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花十三帶著劍離去之后。
臥房內,便只余下三人。
蕭晨看了眼花十六,拱手致歉道:“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法,花兄位居一品,卻愿自賤為質,辰東感念。”
花十六聞言一笑,毫不在意擺手道:“無妨,我問柳司做事,向來坦誠。辰兄靜待便是,三日過后,待花十三回返汴梁,你也算得上是我問柳司之人。既是一家人,何須見怪?”
蕭晨用一柄劍,換取問柳司客卿之位,不必再心憂自身安危。
而皇甫溫寧,也得到了天下少有的神劍。
看起來,似乎是一件兩全其美之事。
始終在一旁沉默的江楓,卻總覺著這件事情里,藏著一些貓膩。
正在此時。
屋外有人高聲喊道:“辰東,錢貨給你備好了!”
這聲音稍顯稚嫩,卻又帶著一些熱絡。
外面響起腳步聲,隨后‘咯吱——’一聲,有兩名侍衛推門而入,這兩名侍衛身后,有個圓滾滾的小胖子,正是拓跋家的少主,拓跋渠。
蕭晨朝花十六和江楓一拱手,“我去清點錢貨,你們......”
江楓輕輕頷首,“我們身份不便,便不陪同。”
花十六思慮片刻,也點頭道:“辰兄自去便是。”
他自愿為質,卻不愿自封經脈,只能與江楓待在一處。
蕭晨微微一笑,在侍衛的帶領下,往門外走。
剛一出門,拓跋渠便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攬著蕭晨的肩膀,熱絡道:“都裝車了,在后院側門處。走,我帶你去清點!”
他的聲音很高,足以讓臥房里的兩個人聽到。
十斤墨玉、三十顆東海明珠、十五車犀牛皮,一一清點下來,起碼也得半個時辰。
蕭晨不動聲色的跟著拓跋渠走過門廊轉角,往后院側門方向走去。
拓跋家很大,后院多有層疊綠林,假山環繞下溪畔橫流。
兩人勾肩搭背,像是熟識了十余載的至交好友,途中經由一處圍墻時,極有默契的停步不前。
兩名侍衛一前一后,守在旁側,面無表情。
“截殺之事,如何?”蕭晨忽而低聲問道。
拓跋渠掃了眼空蕩無人的院落,圓滾滾的臉上笑意漸消,緩聲道:“晌午時,我便讓人在暗中放出消息,今日有人偽裝成棋閣問柳司的人手,來拓跋府買劍。江湖上許多人,都信了這話,待一會兒見那廝離去之時,至少也有數十人圍殺。”
這數十人,有不少都是隱姓埋名的一品高手,余下的盡是二品。
畢竟,實力弱些的人,也不敢來打這柄劍的主意。
蕭晨微微搖頭,看向圍墻,意有所指道:“要萬無一失。”
拓跋渠負手而立,平淡道:“你若要出手,一擊不中,便會壞事。一旦暴露,且不說你的身份,就連我的身份,或也會暴露。風險......太大,不可取。”
蕭晨盯著拓跋渠的眸子,“無論事成與否,我絕不會暴露身份,半個時辰,便會回返。”
他不親自出手,無法放下心來。
拓跋渠思慮片刻,終于點頭,“也好。”
話音落下時,蕭晨身形頓化一道暗紫雷霆,直刺半空,越過圍墻,翻身而去。
拓跋渠仰面,靜靜看向半空,眸子里盡是平靜。
這一會兒,哪還有此前的紈绔模樣。
一名侍衛拱手道:“主子,南風傳來消息,愚者自昨日入宮后,至今未返。”
另一名侍衛也拱手道:“主子,這禿子雷霆秘法過于顯目,可要西荊樓之人,暗中臂助?”
拓跋渠沉默半晌,搖頭道:“西荊樓的人手,損失太大,這時候應藏于暗處,暫時不能露面。南風......讓他繼續在客棧呆著。還有,喚我少爺。”
“是,少爺。”
兩名侍衛躬身行禮,不再多言。
局勢紛雜,汴梁動蕩。
一個又一個藏于暗中的人,接連露出真容。
在東荒國,西荊樓與未湖樓皆藏得極深,即便是整個廟堂與江湖費心盡力,也無法探查得到絲毫蹤跡。
任誰也不會想到,未湖樓的主子仵世子陽,在多年前,便與墨玉公子禹云墨達成了合作,讓未湖樓的人手,盡皆藏于皇城司之內。
如今的皇城司,便是隱匿極深的未湖樓。
而西荊樓在東荒國內的主事,任誰也猜不到,竟是拓跋家的紈绔少爺拓跋渠。
拓跋海在江湖上,有另一個名號——知愿。
未湖樓借皇城司的權柄,西荊樓借拓跋家的權柄,這才隱藏到了無盡黑夜之下。
若要論及幾日前在劍花樓,拓跋渠與皇城司蒙面人之爭。
只是一場好戲,一場請君入甕的好戲。
十余日前,王安琪入汴梁,拓跋渠派西荊樓內高手與王安琪接觸,順帶將欲親面見寧不凡的消息,傳去了蒼州。
那時,偽裝成了王安琪的皇后娘娘心中便有疑惑,這西荊樓的主事知愿,為何遮遮掩掩,不敢露面。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所以才傳出消息,只能讓寧不凡一人來見。
可惜,寧不凡心思深沉,在局勢未明之前,不愿讓西荊樓浮出水面,便婉言相拒。
其后,蕭晨一人手持三柄神劍,入汴梁布局。
拓跋渠便派人找到了蕭晨。
商議了在劍花樓的計劃。
吃飯、販劍、順帶的,以拓跋家與皇城司之爭的事情,將這件事情更快傳遍江湖。Xιèωèи.CoM
當然,這件事皇城司的主子百里芳華事先便知曉。
在那時,墨玉公子禹云墨,早有站于寧不凡身后之心,便暗中默允了這個計劃。
于是,蕭晨入劍花樓。拓跋渠上劍花樓,皇城司之人上劍花樓。
三方勢力聯手堆砌出一場好戲,這場戲便是做給棋閣問柳司主事皇甫溫寧看的。
劍花樓三劍入江湖之事傳出以后,皇甫溫寧果然派人來汴梁取劍,于是這個計劃便徹底鋪開。
如今,正好到了收尾之時。
試想,若是花十三取劍回返之時,卻遭遇江湖截殺,神劍無蹤后——皇甫溫寧,是否會暴怒不休?
這一柄劍,便是寧不凡所說,要贈予皇甫溫寧之劍。
這一劍啊,血雨腥風,可沒那么容易收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