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是為了什么,世間最普遍的答案便是為了更好的活著,那么,人活著究竟是為了什么?這個問題永遠沒有最正確的答案。
因為每個人思考問題的方式都是不同的。
當王安琪對自己的武道之路產生迷惑時,她的心境自然會隨之動蕩,境界跌落也是常事,就如同寧不凡當初劍心不穩,因此跌境。
修道先修身,修身先修心。
王安琪,王十九二人畢竟救了自己的性命,雖然是在自己的算計之內,即便如此,那也是切實的救命之恩。
更何況二人現在也是輪回的一名成員,因此,寧不凡覺著,要為這名少女解答一些疑惑,比如方才的問題,也就是修行的意義。
他左手緩緩敲打桌面,輕聲道:官員追尋權勢,商人追逐財富,武者追尋境界,皆是為了打破桎梏,何為桎梏,是為規則,帝皇以法度治國,商賈以貨幣富余,武者以力量聞名,此番重重皆是為了獲得自由。、
婉兒聽得一頭霧水,下意識的看向王十九,只見白發老者,緩緩坐下,陷入長久的思索。
王安琪則是呆愣在原地,喃喃道:何為自由?
何為自由?寧不凡微微一笑,朗聲道:這世間,有小自由與大自由,比如你等位列一品入脈的武者,早已脫離俗世法制,這便是小自由,何為大自由?大自由則是不斷打破自身桎梏,不斷破境,直至抵達巔峰路盡之時,再踏出的那一步,脫離天地禁錮,這才是我輩武者的大自由,大逍遙。
成仙?可是仙門已封......她忽然想起王十九曾對她說過的,面前這位木劍少年,若不隕落,或許早晚能夠走到那一步,微微悵然。
寧不凡微微搖頭,沉吟道:半個兒時辰前,我看到一道璀璨耀眼的白光,橫斷整個天地,隱有所感,那便是路盡之人踏出的又一步,不拘于天地,那便是自由。
王安琪低頭回憶起,白發佝僂老者向天拔刀的那一刻,一往無前的氣勢,緩緩點頭:
那人......是名江湖俠客,修行刀之一道,境界雖只是一品入脈,刀意卻已抵達巔峰路盡,可,他為了讓后輩修刀之人能看到一品道路,于是,一刀裂地,一刀斬天,終是破了天地的規則,可自己卻身死道消,化作青煙飄蕩,魂飛魄散。
她這輩子都忘不了,這個白發佝僂老者身影飄散之前,眼里的釋然之色,那便是......自由?可,人都死了,又談何自由?
王十九神色恍然:原來,你竟是被那一刀驚了心神,這才跌境!
王安琪默然點頭。
足以照亮整個世間的刀意,就在她身前十余丈,爆發,這才讓她對修行產生了疑惑,那一刀太過凌厲,幾乎摧毀了她的道心。
寧不凡也想到了這一點,知道癥結所在,便可下良藥,于是他輕輕問了一句:生死之事,重要嗎?
生死之事,重要嗎?很重要。
但是世間有許多比生死之事更為重要的事,比如......自由。
王安琪如同醍醐灌頂,眼里茫然之色盡失,明亮了幾分,武學不分先后,達者為先,雖然自己的境界高他太多,可心境卻差他太多。
寧不凡的一番話,讓她明悟了許多,雖跌境,卻也受益良多,再往前看,本是一片荊棘的不惑之路,大門也隱隱開啟。
解人惑者,可為先師,于是,她朝寧不凡鄭重行了一禮。
這一拜,不關乎人品,只關乎傳道恩情。
......
江家,偏殿。
有人送了一封書信給江家少主,是宮里的人。
許洋拆開信封,只看了一眼,便瞇起了雙目,抬頭望了一眼小口抿茶的大皇子。
姜承頓覺驚奇,出言打趣道:我還以為你這妖孽之才,山崩于前都不能讓你面色稍變,沒想到今日卻讓我瞧見了你的失色,我倒好奇了,說究竟是何等大事?
許洋放緩呼吸,低頭繼續看向信件,一字不差看完后,他將這道信件折疊,撕成兩半,反復幾次,握在手心輕輕搓揉,眉間閃過思索之色。
這封信,是皇帝陛下親自差人送來給他的,里面寫的內容卻......
姜承吹散杯盞冒出的熱氣,輕笑道:
看你這番臉色,估摸著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如今,我兵權皆失,你暗線皆斷,你我二人已然跌入谷底,幸而,我近些日子修身養性,與從前的我變化極大,也頗有山崩于前而面不變色的王者氣度,想來,也沒有什么消息能使你我處境更為不妙了,不妨說來聽聽。
許洋沉默半響,這才說出一句話:皇后娘娘中了寒魄奇毒。
啪!姜承手里的白玉杯脫手而出,掉落地上發出聲響,冒著些許熱氣的熱茶在地面緩緩流動。
他臉色鐵青,驀然起身,勃然大怒:你說什么!
許洋無語凝噎,好家伙,這位大皇子,上一句還說自己近些日修身養性,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呢,怎的這才一兩句話的功夫,就徹底變了色?
這些個皇家子弟說的話,果然不可盡信。
姜兄,且坐下,聽我細言。許洋嘆了口氣,連連擺手。
姜承怒火中燒,重重坐下,緊緊盯著對面坐著的江家少主。
許洋斟酌言辭,解釋道:
殿下莫慌,寒魄之毒,雖是天下奇毒,解之卻并不難,只是需要中毒之人身處極寒之地,服下極熱之物八角玄葉便可,因此皇后娘娘性命不會有任何危險。
聽聞此話,姜承面色稍緩,只是眼里依然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母后中毒之事,已然觸及他的逆鱗。
許洋想了一會兒,繼續道:Xιèωèи.CoM
八角玄葉并不難尋,只是這極寒之地嘛......天風國西北之地與北滄國東北之地相交之處,便是一處極寒之地,那兒離萬京萬里之遙,若要解皇后娘娘此毒,必要前往此地。
陛下不日便要親率禁軍,陪同皇后娘娘去往極寒之地,這封信里并沒寫何時啟程,當然,這也不是我們該知道的。
姜承聽到這兒,忽而眉頭緊皺,他仿佛意識到了什么,陛下的密令怎么交由司涯?莫非與自己有關?
是的,許洋輕輕頷首,繼續道:
陛下信里說了,天風國正值與東荒國交戰緊要關節,陛下卻要陪同皇后娘娘去往極寒之地。恐朝局不穩,大燕國再借機生事,于是令殿下三日內回返南疆,震懾大燕國。
姜承眉眼深沉,凝神問道:那天風國朝堂......
許洋微微一笑:天風國朝堂由二殿下主持,代父監國!
姜承閉上眼睛,重重嘆口氣:終究......還是輸給了二弟!
代父監國,與傳位何異?豈不是相當于告訴朝堂百官,日后要傳位于長留郡王姜然?
不,許洋面上笑意不改,拱手大聲道:恭喜殿下!
我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