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明姑娘初來那晚在攬幽閣和我們一起吃飯,進屋子時溶兒掉進她懷里,明姑娘抱著溶兒時臉上的神情……嘖嘖,你是沒看見,我都沒想到在那樣從容淡定的人臉上,能看見那般的表情。”</br>
祁繁抿了口糖稀,皺皺眉,抓起一把山楂粉往里扔,又道:“她以為我站在她身后,看不見----其實閣里有一方雕字銅版,刻著書法大家姚沖之的手書,打磨得比鏡子還光滑,她偏巧正站在沒有字的那方銅版斜對面,她抱著溶兒時,以為沒人看見,那神情……”</br>
祁繁頓了頓,停住手,神色中忽掠過一絲悵然之色,淡淡道:“我只在我母親面上看見過。”</br>
提到他的母親,容嘯天本想說話立即住了嘴,默然半晌后道:“其實你也應該偶爾回去看看……畢竟已經過去那么久……”</br>
“此事休提,”祁繁立即一口截斷他的話,直起身來,看看天上,笑道:“鴿子回來了,看看新主子會怎么夸獎我們?”</br>
容嘯天不語,看著他燦爛的笑容,幽深的黑眸,眉頭,再次緊緊的皺起。</br>
將紙卷展開細細讀了,容嘯天嘿的一聲,祁繁卻皺了皺眉,道:“主子當年不許我們進宮,我們也不知道她身邊都有什么人,如今看來,這位明姑娘倒一定很得主子歡心,你瞧,連說話語氣都學了個十足十,夠刻薄的。”</br>
容嘯天咳嗽一聲。</br>
“你著涼啦,咳什么咳,”祁繁猶自在觀摩那“字字豬雞”的密信,搖頭晃腦道:“‘密報似商人議價,暗信如腐儒大賦,若睿懿身后有知,定當驚起黃泉,拊掌長嘆:后繼有人也’,嘖嘖,這丫頭,明明才豆蔻年華,怎么說話口氣陰森,象個死了幾十年的老鬼?”</br>
咳咳!容嘯天再次咳嗽。</br>
“你今天怎么啦?這么嬌弱?”祁繁奇道,探手去莫容嘯天額頭,被他一巴掌打開。</br>
這一和正對著門的容嘯天眼對眼,祁繁終于明白容嘯天今天為什么嗓子老癢了。</br>
對方瞳仁里映出的那一大一小兩個人影,怎么看都是在不懷好意的笑意盈盈。</br>
祁繁扯了扯嘴角,慢慢轉過身去,等到完全面對秦長歌母子,已經換得一臉流暢自然如春風的笑容:“啊……明姑娘,哪陣風把你給吹來的?啊,溶溶你終于來了,我想你想得好苦……”</br>
“東拉西扯風和地獄陰風把我這老鬼吹來的。”秦長歌邁步進門笑得溫婉。</br>
“是你想我,還是你賣不出去的稀奇古怪糖食想我?”蕭包子亦步亦趨,皺著小臉躲得離那糖盆子遠遠的。</br>
祁繁非常強大的繼續保持不變的笑容,揖讓待客,對母子倆的毒舌聽而不聞,不過秦長歌接下來的一句話立刻令他苦了臉。</br>
“替我準備幾件東西,”秦長歌掏出個單子給他,“還有,我要三年前,睿懿皇后出事前后,所有進城的外地武林人士的入關出關路引,另外,我要當時,這三個人的行蹤。”</br>
祁繁先看了看單子,咝咝的吸著涼氣,倒沒說什么,聽到秦長歌的任務布置,卻皺眉道:“當年出事前,我們已經查了當日的所有通關路引,并無異常,這三個人的行蹤……啊……他我倒沒想到,不過另兩個,也查過,當時都在自己府中。”</br>
“在做什么?”</br>
“一個在撫琴,我們的暗樁在窗外守了一夜,直到出事前,都沒見他出來,琴聲也沒斷過。一個在和郢都大儒論詩,那晚舉辦了詩會,參加的人很多,他至始至終都在。”</br>
秦長歌唔了一聲,點了點頭,對自己當年得力手下的智商與縝密略略贊賞,嘴上卻沒有說什么,只道:“我馬上要去拜會素幫主,請幫我準備拜帖,溶溶你先照顧著,當年的路引可有拓印下復件?當年的暗樁現在可在?請事先安排好,今晚或明日,我回來便要查問的。”</br>
祁繁一一應了,卻道:“兩個暗樁,一個在兩年半前被杖殺,一個因有過錯被斥逐出府,現今在東安大街綢緞店做伙計,等姑娘回來,我帶他來見您。”</br>
秦長歌皺眉道:“被殺?被斥?”想了想,一笑,道:“果然是那兩人的風格。”不再說話,取出那裝針的盒子給他看,這下兩人都湊過來,聽得早上驚險一幕,面面相覷,半晌,容嘯天道:“我和明姑娘的看法是一樣的,這針有赤河重鐵在內,但又不全象,式樣也應該是北方的風格,卻從沒見過,明姑娘是想問問起家于赤河的素幫主?”</br>
秦長歌點點頭,“除了他,誰還能更對這玩意有發言權。”起身道:“我去了。”</br>
走了幾步,又回身道:“我聽先皇后說過,當初凰盟有三杰,楚非歡,祁繁,容嘯天,上次隱約聽你們提起,說楚氏背叛,已為你等所誅,你們語焉不詳,我卻要問個明白,這畢竟是先皇后的老臣子,皇后一直掛念著的人,是是非非,總要弄個明白,等我回來,一并細說吧。”(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