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處。
有一男一女并肩而立,低眉望著憶蘭司山門下停著的馬車。
男子名為葉昊,女子名為許清。
許清猛一甩袖,“這修劍的男子,果真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葉昊微微一笑,“我輩劍修大多剛直,認定之事極難改變。”
許清嘆了口氣,看向葉昊,皺眉道:“昊哥,我的兩個女兒,可都讓劍修給迷了心竅,如今已是神魂顛倒,不知利害!”
葉昊搖頭道:“這......是她們的磨難,也是福氣。你這個做母親的,怎的總是阻撓她姐妹兩人?”
聞及此言。
許清嘆聲道:
“葉辰這小子,死在劍域就罷了,十七年后也能醒來,倒也無妨。可寧鈺這小子,若是去了聽雨軒,唯有一死。讓他止步,是為他好,這小子怎的油鹽不進,當真可惡!”
葉昊看向許清,認真道:“這一代人的事情,由這一代人去做。寧鈺這孩子心智堅韌,并非輕易便會被擊垮。他的路是很難走,但卻并非絕路。”
許清猶豫了會兒,問道:
“雖然咱們不可知之地有規(guī)矩,不能對小一輩出手。但九霄天那邊,他們絕不會讓寧鈺輕易走入聽雨軒。昊哥,這一代人若是無法攔阻寧鈺,上一代九霄天的佛子金蟬,或會對他下殺手。真到那時,我怕......恐會傷及安琪啊。”
她真正擔(dān)憂的,還是兩個女兒的安危。
葉昊平淡道:“我就站在這兒,你去問問,他九霄天何人敢動?”
聽了此言,許清才放下心來,笑道:“昊哥既然發(fā)話,那我便安心了。若是......九霄天老祖宗?”
葉昊瞥了她一眼,“柳村那位老祖宗,可還尚在人間。他老人家不入世,哪位天順敢妄自離開不可知之地?你聽雨軒老祖宗當年是怎么被斬落天順之境的,你忘了不成?”
許清愣神,“也是。”
二十余年前,白衣寧立手持三卷天書入東荒,斬龍脈,盜鳳髓,引得聽雨軒老祖宗大怒,親自入世追殺。
然后,就在聽雨軒老祖宗入世不久,有人一掌將她拍的血肉橫飛,斬落天順地仙境,之后便不知所蹤。
自那以后,不可知之地里的人才知道,原來天順老祖并非受天道禁錮,無法入世,而是......不敢入世。
有人定下了規(guī)矩,天順不可入世,上一代人也不可摻和這一代人的爭斗。
這便是,九霄天明明不想讓寧鈺入聽雨軒,卻沒有不惑上境高手入世截殺寧不凡的真相。
這也是,為何葉昊與許清,在入世抵達青云峰,親眼瞧著寧鈺與王安琪將要身死時,不施以援手的真相。
此,并非親情淡薄,而是不敢。
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
這是柳村村長定下的規(guī)矩,世間,無人能改,無人敢逆。
......
這世上很多事情,都沒有道理。
正如憶蘭司之事。
南風(fēng)親率眾多一品,帶著滔天殺意,殺上山去。
可,他剛抵達山腰,卻傻了眼,許久沒回歸神。
憶蘭司千余弟子,老老實實的丟下刀劍,跪地俯首。
而,憶蘭司十三名一品高手,連帶著憶蘭司主事歐陽墨辭,站在眾多弟子身前,恭敬迎接南風(fēng)等人。
歐陽墨辭一身綺羅碎花紫裙,面色冷清,模樣嬌嫩動人。
她迎著面色古怪的南風(fēng)等人,脆聲道:“憶蘭司主事歐陽墨辭,愿降!”
千余人齊聲道:“愿降!”
這聲勢,著實壯闊,瞧著便有不俗氣勢。
可這,未戰(zhàn)便降,是否有些草率了?
南風(fēng)一身煞氣戛然而止,無語凝噎,先前山下無人,他本以為,這憶蘭司的人都跑得一干二凈了,沒想到,這是一個都沒跑啊。
諸葛軒逸撓了撓頭,見南風(fēng)遲疑不決,他便湊到南風(fēng)身側(cè),問道:“可疑心有詐?”
南風(fēng)搖頭,“這些人,刀劍都丟了,能有何詐?許是,這歐陽墨辭見戰(zhàn)不過、逃不了、又不愿舍下憶蘭司弟子逃竄,這才降了。”
說到這兒,他大步向前,走向歐陽墨辭,皺眉道:“慕容云畫何在?”
歐陽墨辭眨了眨眼,指著身后議政大殿,“毒暈了,斷了手腳,綁在柱子上,正待發(fā)落。”
“嘶——”南風(fēng)倒吸了口涼氣,暗自驚心,瞠目結(jié)舌道:“我聽聞,你與慕容云畫,可是夫妻?”
歐陽墨辭搖頭道:“我與他,也不熟。你等處置此人時,可萬萬不可牽扯到我,他此前所做的一切決議,與我無關(guān)。”
一旁靜立的江楓掃了眼眾人,也不言語,隨手揮出一片狂風(fēng),身形忽閃,宛若游龍般,穿梭在狂風(fēng)之中,接著狂風(fēng)之勢,急速奔向大殿。
去而復(fù)返,手里已經(jīng)抓著一個手腳皆斷的青袍中年人。
‘啪!’Xιèωèи.CoM
江楓將人隨手丟在眾人眼前,細細打量了一番,“誰見過慕容云畫,來認認?”
南風(fēng)搖頭,諸葛軒逸搖頭。
聞人雨澤抱著銀槍,踏出一大步,一腳踩在青袍人的身上,低眉看去,點頭道:“沒錯,是慕容云畫。”
說罷后,他便抱著長槍退回人群。
南風(fēng)抬眼越過歐陽墨辭,看向跪著的一片青袍身影,高聲道:“西荊樓暗探,請起身!”
話音剛一落下,便有十余跪著的青袍弟子翻身而起,踏過人群,走至最前方,相視一眼,抱拳齊聲道:“我主知愿,舉世無雙!美名傳天下,風(fēng)流又俊俏!”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下,南風(fēng)干咳一聲,別過臉去。
諸葛軒逸捂著臉,尷尬道:“這個......沒錯,是咱們西荊樓的暗號。”
眾人瞠目結(jié)舌。
好家伙,這拓跋渠還有這么不要臉的一面?
明明只是一個膀大腰圓,圓滾滾的小胖子,還風(fēng)流又俊俏?
南風(fēng)重重咳嗽一聲,打斷眾人思緒,旋又看向十余名西荊樓暗探,問道:“地上躺著的,可是慕容云畫?”
其中一位略顯稚嫩的西荊樓探子拱手回道:“正是!”
南風(fēng)心中再無疑慮,點頭道:“你等,先一步回去將消息稟明我主,自有重賞。”
“遵命!”十余人點頭便朝山下走去。
江楓微微聳肩,踩著狂風(fēng)下山,留下一句,“我將此事,稟明先生。”
這件事情,確實得跟山下那位白發(fā)公子說一說。
傳聞里,這歐陽墨辭可是慕容云畫的禁臠,兩人多年來,雖無夫妻之事,卻有夫妻之實。
可......威震江湖數(shù)十載的棋閣之主慕容云畫,竟被棋閣憶蘭司主事歐陽墨辭,給抓了起來。
這說出去,誰能信?
可,偏偏又成了事實。
不禁讓人感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不過......似歐陽墨辭這般決然的飛法,可還真是頭一次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