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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多久，芝娘也回來了。她一到家，見柴已堆在自家的院門前，心里樂滋滋的。然后又欣喜地把五十斤花生扛到了小茹家。
    小茹想到自己在山上時(shí)，已將要收她家花生的話說出口了，現(xiàn)在想不收都不行了。而且，在澤生拿秤稱花生時(shí)，小茹發(fā)現(xiàn)芝娘又緊盯著澤生瞧。
    這下可惹惱了小茹，“咳咳……芝娘，錢已經(jīng)給了你，剩下的先記在帳上，你沒有別的什么事了吧？”
    芝娘被小茹驚得收回了目光，頓時(shí)臉羞紅，趕緊揣好四十文錢出門了。
    小茹怕她又偷偷地把錢給娘家，惹出事端來，便追著問：“賣花生的事，東生知道吧？”
    芝娘回頭，擺著一張苦臉說：“知道，我哪里還敢瞞著他，找死么？”
    見芝娘出了院子，小茹坐下來剝花生，心里感覺別扭死了，這個(gè)芝娘干嘛總盯著她的澤生緊瞧啊，太煩人了！
    按理說，在這個(gè)古代農(nóng)村，男女大防，一位已有相公有孩子的少婦，不該對別家的男人這般犯花癡吧？這個(gè)芝娘，還真是個(gè)不安份的人！
    不過想來也不奇怪，澤生長得這般清俊模樣，又是讀過書的人，這在古代應(yīng)該是一般小女子夢里都想嫁的男人。平時(shí)芝娘只羨慕小茹嫁了個(gè)好相公，沒敢多去瞧澤生。這下見澤生幫了她，她就突然犯花癡了！
    “小茹，你在想什么呢？”澤生見小茹剝花生，竟然把殼放在盆里，把花生米扔籮里，全搞反了！一看就知道她在想著心事。澤生對芝娘緊盯著他瞧的事還一無所知，否則他要膈應(yīng)死！
    小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把殼和花生米都扔錯(cuò)地方了，頓時(shí)窘笑起來，“沒……想什么。”
    “收芝娘家的花生可只許這么一次，若以后我們買賣能一直好，花生不夠的話，就去別家收，再不能收她家的。若是她和東生又因?yàn)殄X惹出什么事，麻煩就大了。”澤生囑咐道。
    “那是！可不要再與她家扯出半毛錢的關(guān)系……不對，是半文錢的關(guān)系！”小茹嘟囔著說，心里悔死了。
    這時(shí)瑞娘穿著她自己做的那件玫紅色新衣裳，手里拎著幾包像是藥包的東西進(jìn)了院子。
    小茹見瑞娘這件衣裳做得特別合身，顏色好看，樣式也時(shí)興。她這等模樣可比以前看上去要俊俏多了。她才不過十七歲而已，平時(shí)瞧著就像二十好幾了。今日穿上新衣裳，總算符合她本身的年紀(jì)。
    小茹心里不得不佩服瑞娘的手巧。她的手藝，應(yīng)該比婆婆的還要強(qiáng)些。因?yàn)樾∪阋娖牌派砩洗┑囊律岩脖炔贿^瑞娘做得這般合體。
    瑞娘進(jìn)了她的屋，又是架爐子又是生火的，捯飭了好一會兒。
    小茹聞到一股濃重的中藥味從瑞娘屋里飄出來，納悶地問：“澤生，大嫂好好的熬什么藥？”
    “熬催子藥呢。大嫂嫁給大哥兩年多，光吃這藥就吃了一年多。”澤生早已習(xí)慣院子里飄這種藥味了。
    “催子藥？”小茹聽了有些不可思議，“這種藥能有效么？”
    澤生直搖頭，“若真的有效，至于吃一年多還沒反應(yīng)？也就是求個(gè)心里安慰罷了。”
    小茹明白了，大嫂是心里急，“可是大嫂才十七歲，無需那么著急吧，孩子遲早會有的。”
    澤生嘆了嘆氣，道：“爹娘著急，大哥大嫂也急，特別是見了別家成親才一年多孩子都抱在手上了，他們就更心急。”
    兩人正小聲地說著，只見瑞娘突然從屋里跑了出來，直惡心，想嘔又沒嘔出什么來，就一些苦酸水。
    小茹見瑞娘很難受的模樣，便問：“大嫂，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瑞娘撫了撫胸口，道：“沒事，可能昨晚睡覺著涼了，今早起來就嘔了兩回，身子也沒別的不舒服。”
    瑞娘說完又進(jìn)屋盯她的藥去了。
    才過一會兒，她又跑出來嘔了一回。
    小茹不禁納悶，她這種癥狀怎么像是懷孕了呀？以前在電視里看這種段子簡直看得都發(fā)膩了，只要想暗示誰懷孕了，就都像瑞娘這般惡心嘔吐幾回。
    眼見著瑞娘將熬好的藥端在手里吹了吹，正要喝。
    “等等！”小茹突然朝瑞娘喊道。
    瑞娘聞聲嚇得差點(diǎn)將手里的藥碗給摔了。
    “怎么了，茹娘？”瑞娘扶穩(wěn)了藥碗。
    “大嫂，我瞧著你剛才的癥狀怎么有點(diǎn)像是懷了身孕？若真是有身孕了，可不能亂吃藥！”
    瑞娘怔愣半晌，笑道：“怎么可能，因?yàn)榧依镒罱鼪]錢，我都兩個(gè)月沒喝催子藥了，怎么可能會懷有身孕呢？”
    小茹呆了，瑞娘還真以為要想懷孕就非得靠這個(gè)催子藥？
    “你還是先請郎中來把一把脈才行。你除了惡心嘔吐，還有別的癥狀么？比如犯困、渾身沒勁之類的。”小茹以前有一位堂姐因?yàn)閼言辛司蜎]上班，整天閑著在她面前嘮叨著這些癥狀，以至于她也知道了個(gè)七七八八。
    瑞娘尋思了一下，猶疑地道：“犯困？其實(shí)我剛才熬藥時(shí)眼皮子就打架來著，困得要命。我也知道懷孕的女子會有惡心嘔吐的癥狀，聽說也愛犯困。可是我明明都停了兩個(gè)月的藥，怎么可能有了身孕？肯定還是睡覺著涼的原因。”
    瑞娘還在糾結(jié)著她沒吃藥是不可能懷孕的事。
    小茹也被瑞娘說得不確定了，便道：“你還是找郎中把過脈，心里有個(gè)數(shù)才好，可別瞎喝藥了。女人懷孕應(yīng)該是水到渠成的事，沒有誰規(guī)定非得喝藥才能懷孕呀？”
    一語驚醒夢中人！瑞娘突然明白了過來，對呀，誰說非得喝藥才能懷呀？她這是喝藥喝多了，都糊涂了！
    她想起自己這兩日的情形，還真像一般懷孕女子該有的癥狀。
    瑞娘神色一愣一愣的，想要驚喜又強(qiáng)抑制住了，因?yàn)檫@種驚喜還是不能太肯定。
    此時(shí)洛生回來了。瑞娘趕緊放下手里的藥碗，“洛生，我可能……可能懷有身孕了！”她的語氣透著異常的興奮，隱隱之中又帶著些謹(jǐn)慎。
    洛生先是驚愕，待反應(yīng)過來瑞娘說的到底是什么之時(shí)，他驚喜得兩眼直冒光，“真的？”
    瑞娘怕大家白白高興一場，又小心翼翼了起來，“只是癥狀有些像，還不敢確定。你不是也知道我早上起來惡心發(fā)嘔的事么？”
    “你不是說……那是晚上沒蓋好被子么？”洛生也好怕這只是一場空歡喜。
    “可是……可是我還犯困。”瑞娘又補(bǔ)了一句。
    在旁的澤生見他們倆也說不出個(gè)什么結(jié)果來，便道：“哥，你還是趕緊去找郎中來給大嫂把脈吧。”
    洛生恍悟過來，立馬放下肩上的鋤頭，一句話也沒說，便快速跑了出去。
    方家村只有一位赤腳郎中，醫(yī)術(shù)很有限。但他一見瑞娘這氣色，又聽得她說這兩日身子的狀況，再把了把脈，他便斷定瑞娘是有了身孕。
    他醫(yī)術(shù)雖然有限，但平日看多了孕婦，經(jīng)驗(yàn)還是有的，畢竟行醫(yī)了十幾年。
    瑞娘與洛生見郎中這般斷定，簡直喜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瑞娘將藥包全拿了出來，塞在小茹的手里，還將剛才那碗熬好的藥也端了出來，“茹娘，你將這碗藥熱一下，喝了吧！”
    “啊？我……我喝？”小茹有點(diǎn)哭笑不得，藥哪里能隨便喝啊。
    “這是催子藥，喝了有好處，說不定你也能早點(diǎn)有身孕生孩子！”瑞娘透著喜氣說，她高興得已經(jīng)有些找不著東西南北了。
    小茹笑道：“我不急。”
    不要說催子藥了，小茹簡直想喝避子藥！
    她和澤生成親才一個(gè)月，兩人的感情正處于火熱的狀態(tài)，她可不想早早有了孩子，擾了甜蜜的二人世界。何況她的身子是十五歲小姑娘的身子，太早懷孕怕生的孩子身子不強(qiáng)壯。
    可是這里又沒有避、孕套之類的東西，倒是聽說有避子湯這種藥。可是她哪里敢去尋問或者買這種避子藥，若是被婆婆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怎么說她呢。
    她也尋思好了，還是順其自然、一切皆隨緣的好。若真懷孕了，就欣然接受把孩子生下來。若是能晚個(gè)幾年再懷孕，那就最好不過了。
    她是絕對不會喝這種催子藥，早早盼望有孩子的。
    且不說這種藥有沒有效，就怕吃了對人身體有副作用。
    可是瑞娘的好意，她又不好當(dāng)面拒絕，只好接了過來，撫了撫額，道：“好，我等會兒熱熱喝。”
    郎中來把了一趟脈，總不能一點(diǎn)錢也不賺吧，他就給瑞娘開了副安胎的方子，還說這種藥他家就有的賣。
    洛生趕緊進(jìn)屋里拿錢，然后跟著郎中去他家買藥了。
    小茹將手里的藥端回了自己的屋。澤生看著那碗藥，支支吾吾地問道：“小茹，你不會真的要喝這碗藥吧？”
    小茹笑道：“哪能？我才不喝呢，我是不好意思拒絕大嫂的好意。怎么，你也不希望我早早有了身孕？”
    澤生撓了撓后腦勺，不好意思地道：“也不是不想，就是覺得……還是不要那么早要孩子的好，我們成親才一個(gè)月，要是你有身孕了，操心的事就多了，我不想讓你那么累。況且這種藥我也是不相信的，大嫂喝了一年多都沒反應(yīng)，停兩個(gè)月反而有了。就這種藥效，可想而知！”
    小茹打趣道：“這不會是避子藥吧？”
    她這話惹得澤生一陣好笑，“哪怕是避子藥，也還是別喝的好。若對身子有害，那可就虧大了。”
    “嗯，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亂喝藥，何況還是這種苦苦的藥，聞著就難受。”
    澤生隨手端起藥碗，將藥倒進(jìn)了廢水桶里。
    小茹又將瑞娘花錢買來的那包藥放進(jìn)了廚柜里，扔了怕瑞娘看見，還是收起來吧。
    待張氏和方老爹回來時(shí)，瑞娘當(dāng)然不會錯(cuò)過這個(gè)讓婆婆對她另眼相看的機(jī)會，她興奮地將她有了身孕之事急急地說了，還說郎中十分?jǐn)喽ǎ^對不會有誤。
    張氏聽了喜得直合掌拍著叫好，“老天真是開了眼，我就快要抱孫子了！方家的香火又延續(xù)一代了！”
    方老爹跟著笑得直瞇眼，喜不勝收。他這兩年來的憂慮，終于可以去掉了。
    張氏并沒高興糊涂，可惦記著瑞娘的身子呢，直喜道：“瑞娘，你可別再干重活，得好好將養(yǎng)身子！我現(xiàn)在就去給你煮兩個(gè)荷包蛋！”
    瑞娘聽說婆婆要給她煮兩個(gè)荷包蛋，頓時(shí)感動(dòng)得熱淚盈眶，這可是她嫁給洛生后，第一次享有這么好的待遇啊。
    瑞娘才回屋準(zhǔn)備做晚飯，張氏已將兩個(gè)荷包蛋端到了瑞娘面前。
    “快吃了吧！”張氏笑盈盈地看著瑞娘吃雞蛋，又對洛生說，“明日你去鎮(zhèn)上割一斤豬肉回來，好給瑞娘補(bǔ)補(bǔ)，這兩年可把她苦著了。”
    “哎，好勒！”洛生笑著答道，嗓音里透著歡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瑞娘聽婆婆這么一說，覺得自己這兩年確實(shí)苦著了，晶瑩的淚花又在眼里轉(zhuǎn)著。轉(zhuǎn)念想到自己現(xiàn)在終于有身孕了，公婆都對她器重了，她抹了一把辛酸淚，痛快地吃著雞蛋。
    婆婆的手藝還不賴，煮的荷包蛋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