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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救

    聲音在后,動作在先!</br>
    隱約聽得急速有力的腳步聲響起,有條不紊四處散開。</br>
    一連串低沉卻清朗有力的指令聲隨即發出:乾西北、坎北、艮東北,各黑衣十三!震東、巽東南,各青衣十一!離南、坤西南,各朱衣九;兌西方,各白衣十!</br>
    腳步聲齊整如一人,風行云卷,依言布陣,隱約見紅燈閃爍,飄搖不休,陣勢初起,立時隱起風雷之聲,隱約可以聽見慘呼,秦長歌微微笑起來——唔……這么快已經練成這樣,當真難得……</br>
    雨聲稍稍弱了些,風卻猛了起來,一陣陣敲撲窗戶的風聲里,有人隔窗靜靜道:“閣下生于隱逸世家,卻遙遙隱控該國政局,一言決人生死,萬戶共沐德輝,玉堂金馬,簪纓豪族,不及爾得民心所向;勒金神詔,祭壇圣筆,難抵君親書一紙——以閣下這等人物,自非甘于蟄伏南閩蠻荒未化之地,欲待攪動世間風云也是該當——只是在下奉勸你一句,今日之人,你殺不得。”</br>
    戴著閃著奇異銀光的手套的手,停在秦長歌咽喉前,以尾指一個輕輕橫掠,便氣機鎖定剛才已經撲過來的蕭玦,中年男子淡淡道:“哦?”</br>
    “殺之,必于君命有損。”對方語氣淡漠而意味堅定,令人只覺這話再無虛假,無需違背。</br>
    中年人卻只微笑如常,輕問:“敢問閣下何人?”</br>
    “你自然知道我是誰,”對方聲音比他更靜更淡,淡若深冬月色,“所以我說出來的話,你自然知道,該不該聽。”</br>
    “以你家族的潛能,我是當信你,”中年男子溫和一笑,俯仰之間氣質清貴如圣,“可是你的性子,我也知道,你豈是這般好心之人?你豈是多管閑事之人?你風雨之夜,奔赴出城救人,你要救的人,是誰?”</br>
    “無論是誰,我說你殺不得就殺不得,”對方漠然道:“一月之內,你家族必起風云,你若現在動身大約還趕得及,否則你生死難保,終無葬身之地,你今日行此殺戮,本就有干天和,想再多殺一人,必將牽連自身。”</br>
    他話音未落,遠處有人已經朗笑道:“和他羅唣什么?他又不是美女。”</br>
    話音初起,白光一閃,如流星曳過天際,滾滾光柱,驚天而掠,如碧落神山之下萬河之河發源地怒剎江般一瀉千里奔騰而來,又似飛鳳夭矯于天,燦亮著華麗而炫目的尾羽,一路無可辟易的颯然前沖,無數攔截的黑影沖上,再勢不可擋的被那罡風紛紛卷起,左右倒跌開去,剎那間便披風激雨,奔至眼前。</br>
    來者似是有意展示威勢,飛光掠電,來勢驚人,人未到手一抬,一線銀光如如月色光耀,剎那間便到了中年人胸前,長笑道:“我知道你真要動手誰也來不及,你手指不妨用力吧,但是只要你一旦分心于手底,我的氣劍立刻便可以殺了你,你要不要試一試?”</br>
    暴雨里,白衣人一個旋轉,單足立于屋檐之上,身姿優雅瀟灑,他身周起了淡淡光暈,生生將瓢潑大雨隔在光華之外,俯首睨笑的姿勢,宛如一抹遙及千里照過來的溶溶月色。</br>
    素玄。</br>
    啪一聲,有人推開后窗,黑色油紙傘下,藍衣男子靜靜安坐,目光安詳而清冷,身后水晶墻般的雨幕里,他看來秀麗清美,一抔云般的輕,一捧雪般的寒,清如仙渠之水,冷若冰晶之花。</br>
    兩個褐衣凰盟屬下,一個神情冷漠的打著傘,另一個手指扣著飛弩的弩機,箭尖如森冷的黑暗之眼,直向中年人的咽喉。</br>
    楚非歡。</br>
    中年人面具底看不出什么神情,起伏平靜如常的胸口也不見異常,突然輕聲一笑,道:“運氣實在有點不太好啊……全湊到一起了。”</br>
    秦長歌理了理袖子,彈了彈手上的灰,笑吟吟看著他,輕輕道:“你外面人已經死了許多嘍,再死,你就回不了南閩了,殺人重要?自己的命重要?”</br>
    “我真的很想殺你,”中年人一邊嘆息一邊收回手,“不過,還會有機會的……”</br>
    “彼此彼此,”秦長歌目光里亦冷鋒暗藏,“看誰遲早殺了誰罷。”</br>
    慈和一笑,中年人戴著手套的手緩緩抬起,竟生生將那一線虛幻的銀光抬起,對面,屋檐上素玄目光一縮,已經如飛絮般飄落。</br>
    與此同時,幾人幾乎同時開口。</br>
    “別拿我(她)做人質!”</br>
    怔了怔,秦長歌失笑,含笑看了幾個男人一眼,道:“還是我來說吧,”轉首淡淡看著中年人,道:“以你現在的實力,你已不夠在他們圍攻下沖出去,你自然要拿我做人質,可惜我懶,我不想再淋雨我怕發燒,我和你做個交易。”</br>
    “你說。”中年人一頷首。</br>
    “你放開我,承諾一年之內,不再踏入我西梁國土,還要留下所有今晚你抓獲的俘虜,我就放你走,”秦長歌笑道:“我很怕你挾持我時會下陰手,我不敢跟你走,所以我放你,今晚你對我的所有行為,我不和你計較,他們也暫時放過你,如何?要知道今晚一戰,我雖然知道了你的秘密,可你也多少對我有點數,咱們誰都吃了虧但誰也沒真吃虧,再僵持下去,更是誰也討不了太大的便宜,真要見真章,以后終究有機會,何必急在一時?你自己算算,是不是這個帳?”</br>
    “你好算計,”中年人始終聽不出語音里的怒氣,答應得極其爽快,“好吧,我相信你,你也別玩花招,否則我殺不了天下第一,殺幾個失去武功的,正在生病的,大約還沒問題。”</br>
    “你不妨試試,”蕭玦立即冷笑。</br>
    楚非歡只是漠然的揮揮手,黑暗中突然冒出無數弓弩,刷的一下對準了中年人,每張弓弩都立即被拉到極限,吱吱嘎嘎的聲響,靜寂里聽來清晰而冷靜。</br>
    中年人卻更加清晰的笑起來,衣袖一揮,也不見他有什么動作,忽然便成了一縷風一抹雨或是一截綢緞般,柔韌得超乎人體所能達到的極限,刷的一下將自己皺起,隨即展開,這么一皺一彈間,他已將自己如飛丸般,反方向從后窗里彈了出去。</br>
    他離開的那一霎,楚非歡立即發出一個“開!”的指令,卻對素玄看了一眼。</br>
    接令的凰盟布陣屬下,變幻身形開了生門,放中年人過去。</br>
    卻將其余的黑衣人仍舊死死圍住。</br>
    中年人頭也不回,身形如箭,左手衣袖往旁邊一間院子一拂,腳步連踏兩踏,蓮臺虛渡的絕頂輕功他施展來更如行云流水,轉眼間已經虛空拔起丈高,人已在數丈外。</br>
    屋檐上忽然一聲長笑,聲若鳳鳴,素玄在暴雨中朗聲道:“剛才說好的是不為她被欺負的事計較,可沒說,我不能為這村子被殺的人丁計較吧?”</br>
    長笑聲里,他已經白影一閃,如驚鴻入云般掠追了出去。</br>
    秦長歌不由失笑,喃喃道:“這些家伙果然夠鬼。”</br>
    “不過他也很鬼啊……”秦長歌對正關注看著她的蕭玦疲憊的笑了笑,“他下蠱了……想不到他也會用蠱?”</br>
    蕭玦大驚,立時便要沖過來,正進門的楚非歡目光一寒,正要說話,秦長歌已經擺擺手,道:“無妨,我自有辦法去除,休養一陣就好,要知道這世間沒有可以殺得了我的蠱,這是千絕的秘密,只有我師門知道。”</br>
    她手指輕輕磕了磕桌面,笑道:“保不準我還因禍得福,他那‘碧玉瘴’,對促進功力很有好處啊……”</br>
    微笑著從袖囊里掏出先前藏進去的焦炭,秦長歌的目色在黎明淡白的天色里閃著狡黠的光。</br>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橋梯,你鬼?你可知秦長歌陰毒第一?還記得我先前夾在稻草里撒的粉末么?那是沒毒啊,但那遇上炭粉就有毒啊,兄弟,剛才我理袖彈灰的時候,你多少吸進了一點吧?啊……祝你好運。”</br>
    經過一夜暴雨的沖洗,所有流出的鮮血都已被無聲刷凈,流入溝渠,大地,所有不再為人目光所及的角落。</br>
    然而那許多失去生命的軀體尚自靜靜橫陳,無聲控訴著命運的狠殘不公。</br>
    被殺的村人和黑衣人的尸體,還有彩蠱的喪身的教徒的尸體都橫七豎八堆積在一起,昨夜,三方立場,各自為敵,你死在我手底,我扼穿你咽喉,如今殺人的,被殺的,最終都將化為白骨。</br>
    這個暴雨殺人夜,共有二百一十二條人命瞬間消逝。</br>
    一百三十一村人,五十五黑衣人,二十六彩蠱中人。</br>
    算下來,三方勢力逃生的,都只寥寥一兩人而已。</br>
    這是一場血腥的,甚至被害者很多都不知為什么會發生的悍然殺戮。</br>
    預謀已久與懵然不知,勢力懸殊與單方屠殺。因為某些陰謀與變局,無辜的施家村,注定要從西梁輿圖上永久消失。</br>
    楚非歡冷靜的命令將彩蠱教中人和黑衣人尸首立即就地焚化,其余村人尸體,待回京后通知官府點驗掩埋。</br>
    在被焚化的彩蠱教尸首中,他果然發現了那夜以吏部尚書府護衛頭領身份出現,并追殺他的灰衣人。</br>
    那人一劍穿喉,死得倒干凈利落,大睜著望向天空的雙眼,卻生生顯示出無盡的悲憤與不甘,楚非歡想著他那夜略帶瘋狂的話和奇怪的心理,屏退眾人,親自掀開他的衣襟,仔細的看了看。</br>
    半晌,他掩上衣襟,臉上露出一絲似悲似憎似嘆似恨的神情。神色卻更沉郁了幾分。</br>
    閉了閉目,他揮揮手,凰盟屬下立即將那尸首扔入火中。</br>
    熊熊烈火,焚此殘軀,死了也好……</br>
    彩蠱妖教……甚至整個南閩高層,都是這般陰毒丑惡吧?</br>
    楚非歡神色肅殺的轉首,身后烈焰熊熊而雨后藍天如洗,前方草地嫩綠欲滴,草叢里生出鮮艷的花,自然的美麗永遠對人世的丑惡無動于衷,不若紅塵動蕩變幻光怪陸離,無論怎么殘忍大量的死亡,都不會妨礙這一刻花開的驚艷。</br>
    正如美人,無論如何狼狽,都不會妨礙那傾城的容姿。</br>
    泥濘里,狼狽萬分輾轉幾手,靠出賣秘密逃得性命卻又立即被新主子拋棄的蘊華,正試圖用濕淋淋臟兮兮的手抹去臉上的灰塵血汗,對楚非歡展開楚楚的笑顏。</br>
    楚非歡的目光掠過……視若不見的越過她,看著尚自戴著面具,一身泥水俯視蘊華的秦長歌。</br>
    真正的傾城之姿,永遠不是僅僅依仗那張搭配精美的皮相,而是那種深入靈魂的璀璨光華的散發,才能真正令夭矯絕世的男子回首駐足。</br>
    溫暖的陽光升起,陽光里秦長歌淡淡看著前世里熟悉的屬于自己的容顏,掛在一個污濁的軀體之上。</br>
    她身側蕭玦的嫌惡更是昭顯眉目之間——這個女人,用著長歌的臉對人媚笑承歡,頂著長歌的臉招搖撞騙到他頭上,不啻于最大的侮辱,是不忍孰不可忍,無論如何一定要殺!</br>
    蘊華絕望的看著蕭玦,他是皇帝……他殺氣凜然……他們都以看一個死人的眼光看著她……他們討厭她這張臉……不會放過她的!</br>
    可是她不能死……不能死……</br>
    討厭這張臉是么?可我自己也討厭啊……誰愿意永遠做別人?更何況還永遠做不成?所有人都在第一瞬間對這張臉迷惑,再在下一個瞬間對擁有這張臉的她鄙視唾棄……她受夠了……</br>
    蘊華雙手捂面,再也忍不住無望的哭泣,不是說會愛屋及烏么?不是說美人天生就該引人愛戀的么?祭司大人親手為她打造這張臉的時候,不是說憑著這張臉她將無往不利,甚至有可能踏上權欲的頂峰么?</br>
    那夜燭光飄搖……祭司大人對著自己最滿意的作品不住微笑……他遞過飄滿那闐真花的鮮紅酒杯,說:祝賀你……你會成功的。</br>
    不想,卻先遇上了蕭琛……</br>
    蘊華伏倒于未干的水泊里,似乎已經沒有爬起的力氣。</br>
    她瘦削的肩膊不住顫抖,看來似乎在哭,秦長歌卻突然將目光掃了過來。</br>
    “咯咯咯咯……”</br>
    哭聲變成了笑聲。</br>
    楚非歡眉頭一皺,正要叫長歌退后,卻見蘊華突然抬起臉,滿面淚痕,卻綻出一個凄厲瘋狂的笑容。</br>
    “我不該用這張臉……我不該聽他的……我不該……我還你,還你,還你!!!”</br>
    如泣的尖笑聲里,她伸手,十個尖銳如匕首的指甲,狠狠的向自己臉上抓下去!</br>
    一抓到底,立時肌膚破裂肌肉向兩側翻開,鮮血狂涌里她絲毫不顧會更大撕裂傷口的繼續大笑。</br>
    “還給你!我不要做你!因為被安排要象你,我吃了多少苦?那些換臉的日子……那個滿身肥肉的老頭子……那許多年被送來送去……還有他……還有他……”</br>
    她笑聲凄厲高亢,悲憤絕倫,驚得遠處樹上飛鳥撲啦啦四散,風聲馳騁里她黑發披散鮮血橫流,張開雙臂,似要撲向那些冷酷無情安排她命運,卻一次次將她拋下的人。</br>
    同樣是人,為什么別人的命誰也要不去,自己想要活命,卻要一次次拼死掙扎,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犧牲?</br>
    那瘆人驚怖,那從胸腔中發出的似笑實哭的悲憤哀號,那裂成十塊的臉,令四周訓練有素的凰盟手下,都齊齊后退數步。</br>
    眼見美麗事物被暴烈手段生生摧毀,那種震撼,著實難以言述。</br>
    而親自摧毀這驚絕美麗的人,又是懷著怎樣的一腔難言的過往和憤懣?</br>
    瘋狂笑聲里秦長歌神色不動,瞄了瞄皺眉不語的蕭玦一眼——看著秦長歌的皮相被毀,還真是好怪異的感覺啊……</br>
    “你始終沒有懂,”秦長歌淡淡道:“害了你的永遠不是什么皮相,而只會是你自己,同樣,如果有什么能救你,那也絕不會是因為誰的臉,還是你自己。”</br>
    蘊華笑聲突止,緩緩回首,目光如蛇的盯著她。</br>
    “不用這樣看著我,”秦長歌緩緩俯首,看進她的眼睛,“恨嗎?恨自己的命么?恨這張臉的制造者么?恨那些將你推入那些惡心的懷抱,讓你永遠想愛不能愛,想做自己不能做的人么?”</br>
    蘊華呆呆的看著她,雖然沒有回答,但慘不忍睹的臉上,閃著幽幽青色光芒的眸子,已經完全表露了她的想法。</br>
    滿意一笑,秦長歌懶懶吩咐。</br>
    “帶她走,先安置在秘密分舵,我有用處。”</br>
    “我的娘啊!”小院子內,翹首盼娘的蕭包子看見一進門的秦長歌,驚得連聲音都高了八度,在尾音處還抖了一抖,聽來宛如人妖。</br>
    秦長歌對他懨懨一笑。</br>
    包子連忙躥上來東摸西摸,“你這是咋了?考試作弊了?交白卷了?是被你后面沒抄成你答案的難兄難弟,還是被主考揍了?”</br>
    “去去!”秦長歌一把拎開這滿嘴胡柴的太子殿下,“男女授受不親!”</br>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包子毫不退縮,“你男我女,有什么不對的?”</br>
    “對,我男你女,你這腦子咋長的?”秦長歌沒好氣的瞪一眼兒子,“你爹生病了,被趕回宮了,你還不回去做孝順兒子?”</br>
    “生病?”包子愕然,“你們兩個一夜不回來,回來后一個看起來好像被扒了三層皮,另一個生病,這叫什么事兒?……啊,不會吧?”</br>
    秦長歌十分害怕兒子那個構造不同他人大腦的腦袋,會冒出什么奇怪猜想,正想簡單解釋下,包子已經瞄一眼隨后跟來的楚非歡,神秘兮兮的湊到老娘耳邊,悄悄道:“難道他去逛窯子,你去抓奸,然后你兩個打起來了?干爹趕去勸架?或者你去逛窯子,他去抓奸,干爹去抓你們的奸?我看后面這個比較可能?”</br>
    他一臉嚴肅的瞅著秦長歌,搖頭道:“我說娘,作為西梁國未來的皇帝,逛窯子這類事體據說有助于國力發展百姓民心安定,我不必管,但作為你兒子,我有責任提醒你一句,那個,逛窯子,不衛生。”</br>
    笑嘻嘻俯身,在兒子耳邊悄悄道:“明天我去和你爹說,給你再添兩個東宮師傅,一個管在你吃飯時授課,一個管在你解手時教學,以形成對你的全方位更完善有目標高效率的教育體系,太子爺,如何呀?”</br>
    “不如何,”太子爺肅然,伸手來扶他娘,“兒子的區區學業,怎敢讓日理萬機的娘您親自操心?娘,來,你去睡,我給你端燕窩羹。”</br>
    “乖,真孝順,”秦長歌去洗漱了,舒舒服服任兒子服侍了爬上床,慢悠悠的喝愛心燕窩羹,抬眼問楚非歡,“你又用你的能力了?非歡,你氣色不好,我說過你不要輕易動用的。”</br>
    “沒事,”窗欞下一線微光里楚非歡素白容顏意蘊疏淡,那水墨般清淡里幾許深濃不愿為人所知,時間久了卻亦如印痕深入化石般折枝橫斜,歷久不改,又或是習慣了某種存在,在的時候只覺得淡若清風,然而假如有一日失去,卻空落震驚有如曠野里突逢閃電,迅猛間恍惚經年。</br>
    “昨夜只覺心神不寧,非同往常,聽溶兒說你們出城了便尋了來,素幫主倒是巧遇,他好像是剛回京,想在施家村借宿,卻遇上了滅村慘案,”楚非歡神情間有些不贊同,“你和他身份都非同尋常,實在不該貿然單身出行。”</br>
    苦笑了一下,秦長歌道:“知道了。總之,昨夜之事實在湊巧,但是也因禍得福確定了一些消息,我心中一直的懷疑也解開了些許,也算是收獲吧——非歡,你有心事?”</br>
    “嗯……”正對著虛空處出神的楚非歡怔了怔,方道:“昨夜一見素幫主,覺得他神情有些奇怪,所以想著……”</br>
    “別,”秦長歌一挑眉,“你不能再費神了,非歡,不要小瞧我的本事嘛,如果真有什么不對,我會知道的,何況素玄,一直是我們同道中人。”</br>
    “嗯,”楚非歡也沒堅持,突道:“長歌。”</br>
    “嗯?”</br>
    “做好準備,”楚非歡語氣淡漠,字字間卻隱有筋骨。</br>
    “飛鯊衛潛入西梁了。”</br>
    他攤開手掌。</br>
    如玉掌心,淡淡一個拓印,形如飛鯊,騰水而起,利齒森森,驚波掠浪。</br>
    “連僻居離海之國的勢力都已來到,我們還有什么理由不懷疑,”楚非歡看向東方和北方,目色深深幻化刀光,“……殺機正在,步步逼近?”(未完待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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