍?zhí)丁?br/>
也是在那時,紅塵仙的九位弟子之三,自隕而落,以一縷幽魂化作守墓人,永生守護(hù)龍脈。
相傳,龍泉與龍?zhí)兜娜肟冢粤粲惺啬谷说墓讟 ?br/>
聽雨軒中的斷魂淵,即是龍泉入口,而那座破落長亭,便是守墓人的棺槨停放之地,只是云櫻老祖宗覺著這玩意放著有些礙眼,睹物思人,又將其遷移至后山。
而王安琪如今看見的,正是龍?zhí)度肟谕7胖氖啬谷说墓讟 ?br/>
這龍?zhí)吨拢庥≈摭垺?br/>
而眼下最緊要的,并非是冰霜巨龍,而是封印大陣。
這龍?zhí)吨械年嚪ǎ羌t塵仙親手布下,足以隔絕天地,封印天順地仙,也就是說,一旦走入龍?zhí)叮阆喈?dāng)于走入了封印大陣之中,若不破陣,便無法走出。
王安琪縱有半步不惑之力,卻也無法憑借高深境界強(qiáng)行破陣而出,當(dāng)然......引她來到此地的符真,也走不出去。
“龍?zhí)端谥帲饲Ч沤^密,連我聽雨軒都不知其所在,只在書中寥寥幾筆帶過,”王安琪面色不變,看向府真,問道:“你未湖樓,是如何得知此地?”
符真咳出一大口血,依靠巨柱緩緩坐下,抹了把額頭滲出的細(xì)密汗珠,嘆聲道:“天機(jī)榜四白若塵,告知我等。”
王安琪還要再問。
符真卻輕緩抬手,說道:“王姑娘別再問了,主子們心中所想,我一個小人物,哪里會清楚,即便我知道些許,也不會再將任何隱情告知于你,就讓我......安靜的死去吧。”xしēωēй.coΜ
王安琪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其實她問與不問已經(jīng)不再重要,白若塵此舉,必然是要將寧鈺引來,這是擺在明面上的事實,而她即便知曉,卻也無法將消息帶出去。
符真要死了,這是注定、也是必然之事。
先前那一戰(zhàn),早已傷到符真心脈,他在龍?zhí)吨猓瑧{借一品之力,尚且能以天地之力和無垢之體將養(yǎng)傷勢,可在這龍?zhí)吨畠?nèi),一身氣機(jī)皆被封鎖,成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無法調(diào)動天地之力。
即便,王安琪不再出手殺他,他也無法支撐重傷之軀。
在小爽兒下令,讓符真將王安琪引至龍?zhí)赌且豢蹋姹忝靼祝约菏且赖摹?br/>
生死之事,在很多游俠兒眼里,真的并不重要。
如此忠誠,著實可敬,著實可恨。
王安琪沒有欣賞一品高手隕落的興趣,草草掃了眼氣息微弱的符真后,便收回目光,緩步走向巖壁中央擺著的巨大棺槨,臨近之時,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若是記憶無錯,這位留棺于此的前輩,姓李,名為小道。
他在生前,是天順之境巔峰,半步踏入仙人境,天賦足以與柳村村長李二狗比肩之人。
他是北滄國皇族始祖,也是紅塵仙曾經(jīng)的九位弟子之一,更是三位守墓人中,年紀(jì)最小、性子最溫順之人。
李小道與云櫻關(guān)系很好,云櫻常在酒醉后,與聽雨軒弟子提起。
可惜,小道,別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