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淵突然回身,溫柔俯身問秦長歌,“可冷?”</br>
秦長歌有氣無力的搖搖頭——冷,心冷,你丫真無聊。</br>
今天白淵終于開恩,不再給秦長歌畫如花妝,直接用了個面具給她套上,扮成小廝模樣,面具做得極為精致,難以辨別,國師大人猶自不肯罷休,彪悍的給她系上一個由一節(jié)節(jié)小木塊串成的腰帶,外面罩上袍子,那腰帶其粗無比,秦長歌纖纖細(xì)腰立時成了上下一般粗的水桶腰。</br>
人的曲線,腰部是最為明顯的地方,腰部曲線一旦改變,會在第一時間造成錯誤的判斷。</br>
這位國師大人,看來不僅寫得好文章,治得好國家,還做得好木匠。</br>
輕輕摸了摸她的木腰帶,白淵笑容深邃,淡淡道:“戴好它,不要想著動它,否則,你一定會后悔。”</br>
秦長歌低頭看看那玩意,手指在木塊上撫過,露出一絲苦笑。</br>
兩人上岸,直上山頂,白淵腳步也不停,直接走向一處彩絲帷幕,那處帷幕尤其與別處不同,別人因為今日皇室駕臨,為表尊重肅穆之意,都是單色錦帳,雖然華麗卻凝重,也不招眼,這處帷幕卻是整個淮南煙華錦制成,淺銀底色上大朵大朵的妖紅曼陀羅,有如花傘倒垂的曼陀羅花心,俱以金線繡成,筆直的曼陀羅花莖,則鑲了水玉,風(fēng)過帷幕,煙華錦幽光流水,曼陀羅妖艷搖曳,金線水玉華彩四射,璀璨艷麗得逼人眼目,四周彩帳錦幄,頓時黯然失色。</br>
彩帳內(nèi)更見奢華,雪白的白虎皮地氈一鋪到底,玉幾金瓶,錦屏古琴,幾后琴前,坐著輕衣美人。</br>
見白淵進(jìn)來,美人輕抬娥眉,臉上喜色一閃而過,然而看見他手中還親密的攬著一個人,頓時神色一黯,斂眉站起,盈盈施禮。</br>
秦長歌欣賞的打量著那雪膚櫻唇冰肌玉骨的女子,在心中大贊:嬌弱!優(yōu)雅!精致!高貴!女人味!這才叫美人!</br>
突然想起當(dāng)年無聊人士將她和東燕女王柳晚嵐并稱“絕巔雙姝”,并品評兩人容貌氣質(zhì)時曾說過,西梁皇后清麗超拔,以婉孌手腕行王霸之事,氣韻如神山之上,修羅王者蘭;東燕女王嬌弱柔美,依絕世奇才而成圣明女主,風(fēng)華如天池之中,天女臨波蓮。</br>
眼前這個女子,倒有點符合傳說中那臨波之蓮般的女主形容。</br>
當(dāng)然,這位絕不會是柳晚嵐當(dāng)面,據(jù)說白淵對柳女王向來呵護(hù)得很,怎么可能任她遠(yuǎn)來敵國,置身危險之中。</br>
秦長歌很有興味的注視著白淵神情,剛才,他看見那女子的那一刻,眼神空幻中微生欣喜,象是透過她的絕世容顏,看見了另外一些他珍惜已久的東西,然而這神情一閃即逝,再看向那女子時,已經(jīng)恢復(fù)了原先的平靜隨意。</br>
他微笑著,在那女子身邊坐下,笑道:“取了什么花?”</br>
美人指了指案幾上一朵薔薇。</br>
斗春節(jié)有取花為詩的規(guī)矩,仕女們在皇族大帳內(nèi)各取鮮花一朵,以此為號,遞出帳外的香箋都附此花,并冠以仕女之姓,比如取了薔薇的姚姓女子,便稱之“姚薇”,這也是謹(jǐn)防閨名外泄之意,畢竟來應(yīng)節(jié)的,多半是西梁大家閨秀。</br>
秦長歌看了看附箋,上書一個云字。便知道女子姓云。</br>
此時各家淑媛多半到場,儷山頂也滿滿是人,金鑼三響,卻是司禮太監(jiān)宣布盛會開始,開頭照例文縐縐的官樣宣誥,也不知是哪位老翰林做的四平八穩(wěn)辭藻華麗的制式文章,隨即說明此次皇族與民同樂,諸與會淑媛士子無須拘束,稍后帝后太子會親自下場觀詞應(yīng)題,諸位當(dāng)盡展長才云云。</br>
立時有人摩拳擦掌,指望著自己的詩詞文章一朝為帝后選中,立可青云直上魚躍龍門,這可是比應(yīng)科舉還要簡單風(fēng)雅的好事兒,還有人開始認(rèn)真思考,今日據(jù)說是為太子爺慶生?太子爺?shù)南埠米畲蟀桑繉憘€什么詩兒,討太子爺歡心,不也一樣能飛黃騰達(dá)?</br>
于是淑媛們花箋傳遞,士子們筆墨添香,各處歡聲笑語不斷,白淵卻不急不忙,斜倚著錦幾,把玩掌中那朵嬌艷的薔薇,忽然一笑,輕輕將花于指尖碾碎。</br>
花是斗春節(jié)的入場券,失了花,便無法參與,面對兩人驚愕的表情,白淵漫不經(jīng)心的道:“別人做什么,咱們一定要跟著做?青蝶,我說,你寫。”</br>
那名叫青蝶的女子輕聲應(yīng)了,聽得白淵想也不想,曼聲吟哦,“寶霓衣,薰香籠,濃淡參差間綠叢。且由行云逐飛羽,盡此嬌花散輕紅,生成錦刺千萬枝,只為不折輕薄中。”</br>
另附一張較小的紙箋,上書:“何必天香色?只敬詩風(fēng)流,猜中小女子所取之花者,當(dāng)可為帳中佳客,詞賦唱和,不亦樂乎?”</br>
隨即手一揮,道:“傳出去罷。”</br>
隨侍的侍女把詩掛了出去,沒有附上花的香箋著實顯眼,立時涌來一大批文人墨客,對著這個別開生面的詩謎搖頭晃腦的猜,此花到底為何花。</br>
更有人對著那張小箋目放異光——這句子風(fēng)雅中蘊(yùn)含輕浮之態(tài),有儇薄挑逗之意,非等閑閨秀手筆,卻不知帳中女子,又是何等出身?</br>
秦長歌看著帳外盛況,心里明白白淵這是故意要招人眼目,引起西梁皇室注意,從而走近他的帳幕,只是不知道他的目標(biāo)到底是誰。</br>
她的手指扣在掌心,亦在等待蕭玦非歡等人的到來。</br>
“喂,我那臭娘,今天確實來了么?”包子今天已經(jīng)把這個問題問了十遍。</br>
蕭玦只管聽著侍衛(wèi)不斷的回報,從第五遍開始,他的耐心已經(jīng)被兒子消磨殆盡,根本懶得理他。</br>
楚非歡卻是向來對包子有耐心,從堆積如山的凰盟各式信息中抬起頭來,撫了撫包子大頭,笑道:“你娘來了,雖然我還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但我感覺,她就在附近。”</br>
他順手幫包子理平半天功夫已經(jīng)皺成一團(tuán)的小錦袍,搖頭道:“溶兒,你這袍子真漂亮。”</br>
“漂亮吧?”包子立即忘記憂心忡忡,得意的咧嘴笑起來,還模特似地轉(zhuǎn)了個身炫他的彪悍長袍,肥球般的小身子一旋間,萬紫千紅的小袍子散開來,看得人一陣眼花。</br>
蕭玦瞪著那袍子,看了半晌還是捂著腦袋轉(zhuǎn)過頭去——算了,眼不見為凈。</br>
那哪叫袍子?那叫豹子。</br>
比豹子還花哨。</br>
深紅的錦緞上,繡了大大小小的花朵,足有幾百朵,桃花櫻花梨花杏花薔薇鳳仙云英桐花梅花菊花迎春……紅的綠的黃的紫的白的藍(lán)的一堆堆的顏色,領(lǐng)口上還彪悍的繡了一排字,“路邊的野花不要,踩!”</br>
衣裳下擺繡著:“名花雖有主,我來松松土! ”</br>
楚非歡原本沒在意這亂七八糟的繡字,此時看見不由倒抽一口氣,喃喃道:“溶兒,你這衣服也太出格了些,外間很多西梁百姓,看見了有失國體,能換一件不?”</br>
“不能,”包子搖頭,悍然道,“走牛B的路,讓SB去說吧!”</br>
轉(zhuǎn)頭看見干爹無語的表情,連忙笑嘻嘻的摸摸他以示安慰,“干爹,你不知道,這衣服是我特地定做的,就是要這么漂亮,油條兒和我說了,但凡誰看見這么漂亮的衣服卻一點都不驚訝不想撞墻,一定是我娘。”</br>
蕭玦和楚非歡對望一眼,蕭玦轉(zhuǎn)頭,對御帳角落怯怯坐著的那名女子道:“走吧。”</br>
皺眉看看那女子怯生生站起的姿態(tài),蕭玦怒道:“腰直些!眼光抬起來,微笑!你為什么連微笑都不會?”</br>
那女子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嚇得后退一步,纖細(xì)的手緊緊抓住身后的錦帳,一張酷似前世睿懿的嬌顏上,眼淚已經(jīng)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蕭玦立即喝道:“不許哭!眼睛哭腫了怎么出去?”</br>
女子驚嚇更甚,卻硬生生把眼淚逼了回去,蒼白著一張臉,不住抖著嘴唇,楚非歡示意包子去安慰安慰那女子,皺眉看著蕭玦,道:“陛下,你若嚇著這位姑娘,等下更演不好戲。”</br>
蕭玦吸一口氣,悻悻不語,他自己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然而幾日遍尋不獲長歌,他已經(jīng)快要被內(nèi)心的擔(dān)憂焦慮逼瘋,每夜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一閉眼,當(dāng)年的長樂妖火便逼近眼前,妖火里宮闕崩塌,長歌凄然而死,或者便是長歌于滿地淋漓鮮血里向他拼命伸手,自己努力去夠卻怎么也夠不著,眼看著指尖相距只有絲毫距離時,長歌便會在眼前突然被黑洞卷入,而他于驚叫中大汗淋漓的醒來,只看見龍章宮寂寥空曠的穹頂和飄搖欲滅的燈火。</br>
失去過,所以更加害怕失去。</br>
想起那些噩夢,他有些失神,突然轉(zhuǎn)首問楚非歡,“楚先生,我記得當(dāng)年出事時你有進(jìn)長樂宮,你能不能告訴我,長歌……是怎么死的?”</br>
楚非歡神色一黯,目中有苦痛之色,半晌道:“您沒問過?”</br>
蕭玦苦笑,“她不肯說。”</br>
楚非歡震了震,隨即仰首長吁了口氣, 良久道:“別問了,不知道比知道幸福,她這是好意,你我……都成全吧。”</br>
蕭玦卻決然道:“朕終究會知道!朕終究會血債血償!”</br>
楚非歡深深看他一眼,苦笑了下,道:“先找回她再說。”</br>
金鑼三響,錦帳輕分,帝后自帷幕后相偕而出,等候已久的西梁士子們立時山呼拜倒,高臺之上龍袍金冠的蕭玦揮揮手示意平身,攜著他身邊紫衣珠冠,以半幅綃紗遮住容顏的女子緩緩而下。</br>
西梁士子們激動了——啊啊啊皇后來歸,西梁帝后相隔五年后再次攜手出現(xiàn)在天下之前的盛事,居然給咱們有幸先睹,幾輩子修不來的福氣啊啊啊。</br>
人群如潮蜂擁,卻被關(guān)防森嚴(yán)的御林軍給死死擋住。</br>
今日蕭玦有備而來,御林軍三千隨侍上山,善督營則一路布防至山下,儷水水道所有船只都被軍隊接管,山上許多打扮成百姓裝扮的人,其實也是朝廷中人。</br>
原本玉自熙在西營練兵,也有自動請纓說護(hù)駕關(guān)防,蕭玦礙于京師防衛(wèi)不能被抽空,沒有抽調(diào)他的軍隊。</br>
天羅地網(wǎng),誓要入網(wǎng)者有去無回。</br>
高臺之下,雍容高貴的帝后言笑晏晏,相偕而行,時不時停在某處錦帳前點評詩詞,穿得花蝴蝶般的小太子則四處亂竄,所到之處人仰馬翻,每到一處錦帳,帳中女子便隔幕而拜,太子爺年紀(jì)小,百無禁忌,往往便在太監(jiān)護(hù)衛(wèi)下直接奔進(jìn)去,抱住人家姑娘便嚷一陣好美好美好香好香,蹭完了便宜占完了還轉(zhuǎn)上一圈給小姐們炫耀他的生日長袍,再在人家發(fā)亂釵橫,口紅被吃光的狼狽狀態(tài)下,光榮退場。</br>
每退場一次,包子都會失去剛才的歡快之態(tài),有點悻悻的樣子,油條兒趕緊遞上錦帕,讓太子爺把臉上那些各個品種的口紅脂粉給擦干凈,一邊憐憫的看著主子的臉,想著主子今天看來約莫要吃一斤的豬油脂。</br>
包子擦干凈口紅,振作精神繼續(xù)下一個錦帳的歡快,一副打不死拉不退你踢他他還反踢回去的悍然勁兒。</br>
大半錦帳都轉(zhuǎn)過了,每次出來,包子都嗒然若喪,扮成太監(jiān)的內(nèi)廷高手則對蕭玦和楚非歡輕輕搖頭。</br>
蕭玦神色不動,只是緩緩而行,楚非歡則已將目光投向那分外華艷,帳外士子也特別多些的曼陀羅彩帳。</br>
和蕭玦目光一碰,蕭玦立即攜著假皇后向那帳幕行去。</br>
御林軍、善督營高手、內(nèi)廷高手供奉立時各司其職,有意無意隔開無關(guān)人士,縮小包圍圈。</br>
帳幕內(nèi),云青蝶不急不忙戴起面罩,白淵則輕笑著攬過秦長歌,俯首在她耳邊道:“好戲就要開場,你開心否?”</br>
秦長歌笑瞇瞇的看著他,指了指天邊一排飛過的大雁道:“夫君,你看這雁,飛得多壯觀啊。”</br>
白淵怔了怔,想了想才自以為了解的道:“你是在羨慕這雁的自由?”</br>
秦長歌笑盈盈搖頭,道:“你看,春天來了,大雁正向北飛,一會兒排成B字型,一會兒排成T字型,多么BT的人生啊……”</br>
白淵望了她半晌,突然一笑,道:“如果不是……我還真的……怪可惜了的。”</br>
秦長歌嫣然答:“如果不是……我也真的……怪可惜了的。”</br>
云青蝶在一邊聽著兩人天馬行空的對話,一副想要暈倒的表情,秦長歌和白淵的眼底,卻都出現(xiàn)彼此了然惺惺相惜的扼腕神情。</br>
他們原本應(yīng)該是同一類人,是心靈最易契合的人種,是茫茫人海中最該成為靈魂知己的人,卻因為彼此身份立場的對立,不得不各自站在一方,對著對方無所不用其極的操刀。</br>
錦帳外西梁重重圍困向著白淵;錦帳內(nèi)秦長歌的腰帶里,有足可在一霎間令她死一千次的好東西。</br>
秦長歌剛才已經(jīng)想通了,白淵有恃無恐單身上山,確實有依仗,這個依仗,就是她。</br>
白淵應(yīng)該已經(jīng)確定,只要有她在手,便可抵千軍圍護(hù)。</br>
至于白淵要對付的,自然是西梁帝后。</br>
這兩年,養(yǎng)精蓄銳時機(jī)成熟的西梁開始了并吞天下的霸業(yè),連攻連克,諸國震栗不安,而攻下北魏部分國土和南閔后,西梁國土已經(jīng)對東燕形成了半包圍勢態(tài),東燕國力原本就弱,若非白淵就任國師之后勵精圖治,穩(wěn)住了那一方河山,東燕早給北魏吞并,饒是如此,將來第一強(qiáng)國西梁如果揮師東進(jìn),東燕一定也是獨木難支,據(jù)說東燕已經(jīng)私下聯(lián)絡(luò)北魏朝廷,欲求共盟。</br>
秦長歌猜測,那位去北魏尋求共盟的使者,想必是國師大人自己,然而他不知為何,順便轉(zhuǎn)道到了郢都。</br>
斗春節(jié)上,錦帳爛漫,帳內(nèi)帳外,殺機(jī)卻一觸即發(fā)。</br>
帳外,蕭玦看著那香箋,朗聲一笑道:“莖生密刺,葉如飛羽,這明明是薔薇。”</br>
底下頓時一片贊嘆之聲,蕭玦又是一笑,目光名劍般一轉(zhuǎn),光華烈烈中他手一攤,道:“筆來!”</br>
士子們齊聲嘩然,對錦帳中人的好運(yùn)道艷羨不已,陛下要親筆應(yīng)和了!這誰家姑娘?這下怕不要成貴妃娘娘了!</br>
有人悄悄睨那個立于陛下身側(cè),一直含笑未語的神秘皇后,一臉看好戲的神情。</br>
蕭玦笑道:“既然猜出何花,自當(dāng)有詩句奉上以敬佳人,只是朕素來是個武夫,于文章一道筆力薄弱,如此,獻(xiàn)丑了。”</br>
他想也不想,于鑲金線玉版紙上灑然揮毫,一揮而就。</br>
太監(jiān)上前,將紙卷展開。</br>
“剪卻五湖為錦履,裁將四海作絹衣,莫棄此姝無國色,獨雋天下第一枝!”</br>
詩殊不工整,似乎也將帳中女子抬得甚高,然而氣魄宏大,真真帝王手筆,眾人忙不迭贊好,又紛紛艷羨的看著錦帳,想著那個被帝王品鑒為“獨雋天下”的女子,可真是福分非凡。</br>
也有人疑惑,陛下不是還沒見過帳中人么,怎么就知道她“無國色”?怎么就贊譽(yù)到了這等地步?</br>
楚非歡卻若有深意的看了蕭玦一眼,知道他借詩寄情,此花指的是長歌,愿以五湖為她錦履,四海做她絹衣,雖無國色,天下第一,這是傾盡全心來贊長歌了。</br>
錦帳內(nèi),白淵看了一眼遞進(jìn)來的紙卷,微微一笑,在秦長歌耳邊道:“蕭玦可真看重你,獨雋天下第一枝的話都出來了,不過,我覺得你也確實當(dāng)?shù)闷穑愦_實不錯……趙莫言,趙太師。”</br>
秦長歌眼波流轉(zhuǎn),嫣然道:“承蒙夸獎,白淵,白國師。”</br>
目光若有所憾的看著她,白淵道:“沒想到,縱橫西梁名動天下的殺頭太師,西梁攻伐他國的一力推動者,各國名列暗殺榜名單第一的強(qiáng)絕人物,竟然是個女子,這個秘密,大約我是最早發(fā)現(xiàn)的吧。”</br>
秦長歌笑道:“過獎過獎,想不到驚才絕艷、曾以單人之力力挽狂瀾的東燕國師,以治國修身愛孌童名揚(yáng)天下的白淵白大人,竟然不算個純種斷袖,還記得要娶老婆,這個秘密,大約我也是最早發(fā)現(xiàn)的吧?”</br>
白淵哈哈一笑,道:“孌童要玩,老婆也要娶,人生苦短,為什么要死守著那些規(guī)矩過一輩子?為什么我就不能男人女人的滋味都嘗嘗?”</br>
他微笑著手指一扣,咔噠一聲里他道:“這里有十八節(jié)木塊,每個木塊里都有一種不同的殺手,木塊是遞進(jìn)的,后一個撞上前一個,連續(xù)觸動引發(fā),這些機(jī)關(guān)中有的是針對你的,有的是針對靠近你身邊的人的,這樣你就沒空使壞了……嗯……我很欣賞你,這世上值得我欣賞的人不多了,殺一個少一個,余下的人生也許會很無趣,所以我不想主動殺你……馬上,他們進(jìn)來后,我將一個個觸發(fā)機(jī)關(guān),趙太師,能不能在短暫的時間內(nèi)自救并救人,就看你自己了。”</br>
他微笑著拍拍她的肩,道:“如果你能在我下山前解決完這十八道機(jī)關(guān),你就能活……趙莫言,我對你真好,我給你這個機(jī)會,很可能會害了我自己呢。”</br>
秦長歌對他露齒一笑,道:“人生是很不好玩的,但是既然活著,便不妨惡狠狠玩它個幾場。”</br>
白淵大笑,道:“好!”一轉(zhuǎn)目示意云青蝶,那女子立即嬌聲道:“民女青蝶,恭請圣安!”</br>
帳外靜了靜,隨即有人影飛快散開,日光照上錦帳,將幾條高頎的身影,映在嫣紅曼陀羅花上,最前面那條身影,伸手掀簾。</br>
一線明光透入。</br>
光線剛剛到達(dá)秦長歌眼睛,白淵手指一彈,飛快一抽,從木塊中抽出一根金線,隨即,木塊咔咔一響。</br>
響聲里云青蝶撲向蕭玦,手一伸十指青芒閃爍如鬼爪,風(fēng)聲厲厲如嘯!</br>
白淵則抓著她的手直撲“皇后”,揚(yáng)聲大笑。</br>
“現(xiàn)在,開始!”(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