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宮女挑著金絲火爐進殿掛在墻上鎏金半月鉤上,冷清的大殿瞬間暖洋洋,微弱的火光從金絲火爐滲出來,金光璀璨的大殿被照耀的更加閃爍。
皇宮的規(guī)矩,年宴開始前皇子皆可在偏殿休息,以前的伯虞是沒有資格進入的,多虧了皇后求情。
云姑娘有時覺得伯虞不值,一個妃子的死竟然直接促使一個皇子被剝奪皇姓,但是皇家就是這樣,看似權(quán)利滔天,實則各個大臣把握朝權(quán)互相牽制,就算是九五之尊也無法一手遮天。
這樣的皇上怪不得太子不想當。
那么,被剝奪皇姓的伯虞相當皇帝嗎?
云姑娘看看輪椅上的男人,舉止優(yōu)雅的侯爺看似磨礪去了所有鋒芒,但是男人的弄權(quán)之志真的沒有嗎?
看不到伯虞眼睛的云姑娘沒辦法從眼睛里讀取心智,也許,這就是伯虞不讓別人看到他眼睛的原因,伯虞怕露出眼睛的自己無法平靜自己顛覆朝堂的凌云壯志,無法掩飾自己期望一舉奪帝的雄心壯膽。
“太子贖罪,微臣先行一步,清瑱,走。”
清瑱后退到輪椅后朝太子低頭示意,然后推著輪椅就往外走,云姑娘馬上跟上,走后不久太子身邊的貼身下人湊到太子耳邊:“殿下,伯虞他如此不識好歹,干脆......”
“你懂什么。”太子呵斥下人住嘴,剛剛還喜笑顏顏的俊臉一下子冷下來,一絲冷酷滿上眉眼,漆黑如墨的雙目狠厲毒辣。伯虞是個厲害角色,若是不能為我所用,那就必須摧毀,決不能給自己留下一個勁敵。
出了偏殿不久便迎上捧著錦盒的浮瀲,云姑娘本來還想問為什么要去偏殿多此一舉,看到浮瀲瞬間明白,伯虞是到偏殿等浮瀲取東西,計算到浮瀲已經(jīng)快到偏殿才離開,省的在殿外受寒,伯虞到是想的挺周到,不過同時也表現(xiàn)了伯虞運籌帷幄的能力有多厲害。
不過菩薩對人果然都是公平的,給予伯虞出眾的外表卻奪走了他的‘雙眼’和雙腿,給予伯虞超越眾人的智慧卻不讓他有用武之地,給予伯虞高貴的身份卻讓他得不到眾臣臣服,并且從小無法享受母親關(guān)愛和兄弟和睦,甚至連一般人的自由生活都沒有,終年困于金絲籠不敢有一點不合禮儀的動靜,稍有不慎就會招來殺身之禍。
這樣的生活,伯虞幸福嗎?如果幸福,為什么從來聽不到伯虞的笑聲,如果不幸福,為什么伯虞總是上揚著唇角?
云姑娘突然有些同情這個看似尊貴的異姓侯爺。
就云姑娘腦子里山路十八彎時他們已經(jīng)到了鸞鳳殿,守殿的太監(jiān)跑進殿內(nèi)稟告,一個身著淡粉色棉袍,外罩掐絲軟金棉坎的女人款款走出,每一步都會使袍子上的暗紋流光溢彩,玉帶系住的柳腰不盈一握,就連棉袍都無法遮住她的好身材,女人玉帶上綴著銀色流光香薰球,隨著女人每一步都會發(fā)出鈴鐺一樣的響聲她微笑著朝殿外的重任走來。
云姑娘看她高高盤起的發(fā)髻上只有兩支造型樸素的金步搖和一枚琉璃水滴絹花作飾,簡單大方典雅高貴,她只是微微笑著,巧目盼兮令人一見難忘,走進才發(fā)現(xiàn)她白皙光潔的眉宇間有一粒艷紅的梅花花鈿,使得女人端莊之間多了份女孩子該有的嬌媚。
就算是看慣美人的云姑娘都呼吸一窒,不知為何云姑娘突然萌發(fā)出伯虞一定會依舊淡定微笑的強烈期望,但是令云姑娘跌破眼鏡并大為惱火的是,伯虞竟然伸手讓浮瀲扶他站起來笑著拱手:“姑姑。”
聽到‘姑姑’二字的云姑娘頓時松了口氣,剛剛因為伯虞態(tài)度變化而產(chǎn)生的惱怒一下子沒了,當然,情感遲鈍的云姑娘并沒有察覺出自己對待伯虞的情感有什么變化。
“瞳兒免禮,外面冷,進殿說話吧,皇后嫂嫂等你多時了。”女人立馬扶住伯虞慢慢扶他坐回輪椅,她一笑,臉頰上便有一對漂亮的酒窩格外使人覺得親近。
伯虞被浮瀲推進殿,本想跟隨伯虞一起進殿的云降雪被‘姑姑’攔住,云姑娘立刻警惕,然而伯虞已經(jīng)進殿,妥妥的把云姑娘拋之腦后,云姑娘還沒來得急腹誹伯虞沒心沒肺,‘姑姑’傾身到云姑娘耳旁低聲說:“云樓主是吧,有人想見云樓主一面,今晚年宴開始三次鐘響后你到御花園來。”
說完后女人拍拍云姑娘愈加單薄的肩后進了殿,云姑娘愣了愣肩上的觸感還在,剛剛女人拍了她三下,最后一下略停頓,這明明......
云姑娘不解其惑,難道那混蛋來了?他怎么進的宮,又是怎么認識的‘姑姑’?帶著滿腔疑惑踱進了鸞鳳殿。
殿內(nèi)的伯虞正和穿著大紅色繡著金鳳寬大袍子的女人談笑,年過半百的女人化著清淡的妝,可惜胭脂水粉蓋不住芳華過去的容顏,但皇后畢竟是皇后,雍容華貴的氣質(zhì)卻是普通女子難以比擬的。
“伯虞啊,你也不小了,看老大老二都妻妾成群,太子妃那兒聽說都有了動靜,太醫(yī)說那胎像極有可能是個小世子,你就沒有中意的姑娘?聽說李大人家的小姐正待字閨中,伯虞覺得如何?”
云姑娘剛一進側(cè)門就聽到皇后娘娘在做紅娘,心里哼哼的同時悄悄站到伯虞身后一側(cè)。伯虞在外的傳說都能把京城漢子全嚇死,又有哪個漢子敢把自己家的閨女送上伯虞的床,簡直送上門找死。
“伯虞身患殘疾,還是不要禍害人家好姑娘了。”伯虞微微低著頭,柔順的模樣是云姑娘從未見過的,一下子變成乖寶寶的伯虞充分讓云姑娘雷的外焦里嫩,而且,云姑娘嘴角抽搐,一個名聲狼藉的人是怎樣的無恥才能說出這么無辜的話?!
“怎么這么說呢,別人那是不知道你的好,能高攀上皇室的姑娘高興還來不及呢。”皇后喝了口茶繼續(xù)游說,好像不把伯虞‘嫁’出去心里就不安心,就連坐在皇后身側(cè)的‘姑姑’都笑著點頭贊同。
后宮女子果然都是無聊閑的了。
其實云姑娘由衷覺得該嫁人的是‘姑姑’鳳流瑩,如果她沒記錯鳳流瑩是太后收養(yǎng)的女孩,鳳這個姓也是近幾年才封的,如今這位貌美的長公主少說也有三十五歲了,可是人家保養(yǎng)的好,單看外表就算是她這個十九歲的姑娘都不如人家水靈,最多也是人家看起來沉穩(wěn)大氣,這是歲月的沉淀,不是她這種小姑娘可以比擬的。
鳳鳴國長公主年長不嫁可是京城一大笑話。
這種沒意思的家長里短很久后被皇后一句話帶到了讓云姑娘來精神的地方,皇后優(yōu)雅的撫摸著描金瓷杯的花紋饒是無意的問:“本宮麻煩你的事考慮的怎么樣?”
正準備喝茶的男人手頓了頓,紅潤的唇瓣輕輕微笑:“太子聰慧過人,身邊能人異士不在少數(shù),伯虞不過是個目不識丁的無知貴族,何德何能助太子殿下榮登寶座。”
如果連伯虞都算是目不識丁的無知之人,那世間就沒有學(xué)識淵博的人了。
云姑娘心里罵伯虞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其實這是云姑娘誤會了,在外人眼里伯虞就是個目不識丁的倒霉侯爺,小時候皇上手把手教文韜武略可惜伯虞一事無成,后被關(guān)進清凈殿做工更是接觸不到任何筆墨書香,出了清凈殿后也‘瞎了’,所以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伯虞根本不識字。
皇后好像早就知道伯虞會如此回答,意料之中的答案沒有時這個雍容華貴的女人動容:“伯虞何出此言,若真如伯虞所言,那伯虞治水之事又當如何解釋?那不成伯虞要告訴本宮那是神仙托夢不成?”
“那不過是碰巧聽了身邊侍女講的大禹治水之法,伯虞不過東施效顰罷了。”伯虞回答的極其認真,好像他真的只是碰巧才有了那次榮耀,而且伯虞婉拒的語氣也相當明顯。
當然沒有人懷疑伯虞也許會有自己稱王的心思,畢竟伯虞身體條件‘不太好’,并且伯虞從被剔除皇室的一霎便沒了繼承權(quán)。皇后早看中了伯虞有過人只能,如果伯虞可以從旁協(xié)助太子安全登位,并鏟除了懿王爺黨派那就可以使之恢復(fù)皇姓,死后便可以進皇室陵墓,多好的條件啊,至少皇后是這樣認為的。
“皇后娘娘不過擔(dān)心伯虞幫助懿王成為太子登基路上的絆腳石,那皇后娘娘大可放心,伯虞生性愚鈍,恐怕難以扶持任何一位皇子。如果皇后娘娘不放心,伯虞愿立信據(jù),若違信言任憑皇后娘娘大可向陛下上奏伯虞拉幫結(jié)派之罪。”
伯虞都說到這個程度了,如果還要咄咄逼人就顯得太沒皇家風(fēng)度了,皇后見好就收:“伯虞何必如此,本宮信得過你的為人。”
“皇后娘娘不用擔(dān)心太子殿下,懿王生性敦厚,任人唯親,懿王與江湖中人頗有來往已成京中笑柄,況且,江湖中人多狡詐油滑,懿王與他們相交本就犯了朝中大忌,最后必定慘淡收場,皇后娘娘何必杞人憂天。”
當然伯虞不會說懿王身邊的‘軍師’個個不是食素的主,要與之對抗恐怕兇多吉少,江湖中人可不會念在是手足之情憐憫,懿王是破釜沉舟的拼了,就算反噬自己也要爭得位。
看來這天下難太平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