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降雪快被逼瘋了。
沒有認識伯虞之前她從來沒有見識過還有如此狡黠之人,看似完美的男人有著難以言語的腹黑內心,輕而易舉猜出云降雪身份然后步步為營,身體逐漸虛弱的云降雪同時無論腦力還是武力統統落于下風,現在云降雪好像有些明白為什么最開始伯虞就算知道她有內力來路不明卻仍然要收下她。
娘的這就是個坑!然而她還傻乎乎的往下跳。
現在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逃又逃不得,殺又殺不了,還要淪落到賣身抵債的境地,云降雪自認為自己活了十九年從來沒有這么憋屈,以前要么殺個痛快,要么逃之夭夭,就算被抓了也知道會被如何處置,哪像現在,就像一只手握著脖子提領著,腳尖不挨地,脖子上的手也不狠狠攥緊要了她的命,就這么活生生吊著,摸不著半點心思。
早知道會這樣,應該讓下弦月暗殺,速戰速決,就算被抓也知道個明確下場,哎,只恨時光難倒流。
抱著悔不當初的滿腔怒火云姑娘抓著筆惡狠狠往賣身契上寫下自己大名,寫的同時心里無恥的想著,就算我以后要賴賬,你又能奈我何?
正當云姑娘打定主意要賴賬時,后肩突然被針扎一樣輕微一痛,扭頭一看,一根明晃晃的銀針正好扎在肩上,云姑娘倒吸氣把針拔出來,手指顫抖示意伯虞:“這算怎么回事?”
“送你當正式成為本侯府上丫鬟的禮物。”
“這是用來控制我的毒針吧!”云姑娘毫不客氣的拆穿男人微笑下如此明顯的虛偽。
“是啊。”然而身為侯爺的伯虞可恥而坦誠的承認了。
“@#$%^&*”云姑娘齜著牙嘟囔,她可以確定伯虞絕對沒有聽出來她在說:你要不要臉啊。
“當著主人的面罵主人不是明智之舉。”伯虞微笑警告。
云姑娘立刻收了笑臉嚴肅立正,心里咆哮伯虞是個大混蛋。
“當著主人的面腹誹主人同樣不夠明智。”伯虞微笑再次警告。
云姑娘默默往墻角旮旯一蹲,像被拋棄的小狗,老老實實睜著可憐巴巴的大眼睛,只可惜,伯虞看不到。
第二件要處理的事是什么伯虞并沒有說,云姑娘不是好事之人因此也不會過問,相信伯虞不會讓她等太久。
年宴在正月初五如期舉行,遠在伯虞侯府的云姑娘自然體驗不皇宮的熱鬧,寂靜的王府無論何時都靜若處子,大清早虹染為她穿上嫩黃色襦裙,飄逸的帶子上綴著銀線繡的‘伯’字,苦口婆心的交代要如何如何小心,云姑娘迷離著眼睛百無聊賴的答應著。
真是比風花還啰嗦。
去廚房用餐的云姑娘特意到案子旁邊悄悄把一柄雕花的小匕首收進袖子里,旁若無人走開后不忘往嘴里塞豆包,以前她總笑話百寶饞嘴愛吃,餓了幾頓后她終于明白吃東西有多么美妙。
還在廚房徘徊時,一個面相俊俏的下人趕來要云降雪到侯府門口準備啟程,云姑娘樂呵呵的答應,忙不迭跟著小伙子走,一路上云姑娘心里蕩漾,還說三年之內不能出府,她這不是馬上就能出了么。
侯府門口的藍衣家仆排列整齊,攬月管家和虹染管事并排站著送行,造型大氣的懸紗馬車由四匹馬拉著,馬車四角綴著金絲絡子,馬脖子上還掛著開路用的青銅鈴鐺,明桵特意要求帶著的小哥兒清瑱掛著得體的微笑站在馬車車窗旁隨時候命,云姑娘看了看前后各兩輛馬車護衛的架勢不由笑出了聲,這伯虞這么怕死。
掂了掂袖子里的匕首,云姑娘一個箭步跨上馬車隨著坐下,很有眼色的沒有往馬車里進,因為隔著厚重的宮紗她依稀能看到伯虞挺拔的身影。她不想和伯虞有太多過于密切的接觸,她的任務是殺了伯虞而不是勾引伯虞。
車隊開始行走,平穩的行駛讓云姑娘得以松了口氣,望著遠處熱鬧的大街,她突然有種沖出牢籠的感覺,的確,沉悶的伯虞侯府就是個大牢籠,僅僅四天生活就把她逼得想殺人。
低頭看看車轱轆碾過濕潤的地面,云姑娘認真檢討自己之前的優柔寡斷是自己陷入不利境地,作為一個生意人云姑娘很成功,但作為殺手,云姑娘平心而論自己可能連一個下等殺手都不如。
帶有粗糙繭子的手掌不似尋常女子細如羊脂,長期練各種兵器的手有些走形,云姑娘看著自己難看的手難過中帶著驕傲,這是她實力與刻苦的見證,只不過她的努力父親并不看好。
其實也沒關系,一個降雪樓足夠管她溫飽,江湖險峻,游走江湖邊緣反而可以明哲保身。
發涼的雙手縮回袖子,右手小指不停撫摸藏于袖中的匕首,這次年會是個好時機,如果天時地利人和,那就絕對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婦人之仁,下手一定要狠,至于那什么毒針,她相信以風花雪月和輕客那個小混蛋一定能救她,她降雪樓從不缺神醫。
神游物外的云姑娘根本沒有心思看周圍景物變換,直到皇城腳下才緩過神來,望著巍峨壯觀的皇城城墻和整齊威嚴的士兵衛隊,云姑娘由衷感嘆還是皇宮氣派,跟在馬車旁的清瑱雙手奉著一塊金色牌子到守城將軍面前,威風凜凜的守城將軍中氣十足的高喝:“放——”
士兵打開了暗紅色的高大門扉,車隊浩浩蕩蕩駛進,過城門時云姑娘好奇的張望,馬車里傳來伯虞悶笑的聲音,云姑娘頓時紅了臉,伯虞并沒有因為小姑娘的尷尬而放她一馬:“堂堂降雪樓樓主,羅剎宮少宮主怎的沒見過皇城模樣。”
云姑娘馬上逼近車簾,確定伯虞蒙著眼時不服氣哼唧:“你又看不到我什么樣怎么知道我在看皇城?”
“你左右觀望時會帶動身體,馬車有輕微動靜。”伯虞解釋道。
“你......”真是怪物!
云姑娘及時憋回剩下的話,訕訕坐正身子,僵硬的努力一動不動,但一雙花俏的大眼晴還在左右觀望。
年宴是在晚上,白天進宮只是要按照皇室‘趕早’的規矩,況且這次還有其他事情要辦。
伯虞下馬車時有清瑱照顧,云姑娘只是看眼色推來輪椅讓伯虞方便坐,伯虞下地時角度略顯顛簸,但這并不能影響伯虞本身的優雅迷人。
皇上身邊的貼身太監李蒙早早捧著拂塵弓著腰在側殿等候,只待伯虞一到便匆匆迎上滿臉堆笑:“侯爺您可終于來了,陛下一早就惦記著您呢,要不是宰相那邊盯得緊陛下早早就宣您進宮陪駕了。”
“李公公說的什么話,鄒相心慈仁厚怎么會在乎陛下傳喚微臣。”伯虞和聲細語,低沉的嗓音似是帶著迷惑人心的作用,微笑得體的微微低頭,在外人眼里是格外順服,只有旁邊站著的云姑娘翻了個白眼,她明明看到伯虞勾起的唇角優雅中帶著一絲諷刺,只是他低著頭面前人看不到罷了。
虛偽的男人。
混成人精的李蒙自然聽出伯虞話里之意,驚恐之下立馬頗有眼色的訕笑點頭哈腰:“是是是,侯爺所言極是,宰相大人仁厚,怎會怪罪。”李蒙悄悄用繡著花紋的衣袖抹了把冷汗。
“三弟說什么這么高興?”聲音洪亮如鐘的男人身著蛟龍黃袍從外面走進來,英朗的面孔刀削斧砍一樣菱角分明的臉龐透漏著久居上位的霸氣尊貴,他身后跟著幾個下人都怯生生的低著頭不敢稍逾規。
太子鳳晟銘!
云降雪看到來人的一瞬間判斷出來人的身份,漂亮的大眼睛微微瞇上,默默低下頭收拾好眉宇間的靈動乖乖做好丫鬟角色站在伯虞右手旁。
傳說中的太子是個正氣凌然的君子,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浪蕩公子,太子為自己妻子向皇上遞請辭太子之位折子這件事在整個鳳鳴城可是家喻戶曉的故事,可惜皇上為了牽制宰相一幫擁護老二懿王爺所以死不松口,無奈這個太子還要當下去。
云姑娘有些嫉妒太子妃,真是幸福的女人。
“太子殿下。”伯虞朝聲源處微微點頭算是施禮。
“老三總這么客氣,叫聲大哥又能怎么樣,鄒文軒那老家伙不在你還忌憚什么?”坦然豪爽的太子殿下嫌惡的擺擺手,旁邊李蒙施禮他隨聲應了一句,畢竟皇帝身邊的人無論誰都要留些薄面出來的,當太子看到低眉順耳的云姑娘時來了興趣:“老三,你招的新侍女啊,你伯虞侯府不是不招丫頭嗎?”
“阿雪見過太子殿下,殿下千歲。”云姑娘乖乖的行禮。
“挺乖的,老三,昨兒鄒文軒那老家伙不是去你府上找兇手嗎,說什么云,云,雪什么樓主,不知道他又打什么鬼主意,老三你自己小心些。”太子好意。
“謝太子關心。”
云姑娘柳眉緊蹙,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伯虞與太子之間的相處怪怪的。
太子像是在故意對伯虞表示善意關心,但伯虞卻依舊不溫不火略帶疏離,以她對伯虞的理解,伯虞是個極其會在外人眼前完美自身的人,對誰都溫柔和善說話也像是溫水沁過,但對待太子的伯虞卻極其冷淡,雖然聲音依舊溫柔但是微弱的變化無法逃過云降雪的雙眼。
太子就更奇怪了,傳說伯虞從小不討兄長歡心,上面就兩個哥哥都極其厭惡他,懿侯爺就不說了,這太子對伯虞是不是太殷勤了些?
江湖兒女不過問朝廷險惡,云姑娘雖然不解卻不會有不該有的好奇心作死的去問,本分低頭裝啞巴,左手邊的清瑱像個死人一樣掛著招牌微笑一動不動,但云姑娘只要一低眼就能看到清瑱手指一直輕輕觸摸著手腕上的空心鐲子,如果她沒猜錯,那個鐲子里面不是暗器就是鐵絲。
好像感應到云降雪炙熱的目光,‘死人’偏頭與云降雪對視微笑又回頭繼續‘死人’。
瘆得云降雪一冷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