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蒼蒼的村長轉身看了一眼,煙塵滾滾的深坑,微微搖頭,淡淡說了一句:三年內,不可上山。
這句話著實有些意味深長。
白玉山數千年籠罩的濃霧已然消散,莫說他們,即便是一個常年打獵的普通人,也能輕易上去。
村長說,三年內不可上山?
意思莫非是三年以后......這可是白玉山啊!
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眼神里,身子佝僂的村長像是個真正的老人那般,背負雙手,顫顫巍巍的,一步一步朝白玉山的方向走去。
至于王大爺出村之事,他既沒有真正踏足山巔,便無法下山。
......
爹,你真是我親爹嗎?被吊在樹上的陳晨極其郁悶的問了一句,想了一會兒又加上一句,其實,我一直覺得咱爺倆長的不是很像。
回家以后,陳富貴便將陳晨綁在樹上,狠狠抽了十幾鞭子。
或許是用的力道不大,也或許是陳晨被打的次數多了,已然習慣,這種程度的抽打對于皮糙肉厚的他來說,不值一提。
不,陳富貴氣極反笑,怒斥道:我不是你爹,你是我爹,你是我親爹!
搬了張椅子坐在一旁嗑瓜子的江嫣聽到這話后,眉頭微皺,冷聲道:陳富貴,打孩子就好好打,認真點打,你怎能說出如此粗鄙之言!
陳晨神色一怔,細細品味一番,頓覺生無可戀,朝著自己的親娘點了點頭,感慨道:我娘說話,果然高雅!
哼!陳富貴顯然是余怒未消,手里鞭子朝吊在樹上的陳子期狠狠抽了過來,啪!一聲。
這道清脆的聲音響起,陳晨倒吸口涼氣,呲牙咧嘴了好一會兒,這才無奈道:停,爹你先別打,我還有幾件事要問你。
陳富貴心底一樂,活動兩下手腕,沉吟道:你問。
一旁的江嫣嘴里嗑著瓜子,含糊不清道:兒啊,快些說,待會兒打完了你,你還得去犁地,還有半畝豌豆苗沒種呢。
哎!陳晨爽利應承下來后,目光轉向陳富貴,疑惑問道:咱們村子里這些人,都是江湖高手?
不是不是,陳富貴笑瞇瞇的擺手,我們都是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這才躲進村子來的。
這話說出去,倒也沒錯,這些人在自己的武道之路都走至了盡頭,已然天下無敵,江湖上確實沒法混了。
陳晨心底一震,江湖竟這般可怕?王大爺那么猛都混不下去了?
那個糟老頭子一步踏天,手握雷霆的畫面還在他的腦海徘徊。
陳富貴不屑擺手道:王老頭?他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糟老頭子罷了,你是不知道啊,他當初在江湖上混的有多凄涼,被一整個江湖的人追殺,都快沒命了,這才躲到柳村來了。
這話說出去也沒錯,王老頭隱居時確實被一整個江湖的人追殺,一劍問仙之后,也確實快死了,最后也確實是被村長帶到了柳村。
陳晨瞪大了眼睛,心道,原來外面的江湖竟可怕如斯!
可又轉念一想,總覺得哪里怪怪的,狐疑問道:那村長爺爺呢?
村長?陳富貴眼珠轉了轉,輕咳一聲,壓低音調,滿不在乎道:村長......也還湊合吧,在江湖上勉強算是個高手,但終歸只是凡夫俗子,肉體凡胎,不足道也!
這話說著有些昧良心,但終歸后半句也是對的,村長雖然厲害,卻不是仙人,說肉體凡胎,也沒啥大問題。
陳晨皺著眉頭思索片刻,試探道:爹啊,既然江湖這么險惡,你們為何不教我武道?我怎么總覺著你說的這些話,像是在忽悠傻子呢!
陳富貴輕咳一聲,瞎說什么大實話!說著,他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淚,肅穆道:
兒啊,江湖險惡,武道崎嶇,非有大毅力者不可踏步而上,爹娘不教你武道,也是心疼你??!
聞及此言,陳晨低眉瞧了眼身上十余條被抽打出來的鞭痕,已然泛紅。旋即又將目光放在陳富貴手里那條細韌的長鞭上。
心疼?我他媽確實很心疼啊,一股無法言喻的酸澀涌入心扉,泛起漣漪,陳晨一聲長嘆,目光復雜的看向爹娘,極為蕭瑟而懇切的說了一句:
爹、娘,要不你們再生一個。這份母慈父愛,我一人實在承受不來。
......
臨近傍晚,夜深人靜,繁星點點。
王大爺趁著夜色,又摸到了王寡婦的臥房。
他做賊似的,躡手躡腳進了院子,指尖溢出一絲淡淡白光,輕輕向前一點,白光散落無數璀璨的光點升至半空,再凝聚化作一道薄膜裹住整個院子。
這是最精純的劍意,以秘法設下禁制,暫且封鎖這個院子入了一片小天地。
王寡婦從屋里探出頭,小聲朝王大爺招手,糟老頭子,趕緊的,磨磨蹭蹭的干啥呢!
王大爺輕咳一聲,嘿嘿一笑,貓著腰鉆入了王寡婦的臥房。
若是未設下屏障,想來整個村子的人都能憑借自身超絕的武道實力,聽到這個院子里傳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
半個時辰后,面色略帶緋紅的王寡婦整理著著裝,極為幽怨的翻了個白眼,長長呼出口氣,愜意至極。
大汗淋漓的王大爺重重喘著粗氣,面上帶著一絲困倦疲憊,癱在塌上,嘴里念叨著:王姐,你這境界又增強了啊,小弟甘拜下風!
王寡婦暗啐了一口,有些羞怯,輕咳一聲,岔開這個話題,你不出村子了?
王大爺目光有些黯然,失落道:出個屁,我又上不去山!
不對啊,你不是說離白玉山僅有一步之遙?王寡婦心生好奇,旋即問道。
王大爺尷尬的笑了笑,解釋道:那都是吹的,其實連一半路還沒走過,就寸步難行了,村長若不及時出手救我,我只怕就要交代到那兒了。
王寡婦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上不去山,那你還不早點跑,村長要不救你,咋整!
王大爺長長嘆口氣,瞥了眼王寡婦,雙手一攤,無奈道:這不是好面兒嗎,其實啊......我一進去就想跑了,可要掉頭回來,這還不丟人丟到家了!
這廝手握雷霆,一步踏天,猖狂大笑,抬手間天地大亮,多么霸道猛烈的一幕啊,若是在下一刻就灰溜溜掉頭回來,那尷尬的場面還不如一刀抹了脖子來得爽利。
噗呲,王寡婦捂嘴一笑,忍俊不禁道:那不凡呢,你的徒兒你不管了?
算了,王大爺托著下巴,目露兇光,沉吟片刻,瞇眼道:那小子命硬,死不了的,不過嘛......在那江湖上若是真的遭了他人毒手的話,我大不了再折條柳枝走一遍江湖,教那天下再憶起我的名。樂文小說網
王寡婦呼吸一窒,旋即目光微亮,砸砸嘴道:這打了小的,來了老的......我總琢磨著,這話聽起來,怎么像是故事里那些反派人物才能做出來的事?
哈哈......王大爺一把攬著王寡婦的腰肢,捏了一把,嘿嘿笑道:
你忘了,我四百年前行走江湖時,殺過的好人可不比惡人少!我可不是什么懲惡揚善、行俠仗義的江湖俠客。再者說了......就寧鈺那小兔崽子,瞧著倒是靦腆醇厚,在背地里啊,可比老子壞多了。
嘿,這爺倆,可不就是故事里那妥妥的反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