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萬京城,并沒有像往常一般悶熱,或是昨日那場暴雨緣由,整座城內(nèi)充斥著一股肅殺,蕭瑟之意。
灼灼白光被陰云籠罩,街上行人皆是步履匆匆。
馬車平穩(wěn)行駛,不多時,車駕停駐,有人附窗邊低聲道:
寧公子,到了。這是梅三的聲音。
叫我陳公子。
好的寧公子。
身旁紅裙女子眉彎半月,嘴角含笑。
寧不凡頗為無奈,隨手系上黑色面罩,輕聲道:召集人手。
刑部門口有幾個兵將把守,看到駛過的馬車正想上去盤問,卻見伴架那人從懷里摸出一個漆黑長筒,朝天上咻一聲,放出煙火。
幾個兵將意識到了什么,其中領(lǐng)頭之人拔出隨身長刀,怒吼道:你們是何人?究竟想做什么!怎敢在此地如此放肆!他拍了下旁邊人的肩膀,那人領(lǐng)會其意,點點頭立刻往門內(nèi)走,大概是要去通報里面的人手。
寧不凡下了馬車,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下四肢筋骨,橫抽出清池劍,走在最前方,語氣平淡:
我們是誰?我會告訴你我是陳晨,陳子期嗎?
剛下馬車的紅裙女子噗嗤一笑,她輕咳兩聲,上前兩步與寧不凡并肩,朱唇輕啟,清脆道:我也不會告訴你,我是王十九!
守門兵將正想開口呵斥,忽然發(fā)現(xiàn)四面八方?jīng)_出來密密麻麻的無數(shù)人影,皆是做尋常百姓裝扮,面上系著面罩,手持刀劍,他不禁瞳孔微縮,心中大驚,這些人!莫非是要劫獄!ωωω.ΧしεωēN.CoM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萬京城內(nèi)他們安敢如此猖狂!?
身后響起嘈雜腳步聲,寧不凡回頭一看,烏壓壓一大片人圍繞在身后。
他瞥了眼梅三梅四二人,頷首道:還挺快。
一行數(shù)百人,塞滿了整片街道,附近百姓無不驚慌失措,許多小販攤子都來不及收,倉皇逃竄,口中驚呼。
身后數(shù)百人朝寧不凡單膝跪下,齊聲道:聽從公子調(diào)遣!
守門的幾個兵將一時間,不禁頭皮發(fā)麻,忍不住后退幾步,之前進門通報的人領(lǐng)了數(shù)十名刑部獄卒沖出門口,瞠目結(jié)舌看著這一幕。
剛出來的兵將看著這幅陣仗,一咬牙,從袖口摸出了一只鴿子,往天上一扔,無論這些人是何人,一定要先把消息送出去。
梅三不屑冷哼,從懷里摸出一把泛寒的狹短飛刀,正欲丟出,卻被寧不凡伸手攔住。
無妨,這么大動靜,估摸著消息早就通過附近的百姓傳出去了。
他輕嘆了口氣,將清池劍向前一揮,大聲道:
繳械者勿傷其性命,手持兵器者......殺之!牢房里的犯人一個不許傷,全給我放出來!
殺!
殺!
殺!
震天的吶喊聲幾乎吞沒整條街道,數(shù)百人抽出兵器,前赴后繼的越過寧不凡,沖向把手的兵將。
領(lǐng)頭的兵將目眥欲裂,朝身后數(shù)十人嘶吼道:臨陣脫逃者,死!攔住他們,援軍馬上就到!
殺!!!
一個個不要命的兵將嘶吼著,反沖進數(shù)百人的包圍,兵器相接之聲,刀劍入肉之聲,血液濺射之聲,吃痛慘嚎之聲,不屈怒吼之聲,紛雜回蕩,震耳欲聾!
寧不凡站在圈外看著自己一手造就的慘景,自嘲笑了笑,神情有些恍惚。
正在此時,之前那名領(lǐng)頭兵將橫刀身前,一刀斜劈斬殺一名蒙面暗衛(wèi),竟沖出了包圍,獰笑著朝寧不凡撲過來,刀勢不止,向他脖頸狠狠斬出。
寧不凡依舊面無表情,眼神平靜,絲毫沒有閃躲之意。
寧公子小心!
一直守在身旁的梅三連忙提醒,他上前一步,抽劍一揮,攔截劈下來的長刀,發(fā)出鏘的一聲。
身旁梅四會意,也上前一步,握劍發(fā)力往上一提,劃出一個半月,也劃破領(lǐng)頭兵將的貼身軟甲,濺出一片血紅。
王安琪娥眉微皺,腳下輕點,身子如鳥兒般輕盈倒飛十數(shù)步,躲過了濺射的血液。
寧不凡一身白衫卻再次染紅,低頭看向那名倒地的兵將,他的眼里有憤怒,不甘,憋屈,等等復(fù)雜的神色,唯獨沒有恐懼。
這是個真漢子,像是江北城遭遇圍殺時的胡將,二虎等人。
他或許有家庭,有老父老母,有顧家的妻子,有伶俐的孩子,但是他現(xiàn)在死了,就倒在自己的腳下。
寧不凡握緊雙拳,刺破了掌心,忽又松開,重重嘆口氣,他俯身梅三耳邊說了幾句話。
梅三神色微驚,不動聲色的點點頭,抱拳行禮,然后沖入場內(nèi)繼續(xù)廝殺。
上百人圍殺幾十人,很快,就結(jié)束了這場戰(zhàn)斗,或者說是屠殺。
即便是自己之前說過,繳械者不死,這些人也沒有一個放下手中的兵刃,都是些鐵骨錚錚的漢子。
梅三一腳踹開大門,大喊:留下一半保護寧公子,其余隨我沖進去!
很快,一群人魚貫而入,剩余一半人把場上的尸體拖拽到一塊,無論官兵的還是自己人的,全部堆在一起,撒上焦油。
王安琪走前與寧不凡并肩,問道:我們,不進去嗎?
木劍少年搖了搖頭,沉聲道:這里死的人已經(jīng)夠多了,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他們,都是些鐵骨錚錚,值得敬佩的人。
那我......
待會兒若是有人領(lǐng)兵前來,仍需姑娘斷后,因此,姑娘最好與我待在一處,我的人已經(jīng)去救上官雨希了,無須憂心。
紅裙少女乖巧的嗯了一聲,站在寧不凡身旁守著。
寧不凡左手輕輕拂過清池劍身,上面沾染的鮮血卻擦拭不掉。
不會有人來的,已經(jīng)這么久過去,若是有人來,早就來了。
此次計劃屬于司涯和他共同的謀劃,同時也得到了皇帝陛下的默許,因此不可能失敗。
既然不可能失敗,那么怎么可能會有人領(lǐng)兵前來,他帶這位聽雨軒入世行走來這,不是為了讓她出手,僅僅只是為了讓她親眼瞧見,自己確實是在為她出力救人,并且殺了許多人,只有這樣,才足夠真實,才能騙過她的眼睛。
說出那番話,是為了讓她留在這里,只要她不進去......
一炷香前,孟河家。
孟河離蘇收到了刑部出事的消息,眉眼閃爍,思慮剎那后。
他迅速領(lǐng)了數(shù)百飛鷹衛(wèi)朝刑部大牢方向進發(fā),無論什么情況,他都要與此事抹除關(guān)系,此事......刻不容緩!
走在萬京大道途中,卻遭到了姜王嫡子,大皇子姜承帶隊的數(shù)百紅甲禁軍阻攔。
孟河離蘇瞳孔收縮,心下駭然。
紅甲!這可是皇宮的禁軍!原來,寧不凡敢去劫獄竟是得到了陛下的默許!
姜承騎在馬上,隨意問道:離蘇兄,這是要去哪?怎么帶著如此多的飛鷹衛(wèi)?難不成要造反?
孟河離蘇聞言笑道:我得來消息,刑部大牢遭遇匪徒,這才召集人手前往,還望殿下放行。
這位常年戍邊的大皇子身披金甲,佩劍在懷,淡漠的說了一句:離蘇兄聽錯了,回吧。此言極其霸道,不容拒絕,隱帶殺意。
孟河離蘇佯裝錯愕,沉聲道:殿下說的在理,只是即便是離蘇聽錯了,此事重大,我也......
拔劍!姜承不多廢話,直接抽出佩劍,指著孟河離蘇,劍身閃過一片寒芒。
與此同時,他身后數(shù)百紅甲禁軍鏗鏘一聲抽出佩劍。
孟河離蘇毫不懷疑,只要眼前這位大皇子一聲令下,身后這些紅甲禁軍便會沖殺過來。
殿下勿怪!離蘇這就走。
他苦笑一聲,領(lǐng)著人馬迅速往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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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