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挑眉,玉自熙緩緩俯視自己頸上的長刀,有點無奈的笑了笑。</br>
秦長歌閑閑立在一側,低聲對蕭溶道:“兒子,你以后要記住,行走江湖,千萬不能有什么怪毛病,要知道,怪毛病,害死人。”</br>
蕭溶瞄了瞄玉自熙,很好學的問:“他有什么怪毛病?”</br>
“潔癖啊,”秦長歌諄諄善誘,“潔癖就是特別怕臟的毛病……你看,剛才如果不是這位王爺怕臟,不想袖風帶著血肉卷到自己身上,半路停下了手,現在倒霉的,多半是那個殘疾叔叔了。”</br>
蕭溶目光大亮,道:“我看這娘娘腔不是好人,保不準以后會害我們,娘,以后我們每次遇見他,都記得裝上一袋土,他要殺我們,我們就撒土。”</br>
秦長歌盯著兒子,看他當真是一臉誠懇和興奮,不由哀嘆,喃喃道:“兒子,你是怎樣的性子呢?說豪氣也豪氣,說善良也善良,可是豪氣里有無賴,善良里有奸詐,你這德行,象誰呢?”</br>
蕭溶沒聽見她哀嘆,已經蹲下身,興致勃勃的去找土了,還專找那種染血的骯臟的,也不嫌棄,撕了自己衣襟便往里裝。</br>
那廂,那一臉泥污青年,雙腿無力支撐,整個人都斜靠在玉自熙身上,握刀的手卻極其穩定,穩如磐石的擱在玉自熙頸上,王府軍士們發一聲喊,各自操著武器圍了上來。</br>
那青年一聲冷笑,手肘下壓,他力度把握得極好,刀鋒微微入肉,玉色肌膚上一縷紅痕慢慢洇開,看來鮮明得令人心顫。</br>
玉自熙伸指,撫了撫那印痕,立時染了一指的鮮紅,他微笑著,輕輕的舔了舔手指,姿態象一只正在洗臉的慵懶的貓,目光卻暗潮翻涌,輕聲道:“好……好……我很喜歡。”</br>
揮揮手,他道:“沒用的東西,都滾下去罷。”</br>
軍士們悻悻退下。</br>
側眼斜睨那青年,他道:“你想要什么,明說罷。”</br>
“你走就可以了,”青年被泥污得完全看不清眉眼的面上,目光冷厲:“從此不要再吵擾我,否則,我殺了你。”</br>
“你沒這么討厭我吧?”玉自熙笑容平靜,對那刀視而不見,“你也沒這么想做乞丐……你只是不愿意做我的屬下是不是?”</br>
青年默然。</br>
“你……不想殺人,你沒有殺氣,”玉自熙溫柔的道:“這么厲害的一個人,卻不想殺人……你好蠢。”</br>
最后一個蠢字初初出口。</br>
他突然猛一側頭。</br>
張口。</br>
咔嚓一聲,碎片紛飛。</br>
刀身竟被他一口咬碎!</br>
“制人者人恒制之!”一聲長笑,玉自熙橫臂一揮,大袖飄飄之間,那青年已如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重重栽在地下,一聲不吭的昏迷過去。</br>
對自己毫不顧惜的猛力側首,令玉自熙頸側肌膚被刀刃拉開,險些傷到勁動脈,血如泉涌,他用自己比血色更艷的紅衣輕輕捂了,姿態曼然如彤云冉冉的行了過去,一路鮮血滴落,遍地里開出血蓮花。</br>
注目那昏迷不醒的青年半晌,他微笑道:“我最瞧得起的就是狠人,只是你狠得不到家……本來該將你延入府中,待為上賓的,不過你不想殺人讓我不太舒服……打個折扣,另送你去個好地方吧。”</br>
他一揮手,立即有軍士上前抬了那青年,放上馬背。</br>
秦長歌皺了皺眉,蕭溶已經忍不住了,大聲道:“喂,這位大王爺,你要帶他去哪?”</br>
“去好地方啊……”玉自熙笑容溫柔,“大英雄沒聽見么?”</br>
蕭溶狐疑的瞅他:“你不會把他帶走,扔哪個坑去練尸油了吧?”</br>
“怎么會呢,”玉自熙表情受傷,“難道我看起來很會撒謊?”</br>
“是啊,”蕭溶毫不客氣的點頭,也不理會玉自熙,自走上前,低聲喚:“叔叔,叔叔?”</br>
那青年微微動了動,卻仍昏迷未醒,玉自熙的掌力,不是他久經摧殘的孱弱身體可以經受的。</br>
蕭溶想了想,又轉頭看看秦長歌,秦長歌對他緩緩搖頭,意指此人來歷不明,不宜收留。</br>
蕭溶嘆氣,伸手到懷里摸索,摸了個小小玉鎖片出來,秦長歌目光一凝,有些擔心這孩子不知輕重摸出皇宮信物,仔細一看不過是尋常富家孩子戴的長命鎖,不過樣式玉質都精致特別些,蕭溶將那鎖塞進青年手中,青年下意識的立即緊緊攥住。</br>
踮起腳,蕭溶在那青年耳邊低聲道:“叔叔,這個是我送給你的,我看你比那個娘娘腔順眼,你好了以后記得要來找我,要是沒錢來,拿這個去換錢也是可以的。”</br>
那青年又動了動,卻沒有睜開眼,只是玉鎖片依舊攥在手中。</br>
玉自熙似笑非笑看著蕭溶,對秦長歌道:“令郎很有趣。”</br>
“謝王爺夸獎,”秦長歌笑吟吟答:“只是我在想,如果您繼續在這里夸獎下去,您的脖子恐怕就不太有趣了。”</br>
婉轉一笑,玉自熙偏頭看她一眼,目光媚色深深,卻不再說話,自領了軍士去了。</br>
秦長歌立于原地,看著他艷麗的背影,若有所思微微皺眉,隨即,溫柔一笑。(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