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司十二的師父死后,興致正酣的權(quán)貴公子哥們,卻發(fā)現(xiàn),司十二的面上,即便染了大片鮮血,卻仍然平靜,甚至有些漠然,似乎從不將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
可越是如此,越是激起了權(quán)貴們心中的勝負欲與玩樂之心。
當(dāng)時啊,王家的大公子親自下令——誰能將這小丫頭嚇哭,賞千兩金,賜百畝田。
財物田產(chǎn),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情——好玩。
‘好玩’兩字,足以讓整日無所事事的紈绔公子們,絞盡腦汁想出一個又一個有趣的手段。
起先,一位姓林的公子,讓手下燒了一大鍋滾燙的熱水,又將司十二吊起來,一點點往下落,這般如同墜入地獄的情景,足以令人膽戰(zhàn)心驚。
烹人。
可惜,司十二低眉看著騰騰冒氣的熱水,面不改色,讓一眾打算看好戲的公子哥們大失所望。
之后,一位姓李的公子,又生一計,派人將司十二死去的師父剝了皮,以豬油灌入,以明燭自頭頂點燃,一時間焦臭彌漫,這死去的人,兩只血肉模糊且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的盯著司十二,駭人至極。
點天燈。
可惜,司十二仍然沒有變色,這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也足夠令在場眾人覺著驚奇、有趣。
后來,還是王家的大公子想出了好玩的法子,他派人從死牢里調(diào)出幾位面染污垢、頭發(fā)蓬亂、衣衫襤褸的死刑犯,這些皆是要秋后處斬之人。
王家大公子居高臨下,輕蔑的看了眼這些死刑犯,問道,想活著嗎?
死刑犯自然拼命點頭。
王家大公子又指了指被綁在柱子上的司十二。
這個意思,說的很明白。
宴席上,諸位權(quán)貴子弟拍案大笑,笑的眼淚都流出來,笑聲甚至傳出府外。
是啊,對于女子而言,貞潔自然是最看重的。
幾位死刑犯猶豫了會兒,目露兇光,為了活著,如果毀掉一個人,自己卻可以活下來,這當(dāng)然是世間最劃算的買賣。
于是......
其實,司十二想過咬舌自盡,可她拼盡了力氣,卻也只能吐出滿口血沫,她也想過撞墻,可身上被繩索緊緊纏繞,連動都無法動上一下。
自那之后,她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上最可怕的大概并不是生死之事,而是無法掌控自己的生死。
被玷污之后,她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卻仍然沒有流出哪怕一滴淚水。
這件事情,讓王家的大少爺很是憤懣,覺著自個兒丟盡了顏面,呵斥下人將司十二押下去,待得來日他想出了更好的法子,再將這個有趣的小賊拿出來玩弄。
司十二僥幸留存了性命。
一場宴席,不歡而散。
或許緣于這場宴席上發(fā)生了太多不堪入目的事情,這件事情鬧得很大,在秦嶺三郡傳的沸沸揚揚,不說別的,單說調(diào)用死刑犯、私自放生,這本身就是一件違背天理之事。
當(dāng)然,王家在秦嶺三郡一手遮天,沒有人敢在明面上議論這件事情,只是在坊間,不少心懷熱血的游俠兒對此事憤懣不平,奔走相告。
要說當(dāng)年在江湖上,發(fā)生的最大的一件事情,或許便是許洋化名司涯與白若塵一道創(chuàng)立了西荊樓。
西荊樓初立,正是需要積攢聲望與人脈之時,隨著越來越多關(guān)于宴席細節(jié)的消息傳入西荊樓的耳朵里,兩位西荊樓的主子覺著,這是將西荊樓的手伸向秦嶺三郡的好時機。
在大人物的眼里,小人物的性命,只不過是隨手丟棄的棋子,只不過是腳邊踢走的沙石。
王家大公子對于司十二與平常人而言,是個十足的大人物。
可對于權(quán)勢漸起、富可遮天的司涯而言,什么狗屁王家大公子,仍是卑賤的老鼠。
于是,在一個深夜。
司涯與白若塵聯(lián)袂走入王家,帶來了足足三十余位二品武者,以西荊樓之名,將王家上下殺了個干干凈凈。
白若塵罕見的提起了刀,將倉皇逃竄的張家大少爺堵在墻角,干脆利落的砍下了張家大少爺?shù)囊粭l腿,笑著說道——做惡可以,我也做過許多惡事,我很理解你。但過于張揚,便是你的不對了,說說吧,你想怎么死......是了,我聽說你們那場宴席上,有過什么烹人、點天燈的把戲,我覺著,這應(yīng)該是個很好玩的游戲。
惡人嘛,自然會有惡人磨。
后來,據(jù)說......張家大少爺被點了天燈,燒了足足十五日,燈火仍是不滅,然后又不知道被誰給丟入了滾燙的熱水里,翻來翻去。
司涯走入柴房,將被折磨到不成人樣的司十二抱了出來,面無表情。
這世上,惡人與善人對半分,但像秦嶺三郡這些世家公子哥一般、如此泯滅人性的惡人,終歸是少見。
司涯抱著戰(zhàn)栗不休的司十二,旁若無人的走入當(dāng)陽郡守府中,將坐在高處的郡守踹了下來,平淡道——我來與你們,講講道理。M.XζéwéN.℃ōΜ
據(jù)后面的江湖傳聞?wù)f,司涯將一件虎符送去了北滄國與天風(fēng)國的邊疆之地,鎮(zhèn)守邊疆的徐帥,親率十萬大軍南下,將秦嶺三郡牢牢圍住。
整整三日,當(dāng)陽、上嶺、陽開,三郡燈火通明,不知多少權(quán)貴子弟落馬,被抓入牢獄,此后計數(shù),被誅家滅族的世家,足達二十五之巨,不說那些被發(fā)配、流放的人,單說砍下的頭顱,都有七百余。
經(jīng)此一事,西荊樓徹底奠定了江湖上兩樓之一的名聲。
至于司十二,則是入了西荊樓,司涯與白若塵為了讓她不遭非議,索性將她認作小妹。
這些事情,其實在當(dāng)年的江湖上,算是人盡皆知。
之后嘛,在西荊樓的封鎖下,悄然淡化了司十二的存在,江湖上的故事傳的多、也傳的快,很快人們便忘記了這個故事里那個最可憐的女子,只記得,這秦嶺三郡做多了惡事,才被西荊樓鏟除。
畢竟,在每一個故事里,最不起眼的就是小人物。
可憐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