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自己的身體知道的是極清楚的。輪回珠乃是九天至寶,若能治好我的身體。我還能有什么奢望呢?”蘇菲淡淡說道。
許久。
忽聽蘇成海長嘆一聲,道:“菲兒,你若是心中不愿。爹明日就拼了老臉不要,也把這親事給你退了去。只要你......”
“爹,不,不要。能嫁給亭風,其實,我......也有些歡喜。”站在窗前,蘇菲如同隨時會御風而去的仙子。她望著窗外深邃無限的煌煌天宇,仿佛在對著天地發誓,又仿佛在努力對著自己的心幽幽說道。
“能嫁給亭風,我也有些歡喜!”“能嫁給亭風,我也有些歡喜!”這短短的一句話,如同驚天狂雷響在林中玉耳邊,落在他心里。他沒有絲毫驚訝,因為一切就本該如此而已。
只是為什么他如此難過?如此絕望?
就如同天塌了下來,末日降臨。
他忽然很想逃,越遠越好。逃離這個讓他傷心欲絕的地方??墒撬桓覄?,也動不了。
呼!風起了。
啪啪啪!嘩嘩?。?!一場大雨沒有任何征兆的瓢潑而下。林中玉蹲在那兒,仿佛一個死物一般,了無生氣。
不知多久,師傅魁梧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雨幕之中。蘇菲小屋內的燈光,不久便熄了。
林中玉靜靜的等待著,直到蘇菲小屋內的燈熄了,才一個人默默的走開了。他走的很輕,沒有一絲聲音,在漫天雨聲中仿佛一個幽靈。
其實雨不大,就是有點冷。一步兩步三步,林中玉知道自己正在離開,正在距離生命中的某些東西,越來越遠。
他想回頭,想再看一眼,然而終不能夠。
“哐當!”林中玉用后背把門關上,點上燈,坐在床邊。
“嘿!師姐明天就要成親啦!嗯,你該替他高興?!绷种杏穹路鹈媲斑€有一個自己一般,自言自語的道。
“對!高興!呵呵......”說到這林中玉自顧自傻笑起來??墒撬χχ?,忽然笑容凝固了。
一股濃烈而難以名狀的酸楚,席卷了他的心頭。讓他難以自已,竟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話了。
噼啪,噼啪。
零星的雨點,細碎敲打著屋頂。不知為何,這一段時間的夜里經常飄起冰冷的雨。
篤!篤!
“師弟,你睡了么?”
“吱呀”一聲之后,碧綠的蔥油傘下的一角白色裙裾,走了進來。
輕輕坐到桌邊,沒有說話。怔怔望著眼前昏黃的油燈。
“師姐!”林中玉抬起頭看著蘇菲,艱澀沙啞的叫了一聲。而這樣的稱呼,似乎生疏了很久了。
蘇菲心中一陣驚訝,在她看來林中玉清秀而略顯疲憊的臉龐,跟自己何其相似。她忽然發現,不知什么時候開始,那笨笨呆呆的師弟已經長大成一個青年了。
林中玉看著蘇菲帶熾熱的眼神,本來若死的心中竟有了一絲甜蜜和惶恐,難道師姐知道了什么嗎?他急忙低下了頭。
蘇菲看到林中玉,低頭攥著自己的袖子,仿佛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看著地上。暗道;他還是十年前的那個小男孩啊,一點沒變。還是那樣靦腆,那讓人心疼。想到這里,蘇菲伸出手似乎要摸林中玉的頭,然而卻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讓她捂住了胸口。
這一頓干咳,直讓她身軀不住顫抖,好一會才停下來,幽幽的道:“小師弟,你啊,要好好照顧自己。明天,明天,我,我要……”
“我知道!”林中玉低著頭打斷了蘇菲的話。他怕自己聽到那令人心痛的字眼。
可就在這時,大顆大顆的淚珠從蘇菲晶亮的眸子里,滾了出來,只聽她道:“我怕。我怕以后再也不能教你讀書了……”
林中玉心中一陣激動,眼眶一熱,鼻子微酸,趕緊趁著蘇菲擦淚的時候用袖子飛快的把眼睛抹了一把。
他不想讓她看見,更怕看她見。
蘇菲擦了擦淚,終是忍住了哭泣,再想說些什么,卻是無論如何說不出來。最后,她努力的鼓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道:“喏!這個給你,就算一個微末的紀念罷!”
林中玉聞言只見,蘇菲玉手飛快的塞給自己一物。不待自己看清,便轉身飄然而去。
林中玉怔在當地,手上依稀有著師姐手掌輕輕觸碰的感受??蓛H僅一剎的功夫,卻哪里能再見到師姐的蹤跡?
只有空氣的清新香味,彌留不去。林中玉攤開手掌,卻見是一個約有拇指大小的碧綠玉佩,觸手微涼,溫潤異常。上面刻著一個古樸的篆字“琲”。
正如師姐所說這乃是一份紀念,過往的一切都被眼前這個小小的玉佩所終結了么?此刻林中玉忽然想把這塊玉佩丟掉,從來就沒有這一回事更好。但他未能做到,反而生怕弄掉了。他把玉佩緊緊握在手心,放在胸口,口中不知呢喃著什么,而后昏昏睡去。
“師弟!你怎么還不起床?昨天功課做好了沒?”卻只見師姐不知何時,去而復返。俏生生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本書,一看就是問罪來的。
眼見日輪已到中天,林中玉趕忙起身,修煉了一晚上的坐忘天道,剛剛睡下,想不到一覺竟到了正午時分。但是一看到師姐那張若急若嗔的臉,身上不由又有了十分的力氣,心中一陣歡喜道:“對不起師姐,昨天晚上,我睡的晚了。功課我馬上做!”
“慢,功課先不忙。十五日前的月荒地經你背誦的怎么樣了?”蘇菲的記性,絕無僅有,半月之前的事,此時搬了出來。
林中玉暗道一聲苦也,今天想必又要讓師姐失望了。
“師妹,是不是小師弟偷懶啊,我來幫你收拾他。”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緊跟仿佛一座山走進了屋內,讓室內光線都暗了不少。林中玉一看,登時,腿肚子轉筋,四肢抽搐,道;“三師姐,不要生氣。我錯了,我有罪。”
“哼哼!小師弟,事到如今,你喊破喉嚨也是沒有用的。哇哈哈!!!”歐陽芙蓉兩只大手,互握在一起格拉格拉骨骼直響,而后一把掐住林中玉的小脖子。
“救命啊.....”林中玉放聲大叫。
就在這時,啵啵啵?。。∫魂嚾缋装愕霓Z鳴之聲傳來。林中玉直覺天旋地轉,三師姐和小師姐忽然都不見了。他急忙睜開了眼睛。
砰!砰!禮炮的巨響,一聲聲從遠處傳來。他還是躺在床上,窗外天光見亮。原來剛才的一切都是夢。
轟!又是一聲巨響傳來。林中玉走到窗前,只見鼓樂喧天,人流如潮。師傅師娘正滿面笑容的接待著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