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格臉色古怪,只覺得這寧公子實在非常人所及,剛剛還劍拔弩張,廖廖幾句話之后,兩人便勾肩搭背像極了失散多年的兄弟相認。
此行兇險異常,愚弟不忍葉兄身陷囹圄,還請葉兄快快離去,倘若身后匪人追來,愚弟拼了身家性命也要護葉兄安然無恙。
寧不凡臉上展露堅毅之色,像極了即將赴死的凄涼俠客。
葉辰眉頭一皺,冷哼一聲:看來寧老弟還是沒有把為兄當做兄弟,區(qū)區(qū)數(shù)百匪徒,哪里奈何得了我,若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打擾你我兄弟團聚,我自一劍掃之。
說罷,他雙指并起向數(shù)十步之外的榆樹一點,轟一聲,兩人合抱才能丈量的巨物被分為兩半,倒在溪流里,濺起無數(shù)水花。
握草,寧不凡眼皮狂跳,這特么竟然是個玄幻世界。
尤其是剛剛這人還打算拿劍砍他,他頗為驚心的看著那片慘景,脖子涼嗖嗖的。
這是什么仙術(shù)?他咽了口口水,心有余辜。
這是內(nèi)氣,一品入脈境武者引氣入體,熟練運用,自可達到這般如臂使指。他說著雙指尖又冒出一股乳白色尖銳氣流。
姜格還算平靜,她貴為天風皇室,自然也見過這般武者,父皇身邊那個形影不離的老太監(jiān)也是這般品級,老太監(jiān)出手次數(shù)不多,倒也看不出二人孰強孰弱。
只不過面前這位約莫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如此年紀便可達到這般高度,實在是令人驚嘆,他曾說過,仵世子陽還略強于他,不愧是曾經(jīng)的天機榜首。而如今擠下仵世子陽的新任天機榜首寧公子,想來也有她所不知道的非凡之處,這就是不可知之地,凌駕于世俗之上真正底蘊的冰山一角嗎?心中隱隱有恐懼滋生,幸而不可知之地的人手從不涉及朝堂,若是真正步入俗世,只怕各大王朝無一能擋。Xιèωèи.CoM
寧不凡心思倒沒那么深沉,他本想就將此人留在身邊,只是沒有什么借口,此前那番話語只是為了試探一下他這位便宜兄長的真正心思,聽聞他這般說道之后,內(nèi)心一定,果然,練武的大多都是鐵憨憨。
寧兄尚未一品入脈?葉辰覺得寧老弟實在拗口,轉(zhuǎn)而開始之前的稱呼。
入脈是個什么玩意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入脈,他輕笑搖頭:不曾入脈。
也是,我似寧兄這般年紀也只是貪戀俗世榮華,只二品聞道境,各類武穴趨于大成,尚未圓滿,寧兄也是這般境界吧。葉辰不以為然,含笑揶揄。
寧不凡沉默回想起他會的那些招式,試探問道:二品聞道可以輕易戰(zhàn)勝一條發(fā)瘋的大黃狗嗎?
葉辰一臉見了鬼的神色。我跟你說入品境界,你跟我說大黃狗?莫不是我之前被這人模人樣的家伙給騙了,他隨即問道:那寧兄可曾入三品地坤境?練劍之人入三品可以木劍斬石。
寧不凡拔出佩劍,思索著要是一劍過去能不能把石頭斬斷,好像也不行?怕是一劍過去,劍毀人傷吧,陳晨雕刻的半殘木劍雖說只是個裝飾品,卻藏著他心里的江湖,毀掉不太好,若無把握還是不可輕易嘗試。
葉兄,就沒有再往下的境界了嗎?
葉辰扶額嘆息,滿頭黑線:原來寧兄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不入流低等劍客。
入品則入流,若連三品都未入,統(tǒng)一稱為不入流。
哼!寧不凡身子前傾,目中含有星辰,他不屑道:葉兄未免太小看寧某了,村西頭李嬸嬸家的紅額兇殘大公雞不知多少喪命在寧某之腹,若不是葉兄你,我隱藏這么多年的秘密卻是不會輕易告訴別人,以免被人追殺。
葉辰大為震驚的看著一臉傲然的寧不凡,口中不知該說出什么,竟是有些啞口無言。
他原以為這位柳村唯一入世行走如同仵世子陽一般,也是文武雙全之才,此前聽聞十步一殺之名更是生出切磋之意,誰曾想這位天機榜首竟然只是不入流,也是,天機榜只是評選世間智計超絕之人,且不論武藝。
葉辰感覺一切都索然無味,進入了賢者模式。
葉兄,誰說我只是不入流,但是張大爺說過我乃是萬年罕見的劍道奇才,我如今只是初入江湖,若干年后,教那天下都曉得我寧鈺不凡十步一殺之名。
說著,他將半殘木劍寄在腰間,滿懷希冀的看向葉辰。
嗯,寧兄有此大志,為兄深感欣慰,只是寧兄如今頭上不僅有個天機榜首之名,更有柳村入世行走之名,若是游蕩俗世敗于江湖俠客之手,未免太損我不可知之地天賜者之名。
也罷,我與寧兄一見如故,結(jié)拜之情已定,便陪寧兄走一番江湖,閑暇之時也能教導寧兄幾手劍招,雖說與入品有所差距,教訓一些江湖不入流武者也倒足夠,頗有自保之力。
那可真是,太麻煩葉兄了。寧不凡心中好笑,表面卻做推辭之色。
無妨,葉辰搖頭一笑。
寧不凡欲拒還迎,留下了這個便宜打手,他往江北的地方轉(zhuǎn)過身去,略做思索。
姜國公主身份雖說尊貴,但是對一些老狐貍般的政客來說,公主身份除了和親,別無用處,此前幾番行刺大概皆是為了他這位傳說中的天下第一才子,本不想招惹麻煩,繞過天風去往別國安定下來后再去尋找父親消息,沒想到這位便宜兄長的到來使原定計劃發(fā)生了些許變動。
父親最后的蹤跡在萬京,因此萬京才是最有利尋找父親的地方,看來,不想招惹麻煩也不行了,剛出來就被幾百人襲擊,他便隱隱感到天風國內(nèi)有一個幕后黑手想要借他的身份做些什么。
不會妨礙他的事情,便也罷了,他自一笑了之,若是當真有人阻撓,也該把那些隱藏在幕后的人拉出明面上來透透氣。
回江北城。他說。
小七在地上連爬帶滾嗷嗚兩聲。
姜格拍拍它的頭。
寧不凡牽上黑馬。
葉辰雙手抱肩。
一行人整裝待發(fā)。
天風國,萬京城.
在一處待客的大廳中,坐在主位的是一個銀衣錦袍,清新俊逸的翩翩少年,此時他品著面前還散發(fā)著熱氣的香茗,嘆聲道:這萬京城的紫葉茶還是不如我常喝的西荊子,隨即將這茶丟在一旁,隨意道:姜兄,來,我請你喝我平日最喜愛的西荊子。上茶。身旁一個下人連忙低頭應(yīng)和,走出門去。
許兄倒是會享受。坐在旁邊的是應(yīng)在天風邊境與大燕僵持的姜承,此時他身著金色玄甲,佩劍在懷。他把弄著面前的茶杯,抽出佩劍,劍鋒散發(fā)出徹骨的冰寒。
他將茶水灑在劍刃,輕吹口氣:只是可惜,倒是沒有告訴過許兄,我一向是不喜愛喝這些茶水的,姜某平日飲用的要么是烈酒,要么是鮮血,不知今日許兄所謂的西荊子能否讓我盡興?隨著最后一個字落下,客廳中的空氣似是凝結(jié)。
許姓少年輕笑一聲搖搖頭道:都說姜承領(lǐng)兵十萬如今在天風邊境與燕國劍拔弩張,誰曾想,在今日,姜兄卻已經(jīng)率領(lǐng)數(shù)百奇兵包圍了我江家,莫非,姜兄要造反?造反之前還要殺我立威?
造反?若要殺人立威我何不去殺朝廷三公,殺你區(qū)區(qū)一個江家少主?姜承將劍收入鞘中,他覺得這話有些可笑:父皇御天之后,皇位必然是我的,我為何要造反?我這次回來只是要與某些不識大體的人一個認錯的機會罷了。
認錯?若是那些人不認錯,該當如何?
殺!
若是那些人痛哭流涕悔不當初,又當如何?
殺!
許姓少年聳聳肩,攤開雙手無奈道:看來那些幕后之人怕是要聯(lián)合起來彈劾殿下了。他不動聲色的將稱呼改為了殿下。
膽敢將手伸到我小妹身上,設(shè)機伏殺,無論是誰,焉能不死?不死,又豈能消我心頭之恨!砰一聲,這位天風國常年戍邊,征戰(zhàn)天下的大皇子將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把端茶剛進門口的下人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捧著茶板的身子微微顫抖。
你下去吧。許姓少年嘆口氣,向下人擺手。
下人驚慌的站起身來把兩位主子的茶具奉上,躬身彎腰連忙退去.
殿下,先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