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哥即使對老爺子分配家產(chǎn)的方式不滿意，那也不該賭氣翻臉，連守靈都不來。
    方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對他大哥的這一行為很失望。
    方俊和二寶，一大一小一起跪在靈堂里。
    半夜的時候，棠鯉來了，帶了一個墊子，讓二寶墊著，膝蓋舒服一點，又給他穿上了外袍，怕他冷著。
    二寶沒睡，棠鯉也陪著。
    看得出來，她很關心這個孩子。
    比親生更親生。
    等棠鯉出了靈堂，方俊又道：“二寶，你不睡，你娘也陪著不睡。快去睡吧，睡醒了再來。”
    二寶有些猶豫。
    他知道他爹和娘都沒睡。
    “你這樣跪著，阿爺也心疼，明天一早就來好不好？”
    方俊繼續(xù)勸道，“叔父守今晚，明日你來守白天，這樣叔父也能休息。否則我們二人守著，都吃不消。”
    “好。”
    二寶這才起身。
    他的小腿已經(jīng)麻了。
    “叔父，這墊子給你。”二寶道。
    方俊看著他稚嫩的小臉，心中暖暖的，這孩子真乖。
    “謝謝二寶。”
    二寶這才慢悠悠地走出去。
    靈堂外，棠鯉果然坐在那里。
    二寶一出來，她就看過來，見是二寶，連忙過來，抱住了他。
    “娘，叔父讓我先回去睡，我明早再來。”二寶道。
    “恩，我們回去睡一覺，明早再來。”
    棠鯉其實也心疼壞了，瞧著這孩子大眼睛都熬紅了。
    棠鯉抱著孩子回了院子。
    院子里，衛(wèi)擎和三寶也沒睡，一大一小就在門口坐著。
    棠鯉抱著二寶一進來，兩人同時抬頭看去。
    三寶知道二哥很難受，不知道怎么安慰，就一個勁地墊著腳，胖乎乎的小手拍著二寶的背部。
    “拍拍，拍走不高興。”三寶奶聲奶氣道。
    二寶的臉上終于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二哥不難過了，妹妹快去睡。”
    很晚了，各自回了房睡覺。
    翌日。
    棠鯉一早就起來了，給二寶拾掇了一下，一起吃了早餐。
    衛(wèi)擎帶著二寶去了靈堂那邊。
    方俊跪在靈堂里。
    “大老爺怎么不來守靈啊？一直是二老爺守著。”
    “據(jù)說老太爺去世的時候，大老爺怒氣沖沖地從房間里出來，莫不是對家產(chǎn)的分配不滿意？”
    “就算不滿意，也不該不來守靈啊？這也太不孝了吧？”
    “出了這樣的不孝子，老太爺在天之靈也不安吧？”
    有人低聲議論著。
    方俊聽著那些議論聲，眉頭皺著。
    百善孝為先，孝是判定一個人品行最重要的因素，披麻戴孝更是為人子女最該做的。
    無論老爺子做什么，為人子女最基本的孝道都要做到啊。
    就算賭氣，也不該不來守靈啊。
    他大哥怎么這么糊涂呢？
    方俊一夜沒睡，臉色很難看，見二寶來了，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幸好二寶這孩子孝順，有他替大哥守靈，那些流言蜚語會少一些。
    “叔父，我來守著，您去休息一下吧。”二寶道。
    方俊點了點頭。
    他的腳發(fā)麻，扶著柱子站了起來，等腳沒那么麻了，才走出了靈堂。
    一出靈堂，便看到衛(wèi)擎站在那里。
    昨日是棠鯉陪著，今天是衛(wèi)擎陪著，這夫婦倆，對二寶這孩子是真好。
    難怪老爺子臨終前交代，讓他們帶著二寶走。
    “辛苦了。”方俊道。
    方俊從靈堂離開后，回到院中，洗漱，吃了個早膳。
    蔡氏見他轉身要走，連忙叫住他。
    “你去做什么？臉色差的跟鬼似的，趕緊先睡一覺。”蔡氏話不好聽，語氣里卻滿是關心。
    “我去找一下大哥。”
    方俊說著，就走出了院子。
    方杰的院子是整個方府位置最好，也是最大的院子。
    他一路走了進去，卻被唐氏攔住了。
    “嫂子，我哥呢？”方俊問道。
    “老爺，他病了！”唐氏滿臉憔悴，“昨晚上發(fā)起了熱，我照顧了大半夜。”
    唐氏說著，就低聲抽泣起來。
    “大夫來看了嗎？我去叫大夫！”方俊道。
    唐氏連忙道：“老爺已經(jīng)好多了，再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用看了。二弟啊，炎兒那孩子不是在靈堂守著嗎？他就代表了我們二房。”
    “嫂子，炎兒不過一個七歲的孩子，在靈堂里一跪就是大半天，你都不心疼的嗎？”方俊實在忍不住了。
    “他年紀小，小孩子最是活潑……總不能讓你病怏怏的大哥去跪著吧……”
    “嫂子，現(xiàn)在外面都在議論著大哥為什么不去守靈，對大哥的名聲很不好，等大哥好一些，你還是趕緊讓大哥去吧。”
    “二弟，你這說的是你大哥不想去似的。你大哥現(xiàn)在床都起不來，要是在靈堂上跪著，怕是要隨著老太爺去了。”唐氏哭著道。
    唐氏都這樣說了，方俊自然沒話可說，轉身離去。
    他操辦后事，還有生意上的事，忙得腳不沾地。
    方杰則整日在床上躺著。
    老頭子這件事做得太過分了。
    虧得他之前還為方家披肝瀝膽的，結果卻落得這樣的結局。
    方杰心里很不平衡。
    方家的事，他現(xiàn)在是一點不想沾染了，既然老頭子把方家交給方俊，就讓方俊去管著。
    方俊全攬下，才會知道他花了多少心血。
    唐氏也懶得偽裝了，整日挑撥方純和蔡氏的關系，氣得蔡氏火冒三丈，方純更加排斥她，跑來跟唐氏住了。
    蔡氏幾次來要人，都被唐氏攔在院子外。
    方杰和唐氏，在方家就跟倆炮仗似的，刻薄又刁鉆，下人們都怕伺候他們。
    棠鯉和衛(wèi)擎輪流陪著二寶，對這些事自然有所耳聞。
    “方杰這是在自掘墳墓啊。”棠鯉道。
    “對，他敗壞的是自己的名聲，他不孝，在一眾叔伯里不能服眾，在這方家也沒什么話語權了。他啥事不管，都方俊去做，眾人更加服方俊。他這是在變相幫著方俊掌家了。”衛(wèi)擎道。
    棠鯉點了點頭，她男人也看得明白。
    不過，他們也很樂意看方杰夫婦犯傻、倒霉。
    在這雞飛狗跳中，方俊做事還是有條不紊。
    選好日子，然后下葬。
    下葬那一日，送葬的隊伍們都離去了。
    二寶還跪在那里，他的腦海中閃過一些模糊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