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臉胖子合上劍匣,放在桌案,再將案子上放著的‘云墨河仙圖’單手提起,“敢問秦少,這幅畫,可值三千金否?”
買一幅畫,送三柄劍。
若是這黑臉胖子所言非虛,這任何一柄劍,都可稱之為無價之寶,自然是值的。
秦天點了點頭,目光掠過河仙圖,看向桌案上擺著的玄鐵劍匣上,問道:“這三柄劍,何名?”
黑臉胖子恭敬回道:“傲慢、嫉妒、貪婪。”
秦天按著欄桿起身,往二樓雅間走去,留下一句,“帶他去秦府取錢。”
立時,便有兩位侍衛(wèi)走下樓梯,一人將劍匣與卷畫收起,往二樓走,另一人則朝黑臉胖子抱拳道:“請隨我來。”
秦家少爺雖是天風國有名的紈绔惡少,但在這京都內(nèi)外,說出口的話,卻是一口唾沫一個釘。
在萬京城的各處煙樓、花船之地,秦家少爺為博紅顏一笑而揮灑千金的風流事兒,也是常有,區(qū)區(qū)三千金,又算得了什么?
因此,即便這秦家的護衛(wèi)先拿走了寶物,也沒有人擔心這秦家會賴賬。WwW.ΧLwEй.coΜ
秦天是個惡少,這不假,但惡也有分‘雅’惡與‘俗’惡。
若是在花樓里瞧上了個不愿屈身的美嬌娘,派去十余個護衛(wèi)將其強搶入府,這事兒傳了出去,大多世家弟子都得豎起大拇指,說道——秦少果然高雅。
可,若是為了區(qū)區(qū)數(shù)千金,就賴賬不還,甚至大打出手,這與那尋常的市井潑皮又有什么區(qū)別?
這事兒若是傳了出去,不僅秦家面上無光,連萬京城內(nèi)的紈绔子弟,都得將秦天嘲弄一番——俗,太俗!
秦天自認是一個高雅的紈绔子弟,自然干不出奪人寶物的荒唐行徑,這才有了他說一不二的名聲。
即便在萬京內(nèi)外早已是聲名狼藉,但市井坊間傳誦這位秦公子的,卻只有一樁樁風流事,權(quán)當調(diào)侃,并無惡意。
而能將‘雅’惡玩到這種程度的秦家少爺,自然被萬京城眾多紈绔子弟佩服的五體投地,連天風國的三皇子姜協(xié),都常年跟在秦天身旁廝混。
......
二樓廂房內(nèi),秦天讓侍衛(wèi)守在門外,然后撥開劍匣,隨意拿起一柄古樸長劍,用力拔劍。
“鏘!”
一道劍鳴聲長嘯。
隨著劍鳴一同出來的,還有絲絲縷縷的青紫霧氣,這霧氣宛若游蛇般,自劍鞘溢出,剎那間便將房內(nèi)映的一片青紫。
據(jù)江湖傳言,天機榜首寧鈺自劍域帶出八柄劍,除了一柄仙人劍之外,還有七柄祭壇之劍。
一年前。
一柄名為‘色欲’的祭壇之劍流入東荒國的江湖,掀起了一大片尸山血海,不僅覆滅了盛極一時的長林畫廊,更是撕裂了如日中天的棋閣。
直接或間接因這柄劍死去的江湖人,少說也有數(shù)千。
江湖里都在傳誦,這七柄祭壇之劍,任何一柄都是真正的絕世神兵,即便是未修武道的凡俗之人,握著這柄劍,都有殺一品之力。
一品武者,在大多數(shù)游俠兒的眼里,都是頂破了天的高手。
而凡人竟能殺一品,這傳言一出,便轟動了整座江湖。
即便寧不凡整整半年,未在江湖行走,可這七柄劍的名聲,卻是越來越響,連帶著那最后一柄從未出世的仙人劍,都有了匪夷所思的傳聞,有人說,拿起仙人劍,凡人也可殺不惑上!
當然,這話聽聽也就行了,沒幾個人真正相信。
不過,能有此等傳聞,也可以看出江湖人對寧不凡從劍域帶出來的這八柄劍的推崇。
如今,威名赫赫的八劍之三,正擺在秦天的面前。
換做任何一位紈绔子弟,或許都會欣喜若狂,但秦天卻只是拔出劍看了一眼,便是興趣缺缺,將劍入鞘后,合上劍匣,安穩(wěn)坐在房內(nèi),心中暗自思索。
這三柄劍能忽然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且剛好被我瞧見,一定是寧鈺的安排。
寧鈺要借著這三柄劍的出世,讓萬京城的眾多勢力知道——他來了。
可......寧鈺為何不直接走入萬京?
莫非是他有求于我?
或者說有求于秦家?
按理說,這三柄劍到了我的手里,寧鈺大概是要來廂房與我見面,商榷些事情。
不過,‘買畫贈劍’的事情,定然會在極短的時間傳遍萬京,幾乎所有明暗勢力都會知道,寧鈺在上虞鎮(zhèn)。
那么,寧鈺打算用這三柄劍,來吸引些什么人的目光?
秦天拍案而起,恍然大悟,搖頭笑道:“這是......調(diào)虎離山?”
......
萬京城西門外,一列又一列的重騎匆忙往上虞鎮(zhèn)的方向趕去,掀起濃郁煙塵,煙塵之后,是許多提刀持劍的游俠兒。
一駕極不顯眼的樸素馬車,悄然入城。
駕車之人,是一位面色蒼白的年輕男子,坐在馬車木架后,守著車簾的,是一位蒙著面紗的白裙女子。
白裙女子輕微撥開車簾,對車廂內(nèi)安然坐著的兩人,怯生生道:“咱們?nèi)氤橇恕!?br/>
寧不凡點了點頭,“司徒夢蝶,那三柄劍到了秦天手里,今夜你自去取。”
司徒夢蝶抿嘴點頭,正要應下,卻發(fā)現(xiàn)城門處,有兩位面熟的男子匆忙出城,“這是......綠蛇與塵年酒?”
綠蛇江川,江湖榜三,僅次于荒刀張火華與清水燕十三,是位真正的江湖高手。
塵年酒言海,江湖榜九,此人與江川是結(jié)義兄弟,兩人交情莫逆。
寧不凡聞言,將窗簾掀開一絲縫隙,看了一眼旋即收回目光,輕微頷首,“看來......這三柄劍還是起了效用。”
他可不是要吸引什么皇室的目光,而是要將江湖的目光暫時調(diào)至上虞鎮(zhèn)。
若在旁時,這一行人若要悄然入城,只需片刻便會被發(fā)覺,即便能躲得過督察院的目光,卻不能躲得過這些入了一品之境的江湖武者。
江川是羨魚的護衛(wèi),此時出城,定然奉了羨魚之令。
寧不凡雖要見羨魚,卻不能在此時。
起碼......也得等到與司涯見過之后,才是與羨魚相見之時。
將三柄祭壇之劍贈予秦天,明面上瞧起來似乎是寧不凡要向秦家展露善意,或要通過秦天與秦家達成什么合作。
暗地里,寧不凡卻將秦天一腳踢開,悄然入城。
利用一個小小的秦天,能達到此等成效,已是斐然。
這等淺顯計謀只能起到幾個時辰的效用,卻也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