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針指向九點五十的時候,突然門口兄弟們齊聲喝道“紅姐!”</br> 大兵和安耀林二人知道今晚主角之一的沙作紅到了,坐在會議桌正中間的大兵一眼就可以望著從祠堂外面緩緩走來的沙作紅。今天的沙作紅梳了一個高高的發(fā)髻,穿著鮮紅色的中式旗袍露出雪白的大腿,外面披著一件雪色的貂皮披肩,使得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的高貴。大兵心里暗道沙作紅的確有迷住男人心神的本錢,即使已過而立之年但是風韻依然不減當年。</br> 對于沙作紅大兵也只是在最近一年的堂口會上見過一面而已,由于她畢竟是駱駝以前的姘頭,所以大兵就多注意了一眼。而沙作紅卻對大兵沒有一點印象,她也絕沒有想象得到駱駝死后竟然是一個如此不知名的小弟坐上了堂主的位置。</br> 沙作紅帶來的人馬全部留在了祠堂外面,只她自己一個人緩步邁進祠堂,這是白虎堂堂口的規(guī)矩。今天除了大兵帶了兩個人之外其它所有人都很守規(guī)矩的把自己的人馬留在了祠堂外面,而堂口大哥最多也只能帶兩個人走進這個祠堂,這也是白虎堂堂口的規(guī)矩。</br> “紅嫂!”</br> “紅嫂!”</br> 見沙作紅走進來之后會議桌上立刻有兩個人站起來恭聲答道,不用問這兩個人自然是沙作紅一系的。</br> 自沙作紅走進來后大兵才看清楚整個參加堂口大會的派系分布,十人中有一人是安耀林兩個人這邊的,有二人是沙作紅一派的,剩下的三人則都是胡亞風的。從實力對比上來看無疑胡亞風的實力最為雄厚,其次是安岳,最后是沙作紅一系。</br> 沙作紅沖站起來的兩個人輕笑著點了點頭,隨即朝大兵這邊走來。安耀林和岳福東自然熟悉沙作紅,出于禮貌二人還是站起身來打了聲招呼。沙作紅衣著款款的和二人寒暄了幾句之后就把目光投向了輪椅上的大兵,雙眼頓時一亮,嬌笑道“這位應該就是新任的堂主大哥吧?”</br> 大兵深望了沙作紅一眼,禮貌道“紅嫂!你好!”</br> 聽到紅嫂這個名號,一縷紅霞撲上沙作紅的臉龐,就聽沙作紅做作的笑道“這個稱呼對我來說太遙遠了,再說那個老鬼現(xiàn)在已經(jīng)掛了,不吉利的!我就托大,你就叫我一聲紅姐吧。”</br> “紅姐!”大兵嘴角露出一絲富有親和力的笑容喊道。</br> “唉!”沙作紅重重的答應了一句,緊接著故意掩鼻嬌笑一聲道“我還是頭一回聽堂口大哥這么稱呼我呢?哈哈!”</br> “這有什么呢?這個稱呼紅姐你當?shù)闷鸬模院笪揖瓦@么稱呼你吧。”大兵絲毫不介意沙作紅的做作之色。</br> 沙作紅似乎被大兵的這句話觸動了什么,本來想給大兵一個下馬威,誰知道大兵竟然如此親和。現(xiàn)在沙作紅真的有些搞不懂大兵是為了拉攏她故意這么說,還是他本來就是如此。</br> 沙作紅站直了腰身,微微露出一絲鄭重的臉色,答道“好吧!”</br> “操!跑這里來認親戚了!”會議桌上的葉奎突然冒出來一句。</br> 大兵絲毫不以為許的望了葉奎一眼沒有答話,但是沙作紅卻受不了了。沙作紅輕搖身段緩步來到葉奎身后,冷笑一聲,道“葉奎你是嫉妒我們姐弟說話呢,還是仗著胡亞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呢?你大哥駱駝在的時候,你怎么不敢這么說呢?”</br> 葉奎冷哼一聲,道“此一時,彼一時。老大走了,看你還怎么象以前那么張狂?”</br> “葉奎,你-”就在沙作紅還想爭的時候,一聲“十一哥”把大家的視線又送出了祠堂外,大家都知道會議的另一個主角登場了。</br> 大兵抬頭望去就見胡亞風虎步生風的大步朝祠堂走了過來,四十多歲的年紀,狹長的眼睛不時放射著精光。胡亞風自從進入大兵的視線就一路和大兵對視著,胡亞風倒要看看這個新任堂主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坐穩(wěn)這個堂主位置。</br> 胡亞風前腳剛邁進祠堂穩(wěn)穩(wěn)站住,頭也不回的大手一揮門外的兩名手下就緩緩的把祠堂的大門關上了。這時整個祠堂不超過十五個人,除了堂口內十個大哥和大兵三人之外,門口還有兩名手下守在門口防止外人闖進來。這個時候胡亞風擺足了青幫元老的架勢,冷冷的目光從會議桌上每個人的臉上掃過。葉奎三人見胡亞風走進祠堂,都站起身來恭身道“十一哥!”胡亞風微微點了點頭,這個時候沙作紅瞄了一眼胡亞風沒有說話緩緩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br> 胡亞風也不和大兵打招呼陰沉的面孔上仿佛蒙上了一層冰霜,上前一步坐在了會議桌最外側的一角和沙作紅坐對面。就這樣安耀林、岳福東、胡亞風和沙作紅分別坐在了會議桌的四個角,新堂主大兵居中而坐,其余六個人按照堂口的規(guī)矩分別落座。</br> 按照規(guī)矩這樣的堂口會議都是由安耀林主持,安耀林掃視了一下眾人站起身來,輕咳一聲,道“今天是新堂主…”</br> 安耀林話剛到一半就被胡亞風一聲輕喝打斷了。</br> “慢著!”</br> 安耀林眉頭一皺就知道胡亞風又要發(fā)難,問道“十一哥,您有什么問題么?”</br> 胡亞風左手指尖輕叩桌面,冷笑一聲道“我想問問今天堂口的這個會是為什么而開的?”</br> 安耀林心道這不是明知故問么?但是依然沉聲道道“今天是新任堂主任職的第一次堂口例會。”</br> “新任堂主?!”胡亞風冷哼一聲,道“在哪里呢?我怎么沒有看到啊?是他么?”胡亞風用手一指居中而坐的大兵,繼續(xù)說道“他就是白虎堂新任堂主?別開玩笑了!我看到的只是一個還沒長大的三歲孩子,這樣的堂主怎么能夠帶領白虎堂?快回家吃奶去吧!”</br> 聽到胡亞風的冷嘲熱諷,葉奎三人立刻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起來。大兵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就是這一絲冷笑就足以具有威懾之力,只是很可惜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不過有一個人卻注意到了,那就是沙作紅。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今天作為旁觀的一方沙作紅從進入祠堂開始就始終有意無意的觀察著大兵,看他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以讓高世風令他當堂主,難道就是因為他抱著駱駝的尸體回來么?</br> 但是剛才大兵那絲充滿男人剛性美的冷酷笑意著實讓沙作紅心中一凜,此時大兵沒有因為胡亞風帶有侮辱的話而有任何面部表情上的變化,仿佛整個會議的中心不是他一樣。就憑這一點沙作紅料定眼前這個年輕人不是其它人所說的那么簡單和單純,至少在這一刻表現(xiàn)的不簡單。</br> 處在風口浪尖依然保持這種鎮(zhèn)定,就憑這份處變不驚的狀態(tài)就不是一般人能具有的。</br> “十一哥!請你說話注意一下分寸。這可是龍頭的命令,難道你想違抗么?”安耀林不無威脅的說道。</br> 胡亞風雙手一攤,冷笑道“我無意違抗龍頭的命令。但是我相信龍頭一定是不了解白虎堂現(xiàn)在的形勢。隨便就點了一個半大小子來當堂主,他有什么本事?就憑他救了駱駝么?如果他真救了也行,不到最后只抱了個尸體回來么?駱駝最終不是還死了么?我不知道他用什么辦法讓龍頭任命他當堂主,總之這個堂主我是不認!”</br> “我也不認!”</br> “我也是!”</br> “我也是!”</br> 葉奎三人舉手大聲附和道。</br> “你看看!現(xiàn)在什么都將就民主,你聽聽兄弟們的聲音吧?!”胡亞風大聲道。</br> “胡亞風,你不要太過分了!”此時岳福東也按捺不住了騰的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說道“龍頭的話豈是說改就改的?你還把不把龍頭放在眼里了?”</br> 胡亞風撲哧一笑,望著安耀林和岳福東輕喝道“這小子究竟有什么魔力讓你們兩個都為他說話?我勸你倆把招子放亮一點,跟錯了人會害你們一輩子的!”胡亞風用手狠狠的指了指安耀林和岳福東二人。</br> 此時大兵還是沒有說一句話,冷眼看著幾個人在會議桌上你一言我一語的罵來罵去。</br> “胡亞風,你究竟想怎么樣?”安耀林沉聲道。</br> “很簡單,讓十一哥領導白虎堂!我們只聽十一哥的!”葉奎大聲道。</br> “你們想造反么?”岳福東冷冷望著葉奎大聲道。</br> 這個時候胡亞風站起來也沖葉奎喊道“你想造反啊!怎么能這么說呢?你這樣不等于對抗龍頭的命令么?”不過隨即胡亞風瞬間換了一副面孔,望了一眼有些惶恐之色的葉奎,繼而轉向安耀林二人鄭重道“這樣吧,我們也學學共產(chǎn)黨的民主集中制!投票表決,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如果兄弟們認為這這個堂主,我胡亞風就認!而且誰要是再反對投票選出來的人,我第一個剁了他。”</br> 安耀林聽到胡亞風的這個提議冷笑一聲,道“十一哥!我沒聽錯吧,你這等于變相否定了龍頭的提議。你有幾個腦袋?你難道不怕幫規(guī)懲處么?”</br> “MA的!少給我講幫規(guī)!老子在青幫跟高老爺子混的時候,你們都還穿開襠褲呢?在這里跟我講幫規(guī)!”胡亞風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隨后有掐著雪茄指了指安耀林,冷冷道“你還不夠分量!”</br> “你!”安耀林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胡亞風倚老賣老的樣子著實讓安耀林感到可恨,但是也沒有辦法,現(xiàn)在胡亞風在白虎堂的確地位日益高漲。駱駝在的時候還能鎮(zhèn)得住他,現(xiàn)在駱駝一不在了,他就再不把誰放在眼里了。</br>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陣有節(jié)律的掌聲響了起來,大家抬頭一看發(fā)覺是大兵的掌,就聽大兵笑著說道“十一哥的話真的發(fā)人深省!我也明白十一哥今時今日的地位是說一不二,看來今天我如果不答應你的這個要求你是一定不會接納我了?”</br> 胡亞風望了大兵一眼冷哼一聲,沒有答話。</br> “沒有問題!我同意十一哥的主張。如果大家不認我當這個堂主,我自然當下去也沒有什么意思。你們說呢?”大兵面色如常從容說道。</br> “大兵,這不行!”岳福東爭道,因為他已經(jīng)看出來十人之中胡亞風占據(jù)了四席,而自己和安耀林這邊不過三席,至于剩下的沙作紅傾向哪邊都還是個未知數(shù),這個投票擺明了就是胡亞風的一個圈套。</br> 大兵伸手阻止道“東哥!放心,我自有分寸!”</br> 大兵的話立時讓胡亞風眼前一亮,胡亞風隱藏不住嘴邊的笑意,道“如果兄弟們舉手表決的最終結果并不是同意你當這個堂主的話,你怎么辦?”</br> “很簡單,我會回去讓龍頭收回成命,讓所有兄弟認為可以領導白虎堂的人來當這個堂主!”大兵淡淡道。</br> “一言為定!”</br> “一言為定!”</br> 大兵和胡亞風沉聲答道,大兵看到了胡亞風眼神深處的一絲得意,而胡亞風就沒有看到大兵雙眼中的層層殺機。這個時候大兵知道要想坐穩(wěn)這個位置就要用非常手段制服非常之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