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天旋地轉(zhuǎn)的感覺傳來,寧不凡眼前一黑,過了許久才緩緩恢復視線。
方才,他以劍意覆身為巖漿鎧甲,卻仍然被彈了出來。
那股力道,也比第一次強了數(shù)倍有余。
寧不凡費力撐起身子,坐在白玉石階,再從袖口扯出一片布條,將血流不止的右腿隨意包扎,大口喘息,思緒漸漸散發(fā)。
這個祭壇,絕對有問題。
并非是自己沒有資格踏上臺階,而是......這片祭壇,不允許自己踏上臺階。
那股力道,那片劍意,太過恐怖,根本是自己無法抵擋的。
莫非......
寧不凡重重咳嗽兩聲,抬眉遙望,看向垂首坐于王座之上的黑袍男子。
心底有了幾個猜測。
若是這樣的話......那我可就真沒辦法了。寧不凡收回視線,皺眉自語。
他顫顫巍巍起身,拖著一條血痕,邁步走向清池劍,彎腰撿起。
復又走至祭壇之下,低眉看著第一層臺階插著的那柄普通的劍。
所以說,你已經(jīng)......成功的拔出了仙人劍?
寧不凡自嘲笑笑,長長嘆息一聲,這命運實在太捉弄人。
劍閣深處,有七劍祭壇,踏過七劍祭壇,便能見到仙人劍,拔出仙人劍,便可登臨王座。
原來,葉辰死前將仙人劍拔了出來,縱然被殺死在王座,但他依然是這個祭壇的王者。
唯一的劍道王者。
祭壇王座有了主人,自然不會再讓旁人上去。
寧不凡捏著清池木劍,無力的躺在白玉石階,仰望天穹之上的那片白光,這些日子的疲憊齊齊涌上心頭,又是重重嘆息一聲。
一股挫敗感襲來,如狂風席卷。
從萬京不遠萬里來到這狗屁蜀郡,再步行數(shù)日翻山越嶺出了一線天,抵達忘憂小鎮(zhèn),進忘憂酒館,踏百層試劍臺階,上劍閣九山,入山林迷霧,闖劍域,過三層試煉。
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努力,幾番生死之險,都是為了來到這片祭壇,都是為了走上七層臺階,將葉辰帶回去。
可,偏偏就是到了這最后一步,卻是寸步難行。
葉辰這廝,拔出了仙人劍,坐在王座之上,這才讓旁人無法踏上臺階。
寧不凡忽然破口大罵,我可去你媽的吧!
他憋屈至極,滿腔怒火沒地方撒,竟將木劍用力拋出,砸飛出去,落地發(fā)出啪嗒一聲脆響。
在地面足足躺了半個時辰,他才起身,走至遠處撿起木劍。
這破祭壇,每一層都有劍意繚繞,緊縛于劍鞘之內(nèi),而劍鞘卻扎根在臺階之內(nèi)。
既然這祭壇無法再上,便......唯有最后一個方法。
那就是,將這七柄劍拔出來,毀了這方祭壇。
哈哈......
寧不凡忽然覺得自己生出的這個念頭極為好笑,自己只是區(qū)區(qū)二品聞道境,怎么可能拔的動這七柄劍。
他微微搖頭,嘆聲道:這,不可能......
是啊,一個小小的二品聞道初境竟然想著去拔出七劍,摧毀這片祭壇,說出來徒引人發(fā)笑罷了。
不過,寧不凡向來無懼旁人目光,他輕聲自語:但我依然會去做。
這個世上,最令人畏懼的不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目標,而是你連個目標都沒有。
寧不凡最后看了眼祭壇,想了會兒,轉(zhuǎn)身便回返到第三層試煉區(qū)域。
這間屋子里,有十張?zhí)茨緯埽瑪[放著許多書卷古籍,約莫三百卷左右。
或許這些書里,會有解決問題的方法。
他毫無規(guī)律的隨意走至一張?zhí)茨緯埽跗鹨痪頃p聲念起書面上的那幾個符文含義,天人劍道詳解?
向來不愛看書的寧不凡,平生第一次,真心實意的捧起了書卷,且孜孜不倦。
......
柳村,村口柳樹下。
一身破爛衣裳,滿頭白發(fā)的王大爺懷抱著劍匣,隨意坐地,依靠在樹干,呼吸平緩,閉目不語,像是睡著了。
而他的身前身后,十余丈區(qū)域,盡是猩紅與銀白光芒,反復流轉(zhuǎn),時而盡是紅芒,時而又被銀白光芒遮蓋。
這是兩股不同的至強劍意在體內(nèi)廝殺,稍不留神,便會傷及真靈。
若是傷及真靈,莫說半步天順的王大爺,即便他是真正的天順地仙,也得身受重傷。
這,比兩位同階武者的生死搏殺,更為險峻。
陳晨的母親江嫣來到了這里,見到了閉目假寐的王大爺。xしēωēй.coΜ
她輕輕說了句:王老頭,我不怪你,也不怨陳富貴,這都是命。
王大爺緩緩睜開雙眸,眼里有猩紅流光一閃即逝,他稍稍沉默了一會兒,朝江嫣緩緩頷首致歉。
是他讓陳富貴鑄造的這柄劍,這才讓這位相處數(shù)百年的老伙計,身軀盡毀,真靈不存,徹底死去。
他知道,如何都彌補不了江嫣,他也什么都做不了,因此只能致歉。
我來見你一面,回去再將這個消息告訴子期,江嫣長長嘆了口氣,輕聲道:
他爹走了,以后......再也沒有人拿鞭子抽他了,他也就不會再問我,他究竟是不是他爹的親生骨肉了。
王大爺沒有回話,默默想著。
陳子期,這是個善良的好孩子,他若是知道這個消息后,該是多么悲傷?
這個孩子,會不會恨那個,讓他父親鑄劍的王大爺?
你想好,該如何與王姐交代了嗎?江嫣忽又問了一句。
王大爺微微搖頭,閉上了雙眼。
若是什么都想好了,還要愁緒何用?
這世上大多事,都是理不清的。
既然無法理清所有的愁緒,那就放著吧。
他既然是此世最強的劍修,就應當斬斷一切羈絆,前進,不擇手段的前進。
老王頭,我回去了。江嫣朝王大爺擺了擺手,轉(zhuǎn)身便離開了這里。
第二個來到這里的人,是抱著娟兒的劉嬸,她笑問道:老王頭,我剛想起來,你上次從我這兒拿了幾株草藥,還欠我十兩銀子呢,打算啥時候給我啊?
王大爺睜開雙眸,這一次,眸子里已然全是猩紅,配上他那滿頭干枯白發(fā),極其可怖,他微微皺眉,瞧著神色有些迷茫,像是......將一切都忘了的模樣。
方圓十余丈內(nèi),盡是猩紅猙獰光芒,數(shù)萬道劍光卷起陣陣罡風,唰唰作響。
劉嬸神色稍凝,默默想了一會兒,將娟兒放在地上,指了指神色茫然的王大爺,輕聲道:娟兒,乖。過去,找你王爺爺要銀子去。
才兩歲的娟兒,流著哈喇子,嚶嚶叫喊著,兩只小腳,輕輕踏入了數(shù)萬道劍意罡風籠罩的區(qū)域。
王大爺心頭一震,神志略微清明,伸手向前輕點,數(shù)萬道劍意忽然凝結(jié),罡風漸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